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二十六
江听眠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做全身检查,光脑放在外面,林肃和看到是军部诊疗室的来电,神情闪烁了一下,任由他从亮着到熄灭。
从扫描室里面出来,江听眠神情恹恹的,薄薄的眼皮耷拉着,整个人似乎还是处于一种迷离的状态。
身体还没好透。
林肃和又取了他的一点血,之后两人才并肩走出实验室。
江听眠的光脑再次亮了起来,他没想太多,直接接通了。
听到那边的话,他好看的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然后变得严肃,“好,我马上就来。”
最近忙着江听眠的事儿,林肃和没有分心关注外界,看到江听眠的样子,问:“出什么事了?”
江听眠迟疑的说:“陆沉受伤了,好像很严重,在XX医院。”
林肃和眼眸暗了一瞬,“怎么受的伤?”
“那个人没有细说。”
林肃和给他戴上了一个墨镜,遮住他灵动的双眸。
“我送你过去。”
陆沉闭着眼,静静的等待着江听眠的到来。
肩部到臀部之间绑了厚厚的一层纱布,手腕、脚腕也是,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笨重而脆弱。
江听眠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他的双眼隐匿在墨镜之下,没人看得到他眼中的表情。
这时候,看到全貌的林肃和露出一丝诧异,然后温声说:“放心,陆沉没事,只是受了点伤。”
江听眠试探性的喊了一句,“陆先生?”
陆沉眼里慢慢露出笑意,“我在这儿。”
江听眠摸索着到了床边,林肃和扶着他坐下来,陆沉握住了他的手,声音却是遮不住的虚弱。
“我没事。”
江听眠一听,眼泪就簌簌的落了下来,“当时那个人说,你的伤很严重我以为”
陆沉笑了笑,“我没事,没那么严重。”
林肃和冷眼看着陆沉在江听眠面前装模作样,无端的觉得有些刺眼。
若是以前,他该觉得有趣才对。
江听眠说不清自己的眼泪有几分真几分假,反正就那么顺利的掉了下来。
他语气带着嗔怪,还带着沙沙的鼻音:“我听人说你后背受了伤,怎么把自己折腾成那样呀?”
他的手小心翼翼的顺着陆沉的手臂摸上他的肩膀,轻轻的,像是蝴蝶触碰的力道,只会让人觉得痒。
江听眠摸到纱布的地方就不敢再摸了,这一幕落在林肃和眼中,他眸色又暗了几分。
他没继续看下去,忍不住出生说:“我先走了。”
陆沉余光瞥见这一幕,朝他应了一声,江听眠似乎也像是没分出注意力在他身上似的,只是扭头说了句,“林哥,路上注意安全。”
林肃和:“好。”
等人走了之后,江听眠一边摸着那层纱布,一边小声的问:“伤口在肩胛骨吗?是因为我绑住了你吗?”
江听眠的触摸勾起了骨子里头的痒意,陆沉想要动一动,可一动就是钻心的疼,他忍者痛握住江听眠的手,语气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意味。
“是呀,绑住一个易感期的Alpha,你看你多过分,我气不过,就在房间里头自残,就伤到了自己,怎么办?医生说我脊椎受了伤,以后可能一辈子都要躺在床上了。”
江听眠本来状态就不好,其实脑袋还是晕乎的,看到陆沉背上沁出了星星点点血迹的纱布,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
他哽咽道:“怎么会这样?”
他手在颤抖,无意识的摸着陆沉肩膀上还算完好的皮肉,是极度心慌的表现。
陆沉眼眸黑沉沉的,深邃又幽深,深不见底。
他指尖点了点江听眠的手背。
“你要不要对我负责?”
听到这话,江听眠怔愣了一下,他嘴巴维持着微张的姿势,眼泪还挂在下巴,看起来无措又茫然。
就在陆沉忍不住想要开口打破这沉默时,江听眠缓缓说:“我会学着照顾你的。”
他看起来郑重又认真,嘴唇抿的紧紧的,像是在宣誓一样。
陆沉发出一声低笑,“这可是你说的。”
江听眠点头,“嗯。”
“以后不喜欢林肃和了?”
江听眠像个乖巧的瓷娃娃,声音又软又糯,“不喜欢了。”
陆沉心花怒放,眉眼都笑开了,这一笑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他倒抽一口冷气,惹起了江听眠的注意。
“是哪儿疼呀?要不要叫医生来?”
陆沉说:“没事儿,就是不小心动了动。”
江听眠明显看到陆沉背部的纱布在渗血,他眼皮跳了跳,“还是叫一下医生吧,我不放心。”
陆沉现在自然是什么都听江听眠的。
知道江听眠的眼睛看不见,陆沉也没有避讳,医生来给他换纱布的时候,江听眠看到了陆沉血肉模糊的后背,边上有一条条红印,不像是撞出来的。
纱布拆下来的时候,甚至还有皮肉分离的声音,江听眠不禁蹙眉。
他很少看见陆沉这样狼狈的样子。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等医生走后,陆沉勾了勾他的手指,声音含着愉悦的笑意,“以后就呆在我身边了?”
江听眠抓着陆沉的手,摸到了一层厚厚的老茧,低声应了一声,“嗯。”
得到了他的允诺,陆沉连日来的阴霾终于拨开了云雾,得以窥见一抹天光。
他在医院休养了一个月。
从医院出院后,他和江听眠又过了如胶似漆的三个月。
陆沉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再也按捺不住,他看见幸福在向他招手。
与此同时,陆老爷子听见陆沉说陆沉要和江听眠结为伴侣,于是把他招了过去。
“混账,一个普通人,还是个瞎子,也能做我陆家未来掌权人的伴侣?以前你找了个瞎子,但好歹是个Omega,你是存心想要气死我吗?!”
他拿出那天的照片,“你看看,他和别的人之间不清不楚,明显是个不安分的,你还要和他在一起吗?”
照片上是 那天林肃和抱着江听眠进宾馆。
陆沉脸色变了变,“我相信他。”
陆老爷子看陆沉这副执迷不悟的样子,放言道:“你如果执意要和那个普通人瞎子结为伴侣,那就给我滚出陆家。”?
追妻·二十七
陆沉从陆家出来的时候,连日来阴沉沉的天终于放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他仰起头,眯着眼睛看向热烈的天光。
陆老爷子没绝了他的路,光脑中还有一些可以用的星币。
陆沉自然不能像来时一样坐车回去,路上很干净,陆沉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去外边搭车。
自从和江听眠确定关系,两人就搬出了林肃和的房子,这座房子是陆沉私人买的,不算在陆家的名下,两人不至于留宿街头。
他到家的时候,家里面放着悠扬的音乐,江听眠整个人窝在沙发上,盖着一条小毛毯,赤白的足却露在外边,小小的两只,像极了放在手中把玩的玉器,温润剔透。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眠眠的眼睛恢复了,他也和眠眠在一起,这再好不过了。
陆沉走过去,从收纳箱里面找出袜子给江听眠穿上,这一举动惊醒了沙发上的人。
江听眠睡眼惺忪,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茫然,嘟囔道:“唔,是先生回来了吗?”
陆沉一颗心暖烘烘的,“嗯,我回来了。”
江听眠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在陆沉怀中找到了个舒适的姿势,依偎在他怀中,声音也黏黏乎乎的,“先生,我刚刚做梦梦到你了。”
陆沉勾了勾他的下巴,滑腻又柔嫩,“什么梦?”
“梦到先生有了别人,不要我了。”
陆沉眉头一跳,而后摸着他柔软的黑发说:“傻瓜,梦是反的,先生不会不要你的。”
江听眠嘴里又咕哝了几句,然后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看起来刚刚说的好像都是梦话。
陆沉面色沉寂下来,他现在不再是陆家掌权人,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自己从头做起。
只怕是他才出陆家的大门,他被陆家除名的消息就传遍了圈子。
陆沉敛着眉,不知道陆老爷子会不会把他的路堵死。
怀中的人气息轻柔,一下有一下的喷洒在他的锁骨上,带来一阵阵痒意。
天空似乎只是放晴了一瞬,很快又阴了下来,甚至开始下起了小雪。
屋里头没那么敞亮了。
江听眠又睡了一会儿才醒来,是在卧室的床上,窗帘拉着,屋里有些暗。
他揉了揉眼睛,下床穿鞋,发现脚上多了双袜子,不免有些怔愣。
光脑闪了一下,江听眠接通了通讯器,那边传来林肃和愉悦的声音。
“眠眠,好消息。”
江听眠现在睡醒了,但声音还是有些鼻音。
“什么消息呀?”
“陆沉被陆家除名了。”
听见这个消息,江听眠睁大眼眸,“真的吗?”
林肃和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已经迫不及待去看陆沉消沉低迷的模样,“当然。”
江听眠先是垂下眼眸,然后嘴角漫出甜腻的笑意,“好。”
挂掉通讯器,江听眠呼出几口气,目光落在自己葱白的指尖上,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唔,陆沉现在,不知道难不难过呢?
他在床上发了会呆才出房间,外边一股饭菜的香味,江听眠诧异。
按道理说,陆家不会给陆沉星币,现在陆沉应该会省着用,现在居然还吃这样的饭菜吗?
这种食材昂贵,在星际里头基本是有钱人的专属,难喝的营养液才是最省钱的东西。
他收起脸上各种神色,一眨眼,就是一派天真的样子。
陆沉刚好端着最后一样菜出来,“醒了,坐下来吃饭。”
江听眠懊恼的说:“睡过头了。”
陆沉笑的温和,“没事,我在呢。”
气氛如常,在陆沉脸上看不到半点阴霾。
“好。”
第二天,陆沉就出去找工作,果不其然,碰了一鼻子灰。
陆老爷子的话在业界还是具有一定的威信力的,企业即便有招揽他的心思,也没有那个勇气。
陆沉二话不说,转头去了星际最大的垃圾场。
星际时代,许多东西都由机器替代,但机器也存在缺点。
每天都有浩瀚的垃圾运往垃圾场,然后再将垃圾分类处理,机器识别不出什么东西是可用的物资。
而垃圾场的工人需要将可用的物资,例如旧衣服等拾起回收,然后再送往另一处清洁加工处理,送往低层次的贫困星球。
在肮脏的、恶臭的垃圾中回收衣物,极少人会去做,再加上招收条件苛刻,因此报酬相较于其他职业也会相对丰厚一些。
陆沉做了一天,浑身都臭烘烘的,他去休息室洗了个澡,才紧赶慢赶的回去。
回去的时候,江听眠没在。
今天他去上那个画画的兴趣班了。
陆沉总觉得身上有股臭味,又去浴室洗了个澡。
晚饭做好的时候,江听眠回来了,他红光满面,像是一朵吸满了雨水的花朵,越发秀丽白嫩,就连肌肤也呈现出一种桃花般的色泽。
“先生。”
江听眠一回来就要去抱陆沉,令他意外的是,陆沉后退了一步。
江听眠眼里露出不解。
他咳了两声,声音低哑,“感冒了,别传染给你。”
江听眠失落的收回手,又想要伸手去触摸他额头的温度,陆沉偏头躲过了。
“乖,会传染,到时候你感冒了,我可要照顾两个了。”
江听眠眼睛弯成了月牙,“不会的,先生吃药了吗?我去给你拿药。”
陆沉:“先吃饭吧,我没什么胃口,你先吃。”
说完这话,他就逃一般的回了房间,江听眠看着满桌的饭菜,停了一下,然后坐到桌上,随便吃了两口。
林肃和一直有给他传消息,因此江听眠知道陆沉去了垃圾场做工人。
他咬着筷子陷入沉思,陆沉为了他被陆家除名,明明是S级的Alpha,却做着这种最低级的工作,如果自己再背叛了他的话,会怎么样呢?
陆沉吸了两口营养液,夜晚还要干活,他还是要出去。
外面传来江听眠的声音,“先生,是我。”
江听眠端了饭菜进来,上边还有热水和药。
“先生,吃点吧。”
陆沉想要去摸摸他柔软的发,手指蜷了蜷,还是忍住了。
“不了,我晚上有个酒局,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追妻·二十八
接下来的一个月,陆沉在家的时间寥寥无几,几乎是回来做了一餐饭,就匆匆赶往垃圾场。
那儿是按工时算的星币,江听眠画画需要的颜料、工具,昂贵的食材和佐料,还有零零碎碎的支出,每一笔都是不小的支出。
而且陆沉并没有只做零工,一闲下来他就会琢磨别的,总是在垃圾场工作不是长久之计,他不打算在这儿久待。
他每天的睡眠时间压到了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可这也好像不够似的,他脑子里面好像一直有什么东西在躁动,那股子躁动只有在见到江听眠的时候才会稍稍平复一点。
可陆沉又怕自己身上的臭味熏着他。
肉眼可见的,陆沉瘦了好几圈,甚至能看到他脸上突出的颧骨,眼下乌青很重,青茬也一股股冒出来,人显而易见的憔悴了许多。
这天,陆沉一如既往的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他在小区外面看到一辆车,车似乎停了很久了,上面落满了一层厚厚的雪。
他没放在心上,径直朝着自己的房屋所在的位置走。
眼皮子总是跳个不停,陆沉揉揉眉心,想,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因为临近过年,所以最近的垃圾也很多,这也意味着他的报酬能翻上一番。
屋里面很亮堂,江听眠坐在沙发上,可身上没有穿他那件可爱的绒毛睡衣,而是一件黑色的羽绒服。
黑色的羽绒服衬得他肤色很白,连日来的休养使他的肌肤呈现出柔润的光泽,唇色也红艳艳的,在灯光下像极了某种蛊惑人而不自知的精灵。
长时间的劳作让陆沉的大脑有些迟钝,他露出一个疲惫的笑意,“眠眠,怎么还不睡?”
他走上前两步,看到了江听眠脚边的行李箱,温和的笑僵在了嘴角,“眠眠,你这是要去哪儿?是画室要去哪个星球写生吗?”
可江听眠没有回答他。
雾白的灯光下,江听眠的眉眼生动,可神情却是肃穆的,看向他的目光竟然带着丝丝怜悯。
心脏的跳动变得剧烈起来,心底就是那么巧妙地生出了一丝不详的预感,陆沉喉咙里勉强挤出几个字,“眠眠”
“我走了。”
江听眠站起来,白嫩的手放在行李箱的把手上,那双漂亮纯粹的眸子里没有了从前的孺慕和爱意,只剩下一丝冰冷。
陆沉顾不得自己身上可能会有臭味,走过去抓住江听眠的手,一双熬了很久的眼里面是遍布的红血丝,看起来触目惊心。
“为什么要走?”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力道太大,他稍微松开手,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语气放温柔了一点,“眠眠,你出去多久?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做大餐吃。”
江听眠看起来十分平静,听到这话,眼里露出几分同情,那眼神像是针一样刺在陆沉身上。
他面色变得颓然,艰涩的说:“你恢复记忆了是吗?眠眠,对不起,我”
喉咙哽住,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些什么呢?
伤害已经造成,他们的孩子、眠眠的腺体都已经不可挽回,他动动嘴皮子能干什么呢?
祈求眠眠的原谅吗?
这时候,江听眠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软糯,但在此时的陆沉听来仿若审判之音,“陆沉,你知道的,我早就恢复记忆了,不是吗?”
陆沉满嘴都是苦涩,他注视着江听眠的脸,眼里隐隐泛着泪光。
他起过疑心,可是仍然在自欺欺人,江听眠这么一说,彻底捅破了那层他小心翼翼维护的窗户纸。
像当头一棒,毫不留情的告诉他,那些温情的、快乐的时光,不过都是他自欺欺人的假象。
陆沉握紧拳头,面色在灯光的照耀下呈现出灰暗的惨白,他敛去眼底的那些沉郁,竭力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眠眠”他喉结动了动,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艰难,“我,你原谅我我,我们就像从前那样,好不好?我会尽全力弥补你,我们再要一个宝宝”
江听眠眼里深处露出几分痛苦之色,好看的眉头蹙起,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不可能了,陆沉,不可能。”
他直视着陆沉的脸,目光恢复了一片平静。
“你好好应对之后吧。”
说完这句话,江听眠就要走,陆沉抓住了他,向来桀骜的Alpha此时像一条摇尾乞求的狗,话里话外都是卑微二字。
“眠眠,不要走,我可以做的更好的”
江听眠眼里突兀的浮现出一丝柔和来,他伸出手,指尖落在陆沉的手背上。
即便穿了很多,但指尖还是冰凉的,和外面的冰雪一样。
“陆先生还是想想你身上背的债。”
“我用你的名义,在外面借了一笔星币,还有,陆先生身上剩的星币,也只够你坐车了吧?”
他拂开陆沉的手,上边厚厚的一层老茧揭示着他这些天的辛苦,江听眠目光闪了闪。
“陆先生,请你松开。”
陆沉咬着牙,“眠眠,你怎么样对我都可以,不要离开我”
他双眼透出凶狠,带着将人生吃入腹的狠意,眼眶却是通红的,有几分色厉内荏的味道。
江听眠蹙起眉尖,不想再和陆沉纠缠下去,拿出口袋里面的小玩意。
陆沉的手被电了一下,他缩回手,半边手掌都是麻的。
江听眠拉开和陆沉的距离,头也不回的离开。
陆沉抬腿去追,发现从刚刚被电到的手背开始,窜起一阵阵酸麻,腿也软了下来,不自觉跌坐在地上。
他想要挪动,却只能像毛毛虫一样动两下,之后再也动不了了。
经历了一天高强度运动的身体也没有再多的力气了。
惨白的灯光照在他脸上,似乎也在嘲笑他。
陆沉手指都动不了,他不断地挣扎,可都是徒劳。
眼角被灯光刺激的流泪,陆沉那双眼眸失去了锐利,只剩下 一层灰白的光。
果然,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追妻·二十九
出了陆家,江听眠的肩膀就垮了下来,那些佯装出来的平静一瞬间崩裂,变得支离破碎。
大雪下的纷纷扬扬,江听眠抹了抹脸,然后往前走,没走多久,就看到了撑着伞站在雪中的林肃和。
镜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然后又散去,让江听眠看到了他眼底的笑意,他抿了抿唇,朝着林肃和走去。
林肃和见到他这副样子,挑了挑眉,嘴角的弧度压了下去。
两人并肩走在雪中,行李箱拖在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区格外响亮。
“不开心吗?”
林肃和开了话匣子,听到他的问话,江听眠愣了一瞬,然后慢吞吞的说:“我不知道。”
他的神情带着些迷茫,目光落在路灯下那些缭绕着的飞蛾,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的一样。
“我不知道。”
林肃和侧目去看旁边的人,江听眠的外表无疑是很出色的,侧脸线条并不锋利,柔和又顺畅,那双眼睛恢复了光明,里头那层瓷釉一般的色彩就逐渐显现出来,像是阳光下的琥珀,纯粹又透明。
一眼就望的到底。
心思一眼就看透。
他握着伞的手紧了紧,下颌绷紧,“现在陆沉一无所有,还负载累累,可能那些高利贷的人还会随时来要他的命,如果他争气,在规定时间内凑足了星币,就可以幸免遇难,如果不行”
林肃和顿了一下,继续说:“那也是他该得到的结局,一命偿一命,当时他间接导致了你死亡,如今,也算是因果轮回。”
江听眠嘴唇始终抿成一条直线,面色也不怎么好,并没有接林肃和的话。
明明已经让陆沉尝到了苦果,可心里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快慰。
宝宝已经失去、腺体也没有回来、他再也见不到哥哥。
他的一切美好的回忆都来自于陆沉,也都在陆沉手上终结。
身体突然变得很疲累,内里像是掏空了一样,什么都不剩,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睡一觉才好。
这么想着,江听眠的眼皮子像是有千斤重,没走几步,身子踉跄了一下,朝身边的林肃和倒去。
林肃和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这是怎么了?”
江听眠朝他的怀里埋了埋,“不知道,就突然很困,想睡觉,林哥,你送我回去吧。”
在林肃和的资助下,加上江听眠重操旧业,在网上写了点东西,他用凑起来的星币在一个偏僻的地方买了一所小房子。
林肃和皱起眉头,“你现在状态不对劲,还是去我那儿。”
自从上次江听眠腺体有反应之后,林肃和对他更是十二分上心,只有江听眠有一丁点儿不对劲,林肃和都会给他大检一次。
他估计是做手术的时候,有人偷偷给江听眠留了一手,还注射了某种药剂,让江听眠体内的信息素有所保留。
江听眠受到了陆沉的信息素影响,所以刺激了腺体再生。
也许,江听眠的腺体有再生的可能。
他提取了陆沉的信息素,还保留了陆沉的腺体样本,本来是想要研究S级Alpha的,现在全部都用在了江听眠身上。
就是为了看江听眠的腺体能不能再生。
这个过程也许很长,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这就意味着他需要用一些东西来刺激、加速、促进这个进程。
距离上一次用药,才只过去了一星期,难道这么快就见效了?
与此同时,在别墅里头的陆沉一点都不好过。
一番挣扎力竭后,他躺在地上,脑海里走马观花般的闪过很多片段。
无法否认,他就是个卑劣的坏蛋。
什么时候发现眠眠恢复记忆的呢?
大概是他时不时望着他出神,又大概是眠眠在他睡着的时候,时不时投过来的复杂目光,又或者是他发现眠眠房间里头丢弃的各种昂贵的画具
陆沉闭上眼,他的腺体在发烫,像是烙铁的温度。
也许是多日来的疲惫,竟然让他在这个时候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外边的天依旧是黑沉沉的,陆沉动了动酸麻的身体,看到上边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了。
他睡了一天一夜。
光脑上有许多通讯来电,都是来自垃圾场的,陆沉扫了两眼,从地上站了起来,因为腿麻,双腿针扎似的疼,他扶着沙发,一步一步去了江听眠的房间。
里面空荡荡的,江听眠什么都没有给他留下。
嘴角现出一抹苦涩的笑,陆沉把自己摔进江听眠的床上,嗅着上面残留的属于江听眠的气息,像是一个归途的旅人。
腺体依旧烫的厉害,心里好似生出了一股黑洞,仅仅只是江听眠的味道还不够,他想要江听眠陪在他身边。
陆沉抓着枕头,整个人都埋了进去,他清醒的知道,他是发病了。
躁动、狂躁、空虚心底冒出无数的负面情绪,都被枕头上的气息安抚,最后沉入心底。
陆沉闭上眼睛,想象着江听眠还在这儿,他会在起床的时候柔柔的对他笑,然后撒娇一样的依偎在他的怀中,小猫一样的嘟囔不清。
他像是在做一场美梦,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
他不仅发病了,还发烧了。
多日来的劳作和少得可怜的休息时间令他的身体垮了下来,高烧如同潮水一样席卷他的身体,令他神志不清、意识混乱。
在现在的陆沉眼中,江听眠回来了,他像是平常一样钻进他的怀中,声音软软糯糯,“先生,这次就原谅你了,不许有下次呀,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如果有人在这里,就会看到陆沉含情脉脉的看着一团空气,手臂虚虚的圈出一个弧度,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个人说话,深情的说:“不会有下次,我爱你。”
陆沉眼角落下一滴泪,整个人缩起来,像是要把“江听眠”抱进怀中融入骨血,“眠眠,我爱你呀!”
Alpha的信息素在四处溃散,如同他破碎的拼不起来的爱意。?
追妻·三十
距离两人上次决裂,依旧过去了半个月,要过年了,周围都张灯结彩,商场处都挂起了喜庆的红灯笼,江听眠的状态也比之前的好一些。
“你想去自然星?”
江听眠点头,声音听起来还是很虚渺,“我想去自然星定居,找一找我哥哥。”
林肃和下巴绷起,事实上,他只有把江听眠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心,毕竟江听眠腺体是否再生还是个未知数。
他怕到时候出什么意外。
“我陪你去。”
江听眠看向他,一双眼睛满是真挚,“林哥,你不用陪我。”
林肃和笑了笑,“没事,你一个人在那儿,我不放心,而且,我在自然星也有熟人,到时候去看看他们,当陪你一段时间。”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两人订了后天的飞舰票,这两天收拾行李,去的前一天,林肃和家里来了一些不速之客。
一群人堵在了外面,面容肃穆,一个个都不好惹的样子。
“几位有什么事吗?”
为首的Beta面容坚毅,一板一眼的说:“您好,请问谁是江听眠先生?星际联邦想请江听眠先生走一趟,他涉嫌残害帝国S级Alpha,需要配合我们接受调查。”
林肃和诧异,“恕我冒昧,是不是这里面存在着一些误会?”
Beta依旧是一副执法办公的神情,皮笑肉不笑的说:“是不是存在误会,走一趟就知道了。”
“我是。”
江听眠从屋子里面走出来,他穿戴齐整,一张小脸看起来有些憔悴。
当时他用林肃和给他的东西电击了陆沉,可那应该造成不了多少伤害,不过他相信,帝国不会误判的。
江听眠跟着那群人上了车,林肃和眉头紧紧皱着,目光有些阴翳。
那个东西确实会对陆沉造成点伤害,但不至于惊动帝国联邦会成员。
他驱车跟了上去。
自始自终,江听眠的神色都十分平静,但绞在一起的细白手指透露出了他的不安。
气氛沉闷的可怕,好像是去审判受刑,而不是去调查清楚。
周遭的地方清净又安和,不像是星际审判室。
江听眠心底冒出几分疑惑,为首的Beta语气依旧温和,“江先生不用感到惊慌,您是陆家提审的,我们先要来带您见一下受害者。”
江听眠对这个闻所未闻,但已经到了这儿,他只能听从。
陆老爷子居住的地方十分幽静,虽然将陆沉从陆家除名,但他还是暗地里关注着陆沉。
那天深夜江听眠从小区里面出来,里边的陆沉就再也没踏出房屋一步。
三天后,陆老爷子才让人进去打探,结果在卧室里头发现了烧的不省人事的陆沉。
烧了三天三夜,即便是S级Alpha,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精神损伤。
更何况,陆沉本来就有精神类疾病。
江听眠几乎是一进门,就收到了一阵视线的打量。
打量他的人约莫是七十上下的年纪,精神矍铄,双眼不是老者的浑浊,反而带着老人身上独特的历经世事的平和和智慧。
他面前摆着一道茶具,对着江听眠伸出手,“坐吧,孩子。”
江听眠眉尖蹙起,陆沉从来都没有和他说过陆家的事情,所有关于陆家的事,都是林肃和告诉他的。
面前的人,大抵就是陆老爷子了。
江听眠坐到他的对面,双手拘谨的交叠着。
“您好。”
陆老爷子给他倒了杯茶,“陆沉对你做的那点破事,我也听过一耳朵,这事儿,确实是他有错在先。”
江听眠目光落在沉在水底的茶叶,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陆老爷子接下来的话。
“你能活着,想必也是吃了很多苦,陆沉再次遇见你之后呢,也算是陆沉他自作自受,都怪不得你。”
他的神情慈祥,说话娓娓道来,让人生不出反感的意味。
可越是这样,江听眠心里就越不安。
他双腿并拢,手掌搭在腿上,掌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他抬起头,和陆老爷子直视,“您今天这一遭请我来,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陆老爷子动作一顿,而后笑了几声,满是皱纹的手放下茶盏,声音带着几分沉重。
“确实不是。”
停顿了一会,他开门见山的说:“那天你走之后,陆沉他,烧坏了脑子,变傻了。”
江听眠睁大眼眸,眼里是掩不住的惊讶。
“嗯,你没有听错,他现在,成了一个傻子。”
江听眠收回目光,垂下眼眸,指尖无意识的捻着。
一阵沉默。
陆老爷子见江听眠应该消化的差不多了,刚要开口,楼梯口就传来一阵骚动。
咕咚咕咚咕咚——
楼上滚下来了什么东西。
两人同时看去,那东西站了起来,是陆沉。
从楼梯上滚下来,他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那双眼睛失去了往日熠熠生辉的光彩,只剩下如同稚童般清澈又愚蠢的目光。
他先是对着两人露出一个傻笑,目光在看到江听眠的时候,却倏地定格。
那双纯粹的黑眸里迸射出一抹狂热而暗的光,紧接着,他以一种疾驰的速度,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到江听眠的身边,攥住了他的手腕。
明明已经变成了傻子,但黑眸中的占有欲却赤裸裸,每个人都能看清。
“我的。”
他的力道太大,江听眠觉得腕骨都要碎了,稍微挣了挣。
谁料陆沉的目光陡然变得凶狠,轻轻的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谁都没有料想到这样的场面,陆老爷子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马上有人上去抓陆沉。
没想到这时候的陆沉像是一条被他人觊觎宝物的恶龙,对着其他人暴力相向,像是一头野兽般呲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低吼。
那意思很明显,不许靠近我的宝物。
那群人踌躇着没动,目光望向归然不动的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凝视着陆沉和江听眠,脑海中千念百转,而后拿定了主意。
他缓缓开口:“就算变成了傻子,陆沉也还是认得你,看来,这是非你不可。”
江听眠垂下眼眸,不可置否。
陆老爷子接下来的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
“你愿意把他带在身边带一段时间吗?”?
追妻·三十一
江听眠想也不想就否认了陆老爷子的话,“抱歉,我和他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我想我不能接受您的要求。”
陆老爷子并没有生气,他知道陆沉做的都是些什么破事。
尽管他对面前失去了Omega腺体的人并不认可,但不得不承认,陆沉做的事,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原谅他。
他沉默了一会,说:“把他拉走。”
那群人得了指令纷纷上前,陆沉全身绷紧,像一只猎食的虎豹,对待那些想要钳制住他的人一点都不留情面。
那群人有所顾忌,可陆沉没有。
因此没过一会,那群人脸上青的青,肿的肿,反观陆沉,只是受了点皮肉伤。
他骨子里的凶性似乎在这一刻暴露无遗,凶狠的瞪着每一个人,没等人反应过来,他抱着江听眠就往外冲。
陆老爷子拍案而起,吼道:“拦住他!”
于是一群人追着陆沉,江听眠猝不及防的被他扛上肩膀,整个人都没有回过神来,一阵颠簸令他胃里传来强烈的不适感。
“陆沉唔,放我下来。”
江听眠囫囵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一张口就想吐。
陆沉脚步顿了一瞬,而后又加快了速度。
这样的场面,是江听眠意想不到的,现在的陆沉简直就像是一个没有理智的野人,扛着他到处乱窜。
江听眠羸弱的身体经不住这么颠簸,他哇的一声吐了些酸水出来,陆沉察觉到他的动静,步子慢了下来,跑到一个长椅上,把江听眠放下休息。
江听眠一张小脸白白的,眼尾发红,还挂着泪水,显然十分不适。
陆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想只大狗狗一样蹲在他的面前,一双纯粹的黑眸直直的望着他,眼里都是做错事的小心翼翼。
他伸出手,扯了扯江听眠的衣袖。
江听眠不想说话,手捂住胸口平复不适感。
这时候, 那些人都追了上来,陆沉换了一副面孔。
都是这群人,害的眠眠吐了。
他眼里聚集一股森然的戾气,眼神恨不得把面前这些人千刀万剐。
虽然变成了傻子,可信息素不会说谎,S级Alpha浓郁的信息素散落在空气中,令赶来的有些人面色大变,甚至有些腿软的半跪在了地上。
陆沉要去教训他们,江听眠见状拉住了他。
陆沉立马换上一副温顺的目光,甚至乖巧的在他腿边蹭了蹭。
陆老爷子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
他叹了口气,“实话实说,这半个月,我也不是没有做过努力,可医生说,他需要一点儿刺激才能恢复,现在碰到了你,我想这个刺激不言而喻了,孩子,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好吗?”
顿了一下,他继续打感情牌说:“陆沉不是个好东西,但后来他也确实悔改了,而且,他当时都是被一个叫苏棉的家伙给害了,你知道,陆沉精神”
陆老爷子还是不愿意把他有病说出来,换了个委婉的说辞,“不太稳定,当时苏棉给他用了药,会让他情感淡漠,甚至还会颠倒爱恨,让他不辨是非。”
江听眠第一次听到这话,当年的事情似乎变得十分久远,他回忆起来都好像是蒙着一层纱,虚虚实实看不真切。
他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可陆老爷子没有注意到,继续说道:“如果你愿意将他带在身边的话,我能把你哥哥弄到中心区任职,还有你养父养母,我也会让他们在中心区定居,这样可以吗?”
江听眠先是茫然,然后是惊讶,“你说什么?”
“你的哥哥可以到中心区任职,你的养父母也可以在中心区定居,我会帮他们搞定户口的问题。”
江听眠眨了眨眼,那双眼睛落下泪来,“ 我哥哥不是救人牺牲了吗?”
这时候,蹲在他脚边的陆沉不满的扯了扯江听眠的裤腿,但力道很轻,只是稍微表达不满。
他发现眠眠对那个糟糕的一无是处的老头子关注的太多了,他不喜欢。
陆老爷子心里诧异,可面上丝毫不露出端倪,“你哥哥确实是命悬一线,医生都给他判了死刑,可陆沉在你哥哥濒死之际,把你哥哥转到了另一家医院,花费了大量星币,用了星际最高端的科技,让你哥哥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江听眠震惊的无以复加,他指尖都是冷的,他欣喜、震惊、激动、还有几分他察觉不到的心情,在心中隐秘的生长。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陆沉救了我哥哥吗?”
陆老爷子露出一个笑来,“当然。”
江听眠身形晃了一下,这时候,陆沉站起来,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眉眼间满是焦急。
“眠眠”
烧成了傻子,连说话都慢吞吞的。
江听眠看向他,一双漂亮的眼睛盈满了涟涟泪水,陆沉有些笨拙的替他擦去眼泪,“眠眠,不哭,痛。”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还抓着江听眠的手去摸。
江听眠愣愣的,手掌触到陆沉精壮的胸膛,他极慢的眨了眨眼睛,那摇摇欲坠的泪水就那么滴落下来。
“原来是我误会了?”
他的神色还有些恍惚,而后转向陆老爷子,急切地说:“我哥哥现在在哪儿?我能见见他吗?”
陆老爷子皱眉,“这个我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帮你查到。”
江听眠站起身,眼里满是希翼,而后想起什么似的,“明天我要去自然星,准备去找哥哥,如果您愿意帮忙,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看向安静的站在他身边的陆沉,长长的睫羽垂下,在下眼睑处打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按照您说的,要让陆沉在我身边呆多久呢?”
思索了一会儿,陆老爷子说:“三个月。”
江听眠沉默了一会,“一个月。”
“孩子,要不两个月?”
江听眠指尖捻在一起,内心十分复杂。
良久,江听眠才开口。
“如果要陆沉跟着我的话,我还有一个条件。”?
追妻·三十二
夜幕降临,回去的路上,江听眠看着身边多出的一个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陆沉一无所知的凝视着他,一双失了锐气的眼眸里慢慢都是他的影子,见到江听眠看过来的目光,陆沉对着江听眠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江听眠扶额,他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处理陆沉。
短短的一天内,接收的信息太大,让他一时半会有些消化不过来。
心里头一片杂乱,根本就理不清楚思绪。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烦躁,陆沉的手拍了拍江听眠的手背,一字一顿,带着囫囵的音说:“眠眠,不皱眉。”
江听眠看了他一会儿,而后神情复杂的收回了目光。
现在的陆沉就像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又知道什么呢?
见到江听眠身边的陆沉,林肃和先是一愣,疑惑道:“眠眠,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林肃和对江听眠的称呼,陆沉耳朵竖了起来,心底冒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把江听眠扯到身后,对着林肃和摆出了一副凶狠的表情。
林肃和惊讶又疑惑的看着面前人宣示主权的行动,“?”
江听眠从他身后冒出来,解释说:“陆沉烧傻了,陆老爷子让我收留他一段时间。”
林肃和挑眉,打量着陆沉,刚刚一瞬间被他唬住,可仔细一看,陆沉又和往常有着不同。
虽然表情也是阴沉沉的,可就像是个小孩护着心爱的玩具,和他之前黑压压的气势天差地别。
他眼里露出一丝兴味,而后想到什么,注视着江听眠的表情。
“所有,你现在把他带在身边,是什么意思?想和他重修旧好?”
江听眠睫毛颤动几许,缓缓地摇了摇头。
“林哥,我哥哥还活着,陆沉,他救了我哥。”
江听眠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他做不到恨陆沉入骨,也做不到对陆沉纯粹的感恩。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态,在他心里的天平上不断地摇摆,摇摇晃晃总是没有个定数。
“你不是说你哥哥救人牺牲了吗?”
江听眠眼里露出茫然,“我不知道,当时我到了医院,听到有人说哥哥死了,我想去找,可哥哥出院了,可是昨天陆爷爷告诉我,我哥哥当时没死,只是被陆沉转到了另一家医院,我哥哥活了下来”
林肃和神色变得正经,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指尖点着桌面,“所以,陆沉是你哥的救命恩人?那,你哥哥又在哪儿呢?”
江听眠垂下脑袋,“陆爷爷说会帮我找。”
他盯着嫩白的指尖,轻声说:“我把陆沉带在身边两个月,他帮我找哥哥。”
林肃和看着对他一脸敌视的陆沉,觉得眼前的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如果江听眠找到了哥哥,又会不会配合他做研究?还有陆沉,带在身边的话,总感觉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危险——尽管他现在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而且,是不是傻子,还说不定呢。
他提议道:“我给陆沉做个身体检查?”
江听眠看向一直紧紧拽着他袖子的陆沉,点了点头。
陆沉不肯去,江听眠好说歹说,陆沉才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期间一直抓着江听眠的手,眼神都没挪开半分。
大脑部分区域受损,记忆、情感、认知方面会出现紊乱。
看着分析报告上的几行字,林肃和看向一直乖乖站在江听眠身边的陆沉,心底的狐疑才散去几分。
看来,陆沉是真傻了。
他把报告递给江听眠,江听眠扫了几行,就把东西递了回来。
和陆老爷子给他的报告差不多。
心底的最后一丝怀疑消失得干干净净,江听眠望向林肃和,说:“林哥,我给陆沉也订了明天去自然星的飞舰票,我准备带他一起去自然星。”
陆沉的情况摆在这儿,而且江听眠还和陆老爷子做了交易,林肃和没有阻止的理由。
“好,”他看向江听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了出来,“那你现在对陆沉是什么看法?”
江听眠撇了一眼陆沉。
陆沉臭着一张脸,对于林肃和的存在始终存在不满,可碍于江听眠在这里,他不能一拳把那个可恶的Alpha打飞。只能独自生闷气。
良久,江听眠眼睫颤抖,轻声说:“我和他之间的纠葛,应该两清的,只是现在,我心里头也有些乱,我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毕竟那些爱恨都是真真实实存在,不可消磨的,本来他想着,任由陆沉自生自灭,可是现在,两人却又因为阴差阳错的原因纠缠在一起。
陆沉曾经把他逼上绝路,现在,他也弄得陆沉变成了傻子。
林肃和扶了扶眼镜,对着江听眠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说:“没事,慢慢来,你现在只是和陆老爷子做了一个小小的交易,慢慢来就行,面对陆沉,你不可能做到完完全全的平静,我知道的,所以,尽量放轻松就好。”
林肃和这个局外人看的清清楚楚,他想,陆沉现在变傻了,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至少,他可以趁机多提取一些陆沉的信息素和血液。
江听眠点点头,折腾到这么晚,他有些疲惫,领着陆沉回去,在睡觉的时候又犯了难。
陆沉像是一只大型犬类一样趴在他的床边,那双纯粹的黑眸直白而不加掩饰的盯着他,眼里的祈求意味不名而喻。
江听眠怎么撵都撵不走他,他先去洗完了澡,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的,软软的搭在额头上。
趴在他床边的陆沉见状,飞奔到他面前。
他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可憋到最后,也只憋出了一个字。
“吹。”
他指着江听眠的脑袋,忍不住碰了碰他的湿发,江听眠往后退了一步。
陆沉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受伤,但还是固执的指着江听眠的头发,“吹吹。”
江听眠领会了他的意思,可不打算理他,径直走到房间门口,对着陆沉说:“你出去吧。”
陆沉歪了歪脑袋,思索了半天,然后固执的摇头。
“不。”?
追妻·三十三
江听眠一时间拿他没有办法,只能伸手去拉他,可陆沉站那儿就和生了根的树一样,拉都拉不动。
而且,陆沉还反拉住了他的手,执拗的望着他的湿发,“吹。”
江听眠的头发干的快,到现在其实都干的差不多了,可陆沉像是在这件事上有执念一样。
江听眠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脾气,涨红了脸说:“你随便我吹不吹,你出去,别呆在我房间。”
陆沉发现了江听眠生气,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闷声闷气的说:“吹。”
一边这么说,一边都慢吞吞的出去,还一步三回头,不断地观察江听眠的神色。
江听眠关上门,深呼吸了几次,又开了门,发现陆沉就抱膝靠在床边,整个人缩成一团,看到江听眠出来,咧开嘴露出一个笑,眼神也变得亮晶晶的。
“眠眠。”
江听眠有些头疼,他努力绷着一张脸说:“去你自己的房间睡。”
陆沉眨了眨眼,然后伸出手扯了扯江听眠的裤腿,轻轻的,像是不知名的小动物一样。
江听眠没辙。
他只好去叫了林肃和。
林肃和二话不说,给陆沉注射了一支安眠的药剂,很快,陆沉就睡了过去,他把陆沉带到了给他准备的房间。
江听眠总算能睡觉。
凌晨的时候,他听到了外边的一点儿动静,可他太困了,翻了个身就继续沉沉睡去。
江听眠他们定的是上午9点钟的票,他7点就醒来了,一开门,就有什么东西顺着门倒了下来。
江听眠吓了一跳,他往后退去,陆沉的脑袋还是砸到了他的脚。
这一砸让陆沉从睡梦中醒来,看到江听眠的脸,他眼睛一亮,“早,早安。”
不知道陆沉是什么时候跑到他门前的,在走廊里面睡了一夜,江听眠伸手,去碰他的肩膀,一片凉意。
陆沉很高兴江听眠碰他,眉眼都笑弯了,肩膀那儿都轻飘飘的。
江听眠苦着脸望向一脸无知的陆沉,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索性陆沉知道最基本的洗漱,江听眠这倒是不用操心。
临出发的时候,林肃和接了一个电话。
过了一会儿,林肃和从阳台走了过来,歉意的说:“眠眠,我暂时在这儿还有点事,怕是不能陪你去自然星了。”
江听眠点点头,“那林哥,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林肃和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也是,希望你回来的时候,会给我带来好消息。”
顿了一下,他说:“我放了点防身的东西在你包里,记得看一下。”
等江听眠和陆沉登上飞舰,林肃和脸色陡然变沉,多年没联系他的林家主家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让他回去,还三令五申的令他不要插手江听眠和陆沉的事儿。
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林肃和不难想到这是那位“陆老爷子”的手笔。
林肃和表面看着温和,实则一身反骨,让他听话,可不止这么简单。
自然星比中心区要落后的多,没有只能AI,放眼望去,街道上铺满了厚厚的雪,有些地方踩的七零八落,在街道两旁变成了脏脏的雪水,然后又被一层新雪覆盖。
各处都挂上红灯笼,亮堂堂的,在雪色中的一抹抹红,使得这个恍若隔世的地方也带上了 一丝暖意。
一股寒风袭来,江听眠把脖子上的围巾系紧了一些,转头看向陆沉,和陆沉看向他的眼眸对撞。
他怔了一瞬,然后快速的眨了眨眼,说:“跟紧我。”
其实这话显得有些多余了,不论江听眠说不说这句话,陆沉都会跟紧他。
可和陆沉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江听眠有些卡壳,才干巴巴的说了那句话。
两人去了一家小宾馆入住,江听眠定了一个双人床的房间,老板给他核销了卡,然后领着他去了房间。
一路上,陆沉都安安静静的,半点儿幺蛾子都没出。
等房间里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陆沉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如同之前一样蹲在了江听眠的旁边。
江听眠说:“你的床在旁边,去旁边的床上睡。”
陆沉没动。
江听眠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另一张床,陆沉就转到另一张床边趴着,那双黑眸的视线始终黏在他的身上,一直没有离开。
江听眠皱起眉毛,“你上床来。”
陆沉耳朵动了动,像一条蛇一样爬上了床,小心翼翼的坐在江听眠的身边。
江听眠见他上了床,安心的到另一张床上去,结果陆沉有又一骨碌爬下来,趴在他的床边了。
江听眠有些头疼。
陆沉眸子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像一只害怕主人会抛弃他的狗狗。
江听眠有些怀疑陆沉是装傻,他狐疑的看着陆沉,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拍了拍自己的身侧,“坐到这里。”
他用被子在两人之间堆起了一条线,不许陆沉靠近,可陆沉得寸进尺,江听眠躺下没多久,他就往江听眠这边蹭。
湿热的呼吸打在他的后颈,江听眠感受到了属于Alpha的反应,他忍无可忍,坐起了身。
陆沉吓了一跳,一双黑眸懵懂又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好像他才是那个受欺负的人。
他还不怕死的去扯江听眠的衣袖,吞吞吐吐的说:“疼”
没了之前伪装的那层外皮,陆沉所有的本性都暴露无遗,毫不掩饰的摆在了江听眠的面前。
江听眠看了他胯下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默默把被子摞高了一点,从口袋里拿出林肃和给他的防身的东西。
见江听眠无动于衷,陆沉面上露出委屈的神情,气愤的打了它两下。
他面上露出迟疑的神色,然后试探了碰了碰它。
好像没那么疼了?
江听眠身体紧绷着,始终保持警惕,没放过任何一下动静。
隔了一会,他听到了陆沉喉咙里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一声又一声,低沉颓哑的嗓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明显,像是二重奏一样,勾着人的心弦。
那声音变得焦灼起来,似乎苦于达不到一种境界。
江听眠想,陆沉能自己解决最好。
下一秒,身后陡然贴上一具滚烫的身躯。?
追妻·三十四
陆沉身上的温度太烫,让江听眠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他飞快地去拿自己放在手边的东西,却被陆沉箍住了手腕。
他的掌心很热,贴着他的手腕,是湿热的、黏糊的感觉。
“难受”
江听眠弓着腰,像是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猫,他想要挣脱陆沉的怀抱,奈何陆沉把他抱的死死的,半点都动弹不得。
“松开。”
江听眠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也出现了异样,挣扎的力道也逐渐变得微弱起来。
他感觉到后腰处的灼热,整个人羞愤欲绝,想要给陆沉一肘击,但都是徒劳。
Alpha浓郁的薄荷味信息素在酒店里头蔓延开来,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牛奶味。
江听眠闭着眼,睫毛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脸蛋也红扑扑的。
他咬了咬舌尖,剧烈的痛意让他脑海中有一瞬间的清明。
他猛地仰头撞到陆沉的脑袋,可却让Alpha抱他抱的更紧了。
还是太低估了Alpha和Omega之间体力之间的悬殊了,陆沉只要稍微用点力气,他就丝毫没有挣扎的余地。
陆沉没了那层伪装,只会追寻最原始的欲望,现在情欲上头,没人制得住他。
江听眠 咬着唇,身后的人喘息越来越粗重,最后瘫倒在他的颈窝。
趁着他放松的时候,江听眠抓起刚刚滚落到一侧的小药剂,对着陆沉的手臂扎下去。
陆沉只是觉得好像有蚂蚁叮他,他想要动一下手臂,却发现他不能动了。
江听眠从他的臂弯中爬出来,他眼尾和两腮都是红的,像是描了上好的胭脂,汗湿的黑发软软的搭在额前,整个人透出一种惊人的美感。
陆沉不由得看痴了。
江听眠肩膀还在颤抖,显然是气急了,见到陆沉这么直白的盯着他,胸腔里头一股气上不来下不去,就硬生生堵在喉咙口,让他难受极了。
“你”
他说了一个字,脸憋得通红,半天才憋出几个词。
“禽兽,混蛋,坏东西!”
陆沉还处于一个懵懂的状态,不懂江听眠为什么这么大动肝火。
他低头看向自己裤子上弄出来的污渍,又想起刚刚的冲动,不由得抬眸看向江听眠。
他小心翼翼的看他,眼里是显而易见的讨好,像一只小狗认错似的。
他想要上前去蹭一蹭江听眠,可整个人好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样,动都动不了。
他嘴唇嗫喏,“我坏。”
陆沉想要打自己,可手指只是动了动,没能抬起来。
因为知道陆沉的体质强悍,因此林肃和在配药的时候丝毫没手软。
江听眠闭了闭眼,眉宇间满是焦躁,他利落的收拾好东西,看了陆沉一眼,然后走出了这个房间。
陆沉急了,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逐渐和潜藏在脑海中的记忆重叠。
他用尽全力想要去追江听眠,额上青筋直跳,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可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不,不”
他嘴巴里好像就只会说这一个字似的,眼泪糊了一脸,一点都不英俊。
江听眠想,让陆沉一个人住一间房是最好的,万一要是陆沉再次“发情”,他不一定会像现在这么好运。
想了想,他对陆沉说:“你做了错事,好好在这儿反省一会,我就在隔壁的房间,你恢复了别乱跑,知道吗?待会儿我会给你送饭来。”
他去下面开了隔壁的房间,大厅里人来人往,江听眠感到到一股奇怪的视线,再抬头细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了。
那视线令他心里头莫名有些犯怵,江听眠压下心里面的不舒服,然后拿着房卡去了陆沉隔壁的房间。
大厅的一个角落里,一个遮得十分严实的身影目光死死跟随着江听眠,那双清澈的双眼里满是憎恨和恶毒。
他走到前台,给了前台一些小费,声音是如同粗粝的砾石:“刚刚那位先生的房间号是多少?”
自然星的人员培训远没有中心区那么严格,前台犹豫了一下,看到那人又加了小费,还是说了出来。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人就直接走了。
江听眠睡了一个好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冬日里天黑得早,现在外头就已经乌压压一片了。
他才刚刚穿戴好,外边就传来了敲门声。
“您好,送餐。”
江听眠走到门边,手放在把手上,迟疑了一会儿说:“好,你把东西放在外面就行。”
“好。”
外面没有了动静,那人应该是走远了,江听眠透过猫眼往外面看,走廊里空荡荡的。
不知道为什么,眼皮子总是在跳,心里总是慌慌的似的。
隔了一会,江听眠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餐盒好好的 摆在那儿,他伸出手去拿,手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猛地缩回手去看,可面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江听眠抬手关门,下一秒就瘫倒在了地上。
听到动静,苏棉带着鸭舌帽从拐角处走出来,眼里冒着恶毒的光。
那虫子有毒,叮一口就会让人陷入昏迷状态,不到三天,整个人就会慢慢死去。
见那儿始终没有动静,他皱了皱眉,然后走到门口。
他推开门,一脚踢开挡在门口的江听眠,打量着房间。
他又在房间里面转了一圈,发现只有江听眠东西。
里面没有第二个人。
人呢?陆沉呢?!!
他的脸色变得可怕扭曲,尖长的指甲刺入手心。
余光看到一旁昏迷的不省人事的江听眠,重重的往他身上踢了两脚泄愤,力道之大,让陷入昏迷的江听眠都发出了几声闷哼。
因为陆老爷子对外封锁了消息,因此他并不知道陆沉已经变成了傻子,只知道陆沉是和江听眠一起到的自然星。
他主要报复目标是陆沉,至于江听眠,是他的软肋,苏棉肯定先从江听眠下手。
不过,弄死江听眠,听起来也很美妙。
他眼睛眯起,手搭上自己的后颈,心中暗恨道,所有的一切,他都会报复回来的。?
追妻·三十五
陆沉焦躁的在房间里撞来撞去,他双眉紧锁,眼里满是不安和烦躁。
他望着门口。
眠眠怎么还不来?
他把床单还有各种东西弄得乱七八糟,房间里简直就是个狗窝。
天色变得越来越黑,他扒拉着帘子,死死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嘟嘟嘟——
他眼睛一亮,跑到门口,琢磨了两下,才打开了这张门。
看到外边的人,他亮晶晶的眼神暗了下来,而后陡然变沉。
服务员吓了一跳,而后还是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先生,您好,这是给您送的晚餐,隔壁的那位先生一直没有开门,你能帮忙叫一下他吗?”
陆沉歪着脑袋,不知道面前的人叽里咕噜在说什么,只是看到他手里的晚饭想,为什么眠眠不给他送?眠眠不是答应他的吗?
他越想越伤心,气势汹汹的想要扔掉盘子,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服务员看向面前举止奇怪的Alpha,笑容有些凝固,还是耐心重复了一遍。
陆沉看了他一眼,然后伸长了脖子往他身后瞄,知道实在看不见什么,才失望的收回目光,嘴角向下撇,似乎是十分不满似的。
服务生觉得面前的人大概是有病。
见问不出来什么 ,他转身要走,陆沉却拦住了他。
“眠眠”
“???”
服务生一头雾水,“先生,您说什么?”
“眠眠,在哪儿?”
服务员反应过来,“您说的是和您一起的先生吗?他就在您的隔壁房间。”
陆沉目光转向隔壁房间的房门,意味不言而喻。
“打开。”
“抱歉”
“打开!”
服务员被吓到,看着一脸凶煞的陆沉,飞快地应道:“好的。”
他拿出这层楼的钥匙,给陆沉打开了门,里边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也许您的朋友是出去买东西去了。”
陆沉径直走进去,在桌上发现了一张纸条,他递给了服务员。
“念。”
“想要见江听眠,来青赖码头。”
陆沉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他不懂这是这么意思。
房门传来一阵敲击声。
林肃和笑眯眯的站在门口,“这是在干什么?”
陆沉扫了他一眼,然后木着脸从服务员手中抢过纸片,递给了林肃和。
林肃和挑眉,这是第一次,陆沉没有对他怒目而视。
看清纸条上的内容,他眉心跳了跳,玩笑的神色都收敛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
陆沉看向服务员,服务员赶紧把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
林肃和皱起了眉头,“我的朋友在这里消失,我需要调取一下你们的监控。”
服务员也猜到了几分,马上去请示了大堂经理,监控调出来,一个瘦弱的身影冒出来,全身遮得严严实实的,根本就看不清正脸。
苏棉。
林肃和皱起眉头,当时为了江听眠,他也或多或少的散播了一些关于苏棉的负面消息,因此对这个人并不陌生。
如今苏棉把眠眠抓过去,是想要干什么?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陆沉,他的脸色发青,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若是苏棉在他面前,陆沉一定会把他揍扁。
想起刚刚纸条上的话,林肃和眼眸闪了闪,对着陆沉解释了一番,傻子才有点儿听懂了他的话。
——他要去一个地方救眠眠,那个地方,有人会带他去。
夜幕深沉,青赖码头是一个废弃已久的码头,越往那儿走,道路就变得越窄,不像热闹的街道一样灯火通明,四周也变得黑黢黢的,远光灯看到的范围也十分有限。
离码头还有些距离的时候,林肃和把车停下,让陆沉自己走过去。
陆沉救人心切,立马像豹子一样冲了出去,到码头的时候全身已经汗湿,不断地喘着气。
周围很多废弃的集装箱,他左看看右看看,始终都没找到江听眠的身影,面色变得焦急。
他一件一件的去翻,身后有人在叫他都没听到。
苏棉见自己叫了几声陆沉都像是没听到似的,面色沉了下来,抓起一个废弃罐头朝着陆沉丢了过去。
陆沉虽然变成了傻子,但身体条件反射躲过了朝他扔去的东西,这时他才回过头,一眼就看见了江听眠和苏棉。
抓走眠眠的坏人!
他手指抓破了一个集装箱的边角,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如同鹰隼一般锐利,径直朝着苏棉冲过去。
苏棉没想到陆沉会突然扑过来,慌慌忙忙拿起自己兜里的枪一阵乱打。
子弹打中了陆沉的肩膀和腿,他一个踉跄,整个人就扑倒在了地上。
苏棉握着枪的手都在抖,他本来只是拿这把枪抵在江听眠额头上威胁陆沉的,没想过真的杀人。
很快,他的心态就调整过来,谁让陆沉跑过来的,一切都是陆沉找死。
他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不能再回头了。
陆沉还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苏棉面色狰狞,朝着陆沉又开了几枪。
巨大的枪声不断在耳边响起,江听眠也从昏睡中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满身是血的陆沉。
他一惊,下意识地去扶他,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他不断地扭动,都不能睁开。
苏棉注意到他的动静,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意,“哟,心疼了,呵呵呵,接下来,你还有得心疼呢!”
他面色陡然变得狠辣,见到奄奄一息的陆沉,走过去在他几步之外的地方停下,痴迷的欣赏着陆沉挣扎的模样。
要不是陆沉,他现在就已经是周家的主人,要不是陆沉派人挖了他的腺体,要不是陆沉害死了他的孩子,要不是陆沉告诉周景瑞让他提防他周景瑞怎么可能抛弃他
没有人知道,他在醒来的那一天,面对周景瑞冰冷的面庞,又得知自己失去了腺体时的痛苦和绝望。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陆沉!
所有的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苏棉眼里迸射出恶毒的光芒,阴阳怪气的说:“啧啧,陆沉,你也有今天呀!这样的滋味不好受吧,受制于人,狼狈的匍匐在他人脚下”
鞋尖抵在他肩膀上的血窟窿,几乎是恶劣的搅动,如愿的看到陆沉痛的扭曲的神色,苏棉心底生出了无尽的快感。
他蹲下去,抓住陆沉的头发,贴近他的耳朵,语气温柔的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沉哥哥,你求求我,嗯?你求求我,我就放过你。”
陆沉根本就不知道他叽里呱啦的在说什么,只想弄死面前的人,他手握成拳,用尽全力打了苏棉一拳。
苏棉脑袋打得一偏,他神色怨毒,拿出枪抵住陆沉的额头,“你找死!”
他的手扣在了扳机上。
“不要!”
江听眠尖叫出声,苏棉的动作一顿,扣着扳机的手迟疑了一瞬。
他转头看向江听眠,冷笑一声,慢慢把手收了回来,他朝着江听眠走,脚上却遇到了阻力。
陆沉死死的抱着他的腿,嘴里断断续续的说:“不准,伤害眠眠”
苏棉嗤笑一声,手肘对着他的后脑就是一击,可陆沉一直没有松手。
当手肘往下移的时候,他想到些什么,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拿出枪抵在了陆沉后颈的腺体上。
他神情癫狂,笑的诡异又扭曲,“我都望了,你可是S级Alpha,S级Alpha的腺体一定很珍贵吧。”
他狠笑道:“陆沉,最后两颗子弹,一颗留给你的腺体,一颗留给你的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