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篇之死心
三清失踪了。
最先发觉的,是重婴。
三清一夜未归,隔日,也没过来伺候。
玉衡找他,重婴上神说,安排三清去下界历练,几日后便回来。
玉衡:“让祸斗跟着去。”
重婴哄道:“好。”
后晌,祸斗夹着尾巴回来,刚到临渊殿口,遇上了重婴上神。
祸斗垂着头往里钻,被重婴上神一脚踢翻,踩在脚下。
祸斗嗷嗷乱叫,被重婴封住嘴,叫人关进神殿困兽笼。
夜里,重婴端来热水,给玉衡神君洗脚,每根脚趾都被揉过,放在怀中仔细的擦。
玉衡看着窗外,院里空空荡荡,问:“今日,祸斗还未回来么?”
重婴上神面不改色,道:“回来了。”
“我同他说你要他下界保护三清,它又走了,头都没回。”
说着,重婴拉起袖口,给他看手臂上的血淋淋的灼伤:“瞧瞧,它走之前,还嗤了我一口。”
玉衡脸色有些难看,掏出伤药,小心给重婴涂上,道:“下次见了,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孩子心性。”
重婴:“我告诉了它三清如今的处境,它会去么?不然,我再安排些人下去?”
玉衡:“会去的,它分得清轻重。”
重婴弯着眼笑:“好。”
重婴慢慢爬到床上,扣住手指,亲吻玉衡浅淡的嘴唇,玉衡轻轻回吻他。
三日,重婴上神搜遍了神界七十一殿。
只剩下九荒殿。
重婴一掌拍烂了木桌,额头青筋直跳。
玉衡这几日精神好,后院养的花草长势不错,不似前些日子,费多大力气都根枯叶黄。
玉衡喜欢去后院摆弄,重婴就跟着去,他太喜欢玉衡红润的嘴唇,总忍不住凑过去亲。
一恍七日,重婴上神如此清闲快活,日日都在玉衡身边,玉衡神君再未咳过血。
有日早上,玉衡问:“三清该回来了吧?”
重婴:“哪这么快。”
玉衡皱了下眉,重婴亲了下玉衡眉心,后晌,祸斗回来了。
只一口气,见了玉衡一声未出,便倒在地上,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深可见骨。
玉衡面色惨白,霍然起身。
重婴上神急道:“来人,拿药过来!”
玉衡半跪着抱着祸斗的脖颈,祸斗睁着眼睛,喉咙里闷出惨叫,好似要说出些什么,它张着嘴,玉衡看到它的嘴中,遽然发抖。
他的祸斗,被断了舌头。
重婴上神拿着药过来,祸斗瞳孔一骤然缩,闭了眼睛。
玉衡手脚冰凉,重婴攥住玉衡的手,探到祸斗的鼻下,道:“不必害怕,还活着。”
玉衡看着祸斗身上的煞气腾起的齿痕,道:“饕餮?”
有人恰时进来禀告,说下界众人请愿神降,凶神饕餮破了封印,为祸人间,吞杀四十一人。
好在几日前,不知何人重伤了饕餮,才换得几日平静。
重婴上神命他带祸斗下去医治。
待殿中安静,重婴道:“也许,是回来路上,遇上了饕餮,祸斗不敌,受了重伤……”
玉衡心下重重一跳:“那三清……”
“但三清命贵新神,不会出事……”
沉默片刻,玉衡起身道:“我要去趟下界。”
重婴:“我陪你一起。”
玉衡:“多谢。”
重婴抱紧他,用力亲吻,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当日夜里,重婴上神去神文殿请神降令,玉衡要同他一起,重婴道:“最近九荒殿又不安生,前几日又震裂了南神柱,若是碰上也许会有麻烦,你在殿中等我便好。”
玉衡不想再生事端,点头道:“好。”
重婴走了,玉衡在偏殿之中照顾祸斗,有人进来通禀,九荒殿的送来个箱子,说是玉衡的旧物。
玉衡焦虑,心中火气就大,道:“不要了,扔出去。”
“他们说……要您务必清点,倘若日后,丢了什么东西,到时再责难他们九荒殿,那可就麻烦了。”
玉衡冷冷一笑:“神界之中,谁敢责难他们九荒殿。”
殿中跪着的神侍为难道:“神君,他们说您若不收,他未能完成两位主神之命,不走……不如您把东西收下,随意安置了,先把他们打发走?”
玉衡心道,哪那么容易,若是收下,若不仔细查验,会是祸根。
若是等重婴回来?
他在九荒殿中的旧物?
里面……不知是些什么东西。
玉衡皱紧眉头,须臾,才叹息道:“拿进来吧。”
“是。”
抬进来的,是个又黑又沉的木箱,缝隙中散出着一股腥味。玉衡走过来,打开时,箱盖沉重,玉衡用了些力。
机簧声响起。
玉衡脸上一凉,脸上和襟口都被溅上腥臭冰冷的红水。
像是人血,却又不是。
箱里一个劣质傀儡,身头分别被钉在箱底箱顶,被一道铜丝割断了脖颈,钉在箱盖上的头正睁着眼看他。
传令的神侍吓了一跳,心道这傀儡模样好生眼熟,仔细一想,这一张脸,不是玉衡神君之前挑的那个侍从么?
他正要叫玉衡神君别看这晦气的东西,扭头却愣住了。
他在临渊殿伺候了这么久,从未见过玉衡神君这样的模样。
瞳孔缩成极小的一点,面色惨白,连唇色褪得干干净净。
“神君……您没事吧……”
殿中死一样安静,玉衡神君撑住膝盖,缓慢起身,却忽得开始剧烈咳嗽。
有人伸手扶他,焦急道:“神君,你没事吧,要不要叫重婴上神回来……”
玉衡神君想起重婴,脑袋里从一片混乱,到慢慢清醒,他捂着嘴,咳得满嘴血腥,全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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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清没死,箱子里是傀儡。
神界篇之重回九荒殿
暴力 轮奸 性虐待
玉衡站了起来,看向昏迷不醒的祸斗。
旁边的人还在说:“快去知会上神……”
玉衡神君极爱干净,衣衫靴面向来一尘不染,此时却用袖口蹭过嘴唇,沾了满袖血污。
“不必了。”
重婴回来,他将走不出临渊殿门。
他不该忘记,万万人中,飞升而出的临渊殿主神是什么手段。自裂神魂,于己都能如此,遑论他人。
是他疏忽大意,怪他轻信于人。
玉衡道:“来人,将祸斗送去逍遥殿。”
神侍一怔,道:“您这是……”
玉衡淡淡道:“祸斗伤重,这些日子我和重婴上神都不在殿中,恐你们照顾不好……”
“是。”
玉衡又道:“我在后院种了些赤地神草,挖出来一并给司药神君送去,当是谢礼。”
“是。”
说罢,玉衡合上九荒殿送来的木箱,道:“把这东西,拖去烧了。”
临渊殿的神侍十分伶俐,玉衡话刚落下,立马就去操办。
玉衡神君是重婴上神心尖上的人,无一人胆敢怠慢。
玉衡安排好一切,踏出临渊殿门时,玉衡被拦下了。
“上神有令,叫您等他回来。”
玉衡笑起来,道:“他叫你们监禁我?”
门口神侍脸色大变:“神君,绝无此意。”
玉衡道:“他去神文殿,已经过去半个时辰,我要去找他。”
殿外守卫互相对视,最后道:“神君您还是再等等吧……”
玉衡面色慢慢变冷,抬手一道掌风,将数人震得七倒八歪。玉衡神君揉揉手腕,他神脉虽断,但对付这些门侍还不算困难。
有人伸手扒住玉衡的腿:“神君,您若是走了,是要我们的命啊!”
玉衡抬开腿,走前提醒道:“我是去找重婴上神,你们拦我做什么?”
踏出临渊殿,玉衡一路向南走去,约摸半盏茶功夫,远远看到九荒殿的门匾,才停下来,喉结上下滚动一遭。
玉衡知道,他进去,也许会死。
但他若不去,三清必定会死。
当日,他渡劫成功,新神命盘卦显落于东南,玉衡派祸斗下去,一寻数月,终于找到了这人,三清。
玉衡本要祸斗暗中护他,却未想到,重婴选他入了神界。
世间没有如此巧合之事,文曲神君能算到的,重婴上神自不必说。
玉衡留在临渊殿,是为了三清。
但三清只是下等神侍,今日,重婴能为了讨好他留下三清,明日,便能为了讨好别人杀了三清。
玉衡喂给三清神药,助他结丹,倘若三清飞升,无论神阶如何,有神律庇护,不会有人随意害他。
哪怕是九荒殿。
……
玉衡在九荒殿外站了许久。
从看到匾额上的三个字就全身发抖,到慢慢平复。
玉衡走到九荒殿前,对门侍道:“玉衡有事,登门拜访九荒殿两位上神。”
“是玉衡神君,实在不巧,两位上神今日身子不爽,闭门谢客。”
“您还是改日再来。”
玉衡被赶出来。
神官正门出入神殿,会有神录记载,玉衡围绕九荒殿转了一遭,看到九荒殿侧院,有个膝盖高的洞。
玉衡跪下,沾了满身污泥,钻了进去。
玉衡走进了九荒主殿,殿门开着,殷冥同承华二位上神坐在桌前用膳。
三清跪在旁边,瑟瑟发抖,看到玉衡时,双目一亮,险些要爬过来。
殷冥抬起眼皮,道:“玉衡神君,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玉衡道:“今日拜访,所生变数,皆是自愿,二位上神若是有话,不妨直说。”
殷冥森然笑道:“玉衡神君,空口无凭,若召雷降,可不好受。”
玉衡咬破指尖,以血为引,立下神誓。
殷冥上神终于放下筷子,侧头看他,道:“进来吧。”
玉衡走进来。
殿门关上,室中只有桌前一盏油灯,不见月光,显得极暗。
殷冥道:“过来吃些。”
玉衡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他知道自己应该走过去坐下,他应该去舔殷冥的手指,也许,日后会好过一些。
可他却摇头,道:“已经吃过了。”
殷冥淡淡道:“吃一些吧,不然今夜,玉衡神君撑不过去。”
玉衡没有动。
三清跪在地上,掌心之中全是冷汗,殿中分明无人同他说话,他却觉得透不过气。
承华上神坐在一边,也抬起头,问:“吃过了?和谁?”
玉衡慢慢咬紧嘴唇。
承华道:“重婴么?”
玉衡没有出声。
承华声音抬高了着:“我在问你。”
玉衡喉结上下滚动一会,道:“是。”
承华一手将身前所有杯盏扫在地上,巨大的声响,唤醒玉衡曾经遭受过的所有暴力,玉衡心下猛颤,退了一步,还未站稳,便被甩了一个耳光。
玉衡栽在地上,闷哼一声,他被承华踩住,揪起头发,被迫和他对视。
承华赤红着眼睛问:“他操过你么?”
这几章可能会存在不适,谨慎观看。在九荒殿会把前尘都讲完。
神界篇之祸生
承华问的话,太过危险。
他明知道答案,却要玉衡亲口说出来,给他们一个施暴的理由。
玉衡强咬着牙齿间的血气,道:“没有。”
承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表情十分可怕。
“好。”
承华攥住玉衡手腕,把他往殿中拖:“不见棺材不落泪。”
三清看到玉衡被扯着走,高高在上的神君嘴角裂开,襟口沾上了血,柔软的发丝拖在地上,十分狼狈。
三清忍不住开口:“神君……”
三清一开口,玉衡心中道了一声:完了。
刚进门时,玉衡发现三清虽然跪着,身上却没什么伤痕,他们扣下三清,也许,他们知道了三清是坤泽,却不知道他的价值。
承华和殷冥已得偿所愿,疏忽之间,三清未必逃不出去。
承华和殷冥同时看向跪在桌角的三清,玉衡心下一抖,他咬紧牙,忽的挣开承华的手,往门外跑。
承华抬脚狠踹,踢上玉衡膝弯,玉衡趴在地上,承华胸口剧烈起伏,抓起木凳往玉衡身上砸,玉衡肋骨被重重磕到,他喘不过气,缓缓蜷缩起身体。
承华赤红着眼睛问他:“你想去哪?”
玉衡哪儿都不去了,也说不出话。
三清从未见过如此如此暴力的场面,面如土色,全身发抖。
殷冥终于起身,把三清甩到殿外,派人押下去,严加看管。
殷冥走过来,同承华一起把玉衡按在地上,一件件扒光了衣裳,惨无人道的轮奸。
插进去的时候玉衡没有出声,承华往死里干他,玉衡在地上抠翻了指甲,腰肢绷得快要折断。
承华撕咬玉衡的乳头,尖齿穿出了血,用力抽打玉衡腿间,骂他淫贱。
“你当日,有想过会有这天?”
“当夜,我应该冲进临渊殿,掐断你的脖子。”
“……”
玉衡习惯了男人粗暴对待,穴里慢慢湿腻腻的,却依旧被疯狂的抽插折磨得受不了。
玉衡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想求饶,可被扒开腿坐在承华身上,身下抵上另一根阴茎的时候,他呜咽了一声。
他难过得掉出眼泪,被殷冥舔过眼角,按住他被顶得凸出一点小腹,道:“又不是第一次了,装什么。”
硕大的阴茎,一点点钉进身体,玉衡瞪大眼睛,像是整个人被撕裂开了。
两个人动起来时,玉衡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很快又在极致的痛苦中清醒。
玉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求饶,但男人们铁了心不放过他,生殖腔被顶开一个小口,两根粗器用力往里面顶,撕裂了娇嫩的女穴。
玉衡哀叫一声,拼命挣扎,一双手从身后抱住他的胸口,一双手死死按住玉衡的腰胯,箍得他动弹不了。
两位上神积攒多时的欲望,在这副身体里肆意宣泄。
玉衡哭得十分厉害,求他们行行好,慢一点,他真的快要死了。
殷冥心脏疯狂律动,他忍不住亲吻眼前的沾湿的眼睫,承华的唇凑过来,亲吻玉衡的后颈。
“轰——”
倏然,九荒殿外响起一声巨响,轰然爆开的雷声,震得人耳边嗡鸣。
殿门外有人跑过来,十分匆促,焦急道:“启禀主上,重婴上神疯了,擅闯九荒殿,大打出手,虽引来神罚,可我们仍拦不住,现下,已经快到殿前……”
话音刚落,殿外神雷劈降,惊天动地,九荒殿地面都在微微震动,第十道,已经到了殿前。
“重……重婴……上神饶命……啊啊啊……”
惨叫声后,殿内殿外皆是一片死寂,玉衡听到脚步声,沉重缓慢,一步步踩在他的心上,到了门前。
殿门被人敲响,重婴嗓音沙哑,却如同往日一般温和,道:“玉衡……”
玉衡被两个男人死死夹在中间,打了个颤。
重婴:“我接你回去。”
玉衡:“……”
“我错了,你……咳咳……不要这样气我……”
殿门响了,第十一道神雷落下,疾风而过,门微微敞开。
玉衡瞳孔猛缩,透过缝隙,他看到条血肉模糊的肉体砸向地面。十一道神雷,足以将一位上神身上二百零六块骨头,数半震断。
浓烈的腥气顺着门缝钻进殿中,钻进玉衡鼻腔,染红了眼眶。
眼前场景如此肮脏,重婴上神视若不见,他撑起身,费力站起来,蹭干净满手血污,才对玉衡伸手。
“走吧……”
玉衡喉结滚动,他想要动,被人按住了,耳旁有人阴鸷道。
“瞧瞧,多么令人感动。”
“他多喜欢你。”
“婊子。”
玉衡白了脸。
神界篇之出轨被抓
两个人彻底疯了。
玉衡嘴被堵住,也许会用来毁誓的手指被掰断。只要玉衡踏入九荒殿,二人就不会给他反悔的机会。
“你敢……”
“你当我是什么人!”
殷冥想起那夜,他在神牢里,神纹亮起来时,他是真想把玉衡每一根骨头抽出来碾碎。
“荡妇”“婊子”砸在玉衡身上,承华的手往玉衡身体里抠,用力拧住生殖腔口的软核。
玉衡呛咳一声,全身痉挛,拼命挣扎。
殷冥给了他一个耳光,赤红着眼,把砸散的木棍插进了玉衡的身体,玉衡一身冷汗的昏过去。
再醒过来,重婴已经不在了。
木棍被抽出来,玉衡睁着眼睛哭,细小的木茬扎在女腔里,承华见他醒了,有一下顶得极深,玉衡瞳孔一缩,忘了呼吸。
玉衡栽在殷冥怀里,胸腔剧烈起伏,咳嗽起来。
他咳得厉害,喉咙里涌出的液体把堵住嘴的布料被浸透,染的血红,承华才抽出来。
玉衡还在咳血,承华捂住他的嘴,二人对视,承华看到玉衡的通红的眼眶,他的脸上沾了血,惨白中有了点颜色。
他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如同汪死水那样看着他。
承华想,不该是这样的。
那年初遇,玉衡坐在树上,看着他的时候,眼里全是欢喜。
可惜,他认错了人。
把他当成了已经病死,魂魄被压制在他体内,每个人都希望他被强行夺舍的兄弟。
殷冥去扯承华的手,道:“放开,他喘不过气……”
承华死死抓着玉衡,道:“不放。”
玉衡眨眼,眼眶里的水掉下来,落在承华手上,烫的承华缩手,但他又不想再看到玉衡的血,他再呕下去,像是要把内脏吐干净。
承华有了些理智,他跪下去,抱着玉衡喊起来,去逍遥殿,传司药神君!
殿外有人动了,殷冥看到承华怀里的玉衡,承华用衣衫擦他嘴边的血,给他喂了颗回还丹。
承华抱的太紧,殷冥只能看着他。
司药神君近日闭关,来的是懂些药修的广平老君,刚踏入殿门,广平老君吓坏了。
两位上神简直是要戮神。
广平老君坐在榻边,两位上神血红着眼站在旁边,不止玉衡神君,连广平老君都要发抖。
老君道:“二位上神要不先出去?”
二人刚走,广平老君要掀开玉衡身上的被褥,却见玉衡神君摇头。
玉衡不想叫任何人看到他被褥下的身体,玉衡咬了舌头,保留一点清醒,道:“麻沸丹……留下便好。”
老君一怔:“这……”
玉衡道:“多谢老君。”
玉衡如此坚持,广平老君给了玉衡三颗麻沸丹,放在玉衡掌心。
玉衡到了声谢。
广平老君走出去,同二位上神说他治不了,玉衡神君的手他方才看到了,神骨扭断,他这点道行治不了,还是天亮去找司药神君。
玉衡痛的闭不上眼,吞下药丸,在二人再次冲进门时闭上了眼。
……
玉衡做了个梦。
乾门之变,坤泽起义。
那日,北凉太子大婚,却被心上人一刀捅穿,太子并未当场咽气,他睁着血丝密布的眼,看着心上人谋逆,将满殿北凉王族一一杀尽。
包括太子殿下尊贵的父皇,母后。
一夜之间,北凉皇室被灭,尽数抛尸荒山。
夜里,滂沱暴雨,惊雷震天。
玉衡进了山林,满身泥水,十指泡的白烂,刨出了具“尸体”,拖进山下洞穴。
火光燃起,映出个人影,惨白的脸,胸口一个血洞,没有气息,四肢僵硬,是个死人。
洞内有水,有糕饼,甚至还有软褥。
玉衡把他身上脏衣服脱下,清水沾湿布帕,给人擦的干净,白布缠好胸口血洞,盖好被褥,喂他吃下无息丸的解药。
玉衡摸着胸前一方白玉,守了一夜,天渐亮时,走了。
二日子时,玉衡又来了,这次他往“尸体”口中灌了碗清粥。
米肉香绵密,不知熬煮了多久。
玉衡到了北凉,一直被伺候得太好,已经忘了如何照顾人,喂人时,勺捏不稳,抱着那人,连喂带淌,袖口脏的乱七八糟。
天亮时,玉衡把被褥掖紧,指尖又细细抚过怀中白玉。
这玉质地极好,无半点瑕疵,黑洞之中,微微发亮,玉壁上镌了图腾,玉衡看不明白,却又攥紧了,贴在心口,道:“快些醒吧,如此珍贵的东西,等你醒了,我就还给你。”
石洞中死寂,若是往常,他听到了,绝不会不应他。
“殷冥,殷冥……”
玉衡叫了两声,又停下了。
玉衡想起现在叫不醒他,可转念又想起,等殷冥醒了,也不敢叫了,索性又趴在他耳边又叫了两声。
三日,玉衡来时,尸体不是尸体,鼻下有了气息。
看来他那剑位置捅得刚好,未真伤了他命脉。
玉衡笑了,把人拖出来擦了遍身子,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两口,这回,抱着人在被子里躺了一宿。
玉衡枕着手臂平躺,哑着嗓子,跟听不见的人说了许多。
“我必须这样做,哪怕你真的对我……极好。”
“我算计你,欺骗你,利用你,还……要杀了你。”
“但,我不会后悔。”
“也绝对不能后悔。”
天很快亮了,把脖子上的白玉摘下来,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放在那人手心。
“以后,把它收好,再也别随便送人了。”
“对不起。”
第四日,玉衡本不该去的。
但他闭不上眼,最后还是起身下榻,从窗户翻出,心道:就在洞外扒上最后一眼,他虽没死,但未睁眼,万一醒不来呢,岂不是活活饿死?
玉衡藏在洞外,露了一点头往洞里看,守了半夜,都未见里头有光。
外头起了风,乌云蔽月,玉衡钻进洞里,血腥气涌入鼻腔,玉衡僵了手脚,见了具真尸体。
洞中血红一片,被褥没了,糕饼没了,更没什么九蛇玺,柴木燃尽,枯灰散了乱七八糟。
昨日才有气息的人,腰间多了一个血洞,血淌了满地。
“殷冥……”
玉衡走不稳,连跌带爬到了太子身边,把人抱住,却见那人脸是湿的,沾了尘泥,脏的厉害。
玉衡用手去擦,却怎么都蹭不干净。
玉衡张开手心,水珠往掌心里溅,原来,是他在哭。
玉衡紧紧抱着那人,喉咙深处,如被狠狠攥住,气透不出来,许久,才挤出声呜咽。
玉衡环着个死人坐了一夜。
天明后,玉衡起身,把人背起来,从外头扒了根竹藤,将人绑在身上。
玉衡红着眼眶,道:“我带你去南水见我师傅,山高路远,有些颠簸,忍一忍吧……”
玉衡哑着嗓子笑道:“师尊神通广大,定有法子,带你过去,总比看着你臭在这里要好……”
路上,玉衡顺路到了十数里外的寇匪寨。
满寨悍匪屠得一个不剩,玉衡砍掉寨主脑袋,把人剁成十八块,从那粗油脖子上扯下那方白玉。
玉衡把玉洗干净,换了条红绳,小心翼翼绑在死人的手腕上。
玉衡温声道:“你看,拿回来了。”
玉衡劈开一间破屋木门,放出关的十几个姑娘,其中还有个十七八的少年,声娇气弱,跪下哭道:“恩公,我本就是个乞丐,就算出去,也无家可归,带我走吧……”
玉衡擦了把溅在脸上的血污,背着太子,扬鞭策马,冷淡道:“你若能跟上,便来吧。”
两日两夜,不眠不休,玉衡从北凉到了南水。
开结入山时,玉衡回头,竟见了那骨瘦如柴的孩子。
那孩子从马上摔下,爬到玉衡跟前,道:“恩公,你答应我的……”
玉衡一怔,他一路快马加鞭,并未停下,更未回头,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人竟如此大的毅力,真跟他横跨万水千山,到了此处。
玉衡道:“你叫什么?”
“铃兰。”
神界篇之求而不得
玉衡神君病了。
传闻,病在了九荒殿,文曲神君登门要人,神门拜访录翻了几遍,都未见着玉衡的神名。
无功而返。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怎么回事,北冥神君有天门出得急,顶了个绿色高帽,有人嗤笑道:“你这不是和重婴上神抢头衔么?”
谁都知道,玉衡神君跟九荒殿里两位上神不清不楚。
外头传的天花乱坠,别管九荒殿两位神君平日多不招人待见,可如今,重婴上神惹了神劫,生死未卜。
这谣怎么传,不能得罪谁,神官们心里有数。
炼丹的广平老君不过是夜里去了趟九荒殿,这些日子,忙昏了头。
谁见了他都要问上两句,这日走路上,又遇上了心急如焚的摇光神君。
广平老君转身要走,被摇光抓住了,劈头盖脸的问:“你跑什么!”
广平老君强笑道:“哪里的话……”
摇光道:“玉衡如何了?”
老君道:“挺好,挺好……”
摇光神君混劲上来,道:“老君最好是说实话,虽说我破军殿管不着你,但神文殿可管着各殿用度,听说这几个月神药田长得不好,也许要苦了炉丹宫。”
广平老君脸色一变,他把那炉子未练好的丹药看得比命重要。
摇光:“他如何了?”
老君:“不太好。”
摇光:“怎么个不好?”
广平老君想了想,说了四个字:“惨不忍睹。”
摇光心下一耸,这次飞升回来,玉衡虽然飞升,却好似伤了底子,哪还能陪他们这样。
摇光磨牙道:“不应该啊,那两位,不是喜欢那个铃兰,为何一直揪着玉衡不放?”
广平老君:“我倒觉得正常。”
摇光一怔:“此话怎讲?”
广平老君道:“九荒殿中那位道侣,别管把他捧得多高,摘星送月的哄,有天大的情分,但万年了,仍是肉体凡胎,甚至,连个普通的丹都未结成……”
摇光神君皱眉:“所以呢?”
广平老君“嘶”了一声,险些要骂他笨:“他肉体凡胎,承不了神恩啊!”
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头上,摇光懂了。
广平老君道:“二位上神,年轻精壮,阳力旺盛,他们太需要这个炉鼎了。”
摇光道:“可他已经不是……”
老君打断摇光的话:“我劝摇光神君莫白费力气,重婴上神都带不回来的人,也许,是自愿留下的。”
……
玉衡神君病得一塌糊涂。
司药神君被请过来,成把的神药往他嘴里喂,人照样昏迷不醒,开始还算安稳,后来就灌不进药。
司药神君手脚发抖,头发掉了一大把,在榻边,红着眼睛求他:“玉衡,求求你了,你喝一点。”
九荒殿两位神君在榻边守了两日,第三日,司药神君端着药碗进来,承华上神忽而起身,掐住玉衡的脖颈。
司药神君吓傻了,药碗摔在地上,扑过来拉承华的手:“你疯了?”
承华一掌将司药掀翻,双手扼住玉衡脖颈。
玉衡窒息,透不过气,面色逐渐青紫,身体下意识挣扎,濒死前刻,玉衡回光返照般的睁眼。
承华赤红着眼睛:“你听着,你要是闭上眼,吐出一滴药,我就先杀了那个小神侍,再杀了重婴!”
承华叫司药重熬了碗药,勺子递到玉衡嘴边,玉衡睁着眼睛,瞳孔不动的看着他,张开嘴,每一口都咽下去了。
喝完了药,玉衡仍睁着眼,肉体生理性保护干涩的眼球,眼眶通红,眼尾往下掉出水珠。
承华用沾湿的巾帕擦干净玉衡的脸。
他想,玉衡真的,无论何时都这样好看,哪怕好似病入膏肓。
承华道:“休息吧。”
玉衡张开嘴唇,问:“满意了么?”
承华僵硬道:“满意了。”
玉衡闭上眼睛,眼下的红染到了鼻尖,他翻了个身,蜷缩起来,闷闷咳了两声。
侧躺对身体不好,承华掰玉衡的身子,玉衡没动,承华用了些力气,玉衡被迫平躺。
玉衡闭着眼,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淌,承华握住玉衡的手,玉衡试图抽出来,却被攥得更紧。
眼泪掉的更急,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可又实在难过,玉衡嗓子发黏,又忍不住咳了两声,胃中一阵痉挛。
玉衡推开承华,刚喝进去的药混着血吐了满地。
他边咳边呕,脖颈间青筋凸起,面色涨得通红。
承华扶住玉衡肩膀,他看着地上的血,觉得害怕,怕的他手脚发僵。
好似有什么,已经脱出他的掌控。
司药神君过来,用力推了承华一把,叫他让开位置。承华刚动,玉衡猛然抬头,死死抓住承华的手臂。
“你不要动。”
承华跪在榻边,抓着玉衡的手:“我不会动。”
司药神君喂给玉衡几颗灵药,还有几颗安神药,半柱香过去,玉衡一直看着承华,死死抓着他,没有闭眼。
承华看到玉衡嘴唇,上头干裂出细小的口子,他想拿水过来,刚站起身,玉衡一颤,又去抓他。
“你不要动!”
殷冥在旁边坐了许久,此时,开口问:“为什么不要他动?”
玉衡道:“他会杀掉我在意的人。”
承华身形一顿,一瞬间,心口尖锐的疼。
神界篇之双魂
玉衡看起来十分疲倦,却死死揪住承华不肯闭眼。
承华跪在榻边,对玉衡道:“我不会。”
玉衡问:“不会什么?”
承华道:“我守着你,哪都不去。”
承华划破手指,立下神誓。
玉衡这才闭上眼睛,却仍抓着承华的手。
哪怕有神誓为证,玉衡仍不信他。
承华上神抿着唇不说话,他分明没什么表情,司药却觉得他要哭了。
司药神君:“您还是请重婴神君来吧。”
承华道:“我偏不呢?”
司药道:“我救不了他。”
殿中静了许久,承华上神道:“他装的。”
司药神君看着地上的血,半天也说不出什么话。
殷冥起身,去了风华宫。
铃兰躺着,见殷冥过来,起身笑道:“神君,今日有空过来?”
“嗯。”
殷冥坐在榻边,问:“今日的药喝了么?”
铃兰一怔,道:“喝了,一早就喝过了。”
殷冥道:“苦么?”
铃兰道:“苦。”
殷冥默不作声。
铃兰床头摆着蜜饯,甜嘴用的,殷冥看了许久,玉衡榻边没有。
宫中十分安静。
铃兰不懂,殷冥经常会到这里来,却又不同他说话。
这几日天寒,铃兰咳了两声,准备躺下。
殷冥问:“为什么会咳嗽?”
铃兰抓住殷冥的手,按在胸口,道:“这里闷。”
殷冥的手巨大而火热,铃兰又咳了两声,胸肋上下起伏震颤,道:“这样会好受些。”
“是么?”
殷冥垂下眼皮,收回了手。
不会好受的,那日,他们踢断了他的肋骨。
铃兰问:“神君,今日是有什么心事?”
殿中又一片死寂,须臾,殷冥道:“他快死了。”
铃兰问:“玉衡?”
殷冥手背青筋凸起,面无表情,也没有回答。
万年之前那些事,也许局中人都不明白,但铃兰这个局外人却看的明白,当日玉衡是如何求他的师尊救了他一命,那么清高的人,跪在地上磕的头破血流,铃兰想,玉衡曾经……应该是喜欢他们的。
只是后来,他们将事情做的太绝,就算再怎么喜欢,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铃兰道:“他怎么了?”
殷冥低头看自己的手,道:“我们差一点,就打死他了。”
铃兰一怔,他看到殷冥上神在发抖。
“他吐了很多血。”殷冥比划一下,道:“那么多。”
铃兰觉得他是夸张,若真有那么多,人不可能活着,他也不可能到现在还未见着金丹。
铃兰心口不一道:“确实,是很吓人。”
殷冥道:“是。”
“承华吓得,跪在地上哄他。”
铃兰:“……”
殷冥在风华宫坐了许久,晚膳过后,有神侍端来汤药,殷冥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汤勺,试了试温度,又在唇下吹了吹。
汤勺在药汤里搅,他一勺勺把汤药喂进铃兰嘴里,铃兰苦的皱眉,抱怨道:“这药喝不下去,全是因为苦。”
殷冥喂了颗蜜饯给他。
入夜之前,殷冥回了九荒主殿,司药神君双眼通红,他问:“喝下去了么?”
司药道:“没有。”
殷冥大步往殿中走,司药以为他要发疯,急切道:“如果还喝不进药,很危险。”
殷冥没有理会。
殷冥走到榻边,叫人端来蜜水,一盘切碎的蜜饯,搅在药碗里,喝了一口,哺进玉衡嘴里。
殷冥抵开玉衡的牙齿,冰凉的唇被迫张开被药液浸湿,殷冥喂完一口,抚着玉衡背脊,等他咽下去,再喂一口。
等一碗药都灌进玉衡肚子里,殷冥把他放平,让他躺在榻上。
殷冥摸上玉衡右边肋骨,对司药道:“他这里,也许裂了一根骨头,很疼,才想捂住。”
司药神君连忙过来,玉衡身上淤块太多,果然,是他忽略了这里。
司药问:“你怎么知道?”
殷冥抿起嘴唇。
司药神君懂了。
殷冥未想到,那根碎骨几乎插进肺里,等司药神君处理好,已是后夜。
玉衡躺在床上,面上凶煞的白,好在呼吸均匀平稳。
殷冥想不明白,为何这人如此薄情寡义,见异思迁,可他却……舍不得他死。
分明,他那么可恨。
……
殷冥死在离开南水那年冬天。
腊月二十七,还有两日便是他的十六岁生辰。
咽下最后一口前,殷冥闭不上眼睛,有些后悔。
数几日,他不该给玉衡送去那封信,邀他来北凉做客,他写满了三十页纸,同他讲北凉每一条闹街,犄角旮旯的铺子小馆。
他想,若是有时间,想和玉衡一间间逛完。
玉衡那样喜欢热闹,他定是会来的,可若他到了北凉,知道他死了,定会难过。
他不喜欢看玉衡哭。
铃兰和玉衡没任何关系。
神界篇之双生
殷冥从未想到,他能再次睁开眼睛。
四周是浓重的血腥气,他躺在朱砂血涂的阵眼上。
一男一女身穿黄色长袍,站在远处,面无表情,道:“成功了么?”
殷冥记忆之中,父王仁慈,母后宽和,他从未见过二人如此冷漠。
黑室之中,还有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道士。
“好了。”
殷冥睁着眼,动弹不了,四肢如同捆绑,僵硬的束缚在躯壳之中,无法控制。这具身体张开嘴,一字一句道:“母后……我这是怎么了?”
随即,又从血阵中爬起来,看着阵外的人。
殷冥遽然心惊,不是他在动,也不是他在说话。
女人道:“冥儿?”
“……”
须臾,身体僵硬点头。
女人急急走过来,抓住他的手。
那夜,殷冥才知道,北凉王后当年生下双生子,本是大喜,却逢当夜生异象,天师占后,谶曰:
一子: 当涂遗孽,秽乱宫阙。一乾一女坤,断送人国。此子若握兵权,致肇地覆天翻之祸,或北凉亡之。
另一子:枝发厥荣,为国之栋。皞皞熙熙 ,康乐利众。能使天下又安,遗风万代,利乾治也。
二子一胎双生,命格迥异,为北凉社稷,其中一子生来还未冠姓,便被弃之深林,自生自灭。
可谁知,北凉太子虽命旺北凉,却体虚病弱,当日,天师道:北凉建朝杀伐过重,煞孽反噬,国运散尽,若此子可至弱冠,北凉可有一救。
殷冥死后,王上郁郁寡欢,王后以泪洗面。后费尽心思,找到当年被弃山间的一子,利用至亲羁绊,助他夺舍重生。
王后抓着他的手,道:“冥儿,回来便好。”
殷冥想说不是,生死乃天数,万不该夺人寿命。
可这幅壳子却笑起来,齿缝之间,磨出寥寥数字:“多谢 母后。”
……
殷冥并未夺舍成功。
可见,可感,却无法支配。
数月之前,北凉王室称太子病重,后请来神医,如今已然病愈。
镜中容貌与殷冥相似七八,加上殷冥本就重病,不常踏出殿门,并未有人怀疑,这位北凉太子已换了个壳子。
一晃数年,殷冥本以为会一直如此,直到一日,这幅肉体的主人抬头,看到了玉衡。
玉衡坐在树上,盈盈笑道:“诶,你还记得我么?”
玉衡想叫他的名字,最后却红着脸道:“太子殿下。”
殷冥听到,剧烈的心跳。
并非他的心跳,是这幅肉体的心跳。
当夜,玉衡跟着“太子”偷偷溜进了东宫。
殷冥通过这双眼睛,看到玉衡颈后的咬痕。
可惜,他已经与其他乾元结成道侣。
夜里,玉衡打了地铺,睡在床下,地上比南水的床还要硬。
殷冥想多看他几眼,“太子殿下”却闭上眼翻了个身。
数年之中,殷冥第一次,想爬出这个身体,想要走到玉衡身边,给他一个拥抱,不管他是不是有了别人,也要告诉他,他真的很想念他。
玉衡躺在地上,他不太舒服,总觉得有些热,他想要打开窗户,小声道:“殷冥……”
床上人不悦道:“叫太子陛下。”
玉衡:“……”
殿中沉默半晌,玉衡道:“太子殿下变了。”
“……”
太子殿下不想露出什么破绽,问:“哪里?”
玉衡什么都没有说,可殷冥觉得,他是生气了。
半晌无话,气氛尴尬且僵硬,许久,玉衡道:“我睡了。”
“嗯。”
太子想,这人大抵就是他的“好兄弟”的笔稿中,把名字写过千万遍的那个坤泽。
他想起后颈那道咬痕。
太子烦躁翻身,心道:貌丑无比,不过如此。
……
太子没有想到,夜深,这个坤泽,会爬上了他的床。
他睁开眼睛,一股浓烈的香气,熏得全身血液都向身下涌去,阴茎充血坚硬,两腿间的肌肉绷紧。
他被渴求的信素包裹住,灵魂为之震颤,承华口中干燥,眼中逐渐赤红。
真骚。
想干死他。
想这个坤泽怀孕。
欲念,逼得他几乎发疯。
玉衡面色通红,眼中漆黑湿润,凑到“太子”面前,亲吻他的嘴角,抓住他的手,放在胸口,道:“我不知道怎么了,很难受……”
玉衡并非初情,但却是第一次如此无法控制,叫人失去理智,汹涌的情欲和着信香,沾湿了裤子。
太子的手指粗糙,上头有常年握剑的粗茧,两根手指拧住衣裳里嫩红的乳尖儿,手掌用力握住玉衡的胸肉。
“唔……”
过于粗暴,玉衡觉得疼。
太子扒开这个坤泽的衣裳,两指夹住乳头,用牙齿咬。
玉衡道:“殷冥……”
这个名字,如同一盆冷水,泼在太子头上。
他两颚凸起,咬牙道:“放开。”
玉衡瞳孔放大,湿润失神,凑过来亲他。
太子一把将他推开。
玉衡伸手抓他,刚碰到对方衣角,身子陡然一震,突如其来的压迫,凝成实质性的恐惧,压的他趴在床上,动弹不得。
太子走出房门,须臾,提进一盆冰水,泼在玉衡身上。
“冷静了么?”
玉衡呛了口水,趴在榻间咳嗽,满身热气被太子劈头盖脸的一盆冷水冲走。
殷冥看到玉衡抬起头,眼眶发红,道:“太子殿下,可真是狠心。”
……
未冠病殁,生离死别。
那夜之前,殷冥觉得,他已见识过人生中最大的痛苦。
却不成想,只是开始。
标记是道欲枷。
为人标记,其他乾元便该无法感知其信香,更无法诱其发情,除非……
二人本就是命中注定。
慢慢开始火葬场。
神界篇之可恨
初时,玉衡同承华相处,长生摩擦。
玉衡喜甜,各种精致点心,甜食糖水,会叫他开心。
太子不然,太子幼时被抛至山间,被家农户捡到,常年食不果腹,更爱铜锅煮肉。
可等玉衡掏出三十页信纸,太子满脸不情愿,却还是陪他逛完了上头所有糖糕铺子。
要多少买多少,玉衡不爱吃的,太子塞进嘴里。
玉衡问他好不好吃。
太子皱眉不说话,只觉得齁甜。
玉衡吃坏了牙,半夜牙疼,被太子把他按在榻上,一日三顿给他灌苦参汤,被迫戒糖。
玉衡从眼眶红到鼻尖儿,哑声道:“殷……”
太子殿下额头青筋直冒,喝道:“说过了,叫太子殿下!”
玉衡早睡到了床上,窝在软被中,闷闷道:“太子殿下,真凶。”
两年,太子闲暇时间,陪玉衡逛了三十页信纸上的大半街馆。
太子及冠那日,宫中摆了巨宴。
宴上,太子尝到盘中的桂花糕,眼睛微微发亮。
太子性情孤僻,不喜欢有人伺候,以前是身子病弱,非有人不可,如今帝后宠他,便由他去了。
太子回了东宫,甩下重冠,玉衡在房中等他。太子从袖中摸出油纸,掏出几块雕了细花的桂花糕。
玉衡戒糖多时,捧着糕点,眼睛亮如星辰,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殷冥看着玉衡抛弃了三十张信纸,忘记上头未逛完的铺子,只记得了太子偶尔带回的桂花糕。
殷冥想收好书信,却不知玉衡将东西扔到了何处。
本来,玉衡同太子,极不般配。
玉衡久在南水,娇生惯养,开元尊的福洞是安乐窝,未见过人心之恶,一片赤诚。
玉衡说,我要斩妖除祟,护天下太平。
太子嗤之以鼻,把金创药按在玉衡身上的伤口上,稍用了些力,疼的玉衡龇牙咧嘴。
太子道,与其多管闲事,不如脚踏实地,先照顾好自己,聪明人从不会为旁人至于险境。
玉衡:“那你是聪明人么?”
太子:“我自然是聪明人。”
玉衡呸他:“自私罢了。”
可有一日,北凉境中有一恶兽现身,三日之中烧杀百人,听闻此兽极恶,遍体漆火,鼻嗤黑烟,将人活活烧死,碾成黑泥。
玉衡外出除祟,数日未归。
太子跟着寻路香,找到满地血红,和啃着满地碎肢断骨的凶兽。
太子红了眼睛。
他不通灵力,单凭一身力气,冲过去捡起地上的刀,上去拼命。
凶兽抬掌来挡,太子神力,迎面劈开了兽掌,一路劈到肘间,霎时狂嚎腥风,太子牙齿咬出血气,胸口被拍了一掌,霎时口鼻溢血。
艰难喘息间,太子倏而听到背后有人惊道:“你疯了!”
太子扭头看到玉衡,怔了。
被劈开兽掌的凶兽发狂,又一掌要劈下来,一道剑光直劈而下,玉衡一剑将他挥出半丈远。
凶兽鼻孔中嗤出火焰,跑了。
玉衡冲过来,封住太子身上几道大穴,摸到他的胸口,已经向内凹陷。
太子一把攥住玉衡手腕:“咳咳……你……你没事吧?”
玉衡急道:“我能有什么事!”
“你疯了吧!你又不通灵力,同它打什么?”
太子咯着血,问:“你为什么……不回来?”
玉衡道:“我在这里盯了几日,等它露出破绽,准备要一击毙命的!”
许久,太子哑声道:“走之前,总要说一声,我会担心。”
太子断了胸骨,玉衡不能背他,脱下外裳,用木枝做了架子,把太子放在上头,短时间内几次瞬移术耗尽了他所有灵力,只能拖着他走。
玉衡总回头看他,怕他不知何时变成个死人。
太子不想他担心,咽下嘴里的血,发出声音。
乱七八糟,不知所云。
玉衡忽然问:“你为什么不要我叫你的名字?”
静默片刻,太子道:“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玉衡:“殷冥,哪里不对?”
太子:“咳咳……哪里……都不对。”
玉衡回身,喂给他几颗灵药,道:“不要说话。”
他扯下几根头发绑在一起,拴在二人尾指上,玉衡擦了把眼睛,道:“你要是难受,就扯一下,我会停下。”
太子昂藏七尺,玉衡走的十分费力,半个时辰,一步未停,呼吸带着咸腥。
玉衡小指动了动,他回过头,看见太子不知何时胸前全被血水濡湿。
玉衡手脚僵硬,人生之中第一次手脚发软,他看到太子张嘴,扑过去听他说什么。
太子眼神黯淡,问:“你说我变了,那……咳咳,是喜欢我以前,还是……如今?”
玉衡想也未想,道:“如今。”
太子眼睛骤然亮起来。
木架旁边生了野花,玉衡折了一支,插在太子耳边,颤抖着亲吻他的嘴唇,道:“太子殿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玉衡起身,手上崩起青筋,拉扯木架,往前面走。
太子哑声道:“咳……比过去好看么?”
玉衡红着眼眶,道:“好看。”
“再遇见你,便同过去不同。”
“哪里都不同,哪里都不及过去,却哪里都……”
“都很喜欢。”
太子的心剧烈跳动。
那日,殷冥躺在这幅支配不得的破烂壳子里,重伤的分明不是他,呼吸不过来的,只有他自己。
殷冥看着玉衡一点点爱上别人。
看着他从少不经事一腔赤忱,到心安理得无情无义,抬手屠尽北凉,一刀捅进他说喜欢的那副肉体。
殷冥永远记得,玉衡千方百计将他的魂魄召回,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纵使费尽心思,玉衡也无法救回一个不知姓名的人。
这人屠尽北凉,杀他父母。
又将他拉回人世,只是为了……一个名字。
……
不可恨吗?
他怎么这么可恨。
殷冥想得咬牙切齿,施暴的念头升起,他的手碰到玉衡的脖颈,玉衡闷哼一声,殷冥心头一震,刚要松手,却被承华一把甩开。
这章算是非常规火葬场。
也许大家都不爱看前尘,但是,有些事必须写清楚。
神界篇之平静
殷冥的手猛然缩了回来。
兄弟二人对视,目光一个比一个冰冷。
玉衡才刚睡下,听到声响,眉心微蹙,二人屏住呼吸,不敢再有动作。
玉衡喝下药,有人照顾,殿中似乎只有他一个多余,殷冥无声无息的走了。
玉衡睡得并不安稳,全身都疼,他不想睁眼,却闻到股香气,是铃兰花香。
这味道十分熟悉,从玉衡把殷冥救回来,就一直都在。
并不难闻,却随时随地都在,有些烦人。
神药奇效,只要能喝下去,这些外伤便非大事。
三日之后,玉衡醒了。
他睁开眼睛,身旁的人,是承华。
殿中死寂,承华握着玉衡的手,往指甲缝里涂药,抬起头,正对上玉衡的眼睛。
承华一怔,随即,向外喊了一声,叫司药神君过来。
玉衡十分安静的躺在床上,脸上还有施暴后留下的青紫,承华伸手去摸,他想不通自己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
阴影落在脸上,玉衡侧过脸,垂着眼皮发抖。
承华心中难受,收回了手。
玉衡哑声道:“不要再叫司药过来。”
承华问:“为什么?”
玉衡闭上眼睛,道:“丢脸。”
无论是被人轮奸,还是虐罚施暴,都在伤害玉衡的自尊,他不想被旁人知道。
承华道:“治病而已。”
玉衡抿住嘴唇,深深吸了口气。
司药神君来了,红着眼眶留下一堆伤药,每一瓶上都写着用处,从面上淤青,到治疗他身下的裂伤。
玉衡看了一眼,没有一瓶,是治他缠满白布的指骨。
司药注意到玉衡的视线,心口一阵阵发堵。
玉衡的手一日好不了,就一日解不开立下过的神誓,九荒殿里的这两位上神,是不会允许他完全好起来的。
他无能为力。
司药踏出九荒殿门前,玉衡道:“多谢。”
司药神君道:“保重。”
司药走了,殿中就只有一个承华。
玉衡醒着,却无话可说,气氛十分尴尬,承华给玉衡上药,已经十分小心,玉衡还是嘶嘶抽气。
等承华把他身上每一处淤青涂遍,玉衡道:“还是把我那个神侍调回来吧。”
承华端着药碗,勺子在汤药里搅,道:“换个吧。”
玉衡道:“已经用习惯了。”
承华看着玉衡,道:“你很在意他。”
玉衡面无表情道:“下人而已。”
承华冷冷地道:“一个下人,你舍得把祸斗传给他?”
玉衡心中剧烈一跳。
“哪个同你说的?”
承华:“他自己说的。”
玉衡:“……”
承华放下药碗,盯着玉衡的眼睛,十分严肃,道:“你舍得让他继承衣钵,他不会是……”
玉衡背上全是冷汗,承华阴鸷道:“你和重婴的私生子吧?”
玉衡:“……”
玉衡心下一松,却实在忍不住皱紧眉头,他低下头,忍耐片刻,伸出手腕,道:“那你验一验?”
承华把玉衡的手按回被褥里。
他知道这话过于离奇,如同玉衡肯将祸斗送人一般怪诞。
玉衡道:“我把祸斗给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哪知道他当了真……”
玉衡手腕亮起火红色的兽印:“祸斗仍是我的坐骑。”
承华抬起眼皮,道:“你为了他回来,只因为他同你一样,是个坤泽?”
殿中一阵静默,好半晌,玉衡才道:“不是。”
门外响起极轻的脚步声,玉衡听到了。
玉衡道:“迟早会有这日。”
“二位上神若不能如愿,就不会放过我,今日,你们为了逼我现身,杀了这个孩子,明日就会杀掉别人。”
“与其祸害这些无辜之人,倒不如我回来,万事如你所愿……”
玉衡看着承华,道:“让你们打死我一个。”
“……”
门外的阴影消失了,承华也不再说话。
后晌,三清回来了。
三清刚进门就跪在玉衡床头,承华站在他的身后。
承华上神拎着他过来前,提醒过他,要说自己在九荒殿过得很好,否则就杀了他。
三清不敢哭,眼眶红的像只兔子,发着抖道:“神君,我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玉衡拍了拍三清的肩膀。
三清看着玉衡裹着白布的手,喉咙里梗了什么东西,说不出话。
三个人待了一会,玉衡没再说一句话。
承华问:“你们平时也这样么?”
玉衡没有解释。
三清磕磕巴巴的答:“平日里……也……也许,还能多说几句。”
“哐当!”
承华手上的药碗重重撂在桌上,黑色的药汁溅了一地,床上躺着的,床下跪着的,都吓了一跳。
“你不要生气,他不太会说话。”玉衡小心翼翼的开口,好像他随时都能跳过来,给他一个耳光。
承华心里不是滋味,他的本意,并非是对玉衡发火。
他无法接受玉衡爱上别人,嫉妒让他发疯,那天夜里,他确实动了杀了玉衡的心思。
死吧,等他死了,他陪他一起去死。
既然都成了这个样子,不如重新开始。
可是……
玉衡没有来世。
他曾以炉鼎之名被带至神界,属于器族,哪怕如今,也是器神。
身死则魂裂,他们之间,已经永远无法再次重新开始。
以前,两个魂魄,一具肉身,玉衡选择救了别人。
玉衡嫌他粗俗,莽撞,冲动。
后来,哪怕他改了脾性,哪怕他有玉衡最爱的皮相。
玉衡依然爱上了别人。
承华心口剧烈抽痛,他坐不住了,他对三清道:“记得喂药。”
三清怔怔点头。
承华走出九荒殿,殷冥站在院中,不知道站了多久,他身上有股香气,叫人心神清宁,是铃兰花香。
万年之中,这股香气一直都在身边。
已经成了习惯。
承华问:“铃兰还好么?”
殷冥道:“你可以去看看。”
承华去了趟风华宫,铃兰看起来十分不好,说两个字,咳上三声。
殷冥知道玉衡后来爱上了承华,玉衡把自己救醒,是为了知道承华的名字。
但是承华不知道,他只知道玉衡在他们两个中,选择了救殷冥。
神界篇之杀子之仇
承华走后,三清肉眼可见松了口气。
玉衡道:“你很怕他?”
三清用力点头。
玉衡抬起眼皮:“他打过你?”
“没有。”
三清欲言又止,玉衡懂他的心思,安慰道:“不是日日如此,不必太担心我。”
“嗯。”
三清端起旁边的药碗,给玉衡喂药时,道:“神君,这些日子,我有好好练功,总有一日,我能保护你……”
这话说的铿锵有力,还有些少年时特有苦大仇深,玉衡想笑,可嘴里还有汤药,呛了一下,咳了几声,呕出好大一口血。
三清吓个半死。
玉衡倒是无所谓,他把血吐在帕子里,嗓音有一些哑,精神却十分的好,道:“那你可要好好努力。”
玉衡叫三清把药碗放在嘴边,他一口气咽下去,道:“临渊殿中那些读本,多是气推命数,奇门遁甲,我看你并不感兴趣,你往外走,左边偏殿中正对门的画像边有个暗格,你敲三下,就会打开一扇暗门。等晚一些,你去瞧瞧,里面有什么你喜欢的剑道术法,可以带出来琢磨,什么地方不懂,可以问我。”
三清战战兢兢:“在九荒殿……可以么?”
玉衡道:“可以。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要看。”
三清连忙摇头:“不行……这……”
玉衡声音放冷:“怎么?我使唤不动你了么?”
三清笨拙解释道:“不……我是怕给神君添麻烦。”
玉衡心道,若是这也算麻烦,他哪能活到今日。
玉衡:“听我的就好。”
后晌,三清去偏殿走了一趟,抱回来几本书。
玉衡瞥过一眼,叹了口气,都是承华十分感兴趣,曾仔细琢磨过的。
三清趴在榻边,头发垂着,玉衡伸手去碰,三清抬起脑袋,脸上一道横疤,十分刺目。
玉衡问:“谁伤过你?”
三清:“啊?”
玉衡指尖碰到三清的脸:“这里。”
三清背脊弯下来,小声道:“没有人……是天生的。”
玉衡愣了片刻,道:“胎记?”
三清头垂的很低,道:“很丑,神君是不是觉得恶心?”
玉衡道:“没有。”
三清只当玉衡是在哄他,垂头丧气,他去外面给玉衡端药,把头发覆在脸上,疤遮住了,眼睛也遮得严实,险些摔个跟头。
三清到了药房,九荒殿两位上神竟然都在,他大气都不敢出,端着药汤出来前,瞥见两位上神挑出了几种极其珍贵的神药,叫人送去了风华宫。
三清有些心疼,这几种药材,他家神君药方上也有,也是要用的。
等他回来,把药汤吹凉,喂给玉衡喝,玉衡喝了两口,实在忍不住,皱着眉推碗,道:“不喝了。”
三清抬起头,道:“怎么了?”
玉衡脸皮薄,小辈面前不好说苦,道:“不想喝了。”
三清看看玉衡,又看手上的碗,须臾,小心翼翼道:“神君,不然,我去叫别人来?”
玉衡怔了怔,见到三清的头已经垂到胸口,又想起方才二人之间的对话,抬起手撩开三清的头发,道:“三清。”
三清微微侧过脸,应道:“嗯。”
“不必多想,我会问你……”玉衡喉结上下滚动,顿了顿道:“我有个女儿,脸上,也有这样的疤。”
三清一愣,转过头来,问:“神君有个女儿?”
玉衡道:“嗯。”
三清睁大眼睛。
玉衡笑起来道:“很吃惊么?”
三清用力点头:“嗯,以前……从未听说过。”
“其实我还有个儿子。”
“儿子?!”
玉衡:“他在下界修行,有个很好的女神官守在他身边,我很放心。”
三清挠头道:“那神君也算是儿女双全了,小神君过得还好,那……小神女呢,也住在九荒殿么?”
“没有。”
“那在临渊殿?”
玉衡摇头,冷冷地道:“她已经死了。”
三清:“……”
气氛忽然十分僵硬,三清嗫嚅道:“死了?”
玉衡道:“刚一出世,就死了。”
玉衡脑中蓦地闪过那张皱皱巴巴,哭泣着的小脸,刚到人世,一睁开眼就哭声嘹亮,非常健康,玉衡从未见过如此小的孩子,他想抱抱她。
他刚伸出手,下刻,一把宽刀劈在她的面中,对玉衡道:“北凉皇子,只可能是乾元。”
玉衡裹满白布的手伸过来,触碰三清的脸,指尖格外冰冷。
“她是个坤泽,有人把她扔到我面前,然后告诉我,他们一族血脉高贵,不容玷污……”
“……”
三清心脏碰碰狂跳。
神君每个字都说的十分平静,却又每个字都让他十分难受。
玉衡道:“我在下界时,曾听人说,今生身上的胎记,是前世至亲之人执念过深。”
“胎记越是明显,越是期盼来生,希望还能找到你。”
“所以三清,不必因此抬不起头,人的光彩和魅力,从不在脸上,是在心里。”
三清未必是转世,也许只是巧合。
停站期间,会在wb:是万紫千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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