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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和棋(终)

作者:闲闲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五十七步,魏明宣仍在模仿。而棋面,也与谢沉舟最后留下的那局模仿棋越来越像。


    白子被捻起,轻轻落在天元旁。


    魏明宣几乎没有考虑,在天元的另一侧落下黑子。


    第六十步,季寒依然下在天元附近。当看到黑子落在白子的对称位置,她快速下了第六十二步。


    第六十三、六十五……直至第七十三步,黑子俱是毫无意外地落在既定的位置。


    “七十四。”她低声喃喃道。


    沉浸在步步紧逼的局面之中,魏明宣未听清她的话。但因着心情不错,便随口接道:“什么?”


    白子落下。季寒抬眼看着他,“你输了。”


    “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输?”脱口而道地反驳,魏明宣甚至想都没想。他拿起棋盒里的黑子,伸手朝着她方才落子的对称位置——


    两指间的黑子犹犹豫豫,迟迟不落。


    分明那个位置是空着的啊。魏明宣犹豫了,他不懂为何她要在此时扰乱他的心神?虚张声势?还是故意为之?


    觑眼望去,但见她往后靠去,低头揉搓着十指,不甚在意的样子。


    他的手悬在半空撑不住地开始颤抖,嘴角却倔强地扯出一抹高傲,“你想骗我。”


    不客气地嗤笑。既然他不相信亲眼所见,季寒觉定再推一把,遂道:“现在认输,或者下完这步再认输。魏郎君可想清楚,别怪我没提醒你。”


    “住嘴,”怒斥打断,魏明宣忿忿道,“输的是你,不可能是我。”


    啪,黑子落在他坚信的那个纵横交错的位置。


    “结束了,傅尚书。”神色淡漠地唤道,她连头都没抬。


    牢狱外那只揣了许久的大手朝着身后一挥,下一刻,呼啦啦数名衙役涌入狭小的牢狱。两人扣住魏明宣,一人守在桌边,另一人来到季寒后侧。


    她方想着站起活动一下筋骨,忽地身形一顿,扭头道:“吉平?”


    他冲她眨眨眼,指向前方。傅尚书正走进牢狱,紧随其后的是褚停云等人。


    视线径直越过他们,停留在最后那个身着囚服的男子,这是季寒第一次见到郑翰学。


    “咳咳,我来看看谁输了?”踱步而至,傅尚书装模作样摸了两下山羊须,又道,“诶,那谁,你们几个也一起过来看,别到时冤枉了哪个。”


    就等着这句话的四人闻声而动。


    然而,当只被告知“看棋”但不明所以的郑翰学,在看清眼前的棋局后,骤然惊呼出声。


    “这是荣兄遇害时没下完的那局棋!”


    虽早有准备,傅尚书仍不免惊讶,“你确定?”


    倏然挺直了背脊,郑翰学震声道:“一模一样,学生日日推演断不会记错。”


    瞥了眼伫立一旁的季寒,傅尚书又问:“那你可看出,是黑棋赢了,还是白棋赢?”


    “是和棋。”


    随之郑翰学的话出口,魏子晋第一个蹙眉,下意识地看向褚停云。不期然,四目相对,未等二人心下了然,只听得一声刺耳的笑。


    “和棋,是和棋,”挣脱不了衙役的压制,魏明宣使出全力半身往前倾,“听到了吗?和棋。我没输,你也没赢。哦不,是你输了。”


    口涎沿着嘴角流下,他恍若未觉,只是地盯着对面那个沉默的女子。


    “该认输的是你,贱人。”恶狠狠地辱骂,魏明宣神色愈发地阴冷可怖,“谁都休想赢我,休想。”


    他越来越疯,想赢的心甚至胜过身体正遭受的疼痛。若换作刚入书院时遇上这一局棋,或许她会好奇是什么导致他不顾一切的想赢。


    抬手自棋盒取了枚白子,最后一步,“七十五,”季寒将子落在第七十四步的黑子旁,“打吃。”


    现下,她只想打掉他最后的疯狂。


    “赢……了?!”郑翰学错愕地呆愣在原地。


    “停云,为兄胸口疼。”悄声诉道,是有苦说不出的魏子晋。


    “不可能!绝无可能!”叫嚷着想要扑上前的,是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魏明宣。


    季寒当着他的面,提起被包围的黑子,“输的是你啊。”就这么一枚被吃掉的黑子,足以令局面瞬间逆势而转。


    她破了他的模仿棋。


    迎着满眼满脸写着“不可能”的魏明宣,凉薄的唇慢慢扬起弧度,“我以为你能至少撑得久一些,真是叫人失望。荣修能也是在这一步惹怒了你对吗?”似笑非笑道,季寒随手将黑子抛了出去,“可惜,重来一遍,你还是只记住了前六十一步。”


    黑子滚落在脚下,魏明宣的脸色跟见了鬼似的逐渐扭曲,“你不在,怎么会知道我和他下的是什么棋?”


    所以,他是认了吗?


    “不,不对,就算能猜中棋局,又怎么知道他是在第几步赢我的?”猛地抬头,魏明宣接下来的话坐实了他就是杀害荣修能的凶手。


    他说:“修能根本没死是不是?他故意吓我,联合你们一起骗我,还有山长,他也骗我。是不是?”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哑然。


    有人走向他,是沉默许久的萧缘冰。


    “装聋作哑这么久,本来我以为可以替山长一直瞒下去。”萧缘冰捏了捏手心,沉声道,“告诉你,山长早已派人去过岷州,将你的户籍迁至汴京,记在荣家一旁支名下。”


    偌大的牢狱蓦地安静下来。


    “为此,”唇瓣止不住地颤抖,他僵硬地昂起下巴,“为此,山长暗中将自己的藏书,全数赠予了礼部尚书荣和安,才换来一张更籍书。而你,却谋害他的性命?你还是人吗?”


    魏明宣仰着头,不停摇头,“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


    指甲将掌心掐出了深深的印子,萧缘冰不觉痛,只有恨,“他如何待你,难道你一点都不知吗?明知你是荣修能的陪读,若不是惜你的才华,你以为只凭官府登记的学籍,就能参加今年的秋闱吗?那才是不可能。”


    季寒的后背,窜上一阵毛骨悚然的凉意。


    “不可能。”魏明宣依旧摇头,目光闪烁下意识地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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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寒察觉不对方要开口,傅尚书已然问道:“是不是你害死了荣修能?”


    背脊愈发地佝偻,魏明宣拼命地想将身子蜷缩起,嘴里不住叨念着:“不可能……”


    “魏明宣,是不是你杀害了荣修能?说!”


    他一怔,茫然环顾四周,“修能,修能,对,修能说给我找他爹弄户籍。有了户籍,我就可以参加科举了。”


    傅尚书眉头一皱,接口道:“荣修能临死前还说了什么?”


    魏明宣瑟缩了下脖颈,“他说他不是故意的,他求了他爹很久可他爹就是不答应……不,他没求,一定没求,怎么会求?我如果考上了,他就考不上了,他怎么可能会为了我去求他爹?对,一定是这样。”


    “凶器在哪?”


    “凶器?不是,那不是凶器,”忽然笑起,他张开双手往上捧起,“那是老师送我的生辰礼物,怎么就成了凶器呢?”


    空无一物的掌心,只有溃烂流脓的疮口,自指腹扩散至掌心。


    傅尚书背在身后的手不由攥紧,深吸了口气,继续道:“将今日之事一字不漏记录在案卷,荣修能一案凶手魏凌,又名魏明宣。凶器为,杀害谢沉舟同一匕首。”


    “同时,谢沉舟亦是其所策划谋害。凶器为,谢沉舟赠其的匕首。誊拟一份送至巡检司,两案并审,主犯魏凌暂由刑部关押,令巡检司将其共犯押送至此。”


    一行人步出刑部大牢时至正午,日头高悬,驱散一身寒凉。


    魏子晋先行告辞,赶着去买半钱巴豆以备不时之需。离去前,还不忘“狠狠”瞪她,道了声:“巴豆钱算褚停云的。”


    他这是要买多少?季寒揉了揉额角,正准备上马车,余光瞥见萧缘冰朝她走来。


    三步之遥的距离停下,拱手抱拳躬身行礼,深深一揖。直起身后却道:“何时回书院?”


    季寒想了想,“明日落锁前。”


    萧缘冰颔首:“好。”


    转身离开,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褚停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回头看向马车旁的她,“饿不?”


    季寒摸了摸肚子,老实点头。


    “走,回家。”


    待她入了车舆,帘子放下。陌尘这才低声对褚停云道:“逐风已赶去谢府核实藏书一事。”


    褚停云“嗯”了声,搭在车舆的手紧了紧,“一会去给苏府送个口信,就说我娘想他老人家了,明日一早他接至王府吃个团圆饭。”


    陌尘迟疑了下,“若苏翁执意不来,属下该如何应对?”


    “容易,就说我爹和我娘吵架了。”顿了顿,褚停云又补充了一句,“还不来,就照老样子,把他那狗宝贝给抓来。”


    说完踏上马杌,才掀起帘子又听得匆忙的脚步由远及近——


    “员外郎留步。”是那方才执笔记录棋局的衙役,“傅尚书让小人问声季娘子,哪一步算棋局终了?”


    褚停云一愣,季寒的声音已自车舆内传出,“第七十四步,和棋。”


    傅尚书终还是让魏子晋免去了吃巴豆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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