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们见状皆是瞠目结舌,任行也不是,拦也不敢。
那女子威慑力太足,瘦长的影子落在雪地里,活像个索命鬼。
薛小堂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裂开了,她认命地趴在地上,用手去够门口迎客伙计的裤腿,期期艾艾:“大哥,救救我——”
“小贼,你指望谁来救你?”霍铃七撒开手,反一把拽住她的衣领将其拎起来,在耳边冷笑。
薛小堂耳廓一痒,却不敢去挠,估摸着这女瞎子也看不见,竟然矢口否认:“壮士我想你认错人了吧,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乞丐,平日靠嗟来之食活着,任是三步路也懒得走,头套朝下吊着也甩不出三个子儿。怎么会偷了你的东西呢?”
她苦着脸笑,将脑袋埋在破衣领里。
“我平日就在这西大街上乞讨,路过的人谁不认识我薛小堂,你定是认错人了。”她努力好着脸儿说话,生怕那两个看门伙计看不下去,将她们二人一同扫地出门。
雪静静落在灯顶,地面青石板上竟也印了如出一辙的斑驳。
霍铃七垂着眼,鼻尖嗅到一股奇特的香味,比薛小堂身上更重更浓厚的酒香。
“这是什么地方?”她下意识问。
薛小堂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介绍道:“这里是藏玉楼,我刚就看见那个偷你荷包的人往里头跑了!跑得那叫一个快!”
闻言原本看热闹的伙计不乐意了,出声道:“你这乞儿可别胡说,快滚,别影响我们藏玉楼做生意。”
藏玉楼在此地声望颇大,暗地里行事狠辣,不少眼红欲惹事的人都被他们用手段悄悄处理掉。曾有人佯装吃了他们的酒后腹痛,在门口大闹讹诈,第二日尸身便在河中发现。记得发现尸身的人说那人面目狰狞,尸骨不全,显然是被折磨致死的。
薛小堂刚这么明晃晃地胡说,不过就是因为她涎皮涎脸,认定这些高位之人不屑于与她计较。
霍铃七虽鲜少下山,可从前也从齐云门弟子口中听过这赫赫有名的藏玉楼,整个清桥大半的税收都来自于它。规模宏大,接应的都是达官贵人,毫商巨贾。
有句话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当家的也不知是何等人物,竟能做到不显山不露水。
趁霍铃七发愣,薛小堂抓住空子,脱身逃进了藏玉楼里。
*
雪越下越大,阁内却是暖融融的,琉璃窗上结了冰花。每个人映在窗上的脸都模糊扭曲,神色不明。
丫鬟葱白的指尖捻起一枚剔透的葡萄朝朱红的唇递过去,黄花梨菊纹镜台上倒映的美人面微微蹙眉,手底下搁着一只白玉算盘。
直到听见敲门声,瓷叶的面容才有些松动。
“楼主,这是您要的芙蓉燕尾,一共两只。”随从低声道。
瓷叶懒懒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放在那儿吧,一会儿有人来取。”
“对了,大堂的曲子换一首,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她补充一句。
随从放下锦匣,又道:“有位大人想要见您。”
“哪位大人?”瓷叶停下拨算盘珠子的手,她现在的确是在等一个人,不过这句话算是意料之外的了,“姚大人的同僚吗?”
随从回答:“是平南王府的人。”
“平南王府?”瓷叶柳眉微蹙,官场应酬之事她不愿多为,拨了拨手中叮叮当当的朱钗敷衍道,“让纪胜武去吧,他不是爱与这些人打交道吗?”
听着外间没了动静,丫鬟悄悄绕到她耳边,好奇问:“平南王不是常年在京中吗?这所谓平南王府的大人是何等人物,怎么会来咱们藏玉楼?”
瓷叶对着镜子簪钗:“平南王门客众多,一般人想要进入藏玉楼没那么容易,估计是借了王爷的名头。既然如此,定是有事相求,故我才借花献佛,将这揽子事推给纪胜武。”
“青雀,”她抬起头,“你去看看,那郎中来了没有。”
言罢她绕开仙鹤绢帛屏风,踱步至束腰条案前,小心捧起方才随从放置的锦匣。
芙蓉燕尾本是一株枯新荷,兼并花蕊和最嫩的芙蓉瓣,形如燕尾,颇有几分肆意缥缈,因此又名玉连心。芙蓉是盛夏之花,冬日很难寻,藏玉楼派人寻了半个月才找到这么两株。
灯下,药材微微泛着温柔的光泽。
瓷叶盯着匣中药材,脸上鲜少露出探究之色:“他真的打算救那个人的命。”
“或许孟公子有他的打算。”青雀猜出她心中所想。
瓷叶的眼神缓缓飘出去,细长而弯翘的睫毛如同青蛾的翅羽,“打算?他的打算从来不会告诉藏玉楼。他想要一个人死,他就得死,想要一个人活,就会拼了命地让那个人活,就如同现在——千山万水求一株玉连心。”
“玉连心对于孟公子来算不得什么,也不过就是保住了第一剑的命。”青雀俯身执起小铜炉斟茶,“我派人去看了齐云门的丧仪,展无棱闭门不出,还以为有多伤心,不过是作相而已。”
瓷叶闭上木匣子,将帕子在香炉上熏着,面无表情,“霍铃七死了,他自然就是门主的不二人选。齐云门不通世故,在山下也没有营生,光凭武功那几个三瓜俩枣,还不知能在武林里混到几时。”
“杀了第一剑,这潇湘派的名声可就放出去了。”青雀抬眸,“搭不上藏玉楼,他们想搭上漕帮的关系。”
“漕帮?”瓷叶顿住,“漕帮离着天高皇帝远的,潇湘派除了当初剑挑五峰山的老头,还有什么条件能搭上漕帮这一条线。”
漕帮掌海运,一年到头在水上混的渔人,清桥在江南,她实在想不到二者有何关联。
青雀道:“清桥虽说没有海,却有水。从前平南王驻守在此漕帮不敢来,而自半年前水患之后,平南王去往闽南,漕帮生了歹心,在这儿建了分舵。”
瓷叶手一抖,险些被香灰烫到。漕帮在此建分舵一事,她怎会星点不知。
青雀看到瓷叶的脸寸寸灰白下来,为她披上氅衣道:“此事青雀也是听说,二当家似乎知道漕帮的事情。”
“纪胜武——”瓷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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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扯唇角,伸手将落在肩边的氅衣拽下来,“我在清桥这么些年,敢说半个清桥都是我藏玉楼的,漕帮想在此立足不经过我的意见,我看姚七方这个官是不想做了。”
青雀跟在她身后,轻声细语:“漕帮确实势大,恐怕姚大人也是有难言之隐。”
烛灯下,瓷叶的影子紧紧贴在那扇紫檀木镂空雕花门上,青雀盯着她的背影,甚至不敢说话。她自小被抛弃,六岁师伯拿她换命,瓷叶戏谑师伯的无用和无耻,将她带了回来。自此,她成了藏玉楼里的一把剑,更是蛰伏在瓷叶身边的猛兽。
藏玉楼做的不全是上得了台面的行当,杀人越货的事也不少,青雀知道藏玉楼能壮大如此少不了孟璃观在背后的推波助澜。他们都是很神秘的人,而青雀在其中反而要纯真许多。
漕帮作为江湖门派,想要来清桥分一杯羹,自然会引起瓷叶的怒火。
至于纪胜武——
“方才那随从说的平南王府的人,你可还记得?”瓷叶忽然开口,她声音有轻微的抖动,被温怒强压下来。
青雀垂眸:“小人记得。”
“记得便好,”瓷叶冷哼一声,低头嗅了嗅方才被香熏过的衣袖。她很爱香,初来清桥时还被那些老江湖戏称为香老板,“去找一下二当家,说年关将至有要事相商。”
纪胜武能做到藏玉楼的二当家,少不了在楼中拉帮结派,瓷叶甚少管楼中之事,系数放权给了他和老三,这几年营生方面做的也是风生水起。
不过时日多了,他对瓷叶这位楼中自然而然生有微词。一个女人,霸占着高位不放,不过是搭上孟璃观这阵东风。纪胜武几次向瓷叶打听孟璃观的身份,皆被她指着鼻子骂了出去。
青雀神手欲推开门,手下门却纹丝不动,仿若被人从间焊住了般。
“来人!”她下意识喊出声。
外间却无人回应,只听得几道珠帘碰撞声。
“怎么了?”瓷叶好奇道,她心里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好,走到青雀跟前。
青雀蹙眉:“门打不开。”
一道阴影盖过来,正是方才前来送药到随从。他手里依旧端着那个深红木托盘,意味深长道:“楼主,二当家说了今日有贵人临门,还望你在此处休整。”
瓷叶冷笑:“你还知道我是楼主,藏玉楼里所有人都是我的狗,哪里有狗不听主人话的?”
“纪老二那个蠢货许了你什么好处,他除了会搅浑水和送女人还会干什么有用的事情。不想死就快把门打开,省的老娘送你们主仆两个一起下黄泉。”
她的脸色难看到吓人,唇角扯着一抹戏谑的笑容。
青雀看着她慢慢悠悠后退,然后猛的一下几乎是摔在了圈椅上。
那随从似乎已然听命于纪胜武,对于瓷叶的控诉并不作答,重复一遍方才的话后便离开。
瓷叶的手搭在扶手上,指甲快嵌进了木头里。
她的眼睛一转不转,而后定在那只金色鸟笼中。
“青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