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静悄悄。
山洞外,风雪裹挟杀意扑面,进退两难,落地白雪不甘沉寂,同狂风在一起撒野,雪雾茫茫,林深处星星点点的寒光闪过她眼睛。
树梢、雪地、山石间,影影绰绰都是带刀客,他们眸子皆紧盯洞口,或者说,紧盯洞口前的陆衔蝉。
众人看似闲散,实则封死了她四周出路。
陆衔蝉不知道这些人目的,可杀意不会作假,她能听见自己胸腔内擂起的战鼓。
“陆山君,十九岁,雍州人士。”
开口人是个樵夫,他灰衣短衫,发髻被两根簪子束起,腰间挎一柄斧头,背上摞着比人还高的柴火。
樵夫手中扯着个展开的折子,纸被风吹得哗啦啦响,他绘声绘色念起陆衔蝉生平。
“太平十六年从雍州逃出,重伤被吕相救济,半年后伤愈离开相府,拜师‘兵道仙’李百锻。”
“太平十九年凭借机关术连踢横西十八派,无一败绩,自此有了‘机关匠’的江湖诨号,轻功卓绝,擅长机关暗器,还有酿酒。”
樵夫咂巴咂巴嘴:“可惜了。”
“半月前,因劫掠官员巨额钱财,被判流放充军。”
他左右翻翻,阖上折子:“此人是流放犯人,身上并无惯用机弩‘翼展’,注意,这是只会飞的游隼,逮着她,我们就赢了。”
江湖上很多人都这么说…可迄今为止没人逮到她。
陆衔蝉实在却想不出自己何处得罪了这些人,她直言问道:“你们有什么目的?”
回应陆衔蝉的是一根长箭。
她仅凭左手二指夹住,让箭簇稳稳停在丹田前。
箭身停止时,箭羽犹在颤动。
他们想废了她。
…莫名其妙。
陆衔蝉问道:“不知在下何处得罪了诸位?”
没人理她。
射箭的女杀手叽叽喳喳,听声音年纪不大,她埋怨道:“陆山君能徒手接我的箭!砍柴叔,你的信儿太不准了!”
“发来的信少了一页,信不全,但准着呢!”
“阿巍,你这臭丫头!”
“别扯我胡子,我这就改,这就改!”
他边写边念叨:“机关匠陆山君,指力不凡,能徒手,接…发暗器。”
“别写了老头子!”
“若今夜陆山君残了、死了,你这帖留还是丢?”
“是极!不若商量商量谁来动手?”
“一个没机关的机关匠,失败了老子笑话他一年!”
他们自顾自交谈,似乎没人将陆衔蝉当回事儿。
“啧…”
山洞前陆衔蝉的身影,眨眼消失。
她的速度比白日里更快,行踪更难以捉摸,就连雪上也无半点足迹。
她在林间快速穿行,方才的长箭被震成碎片,木片在夜色和大雪的遮掩下,以诡谲路径飞向这些江湖人。
林间金戈声不绝于耳。
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木片分明已打在他们身上,却没有一人哀嚎,连闷哼声都无。
陆衔蝉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她的攻击到底有没有落到这些人身上。
有高手自觉替其他人挡下致命攻击,几息之间,功夫弱些的人已撤退数十米,只留下能轻松躲过木片的高手。
樵夫蹲在树后笔耕不辍。
只在木片朝他飞来时,才挪动些许恰好躲过。
“不愧是能在江湖上闯出名号的家伙,得亏她身上并无机栝,不然我们这些人还真有可能拿不下她。”
他终于开口同陆衔蝉说了话:“机关匠!你这江湖浑号起得不好,你应当叫‘暗器师’才对。”
“你们是杀手…”
陆衔蝉缩在一棵雪松树后,衣裳新添了几道口子,手中长箭只余指尖箭镞,她摸着铁质暗纹,笃定道:“你们是天命阁的杀手。”
“天命阁为何要抓我?”
“我可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你们。”
“自然是要你杀人偿命!”
方才拈弓搭箭的姑娘自顾自编起瞎话:“白日里一小将追你而来,你却将他残忍杀害!他本是前途似锦的英雄少年,却折戟于~荒野~”
这人说着说着,怎么还唱起来了?
‘江湖上总有些人有奇怪的癖好’,陆衔蝉想。
‘他们只是病了。’
陆衔蝉努力平心静气,随后她暗骂道:这阴阳怪气的小鬼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要杀了那小将军栽赃于她?他为何惹来天命阁这么多杀手?!他是吃霸王餐没给钱?还是踩人脚丫子没道歉?
她脑子里闪过什么。
没抓住。
陆衔蝉将箭簇夹在指尖,她觉得当务之急是远离山洞,那小将军被她迷倒毫无抵抗之力,被杀手发现只能任人宰割。
她得将这些人引开。
陆衔蝉咬牙:“他与你们天命阁有何干系!”
射箭女杀手的长箭示威般钉上雪松树干,她恨恨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动手!”
杀手们不再废话。
他们一窝蜂往陆衔蝉的方向涌,积雪在他们足下发出凄惨哀鸣。
陆衔蝉暗骂一声拔腿便跑。
她贴地而行,左右闪避身后源源不断飞来的弓箭,几乎是脚跟抬起瞬间,便有长箭射向原处。
“阿巍姐姐别射箭了!陆山君在捡你的箭!”
这话童声稚气,是个小孩子声音。
陆衔蝉循声望去,那孩子七八岁年纪,还被蓝衣女杀手抱在怀里,大小两个姑娘,就在她侧前方树上。
她脚步微顿:‘林间追杀怎会带孩子?!’
这一停寒光缭乱,刀光剑影交错,在她周身翻花。
林间雪被杀意扬起,大树受到重击后,颤巍巍抖下雪瀑布,寒光冷刃被遮掩得更难看清。
陆衔蝉咬牙几番闪避,才险而又险躲开长刀。
眼见杀手已成包围之势,她找准时机,冲向防守薄弱处——那位‘看起来文弱的樵夫’。
周围声音全消,身后攻击也停了下来。
‘完了’,陆衔蝉想。
看他们这反应,明显这老头才是最能打的。
只见樵夫从背后柴堆里抽出两截武器,三两下组合成长枪,他将长枪旋舞成盾,轻松挡下陆衔蝉射出的箭簇。
他的招式更像是棍法,黏、连、以力破巧,一招一式如惊涛骇浪,枪杆压向陆衔蝉肩膀时仿若千斤。
她手中没有兵器,躲得犹为艰难。
漫天飞雪,人影相错。
陆衔蝉侧翻避过樵夫横向抡圆的长枪,左手顺势去拧,将一半长枪卸下攥在手里,落地后顺手挽起枪花。
她满意握住半截枪身,得意揶揄道:“谢前辈送枪,晚辈愧受了。”
樵夫惊道:“你竟然还会些枪法。”
他看起来想掏出纸笔,继续写写画画。
蓝衣姑娘冷哼之下,他这才将剩下半截枪杆调转,以枪镦做锤,重整旗鼓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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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我判断失误。”
“你这‘机关匠’之名很合适。”
樵夫虚招攻左,左手借机攥住陆衔蝉右肩猛推,枪镦击向她颈部。
陆衔蝉歪头避开枪镦,她忍住右臂酸麻,枪尖直扎,刺向樵夫心脏。
可惜她的枪尖被第三人挡住。
陆衔蝉被樵夫推得一直倒退,直到身体重重撞树,积雪簌簌落在她头顶,透心冰凉。
她右肩被那樵夫死死按在树上。
樵夫弃枪杆来夺另外半截,而那持刀的蓝衣女杀手,正将手中刀刃扎向陆衔蝉腹部。
顷刻之间,陆衔蝉将半截长枪远掷,左手以指力断了蓝衣姑娘的刀刃,攥在手里猛然朝二人脖颈间划去。
他们同时后跃,三人分开呈三角之势。
樵夫与蓝衣女杀手脖颈皆有红线,血珠从陆衔蝉手中刀刃滑落,在雪地留下红色一抹。
“不愧是杀手,以多欺少,半点武德不讲…”
陆衔蝉捂着腹部慢慢滑坐在树根,她发髻不知何时散开,身上衣裳被划拉成麻布袋,上头血迹飞溅晕染,分不清是他人的,还是她自己的。
她气喘吁吁道:“可惜,这刀太短。”
樵夫接过同伴丢来的两截枪身旋紧,他手指轻触自己脖颈,端详一眼,将指尖血液捻干:“你能夺下阿妹的刀,很不错。”
“若你现在束手就擒,我会跟上头说说,看能不能留下你的命。”
天还阴着。
隐约能透过云看到已过中天的月。
那一团是亮的。
陆衔蝉低垂头颅,任由自己的零碎发丝遮住眼睛,她龇牙笑道:“我的命不归你们管。”
周围众杀手七嘴八舌。
“她好嚣张。”
“有点名气都这样。”
“说!那小将尸身在哪?”
陆衔蝉穿得单薄,身下积雪融化冰得她浑身打哆嗦:“这林子这么大,谁知道他在哪?”
“你们人这么多,自己去找啊…”
“哦,不会是没找着吧?”
“你们的追踪能力比起那位小将军可差远了,人家撵得可紧。”
樵夫近前两步,他挑飞断刃,枪尖抵住她的喉:“陆山君,我们有很多种办法让你开口。”
陆衔蝉顺从抬头,露出双明亮眸子:“我也有很多种办法,让你闭嘴。”
她右手掌心翻转,露出个黑色玉簪,细如牛毛的针嗖得从簪尾射出,扎在他胸口。
樵夫踉跄后退,片刻后直挺挺仰倒,被蓝衣女杀手扶住。
陆衔蝉借机弹身跃起,将轻功运到极致。
她前方已无杀手,只有树上窸窸窣窣挪动的讨厌小孩,她坐得离战场中心远,却恰巧在陆衔蝉逃跑方向,看见陆衔蝉跑近时,大头朝下地扑向陆衔蝉。
松树很高。
身后的杀手们离得太远。
地上是积了整个冬季的雪,上头是薄薄一层松软,下头硬实得跟石头似的,行差踏错,会要了小孩的命。
陆衔蝉昏了头般想救那小孩。
她原本已下意识躲开,又止住脚步,回身,跃起。
风把碎发糊在陆衔蝉脸上,脖颈处温热连着刺痛,未等落地,眼前倏得变黑。
她硬撑着最后的气力扭转方向,把小孩护在怀里,让自己后背砸向雪地,然后大着舌头,吐字不清地恨声骂道:“小孩,你大爷…”
烂好心,死了也活该。
算了…
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