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盲O假死后,陆先生他痛不欲生》 1、断腿 1. 断腿 江听眠躲在电话亭中,紧紧的抱着双腿,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焦点。 离他逃出陆家已经有两天,导盲棍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他跌跌撞撞的摸索着逃跑,身上磕得青一块紫一块也不在意。 他要逃离那个地狱一般的房子,他要逃离陆沉那个恶魔。 砰——砰—— 电话亭好像在被人大力撞击,江听眠猛地抬头,双手紧紧的捂住嘴巴,脏兮兮的脸上满是绝望和无助。 “眠眠。”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往后退去,却被强壮的Alpha拉到他的跟前。 恶魔的手抚上他的脸颊,在他耳边低语。 “绵绵不乖,一个人跑出来,要是受伤了,老公会心疼的。” 江听眠眼睛睁大,死命的挣扎,却抵不过Alpha的天生优势,Alpha抓着他的头发,粗暴的把他拖出了电话亭。 他跪在地上,卑微的恳求。 “陆沉,求求你,放过我。” 没有人会听从他的哀求,外边下着雪,江听眠茫然的睁大双眼,感觉到陆沉似乎转身去和别人说话,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边跑。 “啊-” 江听眠被踹倒在地,整个人扑在雪中,紧接着有人抓起他的头发,声音冷酷。 “眠眠一点都不乖。” 咔擦—— 腿上传来一股剧痛,江听眠惊恐的睁大双眼,如同上岸的鱼一样挣扎起来,人却死死的被陆沉按住。 “啊!疼,陆沉,疼啊!” 他抓着陆沉的衣襟,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短短几天,自己幸福的世界就好像天翻地覆。 —— 江听眠的腿废了,他坐在床上,一双早就瞎掉的双眼空洞异常,时不时掉下眼泪。 有人打开了房间的门,陆沉端着晚餐进来,俊美的面庞十分阴骛。 “眠眠,我说过的,再跑的话,我会把你的腿打断。” 江听眠茫然的把脸转到陆沉那边,然后伸出两条细瘦的胳膊,小声的哀求说:“陆沉,我好疼,你抱抱我。” 陆沉没动,把饭放在他的面前,冷声说:“吃饭。” 江听眠放下手,一双眼红肿异常,摸索着抓住了陆沉的衣摆,“陆沉,我不跑了,你不要把我的腺体换给苏棉好不好?你明明知道,我最怕疼的,我是Omega,又是个瞎子,没了腺体的话,我活不下去的。” 陆沉没回答他的话,“先吃饭。” 江听眠没得到他的回答,忽地把饭菜都扫到了地上,歇斯底里的说:“你就是想要我的腺体!我不吃,我不吃,陆沉,我才是你的Omega啊!我们结婚三年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 陆沉所有的耐心都被消耗殆尽,他面色狠厉,掐着江听眠的下巴,一字一句像是淬着毒。 “江听眠,你最好听话点,我耐心不多,好好吃饭睡觉,懂吗?” 江听眠下巴像是脱臼了一般,他睁着眼,可那双空洞的眸子一丝一毫的情绪都传达不出来。 他是个瞎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你想给苏棉换腺体 2. 你想给苏棉换腺体 江听眠睁着失焦的眼眸,泪水从眼里掉下来:“你就是想要给苏棉换腺体,我不会如你的愿的。” 陆沉冷笑了一声,“这由不得你,如果你再跑,我打断的就不是你的腿了,你养父还有个儿子Alpha吧?你说,要是他的腿断了会怎么样?” 江听眠抓住了陆沉的手臂,声音有些尖利,“你不要动他!” 陆沉拍了拍他的脸颊,声音温柔的如同情人在耳边低于,却让江听眠遍体生寒。 “那就乖一点。” 陆沉甩开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徒留江听眠一人在房间。 江听眠咬着唇,想哭却哭不出声,他的腿很疼,眼睛也疼,心也疼的恨不得挖出来才好。 过了一会,管家端着新鲜的饭菜走了进来,看到瘦弱的江听眠,他叹了口气,却也什么都不敢多说。 “小眠,吃点吧。” 江听眠怔怔地抬起头,脑袋转向管家,“李叔叔?” “嗯,是我。” “李叔叔,陆沉真的要把我的腺体换给苏棉吗?” 管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嗯,他一直在为手术做准备,苏棉已经住进医院了。” 江听眠的心凉了半截,他死死的攥住衣摆,话没说出口,管家就看穿了他。 “听眠,我帮不了你。” 江听眠漂亮的眼眸中盈满了泪水,明明是一个瞎子,却总是惹人怜爱。 “李叔叔,我能打个电话和我家人聊天吗?我想他们了。” 这次是更久的沉默。 “抱歉。” 江听眠本来就失焦的眸子变得暗淡无比,他肩膀颤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我能知道手术大概安排在什么时候吗?” “大概三个月后,但陆总会提前送你去医院接受药物注射。” 江听眠手指颤抖,摸到了自己已经断了的腿,又摸了摸自己的腺体。 管家也不忍看到他这副模样,别开了眼睛,把饭菜放到他面前。 江听眠摸索着吃饭,眼泪一颗一颗掉进饭菜里,带了些许的咸涩。 这几天时间里,江听眠表现的很安静,乖乖吃饭睡觉,就是一句话也不说,陆沉忙着手术的事,也逐渐放松了警惕。 江听眠摸索着坐到了书桌前,在盲文纸上扎下一个个文字,甚至因为太过用力扎破了指尖。 他吮了吮手指,继续写下去,然后合上笔记本,把东西锁进了抽屉里头。 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变得酸麻,他张开五指,在眼前晃了晃,回忆起小时候看到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模糊的缩影。 他顺着盲文笔的笔端摸到笔尖,睫毛垂下,遮住了失焦的眼眸。 陆沉收了所有尖锐的物品,甚至连桌角都包上了棉絮,却忘了他的盲文笔。 江听眠颤抖着把笔抵在自己的脖颈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江听眠,快一点扎下去就不会痛的,你不能让你的腺体安在一个陌上人身上。 他手心出了汗,猛地对自己的脖颈扎下去,一瞬间不止是脖颈,连脑袋都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痛的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模糊中,他看到一个人影朝他跑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白月光 3. 白月光 管家听见动静冲了进来,一眼就望见倒在地上的江听眠,他的衣领淌满了鲜红的血液,连地板上也喷溅了血液。 他立马把人送进了医院,陆沉正在病房里陪苏棉,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他面色黑沉,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他怎么样了?” 医生:“失血过多,伤到了经脉,再晚点就没救了。” 陆沉眉眼带着戾气,说道:“会影响之后的换腺体手术吗?” 医生犹豫了一瞬,“建议还是等病人修养一段时间后比较好。” 陆沉眉头紧缩,江听眠安静的躺在床上,小脸苍白,纤细的脖颈间缠着厚厚的纱布。 陆沉只看了一眼,确认他还活着,就转身去了苏棉的病房。 苏棉这几天的状态很好,正站在窗边修剪花枝,听到脚步声朝门口看去,露出一个微笑。 “沉哥,你来了。” 那双眼睛漂亮又明亮,和江听眠失焦空洞的眸子完全不同。 陆沉扯下领带挂在一边,走到了苏棉的身边。 “嗯,今天感觉怎么样?” 换腺体手术之前,苏棉这段时间每天都要注射一定量的药剂,来确保换腺体之后身体不会出现排斥反应,但这个药剂也有令人头晕脑胀的副作用。 苏棉揉了揉额尖,葱白的手指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特别透亮,他弯了弯眼眸说:“还好,就是头越来越痛了,所以下床来修剪花枝转移一下注意力。” 顿了顿,他补充道:“听医生说,注射Omega腺体提取的信息素药剂的话,副作用会小些,到时候我就不用忍受这种痛苦了。” 陆沉沉默了一下,说道:“江听眠受伤了。” 苏棉讶异的睁大眼睛,“受伤了?很严重吗?” 思忖了一会儿,陆沉说:“也不算太严重。” 苏棉眼底闪过一丝埋怨,随后把剪刀放在一旁,声音轻轻柔柔的。 “没事的,你也不用担心,好好休息几天就是。” 陆沉看见他这般善解人意的模样,心底涌现出愧疚,承诺道:“放心,等过几天就可以注射药物了,我不会让他整出什么幺蛾子的。” 苏棉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埋首在陆沉怀里。 “沉哥,要不让他也转到我这个病房来吧,我想看看他。” 陆沉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他是个瞎子,要是磕到碰到你了不好。” 苏棉不急于这一时,“嗯,我听沉哥的。” 晚上陆沉睡在了苏棉隔壁床上,忽然听见一声巨大的声响,他睁开眼,看到苏棉捂着脑袋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苏棉。” 苏棉泪眼婆娑,死死的攥住了陆沉的衣袖,“沉哥,我头好痛” 陆沉把人抱上床,按了床头的呼叫铃,温声安慰他,“没事没事,医生很快就来了。” 负责苏棉的主治医师给他打了药,苏棉变得安静下来,沉沉的睡了过去,陆沉眉头紧皱,“这是怎么回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陆先生把他送上了手术台 4. 陆先生把他送上了手术台 陆沉的话带着质问的语气,主治医师露出为难的神情,开口说:“陆少,这是因为苏先生注射的Omega药剂没有Omega的信息素出现的副作用,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剧烈。” 陆沉面色沉了下来,十分不好看,“副作用?” “是的,按理来说只是缺了一天,不会那么快出现排异反应的” “还有别的副作用吗?” 主治医师擦了擦汗,兢兢业业的说:“可能会留下一些后遗症,造成苏先生身体机能紊乱,换完腺体之后,也可能会扰乱他原来身体机能的运作” 陆沉暴怒:“既然这么危险,之前为什么不说?” “是苏先生吩咐的,让我们不要告诉您,说等江听眠夫人好好修养几天,而且江听眠夫人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苏棉也有些于心不忍,还问过我要不要继续做手术” 主治医师犹豫着说:“陆少,说实话,其实,江听眠夫人的伤只是看起来严重,实际就是失血过多而已,为了这个来耽误苏先生的治疗” 主治医师的话没说完,但陆沉已经懂得了他的未尽之言。 陆沉双手紧握成拳,看向病床上苏棉苍白的面孔,怒气冲冲的去了江听眠的病房。 江听眠耍的好一手苦肉计! 医生刚查完房,就碰见了脸黑的像个锅底的陆沉。 “陆少。” 陆沉面无表情的问:“江听眠恢复的怎么样了?” 医生:“这个还需要多加观察,伤到了脖子上的动脉,需要好好修复。” “要多久?” “大概一个月左右。” 陆沉面色冷了下来,斩钉截铁的说:“一个月?” 他看向病床上的江听眠,嗤笑了一声,冷冷地说:“阿白不能等,明天必须提取他的信息素。” 医生惊讶,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看到陆沉的脸色,悻悻的住了嘴。 江听眠醒来的时候是趴着的,周围是透骨的冷,他下意识的想要蜷缩在一起,但发现手脚都被锁住了。 他没有死?是陆沉把他锁住了吗? “陆沉?” 没有人回答他,耳边是金属碰撞的声音,江听眠想,这是在医院吗?为什么是趴着? 脖颈很痛,应该是出血了,但没有医生处理。 江听眠手指动了动,指尖摸到了金属和硅胶的触感,脑海里蹦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在手术台上。 他没有死,趁着他还没死,陆沉想要给苏棉换他的腺体。 他剧烈的挣扎起来,可手脚都被锁住,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有人过来按住了他的脑袋,迫使他把颈后的腺体露出来,江听眠想要抬头,但被人死死的压住,整个人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感觉到了冰冷的手术刀在他腺体附近徘徊,不由得汗毛直竖,用力的想要抬头,又被人摁下去,脑袋磕在手术台上,发出重重的响声。 江听眠脑袋眩晕,听到了医生如同电子一般冰冷的声音。 “按住他,一下都不能让他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怀孕 5. 怀孕 听着手术室里面传来的惨叫,管家面露不忍,上前说道:“少爷,要不给小眠打一下麻药吧!” 腺体是Omega最脆弱的地方,平常被咬一下都不得了,更遑论用刀子割和用针扎。 陆沉面无表情,静静的听着江听眠的惨叫,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不行,打了麻药会影响腺体分泌的信息素效果。” 听陆沉这斩钉截铁的语气,管家也不敢再劝,他看了手术室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另一边。 手术室里边的惨叫声渐渐的变得微弱,隔了一段时间,主刀的医师走了出来,面色有些难看。 陆沉皱起眉头:“怎么了?” “陆总,这位Omega怀孕了。” 陆沉瞳孔紧缩,激动的一把抓住了医生的手臂,“怀孕?怎么可能会怀孕?” 我碰都没碰过他,他怎么会怀孕? 医生硬着头皮说:“他的确是怀孕了,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暂时停止了手术。” 国家对于怀孕的Omega十分重视,若是贸贸然动刀子,到时候被查到了,倒霉的就是他们。 陆沉站在手术室的过道上,双手紧握成拳,肩膀因为愤怒不断地颤抖着。 江听眠背叛了他! 结婚三年,他只对江听眠进行过临时标记,连他的生殖腔都没有进去过,江听眠怎么可能会怀孕! 他怒气冲冲的走进手术室,见到江听眠安静的趴在手术台上,脑袋朝下,颈后的腺体旁边有血迹,粗粗的用纱布包着。 他大步走到江听眠面前,高大的身影在江听眠身上落下一层阴影,轻而易举地罩住了江听眠瘦小的身体。 江听眠听到声音,耳朵动了一下,虚虚的睁开眼,脸艰难的朝着一边去看。 陆沉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目光冰冷阴寒。 江听眠一直是干干净净的,因为出门少,肤色白的像个瓷娃娃,虽然双目失明,但为他增添了一份破碎的美感,让人想要狠狠的蹂躏他。 此时他的额头磕破了,血从破了的口子里头流出来,流过他的眼睫和双颊,混杂着泪水和汗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 “陆沉?” 他的声音很小,几乎都是喉咙里发出的气音,甚至想要伸出手去确认陆沉的位置,但手被锁住了,他用尽力气,也只是堪堪抬起了指尖。 陆沉没有理他,冷冷的问:“江听眠,你怀的是哪个Alpha的野种?” 听见这话,江听眠愣住了,他先是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然后一点一点的睁大眼眸。 “什么?我我怀孕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你和哪个Alpha乱搞? 6. 你和哪个Alpha乱搞? 见到他这副反应,陆沉心头生气一股怒火,不顾江听眠虚弱的身体,狠狠掐住了他的下巴,咬牙道:“你什么时候在外边和不知名的Alpha厮混的?还怀上了他的野种?” 江听眠脖子疼,腺体疼,下巴好像都要被陆沉掐脱臼了,眼泪不自觉从那双失焦的眼眸中流下。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只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医生恰好从外边进来,见到陆沉这样对江听眠,慌张的跑过来阻止他。 “陆少,江听眠夫人失血过多,刚刚腺体信息素提取没完成,这个姿势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您先放开他。” 陆沉偏头看了看医生,眯起了眼眸,放开了江听眠的下巴。 失去了支撑,江听眠的下巴直直的磕在了手术台上,上下牙齿磕到了一块,下巴连带着牙帮子都在发麻酸痛,脑袋一阵阵发昏。 医生解开了束缚江听眠手脚的医用胶带,小心翼翼的把人翻了个身,让护士们帮忙把他移到了担架上。 江听眠又累又痛,闭着眼任由他们搬来搬去。 陆沉冷眼瞧着他这一系列动作,眼眸危险的眯了眯。 他挡住医生的去路,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 “你叫什么?” 医生一怔,然后回答道:“周理。” 陆沉眯起眼睛,“Alpha?” 医生有些懵,说道:“陆少,我是Beta。” 陆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又看了眼担架上双目紧闭的江听眠,然后沉着脸让开了路。 愤怒,惊讶,生气他的脑子里头已经成为了一团乱麻,也许还参杂着几分他自己都不知道从哪儿生出来的嫉妒。 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以至于他忘记了手术室里头还存在着另外一个人。 听着陆沉在旁边一句句质问江听眠,苏棉眉头紧紧皱在一块,指甲扣进了手心,几乎要掐出血。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Alpha和Omega天生吸引,陆沉和江听眠的信息素契合度又那么高,陆沉真的能够抵挡得住他的本能,不去爱上江听眠吗? 他的眼里逐渐升起怨恨和不甘心,死死的咬住牙。 可他江听眠不过是一个瞎子,凭什么能够得到陆沉的爱?他和陆沉才是最配的,没有人能够介入! 他绝对要得到江听眠的腺体!一个瞎子,也配和他争? 信息素提取中止后,江听眠被推回了原来的病房,他面如金纸,嘴唇苍白,瘦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周理看着仪器上的数据,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心底里对江听眠表示同情和可怜。 这下江听眠怀孕了,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江听眠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对他来说,白天和黑夜没有分别,他动了动手指,身下是柔软的床单,晕倒前的事情一点点浮现在他的脑海,他眨了眨眼,眼尾浸出些泪水,细白的手掌慢慢搭上了腹部。 怀孕了吗? “怎么?一醒来就念着你肚子里头的野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江听眠,打掉这个野种 7. 江听眠,打掉这个野种 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江听眠被吓到,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陆沉?” 他一开口就嗓子疼,声音沙哑难听,如同破锣嗓子一样。 陆沉面色黑了几分,质问道:“哪里来的野种?” 嗓子很疼很疼,江听眠艰难开口说: “不是野种。” 只说了几个字,他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不得不停下来仰着头小口小口的呼吸。 “你的” 陆沉嗤笑一声,“江听眠,这三年来我从来都没有标记过你,也没有进入过你的生殖腔,你说说,你这个孩子,是怎么怀上的?” “是你的咳咳” 江听眠太激动,不由得咳嗽起来,他咳得脸色通红,陆沉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江听眠什么都看不到,他揪着衣领,连心肝都好像要咳出来。 陆沉眼眸一寸寸的冷下去,等江听眠咳完,他一字一句的说:“江听眠,打掉这个野种。” 江听眠一顿,脸缓缓转向陆沉那边,“你,说什么?” “明天签字,打掉这个野种。” 国家不允许Omega擅自流产,需要Alpha和Omega共同签字,经过医院审批才能流产。 “不” 江听眠下意识地护住肚子,喉咙里艰难的发出一丝气音。 陆沉眼眸变得冰冷阴骛,吐出来的话令江听眠如坠冰窖。 “容不得你做主。” 江听眠还要说些什么,可他的喉咙太痛了,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刀尖划过喉咙,他张了张嘴,什么音都没发出来。 陆沉没有管他,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听见陆沉远去的脚步声,江听眠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整个人挣扎着想要下床,却失去平衡差点从病床跌倒在地上,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他。 “小心些。” 江听眠抬起头,那双眼里空洞茫然,急切地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周理叹了口气,把人扶到床上,“陆夫人,陆少心意已决,你去求他也没有用,还是安心好好养好身体,少受些损伤吧。” 刚刚陆沉在的时候,周理都不敢给江听眠水喝,现在陆沉走了,他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给江听眠。 “陆夫人,喝点水吧。” 江听眠低头喝水,因为喝得太快,被水呛到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周理给他拍着背顺气,甚至能感觉到他背后突出的脊骨。 面前的人像一个脆弱的瓷娃娃,一般人都是想要爱护,不知道陆少为什么不珍惜,还要百般折磨眼前的人? 喝完水,江听眠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抓着周理的手臂恳求道:“医生,求求你,让陆沉来见我,这个孩子是他的。” 周理面露为难,“陆少去苏棉的病房了,这会儿应该不会来。” 江听眠一怔,手慢慢松了力,无力的滑倒在病床上。 “苏棉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陆沉喊的,是“棉棉”啊 8. 陆沉喊的,是“棉棉”啊 江听眠手掌搭上自己的小腹,忽然想起醉酒那天陆沉占有他时,嘴里喊得是“眠眠”。 他以为喊的是“眠眠”,现在想来,陆沉喊的是“棉棉”吧 原来这个孩子的存在,也是个错误吗? 结婚三年,陆沉从来没有完全标记过他,每次发情期都是江听眠靠着临时标记和抑制剂度过。 他曾问过陆沉为什么不完全标记自己,他还记得那时候陆沉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语气里满是温柔和缱绻。 “乖,医生说你暂时还不适合完全标记,贸贸然标记你只会对你身体有害,我不想伤害你。” 那时的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现在那些美好的回忆化作了一把把尖锐的刀子,毫不留情的往他的心脏处捅,留下令他疼痛难当的伤口,甚至传来窒息的错觉。 他手指攥住衣领,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最后没入枕间,浸湿了小片床单。 良久,他小声的喊周理。 “医生。” 周理一直关注着他,江听眠一喊他,他就立马应声了。 “怎么了?是有哪儿痛吗?” 江听眠抬起脸,干净的面庞上满是泪痕,小心翼翼的问:“请问……请问我能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周理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了他。 “我帮你按。” 江听眠报了电话号码,电话很快拨了出去。 嘟~嘟~嘟~ 听着这个声音,江听眠唇角小小的弯了一下,即便眼睛看不见,但浑身都透露着小心翼翼的高兴。 他很久都没有听过他家里人的声音了。 嘟~嘟~嘟~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江听眠似乎迷茫了一瞬,咬着唇喃喃问:“没人接吗?” 即便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江听眠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周理不忍心的安慰他:“可能你对面的人正在忙吧,暂时没有人接电话。” 江听眠的神色一点点黯然下来,“医生,谢谢你。” “没事。” 周理把手机放进口袋,安慰道:“夫人,先睡一会儿吧。” 江听眠歪着头问:“陆沉待会儿还会来吗?” “可能会来。” 可两人都心知肚明,陆沉只有明天让江听眠签字的时候才会来。 江听眠闭上眼睛,忍不住蜷缩起来,这一动作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不得不放平身体,睁开眼睛,小口小口的呼吸着。 对于江听眠来说,闭着眼的世界和睁开眼的世界区别并不大,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陆沉要打掉他们的孩子。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出现的时候,江听眠肩膀一颤,下意识的把手放在了小腹上,感受着肚子里的动静。 那里孕育着一个生命。 那天他如同往常一样在家等陆沉回来,在空气中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薄荷味,一起身就被Alpha从身后抱住,双双倒在了床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9. 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Alpha高大的身躯压在他身上,他根本毫无挣扎之力,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可即便陆沉进入了他的生殖腔,陆沉也没有完全标记他。 当晚江听眠就隐约觉得不舒服,偷偷叫来了医生开了药,当时即便痛,但心理上却是快乐的。 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Alpha把昨晚的事情忘的干干净净。 他攥紧了药,怕他愧疚,也没提起过那混乱的一晚。 江听眠想,那晚也许陆沉是有印象的,但不愿意去承认。 他睁着眼想了很多,陆沉筹划了这么久,从认识、交往、结婚,都只是为了他的腺体吧。 都只是为了给他口中的“苏棉”换腺体而已。 他悄然攥紧了拳头,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那陆沉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呢?所有的深情和温柔,都是装出来的吗? 如同有一只大手骤然捏住了他的心脏,江听眠难受的紧,他脸皱在一块,紧紧的蜷缩成一团。 脖子后的伤口在撕裂,他甚至能听到皮肉断裂的声音,可他的胸口处好疼啊,好像有谁在他心上挖了个口子一样,很疼很疼。 江听眠茫然的想,肚子里的宝宝该怎么办呢?他留得住这个宝宝吗?还能逃吗? 陆沉丝毫没有给江听眠任何机会,第二天一早,他拿着起草的流产授权同意书来到了江听眠的病房。 “签了。” 江听眠睁着空洞的眸子,手在桌子上摸索,陆沉在这方面倒是很照顾他,上边都是盲文。 他摸过那些熟悉的文字,眼泪刷的一下就留了下来,又摸到了放在柜子旁的盲文笔,狠狠的乱扎一通。 陆沉一惊,站起身攥住他的手腕,怒道:“你发什么疯?” 江听眠不断地抽噎,他脸转向陆沉,小声的恳求说:“陆沉,不要打掉宝宝,他是你的孩子,你忘了吗?你那天喝醉了,跑到我的房间里头” “呵,喝醉了?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江听眠,好好的签字,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江听眠感到一阵绝望,他不知道该怎么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哀哀的说道:“陆沉,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呐!” 陆沉皱起眉头,甩开他的手,江听眠直接倒在床上,脑袋一阵发懵,使劲的睁大双眼,似乎这样能看到些什么似的。 陆沉拿起那份被江听眠弄坏的盲文文件扔进了垃圾桶,冷冷地说:“这个野种一定要打掉,你撕掉也没用。” 江听眠撑着手臂坐起身子,唇色苍白,小脸上都是泪水。 “陆沉,你就不怕我再死一次吗?” “你敢?” 江听眠紧紧抓住皱成一团的床单,眼里落下眼泪,声音很低,“你要取了我的腺体,还要打掉我的宝宝,陆沉,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陆沉拧起眉头,向前一步揪住了江听眠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你不想想你的那个养父?” “可是你一直在逼我这样下去,还不如死了解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这个药物会导致孩子畸形 10. 这个药物会导致孩子畸形 陆沉拧起眉头,向前一步揪住了江听眠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你不想想你的那个养父?” “可是你一直在逼我这样下去,还不如死了解脱。” “你” 陆沉没想到一向软弱可欺的江听眠会反过来威胁他,一时间竟束手无策,过了一会儿,他怒极反笑道:“好,江听眠,你真是让我意想不到啊!背叛我,威胁我,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江听眠鼻子发酸,一时间连呼吸都好像呼吸不上来,他不明白,为什么陆沉能这么说?明明一直陆沉一直在欺骗他,伤害他,现在还要打掉他们之间的宝宝。 陆沉没有等他的回答,直接松开手离开了,江听眠跌坐在床上,不断地抽噎着,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像是下一秒就会窒息,完全呼吸不上来。 “呜呜呜” 他捂着小腹哭出了声,现在的他就如同无根的浮萍,所有的命运都掌握在陆沉手中。 明明陆沉都那么对他了,可他一点儿都不舍得这个宝宝。 他想要生下这个宝宝。 过了一会,周理走了进来,看到垃圾桶旁一片狼藉,什么也没说,默默的给江听眠打了针。 “医生。” 江听眠哭的太久,声音都变得沙哑难听,发出的声音也很小。 周理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水,给江听眠喝了几口。 “什么事?” “可以,再借一下你的电话吗?” 周理毫不犹豫地拿出了手机,“还是今天那个电话号码吗?” “嗯,是的。” 周理给他按了手机号,那边显示电话号码已经注销,周理告诉了江听眠。 他睁大眼睛,一动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口,痛的流出了眼泪,还是坚持着问: “电话号码注销了吗?” “嗯,这里显示电话号码已经注销了,明明上午还打通了,真奇怪。” “医生,是不是按错了?” “我是照着今天的通话记录打过去的,要不你再试试?” 江听眠又报了一遍电话号码,周理打过去,可手机上还是先是电话号码已注销。 江听眠躺在床上,一时间茫然又无措,他细白的手指无意识的绞在一起,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孩。 江听眠喃喃道:“注销了吗?怎么会注销了呢?” 周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恍惚了一会儿,江听眠小声说:“医生,谢谢你。” “应该的。” 周理又给他喂了一次水,江听眠躺在床上,心里总是不安又害怕。 他真的怕陆沉对家里人做些什么,可又毫无办法。 实验室内,陆向沉阴着脸,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打掉这孩子是最好?” 面对陆向沉的低气压,医生有些头皮发麻,但还是继续说:“是的,陆总,孕期的Omega信息素又有所不同,建议服用药物改善信息素,等孩子生下来后,再进行腺体移植手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个药物有副作用,会导致陆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畸形。” 陆向沉眼皮一动。 “一定会导致畸形?” “是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和他乱搞的是Beta? 11. 和他乱搞的是Beta?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每一秒钟都好像变得十分难熬,江听眠睁着眼,耳朵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他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接着是门打开的声音,攥紧了床单,一颗心蹦到了嗓子眼。 陆沉面容很平静,他上下打量着江听眠,声音听不出什么喜怒。 “江听眠,你一定要护着这个野种?” 江听眠心脏一痛,说道:“他不是野种。” 陆沉没有理他这句话,手指轻敲着桌面,不急不徐的说:“我能让你生下他,但这段时间你必须听话,你能做到吗?” 江听眠心里燃起了一点儿希望,但那点儿希望就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风就吹熄了。 “真的可以吗?” 见到他这副模样,陆沉心里有点不爽,江听眠居然那么在意那个野种。 “当然,但前提是,你必须听话。” 江听眠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那我需要做什么?” “好好修养,生完孩子之后,换腺体给绵绵。” 江听眠神色黯淡了一瞬,顿了一会儿,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好。” 陆沉冷笑了一声,坐直身子,双手交叠在小腹,质问道:“你就那么护着你肚子里的野种?” 左右陆沉不认他肚子里的宝宝,江听眠也懒于去辩解,露出一个疲惫的笑,一字一句道:“陆沉,他是我的宝宝。” 陆沉压下眉眼,面色一黑。 “我迟早会找出和你乱搞的Alpha。” 江听眠不想再去解释,他闭上眼睛,没有和陆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陆沉,你答应过我的,会做到的吧?” “我从不食言。” 江听眠声音带上了鼻音,眼睛浸湿了枕头。 “那就好。” 陆沉又一瞬间的心软,可一想到江听眠背着他和别的Alpha乱搞,还威胁他,那点儿心软瞬间消失殆尽。 “待会儿会有医生给你送药,不要弄出什么幺蛾子。” 说完这话,他就毫不留情的出去了,碰到了等在外头的周理,他皱起眉头:“你一直待在这儿干什么?” 他上下打量着周理。 难道和江听眠乱搞的不是Alpha,而是Beta? “陆总,陆夫人该换药了。” 面对着陆沉的凝视,周理有些莫名其妙,但这些天来,陆沉对江听眠态度大家有目共睹,因此他对陆沉也没有什么好感,只当他是抽风。 陆沉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然后走了。 周理进了病房,见到神情低落的江听眠,他垂着头,轻易就能看到他身后突出的脊骨。 想起陆沉的所作所为,周理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但他只是个医生,唯一能做的,就是调理好江听眠的身体。 仅此而已。?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白月光的挑拨 12. 白月光的挑拨 陆沉去了苏棉的病房,苏棉安静的躺在床上,见到他过来,露出欣喜的笑,挣扎着要起来。 陆沉三步做两步赶到他面前,把他扶了起来。 苏棉的声音温温柔柔的。 “沉哥,没事的,我一个人可以的。” 陆沉没说什么,只是在他身后垫了一个软枕。 看着陆沉不太好看的脸色,苏棉眉头一动,问道:“沉哥,怎么了?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没事。” 陆沉坐在床边,给苏棉削了一个苹果,目光落在尖锐的水果刀上。 “小棉,手术可能要延期了。” 苏棉瞳孔紧缩了一瞬,下意识地就想要问出“为什么”,话到了嘴边,还是止住了。 他露出担忧的神色,说话也是轻轻柔柔的。 “沉哥,是出什么变故了吗?” 陆沉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沉声说:“江听眠怀孕了,医生说他的孕期信息素不稳定,建议等他生下孩子后在移植腺体。” 苏棉差点没拿住手中的苹果,他心头紧了紧,盼了这么久,结果还要等一年?还有那个孩子,虽然陆沉说是野种,可按照江听眠那软糯可欺的性子,他能去找什么Alpha? 内心思绪万千,可苏棉表面没有显露半分,微微颤声说:“怀孕了,是是沉哥的吗?” 陆沉眉头皱起,任何一个Alpha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Omega有了外遇,还怀上了其他野Alpha的种,可这也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不是我的。” 苏棉松了一口气,手搭上了陆沉的手臂。 “吓死我了,我以为” 陆沉脸色阴沉,“不会,我从来都没有和他做过。” 他从来没想过,江听眠会背叛他,和别的Alpha乱搞,至今他还没找出那个Alpha。 看到陆沉的脸色,苏棉吞吞吐吐道:“沉哥,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 “之前,我去找你的时候,看到江听眠和他那个Alpha哥哥抱在一起” 苏棉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直接噤了声。 陆沉眼眸陡然变得锐利,他从来都没怀疑过季星辰。 季星辰是江听眠养父母家的儿子,算是江听眠名义上的哥哥,不过江听眠不过是寄养在他们家的,一个Alpha,一个Omega 瞧见他的面色,苏棉开口道:“那时候我没看到你,就直接回家了。” “那天是什么时候?” 苏棉顿了顿,然后说:“我也记不清,那时候我就想偷偷去看你一眼,后来才想起来那天是工作日,你不会在家。” 陆沉揉了揉他的头,“以后你想见我的话,直接联系我就好了,我会去找你。” 苏棉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嗯。” 江听眠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自从陆沉答应他能生下这个孩子后,他心底生出了一丝希翼来。 为了宝宝,他要变得好起来。 他手掌在小腹摸索着,心里对于这个孩子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他很小的时候就瞎了,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宝宝,但想到一个生命在自己的身体里面孕育成型,这种感觉十分奇妙。 尽管这个孩子可能不受他父亲的欢迎。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一道声音在他头上响起。 “陆夫人,您好,陆总让我来接您出院。” 是陆沉的秘书。 江听眠面上显露出几分茫然,小心翼翼的问: “是回家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哥哥,我想吃糖 13. 哥哥,我想吃糖 秘书恭敬地说: “是的,陆总让接您回去。” 江听眠眼底显露出几分害怕来,想起自己断掉的腿,想起那个狭窄的房间,但相比起来,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让他更加难以忍受。 良久,他轻声说: “好。” 他的腿还在治疗当中,不能走路,因此秘书推来了一个轮椅,将江听眠抱了上去。 怀中的人轻的像是没有一点儿重量,秘书叹了口气,他是看着陆沉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也见过江听眠,怎么也想不到 ,两人之间会变成这样。 将江听眠送回家,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现在每个家庭都会配备一个家用机器人,其余的都不用秘书操心。 江听眠转着轮椅,视线变窄,很多东西似乎都换了位置,他误打误撞的撞到了一个花瓶。 碰—— 玻璃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瓷片飞溅,有些甚至溅到了江听眠的腿上。 尖锐的瓷片扎进肉里,江听眠发出一声痛呼,他喊来家用机器人打扫这里,把自己挪到了沙发上。 似乎是一块很小的碎瓷片扎进了肉里,江听眠摸索着想要拔出来,结果手也被割了一道口子。 “嘶。” 他捂着手上的手,让家用机器人拿来了酒精和创口贴,这时,门口传来声音,江听眠茫然的睁着双眼,耳朵侧过去听声音。 似乎不是陆沉一个人,他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似乎很着急。 门一打开,那人就迫不及待的往里边冲。 “眠眠!” 听见熟悉的声音,江听眠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张着嘴。 季星辰抱住江听眠,语气里满是担心。 “眠眠,出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跟我说。” 江听眠还在发懵,整个人都是处于茫然地状态。 陆沉见到他这副模样,眼眸暗了暗。 今天江听眠出院,他特地带着季星辰过来,为的就是看看江听眠是什么反应。 季星辰抱着他左看看右看看,目光又落在他的腿上,发现了一抹殷红,脸色突变。 “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江听眠的小腿上有一块已经被血迹浸透,看起来有些骇人 陆沉蹲下身看了看,皱起了眉头。 “是一块碎瓷片。” 他让家用机器人拿来镊子,把那块碎瓷片夹了出来,又涂了些药,最后小心翼翼的包扎起来。 他站起身,摩挲着江听眠的手指,语气温柔。 “以后可要小心点,受伤了我会心疼的。” 任谁看到他这样子,都不会想到他是医院里逼着江听眠签字**的恶魔。 季星辰看向陆沉,眉头不经意间皱了皱,但没说什么,他坐在江听眠的身边。 “疼不疼?哥哥给你带了你最爱的草莓味糖果。” 江听眠太久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了,此时听到季星辰的话,鼻子一酸,差点又要落下泪来。 “不疼,哥哥,我想吃糖。” 他的声音带着一些鼻音,站在一边的季星辰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望向坐在江听眠身边的陆沉。 他一向不喜欢陆沉,当时也是极力反对江听眠和陆沉的婚姻,奈何父母见到陆沉给的钱就走不动道,他当时实力太弱,根本就拗不过。 而且,眠眠当时也喜欢陆沉,他争不过。 可现在,眠眠似乎并没有那么幸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单独聊一聊 14. 单独聊一聊 季星辰兜里拿出草莓糖果,剥了一颗送到江听眠的嘴中 陆沉坐在江听眠旁边,见到两人旁若无人般的亲密,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不断地在心里猛长,平时自己忽略的细枝末节也在一瞬间变成各种“证据”,不断地证实怀疑,最后让它变成“事实”。 胸腔中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他分不清那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陆沉压下心头所有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摸了摸江听眠的手。 “手怎么这么凉?我去给你拿毯子。” 江听眠没有说话,事实上,在陆沉牵起他手的那一霎那,他的肩膀都是颤抖的。 季星辰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变化,等陆沉走后,他坐到江听眠的身边。 “眠眠,你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和哥说,哥帮你。” 江听眠要糖吃的次数极少,记得每次江听眠在外边受了委屈,都会可怜巴巴的朝他要糖吃。 江听眠看向季星辰,眼里隐约有着泪光。 想起自己断掉的腿,想起陆沉的话,想起宝宝,江听眠摇了摇头。 陆沉的势力太大,哥哥斗不过他的,还是不要把哥哥牵扯进来。 “哥哥,我没有受委屈。” 季星辰见到他这可怜巴巴的模样,眉头拧的更紧了。 “你小时候就这样,受了委屈也不说。” 江听眠扯了扯季星辰的衣袖,软声说:“没事的,我就是最近有些心情不好,没有受委屈。” 季星辰敲了敲他的脑袋,力道很轻,没好气的说:“你就自个儿憋着吧,到时候别又偷偷哭鼻子。” 听到季星辰这话,江听眠鼻头发酸,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不会的,哥哥放心。” 季星辰还想要说些什么,江听眠就及时转移了话题。 “哥哥这次来,没有给我带别的礼物吗?” 季星辰说:“糖果就是礼物。” 这次是陆沉开着车去接的他,什么都没准备,一听江听眠出了车祸,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幸好他平时都是随身带着糖果的。 “你这次怎么一个人跑出去了?” 虽然不知道陆沉说了什么,但江听眠也猜到了大概,他抿着唇,撒谎道:“当时我觉得太闷了,就想出去走一会,没想到会有车” 季星辰叹了口气,对江听眠这闷葫芦的性子恨铁不成钢,但也说不出什么重话。 “真拿你没办法。” 他屈指敲了敲江听眠的额头,这一幕都被站在楼上的陆沉尽收眼底,他眼神阴骛,双手攥紧了毛毯,柔软昂贵的布料很快就揉出了一层褶皱。 季星辰开始和江听眠说他在实验室里边的趣事,江听眠即便有些东西听不懂,也会点点小脑袋应和,时不时还发出一声惊叹,他们之间的气氛如此和谐,仿佛他才是那个多余的第三者。 陆沉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压抑,他拿着毯子径直下楼,上前把毯子盖在江听眠的身上。 “别着凉了。” 江听眠眼睫颤了颤,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身侧的衣摆。 他有些害怕。 季星辰看出些端倪,等陆沉帮江听眠盖好被子,冷冷的对陆沉说:“陆沉,我想单独和你聊一下。” 闻言陆沉理了理衣袖,唇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但眼底又是冰冷的。 “刚好,我也有话想要和你说。” 江听眠心中莫名冒出恐惧来,季星辰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下意识伸手去抓他的衣服,可力道太轻,衣角从他手中滑过,没留下半点痕迹。 陆沉会对哥哥说什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决裂 15. 决裂 江听眠心脏砰砰直跳,他推着轮椅走到了阳台边,只听到了零碎的声音。 "碰——" 他听见了一阵巨大的声响,浑身一震,急切的摸索着想要打开阳台门。 陆沉似乎是和季星辰打了起来,听着外边的声音,江听眠心情焦急,突然,声音停了下来,他内心冒出一阵寒意,颤抖着手打开了阳台门。 “哥哥?” 他试探着叫了一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季星辰带着怒意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 “眠眠,我带你回家。” 江听眠什么都不清楚,轮椅就被季星辰推着走,身后传来陆沉的呼喊。 “眠眠。” 陆沉的声音不大,可足够让江听眠听到,他脊背发寒,下意识的强制让轮椅停下。 季星辰推不动,疑惑的看着江听眠。 “眠眠?” 江听眠知道,倘若他和季星辰走出了陆家的大门,那毁掉的,不止是他,还有季家。 他睫毛颤了颤,“哥哥,你们怎么了?” “他——” 季星辰的话戛然而止,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中,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陆沉说的话那么难听,眠眠听着都是污了他的耳朵! “陆沉不是个好东西,眠眠,你和哥哥回家,他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江听眠抓紧腿上的毛毯,一个决定在他心中慢慢成型。 “哥哥,你不能这么说。” 季星辰惊讶的看着江听眠,向来乖软的少年面上露出不满,摸索着想要掰开他抓着轮椅的手。 “哥哥,陆沉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你以后别说这话了。” 手指被一根一根掰开,季星辰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Omega,解释道:“眠眠,是陆沉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他在造谣你,他说你出轨——” “够了,”江听眠打断他的话,抓着毛毯的手越来越用力,“陆沉不可能会这样说我的,哥哥,你刚刚是不是打了陆沉,你这是不对的。” 季星辰想要说些什么,陆沉已经走了上来,手掌搭在了江听眠肩膀上,面上露出一个笑容。 他愤怒的咬牙切齿,又看向亲昵的蹭着陆沉的江听眠,深呼吸了一口说:“是我不对,眠眠,我下次再来看你。” 他转身要走,江听眠在后边叫他。 “哥哥!” 季星辰嘴角露出笑容,听到江听眠接下来的话,他的笑意凝在了嘴角。 “下次不用来看我了,这里不欢迎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陆沉的怒气 16. 陆沉的怒气 季星辰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他转过身,对上江听眠冰冷的脸。 “眠眠,你刚刚说什么?” 江听眠细白的手指抓紧毛毯,他十分庆幸自己眼睛是瞎的,不然看见哥哥的脸,他一定会哭出来。 他一字一句说:“陆家,不欢迎你。” 季星辰不敢置信的走到他面前。 “江听眠,你再说一遍。” 看得出来他十分生气,直呼江听眠的大名。 江听眠咬咬牙,大声说:“你不要来了,我一点儿都不想你来!你打了陆沉,我讨厌你!” 季星辰站在原地,愤怒的看向站在一边若无其事的陆沉,怒声问:“你就为了他,这样对我?” 江听眠伸出手推了他一下,“你走啊!” 他的力气很小,不能撼动季星辰半分,可这个动作深深伤害到了他。 季星辰一脸痛色,他抓住江听眠的手腕,“你让我走?” 江听眠根本就不看他。 季星辰气急,瞪着旁边的陆沉,目光仿佛要吃人。 陆沉毫不在意的和他对视,心中不断地冷笑。 江听眠这是干什么?呵,做戏给他看吗? 季星辰看了看江听眠,又看了看陆沉,最后转身走了。 听到大门碰的一声关掉的声音,江听眠眼里蓄着的泪水掉了下来,他咬住手掌,喉咙里发出类似于小动物一半的呜咽声。 陆沉见到他这副模样,心里十分不舒服,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刺。 “怎么?不高兴?眠眠可真是想的远呢?就那么害怕我会伤害他?” 江听眠没有说话,下巴陡然被陆沉掐住,冰冷的声音在他头顶想起。 “这么伤心?” 这话刚一说完,江听眠就感觉到陆沉的大掌搭在了他的小腹上,毫无章法的揉着。 他手抓住陆沉的手腕,尖声说:“你干什么?” 陆沉冷哼一声,“你肚子里怀的,就是你哥哥的野种吧?不然他为什么那么激动,还要带你回家?” 他的声音仿佛夹杂着寒冰利刃,让江听眠整个人如坠冰窟。 “我怎么忘了呢,一个Alpha和一个Omega,同处一室,呵呵,该不会你嫁给我之前,就和他搞在一起了吧?就他那种废物Alpha,临时标记” “陆沉!” 江听眠气的浑身发抖,他从来没想过,陆沉的话会这么难听。 他又急又气,眼泪不断的掉落,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止都止不住。 “他是我的哥哥,你不要胡乱揣测,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沉看着江听眠这模样就来气,手上的力道大了些,“那你刚刚的举动是干什么?怕我伤害他,所以不让他来?” 江听眠下巴被掐的生疼,咬牙道:“是!” 陆沉愣了一下,然后低低的笑了起来。 “眠眠,你可真不乖啊!” 江听眠的神色在一刹那变得苍白,下巴上边的手松开了,陆沉冷冷的看着他,说道:“那就好好去“房间”呆着反省一下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以后不要碰我,脏 17. 以后不要碰我,脏 江听眠害怕那个狭小的房子。 每次陆沉把他抓回来,都会在那个房子关上两天。 陆沉会给他吃药,吃完药后,他就像个植物人一样,只能在床上躺着,完全动弹不得。 他习惯黑暗,可关在那个房间里,他听不见任何声音,没有人和他说话,外界的声音一丁点儿都听不到 第一次被关进去的时候,他哭喊,求饶,尖叫,嗓子变得嘶哑,如同刀一般疼痛。 眼睛也因为流泪变得酸涩,甚至隐隐传来疼痛。 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十分漫长,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还有嘶哑难听的声音。 每一次呆在“房间”,他都有种被世界抛弃的错觉。 没有人理会他,没有人需要他,他就算呆在那儿悄无声息的死亡,也没人会在意。 陆沉把他放出来时,江听眠号啕大哭,抱着他说“我错了”,可他更怕陆沉把他送个做腺体手术。 一次次的被抓回来一次次的进那个“房间里”,江听眠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如今陆沉又要把他关进那个“房间”,江听眠咬着唇不吭声,可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江听眠,你不能求陆沉,求了没用的,求了也没用的! 可是关上那么久的话,宝宝是怎么办? 半晌,江听眠颤抖着手抓住了陆沉的衣摆,抽噎着说:“陆沉,我和哥哥真的什么都没有,求求你,不要把我关进房间,宝宝受不住的” 陆沉望着他,江听眠苍白的小脸上布满泪痕,那双已经失焦的眼眸中盈着泪意,脆弱的好像风一吹就能吹倒。 他心兀的软了一瞬,但想到他肚子里那个不属于他的孩子,面色沉了下来,不由得冷哼一声。 “呵。” 江听眠眼睫颤了颤,抓着陆沉的手用力到指节都在发白。 还是要被关进“房间”吗? 陆沉把自己的衣摆从江听眠手中扯了出来,淡淡的说:“既然你已经出了院,就安心呆在陆家,哪儿都不要去,也不要和季星辰有联系。”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会帮助你养胎,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到时候,你什么都要听我的,知道吗?” “嗯,我什么都听你的。” 陆沉睨了他一眼,目光露出嫌恶。 “还有,以后不要碰我,脏。” 一想到眼前的人和不知名的Alpha滚到床上去,陆沉内心就一阵不舒服。 江听眠手指缩了缩,无意识的搅在一起,声音还带着鼻音。 “好。” 陆沉舌尖顶了顶颊边,刚刚季星辰打了他一拳,现在还隐隐作痛,嘴里似乎还有一股铁锈味儿。 他看向安静的江听眠,说道:“小棉之后会过来住几天,他不想看见你,你收拾收拾,去隔壁的下人房住。” 即便已经不对陆沉抱有期待,但听见这话,江听眠心里依旧很难受。 他在陆沉眼里,什么都算不上,只要苏棉勾勾手指,他就输的一败涂地。 那过去的那三年,在陆沉的眼里,到底算什么呢?逢场作戏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宝宝需要信息素 18. 宝宝需要信息素 “沉哥,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吧!多晒晒太阳对身体好。” 陆沉宠溺的声音响起。 “嗯,都听你的。” 听着隔壁的声音,江听眠有些失神。 他搬到这个房间已经三天了,不知是不是巧合,这个房间离花园非常近,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隔壁人说话的声音。 “沉哥,你是不是累了?我帮你按摩。” 苏棉的声音很温柔,像是浸了蜜一样甜。 江听眠不慎扎错了地方。 他顿了一下,继续在牛皮纸上写作。 虽然搬到了这个房子,可每天都有人给他送来一日三餐,腿也绑了石膏,有医生来检查,陆沉什么都没短缺他。 这样也好,生下宝宝后,只要换完了腺体,他就可以带着宝宝走。 那时候,他一定要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和陆沉有任何瓜葛。 他握紧了手中的盲文笔,在嫁给陆沉前,他曾经写过一些作品,发布在网络上,可以勉强养活自己。 如今重拾旧业似乎总是缺少了些什么,没了灵感,再加上心绪总是会被隔壁牵引,他的效率很低。 江听眠拍了拍脸颊,用盲文笔扎了自己手腕一下,脑袋清醒了许多。 我要赚够宝宝的奶粉钱!不要去管隔壁了! 江听眠想要潜心写作,但孕期的Omega嗜睡,敏感,脆弱,时时需要Alpha信息素的安抚,江听眠睡不安宁,半夜总是会被吓醒。 身体困倦需要睡眠,但脑子里却思绪混乱,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变得焦躁,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一样,让江听眠都有种肚子在隐隐作痛的错觉。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江听眠的手搭上小腹,肚子里的孩子迟迟得不到Alpha信息素的安抚,最近踢的很厉害。 想要去找陆沉,却被门口的人拦住了。 那人毕恭毕敬的说:“陆夫人,陆先生让您好好养胎,还是好好呆在家里比较好。” 江听眠看向他,说道:“我想要去见陆沉。” “我们会将您的要求传达给他的。” 江听眠内心突然变得无比烦躁,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尖利。 “我要去见陆沉。” “听棉,你这是想要干什么?沉哥出去了,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江听眠停了动作,脸庞朝着声音的主人,怔然道:“苏棉?” 苏棉笑眯眯的。 “是我。” 他走向前,在江听眠面前蹲下,指尖落在他打石膏的接口处,狠狠的戳了一下。 “听眠,腿好些了没?” 江听眠痛的皱着眉,抿着唇不说话。 江听眠不理会他,苏棉也不恼,温温柔柔的说:“沉哥去公司了,晚上才会回来,你可以先和我说,然后我再帮你传达给沉哥。 江听眠抓紧了轮椅的边缘,指节有些发白。 “我自己和陆沉说。” 苏棉弯起眼眸,“唔,沉哥说他不想见到你,如果你坚持的话,也可以试一试去找沉哥。” 肚子传来一阵痛意,江听眠不由得弯腰捂住肚子,苏棉见他这模样,眼里闪过一抹恶毒的光,转瞬即逝。 他的手搭上了轮椅后边推的把手,嘴角笑意隐去,“呀,听棉,你这是怎么了呀?是不是吹了风呀,我推你进去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宝宝要没了...... 19. 宝宝要没了 江听眠耳朵边似乎都出现了一阵阵嗡鸣,他感觉到苏棉在推着他的轮椅,咬了咬舌尖,脑袋清醒了些,按下了轮椅扶手旁边的制动键。 苏棉推不动,疑惑的看向江听眠。 “听眠,你这是干什么?” 江听眠咬牙道:“我自己来。” 肚子突然痛的厉害,这是前三个月都没有有过的,他感觉到似乎有血涌了出来,神情变得慌乱。 他的手在空中乱挥舞,试图抓住什么,最后什么也没抓住。 他抬头茫然的望向某处,声音哀切。 “我,我流血了……麻烦,麻烦去找一下医生。” 守着的人听到江听眠的话,面色一变,让另一个人联系陆沉,自己去找人,一只手拦在了他面前。 苏棉:“我去找沉哥吧,你们在这守着听眠,我很快就回来。” 那人面露为难之色,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苏棉柔声说:“放心,我去找沉哥,他会来的快一些。” 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苏棉就转身走了。 他看向打电话的矮个子保镖,那人面色很沉,对着他摇了摇头。 没接通。 江听眠弯下腰蜷缩在一起,唇上变得苍白,白皙光洁的额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我记得医生的号码求求,打一下医生的电话,号码是×××。” 矮个子保镖没动。 没有陆沉的命令,他们根本就不敢私自给江听眠叫医生。 江听眠声音带上了哭腔,陆沉丝毫没给他留下任何和外界通讯的工具,此时他连拨打电话都不能。 没有任何声音。 他只能听见自己抽泣的声音。 江听眠眨了眨眼睛,咬咬牙,推着轮椅要走,高个子保镖上前一步抓住了轮椅。 “陆夫人,陆先生很快就来了,你等一下。” 江听眠哭的满脸是泪,是痛的,是气的,是委屈的,他大声的说:“我要去找医生我要去找医生!你走开,走开,别挡我的路,宝宝,宝宝在哭,他在哭” 江听眠要走,但高个子保镖拦着他,他去推,去打,半点用都没有。 高个子保镖始终不动,江听眠没了力气,他捂着肚子,脊背压得极低。 大颗大颗的汗水掉下来,他死死的咬住唇,内心一点一点变得绝望。 他感觉到血液在一点点流出,身体的力气在消失,宝宝从躁动变得安静,周遭一下都变得安静,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高个子保镖见江听眠完全不动,和矮个子保镖对视一眼,突然松开了手。 “应该不会有事吧?” 矮个子看向这边,瞬间睁大了眼,惊叫道:“血!” 高个子保镖是站在后边,所以什么都没看到,此时听到矮个子保镖的话,跑到轮椅面前来,一张脸变了脸色。 江听眠身下积聚了一摊血,颜色鲜红的吓人。 “陆先生的电话通了吗?” “没有。” 高个子保镖咬了咬牙,“去医院!” 矮个子保镖面露犹豫之色:“可是” “可是个屁!留什么多血,再不去医院这个Omega都要挂了!” 高个子保镖去开车过来,两人送江听眠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院。 林肃和跟着院长在医院视察,余光瞥见一个熟悉面孔,他怔住了一瞬,下意识跟在了后面。 “小林?” “抱歉,院长,我有些事,失陪一下。” 他跑到那床病床后面跟着,等人进了手术室,脚步慢了下来,走到在外边的护士面前,露出一个笑脸。 “请问,刚刚进去的那位是什么情况?” 护士见到来人,露出惊喜的表情,“林医生!” 林肃和眼里闪过一丝不悦,面上还是笑着的,“嗯。” 护士脸上出现一抹红,激动的说:“刚刚那位Omega是孕期初步综合征导致的轻微血崩,这是由于前期没有得到Alpha信息素的安抚,Omega孕期信息素轻微紊乱导致的” 她如同竹筒倒豆子般说个不停,等说的差不多,林肃和找了个时机打断了他。 “这个Omega怀孕了?” “是的,据初步判断,已经有三个月了。” 林肃和眼眸一暗,唇角勾起一抹笑。 “好的,谢谢。” 护士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十分激动。 “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林肃和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离开了。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对于林肃和的莫名其妙,但现在江听眠的事情更要紧,两人都没放在心上。 矮个子保镖拨向陆沉的电话在南风知我意此时接通了。 “喂,什么事?” “陆先生,陆夫人孩子出了些问题,抱歉,情况紧急,我们将陆夫人送到了医院,您要过来一趟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忙完过来,一个小时之后,你和我打电话汇报情况。” “是。” 电话很快就挂断了,矮个子保镖叹了口气,对这位陆夫人的遭遇感到同情。 高个子保镖看向他。 “老板怎么说?” 矮个子保镖回答说:“老板没怪我们,说一个小时之后再联系他。” 两人在医院外边等着,半个小时后,江听眠被推着出来了。 他被转到了普通病房,一个小时后,矮个子保镖给陆沉打了电话,电话被挂断了。 陆沉办公室里,苏棉靠坐在沙发中,手边是陆沉的手机。 又响起来了。 他皱了皱眉,看向亮着屏幕的手机,满眼都是不耐烦,没有理它。 休息室的门锁转了一下,苏棉装作悠悠转醒的模样,揉了揉眼睛,露出一个笑。 “开完会了呀!” “嗯。” 陆沉看了一眼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 苏棉的声音响起。 “我们去吃饭吧!” 陆沉握了握他的手,“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捉奸” 20. “捉奸” 江听眠从梦中惊醒,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肚子里的孩子。 熟悉的感觉还在,他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眼里慢慢凝聚了一点泪光,轻轻眨下眼,泪水就掉了下来。 还好,宝宝没事,宝宝没事 周围没有一点儿声音,应该是没有人,他循着记忆里的方向,按了床头的呼叫按钮。 穿着白大褂的林肃和到了江听眠的病房。 “您好,我是负责您的医生,现在为你检查一下身体情况可以吗?” 林肃和的语气十分温柔,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江听眠绞紧了手指,点了点头。 “医生,麻烦你了。” 林肃和笑笑,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 他给江听眠测了测心跳,把仪器整理好问江听眠:“您好,根据之前的情况,你的腺体曾经遭受过严重的破坏,而且怀孕期间没有得到Alpha信息素的安抚,所以会造成孕期初步综合征,这是第一次痛吗?” 江听眠抓紧了被子,轻声说:“之前有一点点痛,这次比较严重,流了血。” 林肃和笑了笑,温声说:“孕期的时候任何一点小问题都要重视起来,如果你再晚来一点,你这个孩子就保不住了。” 江听眠咬唇,低着头嗫喏道:“谢谢医生。” 见到他这副模样,林肃和顿了顿,问:“请问可以检查一下您的腹部吗?” 江听眠嗯了一声,不疑有他,然后主动掀开了被子。 林肃和眼睛眯了起来,戴上了乳胶手套,礼貌的说:“我现在需要撩起您的上衣,可以吗?” 除了陆沉之外,江听眠没有给别人看过,他咬了咬唇,然后点点头。 “可以的。” 林肃和一点点卷起他的上衣,在适当的位置停了下来。 冰冷的乳胶手套落在江听眠腹部的时候,他打了个冷战,肩膀瑟缩了一下。 宝宝已经三个月了,奚决的肚子微微鼓了起来,但其他地方都没什么肉,看起来显得撑不住似的。 林肃和手指在几个位置摸了一下,又用仪器测了测,而后便小心翼翼的帮江听眠把衣服拉了下来。 “宝宝情况还好,只是现在已经三个月了,你的Alpha没有安抚过你吗?” 江听眠露出一抹苦笑,“他比较忙。” 林肃和眼里闪过一抹不屑,微笑道:“虽然这个建议可能有些冒犯,但如果孩子的父亲Alpha信息素没有或者不足的话,可以考虑一下别的Alpha。” 江听眠疑惑的抬起头。 “别的Alpha?” 林肃和扶了扶眼镜,十分专业的道:“是的,少量别的Alpha信息素安抚是可以的,而且,医院也研制出了针对您这种情况的药物,只是或多或少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损害,如果不是Alpha死亡或者极其不得已的原因的话,我们医院一般是不建议用这种药物的。” 听完这话,江听眠陷入了沉默,细白的手指紧紧抓着被褥,过了一会儿又松开,而后又抓紧,洁白的床单被揉出一层褶皱。 江听眠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悲哀。 陆沉认定了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况且他当初和自己在一起,也都只是为了给苏棉换腺体而已。 又怎么会用信息素安抚他呢? 良久,他嗫喏的问:“医生,我,我可以用这种药物吗?” 林肃和看向他,“那您的Alpha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江听眠嘴唇动了动,最后肩膀塌了下来。 “算了。” 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陆沉手中,就算要用这种药,也一定会要经过陆沉的同意。 江听眠感到一阵无助,因为眼盲,他一向是受欺负的那个人,渐渐的也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性子。 当初陆沉不过给他丢了一颗糖,自己就眼巴巴的凑了上去,幸福的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和陆沉结婚的那三年虽然是水中花镜中月,但那三年,是他最幸福的时光。 他什么都不用担心,甚至有的时候气急了,还会对陆沉耍小性子。 但是他以前从来不敢想的时光。 可是,那都是假的呀 现在的他就好像一个废物,连自己的宝宝都保不住,甚至连陆沉的人都见不到。 他抬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流了下来,最后没入枕头。 林肃和皱起眉头,对江听眠闭口不谈的样子有些不虞。 “不好意思,是我冒犯了。” 江听眠摇了摇头,声音带上了一点鼻音。 “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点伤心的事情。” 林肃和没有再问下去。 面前的Omega嘴巴紧的的像个蚌壳,再多的话也套不出来。 之前他得到一个研究项目,是关于Omega腺体移植的,但因为他的想法太过疯狂,他被踢出了项目组。 如今真是天意,让他遇到这个做实验体的Omega。 这个Omega腺体有针体注射的痕迹,看模样大概是几个月前,只有可能是因为怀孕了,所以终止了腺体移植,又或者是终止了腺体的信息素提取。 看样子这个可怜的Omega还没有被抛弃,只是这模样,和抛弃也差不了许多了。 想到这,他也忍不住露出些许同情来—— 一个眼瞎、被Alpha抛弃、又失去了腺体的Omega,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呢? 不过同情只是一瞬间,他更多的是兴奋。 能再次碰到这个实验体,真真是再好不过了! 江听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兴奋。 “医生,你可以偷偷给我开药吗?” 林肃和收敛了嘴角的笑,一双眸子平静无害的望着他。 “偷偷的?这是违反医院规定的,建议您可以和您的先生商量一下。” 江听眠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巨大的动静,紧接着,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陆沉冷着脸,看向站在江听眠身边的林肃和,目光突然变得锋利。 刚刚林肃和和江听眠的举动,他在监控里面看的一清二楚,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哪个医生会不在护士陪同下掀病人衣服?还是个Alpha医生?!?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30 21. 羞辱 陆沉的目光在林肃和身上一寸寸扫过,带着审视的意味,最后定格在他胸前的铭牌上。 “林-肃-和?” 林肃和不紧不慢的扶了扶眼镜,说道:“是的。” 陆沉朝他逼近,目光锐利。 “我记得医院检查孕期的Omega中,没有检查孕期Omega的腹部这一项,而且,Alpha医生在检查孕期Omega时,旁边必须得有一名护士陪同,你这是搞特例?” 林肃和笑笑,面上并没有出现陆沉想象中的慌乱,反而很淡定。 “这位先生,您说的是对的,孕期的Omega有点特殊,检查小腹这项程序是有的,处于孕期的Omega长期缺少Alpha信息素的抚慰的话,是有可能造成婴儿胎位不正的情况,我刚刚不过是检查胎儿的胎位是否正确,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他顿了一下,笑眯眯的继续说:“再者,您说的护士陪同的情况,是在人手充足且病人不信任医生的情况下,可是” 他的笑容扩大了一些,“如您所见,护士陪同不是硬性要求。” 陆沉神色越来越阴骛,他看向病床上的江听眠,又看了看林肃和,轻嗤了一声。 “呵,牙尖嘴利。” 林肃和神色不变,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似的,他压了压唇角。 “先生,夫人的情况一切安好,只是缺少您的信息素抚慰,既然您过来了,我就不打扰了。” 他稍稍弯了弯腰,然后淡定自若地走了出去。 陆沉目光变得黑沉,里头现出几分疑惑,而后看向病床上的江听眠。 他似乎还处于怔愣的状态,在察觉到他的靠近后,肩膀瑟缩了一下,而后又恢复如初。 不知怎的,陆沉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 但很快,他立马就忽略了这种感觉。 看向这样子的江听眠,他嘲讽道:“缺少信息素抚慰,呵。” 他的语气并不算好,江听眠本就敏感,一瞬间握紧了手,颤声说:“陆沉,你,你也听到了,我,我需要你的信息素。” 陆沉静静的看着他,一瞬间病房里陷入了沉默,江听眠久久没听到回答,一颗心吊了起来,几乎屏住了呼吸。 紧接着,他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冷冽的薄荷味。 是陆沉的信息素。 江听眠对这个信息素特别敏感,几乎是瞬间就软了身体,肚子里的宝宝也似乎在轻轻动弹,对父体的信息素感到欢呼雀跃。 但下一瞬,所有的信息素都消失殆尽,江听眠如同从天堂落进地狱,他眯着眼睛,微微的喘着气。 肚子里的宝宝也十分不满,在轻轻的踢他。 江听眠茫然地睁开眼睛,嘴唇微微张合。 “为什么停下了?” 不过是短短一瞬,江听眠的声音就带着点哑意,连额上都出了些细汗。 “你还想要多少?” 听到这句话,江听眠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眨了眨眼睛,而后明白过来。 这是陆沉迫不得己“施舍”给他的。 也是,陆沉根本就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就连以前,都是迫不得已在做戏,那些信息素,都是不得已的情况下释放出来的。 因为想让宝宝稳定。 因为想让他顺利生下孩子,然后给苏棉换腺体。 那是不是说明,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孩子是谁的。 即便这个认知早就在心中形成,但他潜意识里不去相信,如同这个事实赤裸裸的摆在他面前,像是撕开了最后一层屏障,让他对陆沉彻底寒心。 他张了张嘴,艰涩的问:“陆沉,你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吗?” 陆沉双臂交叉在胸前,冷眼看着他狼狈的模样。 “看来你和那个叫林肃和的Alpha相处的很愉快。” 江听眠不知道他为什么岔开了话题,下一秒,被子被掀开,陆沉的手伸进他的裤子,江听眠睁大双眼,发出一声轻颤。 盯着指尖上的水色,陆沉目光有些冷。 “眠眠,别告诉我,不过是一丁点儿的信息素,你就有了反应。” Omega羞耻的脸色通红,他难堪的抓紧裤子,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下一秒,陆沉的话让他如坠冰窟。 “是林肃和的信息素吧。” 他的脸庞转向陆沉那边,神色疑惑。 “什什么?” 陆沉抽了一张湿巾,缓缓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目光泛着冷意. “刚刚你和林肃和两个人单独呆在病房里,在干什么?嗯?是他释放了信息素吧,我不过是释放了一丁点儿信息素,不可能让你达到这种程度。” 他目光变得尖锐,如同钉子一般扎在江听眠的脸上。 “真是淫荡。” 江听眠脸色煞白,陆沉的误会和羞辱让他难以接受,仿佛被钉在了耻辱柱上任人羞辱,难堪、愤怒、失望众多情绪占据了他的脑海,让他连思考都变得困难。 “你,你” 舌头像是打了结,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一手紧抓心脏,大口大口地喘气,另一只手在床头柜乱挥,花瓶和上边的东西都被扫到了地上。 旁边的仪器发出尖锐的警示声,很快林肃和就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位护士。 Hela  几人动作极为迅速,江江听眠手脚压制住然后摊开,在他手腕注射了液体。 慌乱中,江听眠似乎抓住了谁的衣领,面上流露出极为痛苦的神情。 “救” 陆沉黑了脸,看着林肃和的目光越发锐利。 注射了药剂,江听眠很快就平复了下来,他脸上脖子上都是汗,湿湿的头发黏在额前,面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呼吸逐渐变得顺畅,江听眠的状态也好了一些,他气急了,也寒心了,对着站在一边作壁上观的陆沉,他闭了闭眼,胸膛剧烈起伏了几次,而后呼吸变得平缓。 再睁开眼时,他眼底一片平静,看向陆沉的眼神毫无波澜。 “我再怎么淫荡,也不关你的事。”? 22. 任人欺负 听到江听眠这近乎讽刺的话,陆沉皮笑肉不笑,像是脸上裂开了一个口子似的。 “眠眠,你可真是长进了。” 江听眠受够了陆沉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他忽的觉得有些厌烦。 他不再说话,摸索着躺下,把被子盖过头,直接背对着陆沉。 江听眠皱着眉头,刚刚得到信息素安抚的宝宝现在变得十分安静,身体也舒服了许多,但还是很烦闷似的。 陆沉气急,但一时之间也拿江听眠没有办法,如今江听眠怀着孕,还要用到他的腺体,陆沉只能忍耐。 他走出房间,面目冷酷,对着守着的两保镖吩咐说:“药不能断。” 江听眠耳朵动了动,没听到门外的动静,翻了个身,又慢慢坐了起来。 他拍了拍脸,对于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懊悔。 干嘛要得罪陆沉呢?之后宝宝还需要陆沉的信息素的 他的手搭上小腹,刚刚陆沉释放信息素的时候,那种感觉很奇妙。 他能感觉到一条生命在自己肚子里孕育。 那感觉前所未有的明显。 他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之后又垮了下来。 还有七个月。 他对陆沉已经不抱希望,现在只想把宝宝生下来,换完腺体之后逃得远远的。 带着宝宝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可这七个月,还需要陆沉的信息素。 江听眠细白的手指抓着被褥,小脸皱成一团。 陆沉让人撤走,找了个护工陪同,江听眠半夜醒来,想要去洗手间。 他叫了护工几声,但护工不知道是睡的太死还是怎么的,迟迟没有动静。 江听眠只好自己爬起来,他摸索着墙壁,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他还没去过洗手间,不熟悉路线,磕磕绊绊似乎到了另一个空间,不小心踢倒了地上的什么东西。 他慌忙去捡,突然听到了外边人的声音。 护工:“大晚上的不睡觉,事真多,吵死了!” 江听眠睫毛一颤,然后若无其事的捡起了地上的东西,放回原位。 洗完手后,他摸索着出去。 护工已经醒了,他垮着个脸,在黑暗中依稀看见了江听眠的身影。 他知道面前这个人不受宠,陆先生一点儿都不宠爱他,不然也不会请个普通的护工来照顾怀孕的Omega。 他白天本来就在丈夫那里受了气,这个软弱可欺的瞎子大半夜的还把他吵醒,他气不过,在江听眠经过他这边的时候,故意伸出了脚。 江听眠本来走的好好的,但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幸好扶住了床架,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他第一时间护住肚子,膝盖在地上磕出很大一声响,两条腿麻颤颤的疼。 他咬牙站起来,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差点又摔了下去,这回护工扶住了他。 “哎呀,陆夫人,你这起来要和我说呀,这要是摔倒了,那可就惨了。” 江听眠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臂,护工发出一声叫声,粗暴的把他往旁边推,江听眠抓住了他的衣袖,才堪堪没有摔倒。 护工甩着自己的手,翻了个白眼说:“陆夫人,我知道你很怕,但你不能抓的这么紧,我手都被你抓疼了,一不小心就做了这个动作,真对不住啊!” 江听眠没有去抓他,摸索着到了自己的床上。 临睡前,他听到了护工骂骂咧咧的声音,然后闭上了眼。 不用管,不用管 江听眠这样催眠自己,可怎么都睡不着。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护工的鼾声和磨牙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声音十分大。 他翻了个身,可护工的呼噜声如雷贯耳,他根本就睡不着。 江听眠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吵醒了。 护工不知道在洗手间干什么,嘴里骂骂咧咧的,还弄得很大声,生怕外边听不见。 江听眠艰难的把被子拉上来盖过头,但外边的声音还是很大声。 护工从他的病床边经过,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磕到了他的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音。 江听眠再也睡不下去,面色有些痛苦的堵住耳朵。 因为眼盲的缘故,他的耳朵对声音特别敏感,这种刺耳的摩擦声对于常人来说没什么,但对于他来说,就如同巨大的轰鸣声一般,令他一阵阵耳鸣。 耳朵恢复正常之后,江听眠脸庞转向声音的来源。 “大哥,麻烦动作轻一点。” 护工动作顿了一下,接下来传来的声音更大了。 江听眠提高了声音。 “大哥,你制造的声音太大了,麻烦小声一点。” 护工不情不愿的回答:“知道了。” 他往洗手间里面走,江听眠听到洗手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还夹杂着他的骂声。 “还在我面前逞威风,可劲儿装。” 江听眠耳朵听力异于常人,听到这话,也懒得去辩驳什么。 林肃和早上来做检查,见到江听眠眼下青黑,随口问道:“昨晚没睡好吗?” 江听眠听出来的,这是昨天来给他做检查的医生的声音,揉了揉眼睛,迟疑道:“有点。” 林肃和挑了挑眉,“我昨天说的都是真的,都是可以查证的,不信你可以问问我今天带来的护士小张,可不要误会了。” 江听眠摆手,“没,没有。” 林肃和笑笑,不可置否。 给他做完常规检查,林肃和抽了江听眠的一管血,又给他吊了一瓶水。 “孕期的Omega睡眠很重要,尽量不要想太多事,放松心态,嗯哼?” 江听眠点点头,“好,谢谢医生。” 林肃和明显能察觉到Omega小小的防备,也没放在心上,给他做完检查就走了。 拿到检查结果的林肃和去了办公室。 他拿出结果细看。 “血液信息素混乱,患者有摄入外用药剂” 看来是孕期Omega不能移植腺体,所以陆沉给他注射了信息素融合剂。 只是这个药会让江听眠肚子里的孩子畸形啊 林肃和弹了弹纸张,笑的温和而无害,一个计划在他心底成型。? 23. 白月光的拜访 白天是那个护工照顾他。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听眠皱了皱眉,躺在床上没有说话。 陆沉把他扔在这儿不管不顾,这护工自然也是觉得江听眠是个没人要的Omega,态度越发恶劣。 他只是个普通的Beta,丈夫一直嫌弃他生不出孩子,总是惦记着隔壁那个寡妇Omega。 见到江听眠这样儿,他就想起了隔壁那个寡妇Omega,也总是像这样装出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其实骨子里边比谁都骚。 护工垮着脸,照顾江听眠也没那么细心,给他递粥的时候碗十分烫,江听眠一下子碗没有拿住,粥洒了出来,滚烫的粥掉在了病床上,幸好江听眠往外挪了一些,不然那粥就会洒在他的身上。 护工阴阳怪气的说:“哎呀,夫人,不好意思,你们这细皮嫩肉的,和我们这种做惯了粗活的不一样,瞧我这粗心的,幸好这粥碗没掉在床上,不然烫到肚子就不好了。” 江听眠抿了抿嘴唇,“出去。” 护工惊讶的望着他,“夫人,你说什么?” “我不需要你来照顾。” 护工笑了起来,不屑的看着他,“夫人,是陆先生让我来照看你的,出不出去,这得问问陆先生吧。” 听医院的护士说,从昨天到现在,这个Omega的Alpha就出现过一会儿就走了,而且对这个Omega也不关心,这样的Alpha和Omega他见多了,一般这种情况Alpha才不会为这种事儿来找他呢。 江听眠摸索到了床头柜的玻璃杯,直接把玻璃杯往地上砸去,冷声说:“你出去。” 玻璃杯砸碎在他面前,护工吓了一跳,立马就要发怒,想起自己现在发怒了,这饭碗就真的保不住,硬生生忍下了。 他一言不发,沉着脸出去。 看这个瞎子没人帮扶怎么搞!地上的玻璃他故意没收,最后是那瞎子直接踩在玻璃上去死! 他这么恶毒的想着,到了门口,听见江听眠的声音。 “把这里收拾好再出去。” 护工嘴唇往下压,把玻璃扫干净出去了。 江听眠疲惫的躺回床上,肚子发出饥饿的声音,他闭了闭眼,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来的是林肃和。 “怎么了?” 江听眠细白的手指绞在一块,嗫喏道:“林医生,可以帮我叫一份粥吗?” 林肃和一愣,然后笑笑,“当然可以了。” 江听眠住了几天院就回家,这几天都是林肃和帮他叫的餐,不知道他是听谁说的那个护工态度恶劣,还专门给江听眠找了一个新的护工。 回去的那天,林肃和照旧来给他做检查,走的时候问道:“你今天出院吗?” 这几天林肃和也帮了他很多,江听眠很感激他,他点点头说:“嗯,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 林肃和笑笑,“你还记得,当时你问我关于是不是可以用的那个药的事情吗?” 江听眠微微睁大双眼,嘴唇张了张。 公/-众/号-[/闲/.闲].[/书.坊]  “可可以吗?” “可以,但我要了解你的Alpha到底和你是什么情况,那天我看他过来,好像还是在乎你的,只是,似乎有点儿婚姻矛盾” 他眼眸一转,问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吗?” 江听眠急道:“当然是他的!” 林肃和眼里闪现出一抹精光,“那天好像陆先生是误会了什么。” 江听眠不说话,他闭上眼睛,“抱歉。” 看他这模样,江听眠也不会多说些什么了,林肃和垂下眼眸。 “您别多想,只是国家如今对于Omega保护方面的律法还是比较完善的,如果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和我说。” 江听眠露出一抹苦涩的笑,“谢谢你,不过我暂时还好。” 林肃和笑笑,不可置否。 他扶了扶眼镜,轻声说:“那是我多虑了,如果你有什么孕期方面的问题可以来找我。” “嗯,谢谢医生。” 江听眠大抵知道林肃和抱着的是同情的态度,他想,林肃和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知道陆沉有钱有势,可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与之抗衡。 国家是保护Omega,可陆沉既然能打断他的腿,还私自进行换腺体手术,他的势力不会小。 而且,自己一点儿证据都没留下。 他手掌搭上小腹,心内冒出一股无助。 换完腺体后,他就不是Omega了。 苏棉觉得这几天陆沉对他有点不对劲。 那天还在吃饭, 陆沉接了个电话就匆匆走了,他以为是公司里有急事,结果后来才知道陆沉是去了医院。 这几天也天天不见人影,问了他的助理才知道陆沉跑到医院去了。 陆沉对那个Omega太上心了。 这让苏棉有了危机感。 于是这天,他带着自己煲的汤到了医院。 费了一会儿时间才找到江听眠的病房,远远的就看到了那两个保镖守在门前,跟两座门神似的。 苏棉挤出一个笑脸, 和两个保镖打了个招呼就想要进去,但高个子保镖拦住了他。 “苏先生,陆先生说过,不准任何人来探视陆夫人的。” 苏棉内心暗骂,但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沉哥和我说了听眠的情况,我和他说了想来看看听眠,他说可以的呀!” 高个子保镖狐疑的的看着他,矮个子保镖见状,连忙把高个子保镖的手推开,笑道:“那苏先生你进去吧。” 高个子保镖还要说些什么,矮个子保镖踢了踢他的小腿。 苏棉问道:“是可以进去的,是吗?” 矮个子保镖连忙说:“可以可以。” 等苏棉进去,高个子保镖一肘子打在矮个子保镖身上,“你干什么放他进去?” 矮个子保镖斥道:“你傻呀,苏先生可是陆先生面前的红人,要是他去陆先生面前告一状,我们这饭碗还能保住吗?” 高个子保镖对苏棉的观感十分不好,那天苏棉说去叫陆沉,结果去了那么久也没有音讯,不像面上看起来这么温柔。 只怕这次来,也是黄鼠狼拜年不安好心。 但毕竟矮个子保镖说的有道理,还是自己的饭碗最重要,他走到一边,也懒得去管那么破落事儿了。? 24. 白月光的阴谋 听到门外的声音,江听眠耳朵一动,这脚步声听起来不像是陆沉的。 “听眠,我来看你了。” 苏棉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江听眠身体一僵,而后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江听眠大抵知道苏棉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良善,警惕的往后坐了坐。 “苏棉?你来做什么?” 苏棉径直走到床头柜前,把煲好的鸡汤舀出来,病房里面充斥着鸡汤的香味,但炖的有些油腻了,江听眠闻着有点想吐。 “来,听眠,这是我专门煲的鸡汤,我试了一下,味道还不错,你应该会喜欢的。” 江听眠把头偏到另一边,拒绝道:“谢谢,我现在吃不下。” 苏棉把碗放在一边,笑道:“也好,等鸡汤冷一冷就好。” 他的目光在江听眠脸上掠过,江听眠的脸和他完全不同,皮肤是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因为孕期的原因,脸颊边长了些肉,看起来圆润丰满,让人想要上手捏一捏。 身形瘦弱,好像风一吹就会倒,看起来就像个病秧子。 平时说话细声细气的,像个软糯可欺的糯米团子。 这是很多Alpha都喜欢的Omega类型。 想起陆沉这些日子来的心不在焉,苏棉内心紧了紧,冒出一丝不甘心来,轻笑道:“这些日子是好些了吗?” 江听眠垂着脑袋,手搭在小腹上,“嗯”了一声。 说他小气也好,说他防备心过重也好,他下意识地不想和苏棉有过多的接触。 苏棉笑笑,眼里闪过一丝暗光,“沉哥这几天都比较忙,所以托我来看你。” 江听眠睫毛颤了颤,“嗯。” 苏棉对于江听眠这不怎么搭理他的模样并不恼火,他看着江听眠微微鼓起来的肚子,眼里带了一丝探寻:“我很好奇,沉哥根本就没有碰过你,你这孩子是怎么来的?” 江听眠沉默着不说话。 苏棉支着下巴,眼眸弯起,说出的话恶毒又残忍。 “沉哥说,你是和你那个Alpha搞在一起,所以才有这个孩子的是吗?” 这下江听眠说话了,“你不要胡说。” 苏棉微微讶异,而后笑的更深了。 “我没有胡说,我只是听沉哥说的。” 江听眠握紧拳,咬唇道:“这是陆沉的孩子。” 苏棉眼里像是出现了一根针,他目光倏地变得锋利,即便心里有这个猜想,但如今得到证实,还是觉得愤怒的不可复加。 “你说什么?” 他站起身,气的肩膀都在颤抖,之前他一直靠着陆沉的承诺才一直相信这个孩子不是陆沉的,也一直在欺骗自己,如今那层窗户纸被捅破,他还是无法控制脾气。 江听眠茫然地抬起头,他听到了苏棉急促的呼吸,再加上他这语气,让他有些担心他会对自己的宝宝做些什么。 他不吭声。 苏棉靠近他,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语气有些狠厉。 “江听眠,把你刚刚说的话重复一遍。” 江听眠脸上变得慌乱,他眼神失焦,摸索着想要拨开苏棉的手,可挣脱不开。 “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陆沉的?” 江听眠放开手,一手抓住床边,一手护住肚子,惊慌失措的说:“你放开我!” 苏棉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松开手,顺着他的手臂往上,搭在他的肩膀处拍了拍。 “听眠,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只是,你知道的” 苏棉撩了撩面前的额发,轻声说:“听到你怀了沉哥的孩子,我当然有点失态,毕竟,你知道,沉哥喜欢的人一直是我,而且,他娶你也是为了让你更加方便地给我移植腺体" “至于这个孩子,沉哥一直没和我说过,而且一直否认,我猜,这是个意外是吗?而且,沉哥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 江听眠手指蜷缩在一块,抿着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问道:“陆沉他是什么时候和你在一起的?” 苏棉站起身,唇角勾起一抹笑,“这个啊” 想起当时陆沉和他认识的时候,又看向江听眠此时的表情,苏棉轻轻柔柔的说:“我们认识很久了,沉哥第一次见面就爱上我了,当时我还很年轻,顾虑也好多,可是沉哥很爱我,总是找我,我也拒绝不了他。” 他捂着嘴笑出了声,“你知道的,沉哥这个人固执又霸道,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我和他说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可他是S级的Alpha,我配不上他。” 听到苏棉幸福的笑声,江听眠只觉得讽刺,他面上苍白,死死的抓住床单。 “然后陆沉就找上了我是吗?” 苏棉没说话,江听眠当他是默认了,唇角露出一抹惨淡的笑意。 “我真是可笑,做了你们的垫脚石。” 苏棉咯咯笑了两声,“其实,我有的时候还挺羡慕你的,虽然沉哥接近你别有目的,但你好歹得到了他三年的爱呀,那三年时间里沉哥对你百依百顺,把你宠上了天,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江听眠眼眶红红的,他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眼里的泪水掉下来。 所以他活该被陆沉骗?活该被摘掉腺体? 从小到大,他感受到的善意少之又少,后来眼睛瞎了,又寄人篱下,所以一直活得小心翼翼,本以为陆沉是他的救赎,没想到是一个巨大的火坑。 他嘴里不受控制的发出呜咽声,苏棉见到他这模样,心里只觉得快意。 他假惺惺的说:“听棉,哭了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哦!” 江听眠根本就控制不住,不断地抽泣着,恍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他一手攥住心脏,一手撑着床边,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苏棉在一旁看着,突然,他听到了外边的说话声,似乎是陆沉来了。 他眼睛一转,飞快的走到床边,端起鸡汤往地上一砸,而后发出一声惊呼。 听到里边发出的声音,陆沉神色一凛,径直推开门冲了进去。? 25. 算是Alpha婚内出轨? 一进门就是满地狼藉,苏棉愣愣的站在一旁,一副吓到了的样子。 江听眠坐在床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气,似乎是气狠了,眼眶红红的。 陆沉走到苏棉身边,“怎么了?” 苏棉看向他,睫毛颤了颤,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没事,就是我不小心没有端住碗,然后碗摔碎了。” 看向苏棉烫红了的手背,陆沉面色阴了下来。 江听眠大约是缓了过来,脸庞转向他们这边,脸上还残留着几丝不甘。 大抵讨厌一个人时,也是带着坏人滤镜的,陆沉完全忽略了他的悲伤,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前因后果”。 ——苏棉好像来看江听眠,但江听眠不领情,气急之下把鸡汤打翻在地,恰好碰到了他来这儿的时候。 他心里变得极为不舒服,看着江听眠的目光也有些不善。 他看向苏棉,朝他说道:“去冲一冲水。” 苏棉欲言又止的看了陆沉一眼,又看了江听眠一眼。 “沉哥,只是碗摔碎了而已,我先收拾一下吧。” “待会儿让护工来收拾就行。” 苏棉迟疑的说了一声“好”,又回头看了陆沉一眼,然后去了洗手间。 江听眠完全不知道苏棉这一番作态,他还处于茫然的状态。 他听到了陆沉的声音,是陆沉来了吗? 陆沉跨过那一片狼藉,而后走到了江听眠的床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刚刚碗是不是你打碎的?” 江听眠摇头。 陆沉眼里浮现出一片阴霾。 “撒谎!” 江听眠满脸疑惑,不知道陆沉为什么突然对这么他疾言厉色。 “小棉好心给你送鸡汤喝,你为什么要这样?” “什么?” 江听眠嘴巴张了张,完全不知所措。 “你——” 陆沉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苏棉从洗手间里头出来了,善解人意的说:“沉哥,那是我不小心打碎的,不是听眠打碎的。” 陆沉面目很冷,他今天来是接江听眠回家的,这几天江听眠住在医院,他居然来看过几回。 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接他回家的必要。 苏棉亲密的挽住陆沉的手臂。 “沉哥,你是来接我的吗?要不我们先走吧?” 陆沉看了病床上的江听眠一眼,收回目光说:“嗯,我送你回家。” 江听眠眼睫一颤,上一秒陆沉还对他疾言厉色,下一秒就对苏棉温声细语,原来这就是爱和不爱的区别。 他听到了关门的声音,病房里只剩下江听眠一个人,紧接着,门被打开了,应该是护工,可又不止一个人。 “你还好吗?” 是林肃和。 江听眠深吸了口气,眼尾还是红的。 “放心,我没事。” 林肃和摘下眼镜擦了擦,笑道:“也许我知道你的Alpha是什么情况了。” 江听眠面上露出几分难堪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让你见笑了。” 林肃和耸肩,把眼镜戴了上去,“如果你想要那种药物的话,我可以替你申请。” 江听眠睁大眼睛,“真,真的吗?” “当然,你这种情况,算是Alpha婚内出轨?” 江听眠指尖碰在一起,垂下了眼睫,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打下一片阴影。 “我不知道。” 林肃和忽然有点儿可怜面前这个眼盲Omega,无意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来。 “我会帮你申请药物,不过这个流程耗费的时间大概需要一个月,这几天,你的Alpha安抚过你吗?” 想起那天的经历,江听眠面色变得有些苍白,然后点了点头。 林肃和惊讶,而后说道:“那就好,那么一个月之后服用那种药物应该是撑得住的,这一个月尽量平复好心情,不要激动,不要生气,也不要乱用药物,知道吗?” 江听眠重重的点头,面上露出感激之色,“谢谢医生!” 如果有了林医生说的药,那他就不用靠陆沉的信息素了。 见到少年如此欢快的神情,林肃和少有的冒出了几分心虚,他摸了摸鼻梁,温声说:“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顿了顿,他问道:“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江听眠摆摆手,“谢谢医生,不过不用了,应该会有人来接我的。” 陆沉还想要他的腺体,不会把他丢在医院里不管不顾的。 林肃和没有继续强求,他看了看表,“那我先走了,要去查房了。” “好,医生再见。” 江听眠心内生出几分雀跃来,从未觉得哪天像这样一样轻松,仿佛天上的乌云拨开了一点点,终于得以窥见一抹天光。 依旧是住的下人房,江听眠早就习惯了里边的摆设,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自己的笔记本,记下了自己的感受。 他一向有写日记的习惯,之前那个笔记本很厚很厚一本了,他带到了陆家,不过现在应该还在杂物间。 他忽然很想去拿日记本。 那个上面记录了很多很多事情,从他眼瞎了,就开始学着用盲文笔写日记,后边就养成了习惯,有时候也喜欢拿出来回味一下。 现在去拿日记本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至于陆家的主宅,估计陆沉不会让他进去。 想起苏棉今天说的话,尽管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还是不可避免地会被影响到。 心情突然变得很低落。 他想季星辰了。 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出车祸死了,然后被寄养在季星辰家。 只有季星辰是对他好的,可是他的好又是有限制的,季父季母一点儿都不喜欢他,认为就是他克死了江父江母,所以对他一点儿都不待见。 季星辰只能偷偷的对他好,可季父季母说的话,会让季星辰不理他,把他当作陌生人看。 可过一段时间,季星辰又会和他一起玩。 他就像个等待投喂的小狗,不知道季星辰什么时候会来逗逗他。 所以在面对陆沉光明正大的偏爱时,他不可抑制的沦陷。 可是当所有伪装被撕破,梦的原本面目露出来时,他的世界变得一片荒芜,没有了一丝绿意。 “眠眠,眠眠” 是谁在叫他?? 26. 季星辰受伤! 江听眠耳朵动了动,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越走近就越觉得声音熟悉。 是季母。 “眠眠。” 季母的声音变得急切,江听眠停下脚步,目光失焦。 “季阿姨?” 季母一见到江听眠,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隔着栅栏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哽咽。 “眠眠,你哥哥他实验室起火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我们,我们手上没钱,你能不能和陆沉说说,借点钱给我们?” 江听眠睁大双眼,“哥哥受伤了?严不严重?差多少?” 想起自家儿子的模样,季母心酸又难受,季星辰实验室爆炸那天他和季父大吵了一架,没想到再见面时季星辰就躺在了病床上。 全身百分之六十的地方烧伤,必须得做手术。 她紧紧的抓住江听眠的手臂,抹着眼泪说:“你哥他烧伤的很严重,要很多钱做手术,我们怎么凑都凑不到,眠眠,你和小辰的关系最好了,你去和陆沉说一说,让他帮帮忙好吗?” 季母向来都是高傲的人,对江听眠不屑一顾,现在这么来求江听眠,一定是走投无路了。 江听眠脑袋一片空白,声音颤抖。 “我会的,哥哥他现在醒过来了吗?” 季母哽咽说:“还没呢,还在危险期,我这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 江听眠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会和陆沉说的,季阿姨,哥哥在哪个医院?” 季母泪眼婆娑,“**医院509病房,眠眠,你一定要救救你哥哥!” 江听眠重重的点头,眼泪也噙着泪,当时他还让哥哥滚,一定伤透了哥哥的心。 季母走了之后,江听眠去主宅等陆沉回来,两个保镖拦住了他的去路。 江听眠:“是陆沉让我去主宅等他的。”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见江听眠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带着他去了主宅。 坐在住宅的沙发上,江听眠的神智慢慢回笼,他闭上眼睛,睫毛依旧在颤抖。 哥哥的实验室起火,会是陆沉的手笔吗?是为了警告他吗? 江听眠无助的抓住头发,头皮被拉扯的疼痛让他回过神来,眼里的泪滚滚的掉了下来。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摆脱陆沉的掌控? 直到半夜,陆沉才回来,身上带着酒气。 见到江听眠,他似乎有些茫然,不禁闭眼揉了揉额角,再睁眼时,发现江听眠还是在这儿。 “你来干什么?” 江听眠站起身,漂亮的双眼失焦,即便灯光明亮,可是那双眼里透不进光,一片灰暗。 他喃喃道:“我哥哥的实验室起火了。” 陆沉皱眉,“实验室起火了关我什么事——” 他话锋一转,目光陡然锋利的望向江听眠,突然变得阴沉。 “你怀疑我?” 江听眠抿着唇没有说话。 陆沉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我有必要去做这个事情吗?季星辰他是个什么玩意儿,值得我去做这事?而且我已经和你做了约定,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吗?江听眠,我在你心里信誉就这么差?” 江听眠抬起头,眼里是莹莹的泪光,咬着唇恳求,“陆沉,可不可以,借我一点钱?” “我短了你的吃穿?要钱去做什么?”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陆沉语气有些暴躁。 江听眠:“我哥哥他实验室起火受伤了,需要很多钱做手术,家里没那么多钱” 陆沉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忽然觉得有些讽刺。 “拿着我的钱去养你的情哥哥?江听眠,你觉得我有这么冤大头吗?滚!” 容忍江听眠生下这个孩子已经是极限了,陆沉不会做别的任何事情。 江听眠被吼了一句,见陆沉要走,他拉着他的衣角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 “陆沉,求求你,救救我哥” 见他这模样,陆沉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衣角抽了出来,不耐烦的对保镖说:“把他带走。” “不,陆沉,你救救我哥哥,他还那么年轻” 保镖见到主人发飙,额上留下冷汗,直接上前架起江听眠离开主宅。 江听眠想要挣扎,想起肚子里的孩子又作罢了。 接下来的几天,江听眠总是会支起耳朵听陆沉回家的声音,可总共也就去过主宅两回,之后惹得陆沉烦了,保镖们就会拦着他不让他去。 江听眠知道,陆沉是只在意自己身上的腺体的,可他已经答应用腺体换取宝宝,全身上下还有什么可以做交易的筹码呢? 他忧心忡忡,连带着吃不好睡不好,每天心慌的很,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保镖拦着的缘故,他再也没有看到季母来过。 他得去医院一趟,江听眠想。 可陆沉基本上每天都会让医生来给他做检查,想去医院都不太可能。 江听眠心力交瘁,问起了来给他做检查的医生。 医生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口头上是答应了江听眠,过了几天还是没什么音讯。 他变得焦虑,总是觉得胸闷眩晕,他不知道这是宝宝的原因还是自己过于焦虑的原因。 一个月之后,江听眠没等来季星辰的消息,等来了苏棉。 苏棉这些日子过的十分如意,陆沉虽然没让他住在陆家,可对他加倍的好了,基本上要什么都会满足他。 他要来看看“他的腺体”怎么样了。 而且,江听眠肚子里的孩子始终是个隐患,他心里总是不安心。 他去问了医生,Omega流产了的话,可以可以继续换腺体,医生的回答说是可以。 还说江听眠已经吃了四个月的药了,信息素基本上也稳定下来,已经基本具备换腺体的条件。 知道这个消息,苏棉自然是按捺不住。 他等了一年又一年,眼看着到了可以换腺体的时间,却又让他等了这麽久!他怎么能继续忍下去呢? 看着坐在沙发上无精打采的江听眠,他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缓步走了过去。 他不会让江听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留下来的。? 27. 得知真相 苏棉理了理衣领,看到门前的两个保镖,矜持的笑了笑。 他把额前的碎发揉了揉,然后朝着江听眠的房间走过去。 这次两个保镖没拦他,和他打了个招呼。 “苏先生来了啊?” 苏棉笑笑,然后点头示意。 “嗯,我来看看听眠。” 两个保镖客气的把他迎了进去,这极大的满足了苏棉的虚荣心。 他露出平生最温柔的笑意,然后走了进去。 江听眠似乎是在沙发上睡着了,整个人侧卧着枕着脑袋,被子盖在了腰间,还有半边毯子滑落在了地上。 苏棉朝他走近,目光落在他的后颈上,那个腺体充满了诱惑力,能散发出诱人的信息素。 小的时候,看见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分化成了Alpha或者Omega,他就一直很疑惑为什么自己的身体没有变化。 他想成为Omega。 Omega是一种美丽,漂亮又脆弱的生物,每次看见处于发情期的Omega的时候,他都渴望成为那个Omega。 这种渴望逐渐发酵生长,让他夜不能寐,最后发酵成扭曲的欲望。 为什么他不能成为Omega?为什么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因为普通人的缘故,他不知道受到了多少歧视,那些人的嘲笑犹在耳边,让他心底生出扭曲的恨意。 如今能够成为Omega,却诸多阻挠,他怎么能够不生气?他怎么能够不急? 他蹲在沙发边上,轻轻拍了拍江听眠的肩膀。 “听眠,听眠” 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声音,江听眠眼皮颤了颤,然后睁开了双眼。 睡着的时候,那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的似的,遥远的不真切,等声音逐渐变得清晰,江听眠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名字来。 苏棉? 刚刚醒来的脑子不是特别清醒,江听眠眨了眨眼睛,面上露出茫然和疑惑来。 又来了! 这种纯真无惑的表情,江听眠总是做的这么自然,尽管他是个瞎子。 柔软无害好像是每个Omega的特性,他们不需要伪装,这就是他们自然而然的样子,而苏棉,怎么都学不会。 他手指掐进了掌心,目光中是掩饰不住的嫉妒。 “你来干什么?” 等完全意识到来的人是苏棉,江听眠脑子瞬间就清醒了,一脸警惕的缩成一团。 上次苏棉故意打掉鸡汤的事情他还记得,江听眠耳朵支了起来,没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这次苏棉又想要干什么?! 苏棉手指虚虚握了握,然后张开五指,淡定的走到了另一边的沙发坐下,好像这儿他来过好多次一样。 他目光盯着江听眠,然后缓缓下移,定在他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肚子里的宝宝有四个月了吧?” 江听眠身子一颤,然后点了点头。 苏棉总是会挑时机来,面对陆沉的白月光,他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面对。 面前这个人总是单刀直入,对他的事情总是猜的十分透彻,聪明又狡猾,总是让陆沉对他的误会更深。 苏棉这次的拜访,让江听眠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情不自禁的抓住了毛毯,试图获取一点儿安全感。 苏棉左手指尖点着右手掌心的掐痕,目光带着戏弄,还有恶毒的光芒。 “真可惜啊!” 这话带着惋惜,又带着几分嘲讽,江听眠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直接缄默以对。 苏棉见他半棍子打不出话的模样,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然后翻了个白眼。 “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可真是可怜啊!” 江听眠以为他是说的陆沉根本就不认这个孩子的事情,没有什么起伏,面上表情丝毫不变。 苏棉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那里十分光滑,什么都没有。 没有腺体,也没有咬痕。 他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然后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根烟直接点燃。 鼻尖闻到了香烟的味道,江听眠皱了皱眉,然后用力扇了扇,最后用毛毯捂住了鼻子。 “苏先生,请你出去抽烟。” 苏棉笑笑,“那可不行啊!” 他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对着江听眠的脸吐出一口烟,语气带着明晃晃的恶意,“如果要说什么对你的宝宝有害的话,那你可就别说了。” 江听眠心中生出一股怒火,可接下来苏棉的话直接让他愣在了原地。 “本来生出来的孩子就会是个畸形,还谈什么有害没害呢?” 江听眠睁大双眼。 “你说什么?” 苏棉站起身来,香烟还在燃烧,烟味在里边蔓延开来,熏得江听眠眼睛隐隐发疼。 “我说,你的孩子是个畸形,要是我,就没有生这个孩子的必要了。” 江听眠先是震惊,满脸的不可置信,而后又气的浑身发抖。 “苏先生,你慎言,上次你故意造谣我,我一点儿都没说你,一而再再而三,我我不会一直容忍的!” 苏棉轻嗤一声,“我不过说的是实话而已。” 江听眠伸出双手,想要去抓苏棉,却抓了个空,滚烫的烟灰落在了他的手指上,烫出了一片红印。 他惊叫一声,然后收回了手。 苏棉见到他这般模样,心里涌现出一抹扭曲的快感,笑道:“我说的是实话,你以为沉哥为什么会答应你让这个孩子生下来?你以为为什么医生会天天来给你做检查?听眠啊,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这是为什么呢?” 江听眠眼眶发红,一时间被苏棉问住了。 陆沉一直认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个野种,为什么会答应他让他生下来?他从来没去想过这个问题,只当陆沉是为了让自己心甘情愿地给苏棉换腺体。 难道不是这样吗?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联系苏棉前后的话,江听眠心里有些发凉。 见到江听眠闪烁不定的表情,苏棉有些发笑。 “你是不是每天都会服用保胎的药?实话告诉你,那些药啊,都是用来平衡改善你孕期的信息素的,至于副作用嘛” 苏棉盯着江听眠逐渐褪去颜色的面庞,一字一句道:“就是会导致孩子畸形呢!”? 28. 我要去找哥哥 畸形。 这个词出现在江听眠的脑海中,一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脑海。 他不是天盲,在眼盲之前,他也曾经是看得见的。 可眼睛瞎的时候,他的年纪太小了,对许多事情都没有概念。 畸形?是和他一样瞎眼还是其他的? 见到江听眠的表情只是茫然,苏棉皱了皱眉,他没有出现自己预料之中的表情。 江听眠想清了畸形这个词,他的手掌搭上小腹,慢半拍的不可置信。 “你——” 才说了一个字,他就觉得喉咙里头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一样,发音都变得艰难。 “你,你是骗我的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江听眠的反应这么慢,但不妨碍苏棉发挥。 他望着江听眠,眼里闪着恶毒的光芒。 “骗你干什么呢?你可以找任何一个医生求证,只要悄悄的,存下一点药,到时候你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苏棉的话说的这么笃定,江听眠内心在动摇,心中的天平已经朝苏棉说的话倾斜。 陆沉他真的狠得下这份心吗? 江听眠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 苏棉捂着嘴笑笑,柔软的指尖搭上江听眠的肩膀,声音又轻又柔。 “一个畸形的孩子生下来,能有什么什么用呢?我劝你啊,还是自个儿乖乖流了吧,嗯?” 江听眠握紧拳头,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苏棉没有在说什么,只是拍了拍 肩膀,“好好想想吧。” 屋子里只剩下江听眠一个人,明明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他却觉得全身从头凉到了脚。 如果,如果苏棉说的是真的呢? 他的手颤抖着抚摸上小腹,他这些天一直在给宝宝喂畸形的药他在害宝宝 江听眠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流出。 不会,不会是真的 哥哥受了伤,宝宝,宝宝还不知道是不是畸形。 无助的感觉如同潮水般涌来,仿佛要将他溺毙,江听眠头一次感觉到自己是这么的渺小,头一次觉得命运的不公。 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咬着牙,牙根因为咬的太紧而隐隐发酸发疼。 我要去找哥哥。 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江听眠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走到门口时又停住了脚步。 我连门都出不了 他没有亲人,没有自由,现在连唯一的希望都在摇摇欲坠。 中午给他来送饭的人是管家,江听眠抓住他的手臂,恳求道:“李叔叔,你能帮我叫走守着的人吗?我哥哥生病了,躺在医院里生死不明,我想去看看他,李叔叔,求求你了” 看见他这无助的模样,管家心中生出一丝恻隐之心,三年的相处,他十分喜欢这个天真的Omega,之前看见他那样,他一直忍着什么都没做。 现在这个Omega的哥哥危在旦夕 良久,管家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好吧,你抓紧时间。” 江听眠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感激的说:“谢谢你叔叔。” 管家找了个借口支走保镖,江听眠趁机跑了出去,凭借着自己的记忆跑出了大门。 他顺着记忆里的方向走,很快就到了公交车站。 心脏在狂跳,手心甚至冒出了汗意,江听眠把手放在裤腿上搓了搓,听到喧嚣的车声,他立马跟着人流上了车。 车内的语音播报陆续响起,等车行驶了好几处公交站,江听眠下了车,然后打了一辆的士。 “师傅,去xx医院要多少钱啊?” 司机报了一个价格,江听眠摸了摸怀里的零钱,问道:“师傅,你能送我去最近的公交站搭去xx医院的公交吗?要多少呀?” 这次的价格在江听眠的可接受范围之内,他点了点头,问了司机许多事情,关于去医院的路线和医院的布局。 司机是个热心肠,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医院里头的事儿。 “上个月有个地方爆炸,听说有个学生跑进去救了好几拨人,最后没跑出来,全身烧伤,一直在抢救,唉,可惜没能抢救的过来,昨天去世了,真是英雄不长命啊!” 听到司机这话,江听眠一颗心凉了半截,颤声问:“师傅,你说的那个救人的英雄,是叫什么名字?” 司机摸了摸脑袋,说道:“我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姓李来着?不对,好像是姓季?” 江听眠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连司机师傅后面在说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全身都在颤抖,连思考都没有丝毫余地。 “欸,小伙子,小伙子?到啦!” 司机连喊了好几遍,江听眠才听到,他僵硬的转头,司机被他满脸泪水的样子吓到了。 “哎呀,你怎么突然哭了?快擦擦眼泪,你这到公交站了,快下去吧,早点去医院看你家里人。” 司机跑车多年,对于许多事情见怪不怪。 江听眠接过纸巾,从兜里掏出仅剩不多的零钱递给了司机。 “谢谢。” 司机摆摆手,“没事儿,快去搭车吧,坐这个公交车,坐15站就到xx医院了,到时候你让公交车司机提醒你就行。” 江听眠道谢下车,一股冷风袭来,他面上很凉,一摸上去,摸到了满手的湿意。 他拿着纸巾胡乱擦了两下,然后拢了拢衣襟,整个人都埋进了羽绒服里头。 冬天里总是格外的寒冷,江听眠才刚刚从满是暖气的车里头出来,没一会儿就手脚冰冷了。 他听到了车的声音,问了路人是哪一路公交,然后跟着上了车。 xx医院很大,江听眠找不到病房,还是一个好心人带着他去找了医生。 “您好,请问可以带我去509病房吗?我是病人的弟弟,来看看他。” 医生翻了翻病历本,目光中露出几分诧异。 “你是他弟弟?” 江听眠着急的点头,“嗯。” 司机的话犹在耳边,江听眠心底的不安越扩越大,医生的沉默逐渐变得慌乱。 “509病房的病人,昨天已经去世了啊!”? 29. 我当我的Alpha死了 江听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医院,彼时天空十分黑暗,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有些落在了他的脸上,然后融化成了冰冷的水。 很快江听眠的脸上就有了湿意,他不知道那是眼泪还是融化了的雪水。 他站在路口,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 肚子里的孩子动了动,江听眠空白的大脑终于有了点儿反应。 他裹紧身上的衣服,想,得先去找个温暖的地方。 他摸索着进了一个大超市,超市里头开了暖气,脸颊突然触到温暖的气息,生出一股潮湿的热意。 身上的雪也化了,衣服上也变得潮湿。 江听眠不知道去哪儿,他缩在角落里,紧紧的抱住自己。 “哥哥” 他嘴里轻喃,茫然而又无助,他捶了捶腿,又起身想要去季家。 季家和江听眠所在的星球不是同一个。 陆沉这儿是所有星系中最繁华热闹又发达的星球,是著名的中心区,而季家是在一个相对比较落后的火绒星,如果要去的话,是要乘坐飞船去的。 江听眠身上的钱少的可怜,根本就付不起去火绒星的车费。 他需要赚一点钱,他要去送哥哥最后一程。 中心区虽然发达,但许多生活方式还是保留着原始的生活方式,如果需要赚取金钱的话,可以在中心服务区去领各式各样的工作挣钱。 江听眠去了超市的中心服务区,因为眼睛的问题,这儿没有任何适合他的工作。 江听眠又跑了几个地方,根本就没有工作适合他,还是一个好心人见到他这模样,让他帮忙清理了一块地方,然后多给了他一点钱,江听眠才凑够了车费。 他攥紧手中的钱,徒步去飞船启动处,雪越落越大,踩下去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几乎要淹没人的脚踝。 江听眠在雪中艰难的走着,身上又冷,肚子也饿了起来。 肚子里的宝宝似乎也因为饥饿而变得躁动起来。 江听眠喝了一瓶营养剂,味道十分奇怪,他苦着脸,然后休息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这时候外边都没有什么人,只有机器在雪地里除雪的声音。 周遭突然变得嘈杂起来,江听眠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把脸埋进衣服里头,压低帽檐,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脑袋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江听眠心底一惊。 紧接着一道泛着冷意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还夹杂着怒意。 “眠眠,你又偷偷跑出来了,不乖。” 江听眠转身要跑,被陆沉抓住了手。 他的手像是铁钳一样有力,江听眠怎么挣都挣脱不开。 陆沉眉头紧锁,望着这样的江听眠怒从心来。 当时听到两个保镖来说江听眠跑出去了,他是不相信的。 他深信江听眠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会忤逆他,没想到还是为了那个季星辰跑出来了。 他怒视着江听眠,咬牙切齿的说:“你这是想要到哪儿去呀?啊?去找你的好哥哥吗?” 江听眠眼里的眼泪突然一下子就留了出来,“我要去找哥哥,你松手!” 陆沉冷笑一声,像是脸上咧开了一个口子,“好啊!江听眠,你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管了,只想要去找季星辰是吗?你就这么念着他啊,你说,他是不是你肚子里的孩子的亲生父亲?你说,是不是?”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陆沉头偏向一边,脸颊火辣辣的痛。 他舌尖顶了顶上颚,目光阴沉。 这时候,他旁边跑过来一个人,苏棉心疼的看着陆沉的脸,手指抚摸了上去,柔柔的说:“听眠,你怎么能打沉哥呢?他可是你的Alpha!就算你心系你那个哥哥,你也不能这样对沉哥啊!” 江听眠全身都在颤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气的,听见苏棉这话,心头的火更大了。 “你闭嘴。” 苏棉眼底露出一抹不虞,而后很快压了下去,他故作惊讶的样子。 “听眠,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江听眠努力睁着眼仰起头,“他不是我的Alpha。” 听见这话,陆沉眯起眼睛,目光危险。 “眠眠,你说什么?你把话再说一遍。” “你不是我的Alpha,陆沉,你欺我骗我,我就当作我的Alpha死了,我和你没有关系。” “你不要再干涉我的自由,到时候腺体我会移植给苏棉,如果你拦着我,我就当场死给你看!你也别想要我的腺体!” 江听眠几乎是嘶哑着声音叫出来的,所有人都撑着伞,可就他一个人站在啊纷纷扬扬的雪中,雪落在他的发上,肩上,让他显得弱小又绝望,人似乎也变得和雪一样透明。 看见这样歇斯底里的江听眠,陆沉发现自己除了愤怒,竟然内心深处还冒出了悲伤。 他皱起眉头,撇开心底那些不必要的情绪,他向来喜欢一切事物都在掌控之中,不喜欢这种脱轨的感觉。 江听眠后背紧紧贴着墙壁,一股沁人的寒意顺着脊背寒到了心底,他遍体生寒,脑子里是止不住的恐惧,但心底又生出勇气,他得去送哥哥最后一程。 那次也是这样的大雪天,陆沉残忍的打断了他的腿,然后被抓回那个冰冷的房间。 可这次不一样。 他不想再被陆沉支配了,他要去看他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他好的哥哥,他不能害怕。 气氛变得僵持,苏棉担忧的看向眉头紧锁的陆沉。 看江听眠这如同疯子一般的样子,要是真的自杀,那他就得不到腺体了,不过,江听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他舍得自杀吗? 陆沉目光沉沉的看着江听眠,声音压的很低,“你死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要了吗?” 江听眠一怔,然后死死咬住了唇,“我不怕,如果你一定要拦着我的话,我就带着我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去死。” 江听眠是不想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鱼死网破,他的宝宝还那么小,他怎么舍得呢? 陆沉向前走了一步,紧紧盯着江听眠的脸。 “因为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我的,所以你现在就可以随意舍弃了吗?”? 30. 我的孩子 江听眠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一时间愣在了原地,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他眨了眨眼,雪花就融化了,好像是眼里出现了眼泪一样。 “你说什么?” 陆沉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你之前不是要死要活的保住你肚子里的孩子吗?为什么现在宁愿死了?你一直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怎么?这个孩子比起季星辰,就显得不重要了是吗?” 江听眠张了张嘴巴,不知道从何处辩驳,他还沉浸在陆沉承认了这个孩子是他的惊讶中。 “你你都想起来了吗?” 陆沉皱眉,没有说话,但心情很是不虞,惹的苏棉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江听眠说想起来了?难道沉哥是忘记了是他让江听眠怀上孩子,而不是故意忽视的吗? 苏棉内心警铃大作,一双眼直直的看向大雪中的江听眠,眼底十分危险。 气氛一瞬间僵持起来,陆沉看见江听眠单薄的衣服和身躯,江听眠还在不断地颤抖,冷声说道:“和我回去。” 一听见这话,江听眠如同被刺激到的猫,往后退了一步。 他双手紧握成拳,咬牙道:“陆沉,我要去找哥哥,既然你知道了这个孩子是你的,你就让我去送送他好不好?” 零顽不灵。 陆沉心里冒出这个词,刚刚和江听眠在这儿耗着已经耗尽了他的耐心,苏棉见状赶紧说道:“听眠啊!你哥哥那儿离你那么远,你是个瞎子,上了飞船,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你确定你能全须全尾的到达火绒星吗?听我的,你就先和沉哥回家吧,这大冷天的,对肚子里的宝宝也不好。” 江听眠护着肚子,面上露出犹豫之色,就在这时,苏棉对两边人使眼色,那群人见状,直接上前去抓住了江听眠。 江听眠惊恐的挣扎,但抓着他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保镖,他一点儿挣扎的余地也没有。 陆沉全程皱着眉头,看见江听眠被这样对待,也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这个做法。 他揉了揉眉心,疲惫的说道:“先回去再说。” 那段突然出现的记忆让他措手不及,也让他重新审视和江听眠之间的关系。 只是还没有理清楚,就得到江听眠逃跑的消息,一时间怒上心头,如今见到江听眠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江听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陆沉对孩子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但从来没想过江听眠会怀上他的孩子。 当时两人结婚时医生就说过,江听眠生殖腔发育不完全,如果怀孕的话,可能会对母体有损害,他也借着这个借口,一直没有进入过江听眠的生殖腔。 只是阴差阳错,江听眠怀孕了。 回去的路上,江听眠一直在挣扎,陆沉让医生给他打了镇定剂,江听眠在半路睡着了。 中途,苏棉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的面色变得苍白。 “沉哥,我还有点儿事,不能陪你一起回去了。” 陆沉说道:“是出什么事了吗?我送你。” 苏棉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沉哥你在前面那个路口把我放下来就行。” 陆沉没有强求,他点了点头,说道:“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信息,” “好。” 苏棉在路口下了车,他的背影十分匆忙,陆沉虽然有点担心,但并不打算跟上去。 身旁的Omega因为打了镇定剂睡的十分的安静,还打了小小的呼噜。 陆沉打开光脑处理公司的文件,旁边的人脑袋一歪,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陆沉眉头皱了皱。 他抬起手想要把人推开,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手抬到半空的时候停住了。 最后,陆沉放下了手。 车里头开了暖气,可旁边的人天生怕冷,使劲的往陆沉身上靠,陆沉索性关掉了光脑。 烦躁多日的内心竟然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陆沉微微偏了偏头,江听眠睡的很沉,像是很久都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似的,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适的地方窝着不动了。 这是江听眠逃跑以来,两人难得的和谐的相处。 陆沉手指动了动,戳了戳他的脸颊。 这些天的日夜操劳,江听眠脸上的肉没有以前那么多了,不会像以前一样戳出一个小小的凹陷,但戳起来还是十分的柔软。 等戳完之后,陆沉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这是他三年养成的习惯。 他收回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到了家,江听眠也还是没有醒来,陆沉在车上坐了一会儿,把他抱回了房间。 这次不是那个狭小的,冰冷的小屋子,而是温暖的主卧/ 陆沉目光放在江听眠的小腹上,目光闪烁不明。 那天他是和高景去喝酒,结果有个大人物拜访,他不得已去应酬,所以喝多了酒。 回到家的时候他脑袋都是晕的,但勉强能保持清醒,可身上的信息素难免控制不住的散发出来, 屋里灯光明亮,他如同往常一般走到房间,也许是身上的信息素散发出来,引起了Omega的共鸣,他闻到了一股香甜的牛奶味儿的信息素。 Omega香甜的信息素刺激到了他的大脑,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只凭借着本能行事。 他听到了Omega的求饶声和哭声,可Omega不知道,他这样做只会刺激到正在兴头上的Alpha。 也许是平常压抑太久了,陆沉一点儿节制都没有,甚至直接放任自己进入了Omega的生殖腔。 陆沉捂住脸,难以想像那个疯狂的Alpha竟然是自己。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江听眠不在身边,他照常的去上班,好像那天回来之后有发现江听眠的异常,向来扮演完美Alpha的角色的他在那一天却没有深入询问。 他揉了揉眉心,对于这个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办。 药物会导致孩子畸形医生的话出现在他的耳边。 陆沉握紧了拳头。 是我亲手毁掉了我的孩子。 就在这时,床上的江听眠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31.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听眠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三年前,陆沉向他求婚的那天。 那天应该是一个好天气,温度不高,他出门的时候能感受到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当时他在外边晒太阳,闻到了空气中浓郁的花香,然后有人蒙住了他的眼睛。 带着薄茧的手指在他柔软的皮肤上摩挲,江听眠不禁笑了起来,白嫩的手指抓住了来人的手背。 “陆沉,我猜到是你了,蒙眼睛根本就没有用,我本来就看不见。” 陆沉松开了手,手指在江听眠眼角抚过,在他柔嫩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红印。 “我们来玩个游戏。” 江听眠笑的十分开心,朝着陆沉伸出了手,陆沉的手掌搭在了他的掌心。 他握着江听眠的手去摸他带的东西。 江听眠的手指触到了一样柔软的东西,似乎还带着露水。 陆沉笑笑,“这是什么?” “花朵?” 江听眠往下摸,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戳到了他的手。 “嘶——” 陆沉抓住他的手,发现只是红了一点点,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带刺的花是什么花?” 江听眠眼眸慢慢睁大。 “玫瑰?” 陆沉把包好的玫瑰放在江听眠的手中,然后把一个冰凉的东西放在了江听眠的手掌心。 江听眠心脏一颤,他细细抚摸着那枚金属质感的东西,圆的,中间有个凸起,上面似乎是镶着什么东西,硬硬的。 他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尝试着把那个圆环往自己的手指上试着套一下。 陆沉抓住他的手,眼眸含笑,“这么心急?” 江听眠手指像是过电一般,又僵又麻,他喃喃道:“这是什么?” 陆沉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声音缠绵又缱绻,“我的眠眠,你不是猜到了吗?” 江听眠脑海中像是有烟花炸开一样,他甚至都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是戒指吗?” 陆沉吻了吻他的唇角,嗓音含笑,“眠眠,和我结婚好不好?” 他单膝跪地,把江听眠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目光深情。 江听眠感受到了陆沉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滚烫而有力,仿佛捶在了他的心上一般。 他眼眶发热,鼻头发酸,“陆沉,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陆沉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眠眠,让我成为你的Alpha好吗?今后我来保护你,让你不受伤害,我会守护你一生一世,对你永远忠诚。” 江听眠抱住了他。 “呜呜呜” 陆沉抱着江听眠,目光满是无奈和宠溺,不断地抚摸着他的小脑袋,一只手给他揩去脸上的泪水。 “哭干什么呀?好眠眠,别哭了,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沉,我好开心好开心,呜呜呜。” 陆沉唇角露出笑意,说道:“我也很开心呢!” 陆沉的怀抱温暖而又安心,江听眠不由得蹭了蹭,可下一秒,他的后颈就被人抓住,而后传来一阵痛意。 刚刚温柔的陆沉瞬间消失不见,声音像是掺杂了寒冰一样冷。 “终于能够得到你的腺体了!” 江听眠吓了一跳,整个人弹了一下,他慢慢睁开眼,额上还有冷汗。 是在做梦吗? 他摸到了柔软的床单,过了很久之后才回过神,慢慢想起了自己昏睡之前的事情。 他是要去火绒星找哥哥,然后碰到了陆沉和苏棉,他们发生了争执,然后他被人抓住—— 江听眠捂住脑袋,猛地掀开被子要下床,但身体绵软无力,整个人又倒回了床上。 陆沉扶住了他,面容严肃。 “你这是要干什么?” 江听眠身子颤了一下,说道:“陆沉” 陆沉把人放下,眉宇间满是烦躁。 “在家好好养胎。” “哥哥” “我会好好安顿他的。” 江听眠肩膀一颤,然后牵了牵陆沉的衣角:“陆沉,我要去送哥哥最后一程。” 陆沉脸色直接沉了下去,他拿开江听眠的手,烦躁的说:“你再这样折腾下去,季家别想拿到一分钱,我就把季家人都送地远远的,让你永远都找不到他们!” 江听眠怔愣了一瞬,然后慢慢松开了陆沉的衣角。 他垂下眼眸,放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握成了拳头,眼泪不断地流出来。 “哥哥都死了,你还不让我去送他最后一程吗?” 陆沉面露惊讶,“季星辰死了?” 江听眠眼泪涌出的厉害,不断地抽噎。 “陆沉,你别拦着我,不然我真的会恨你一辈子的。” 听到江听眠这话,陆沉冷了脸色,“你不能去,在家安心养胎!” 江听眠尖叫说:“陆沉!” 陆沉面色不变,眼眸幽深,语气不容拒绝。 “养胎!” 江听眠咬着唇,想要起身,可都没有力气。 他眼泪不断地流,仿佛都生出了一种要窒息的错觉,他不断地深呼吸,陆沉见他这样子,把他扶着坐了起来。 江听眠不住的发出抽泣声,他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留下,一颗颗掉在被子上,浸湿了一小片。 陆沉让医生来打了镇定剂,江听眠也哭累了,很快就沉沉的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江听眠都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日子过的浑浑噩噩,他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一个人的拜访。 林肃和带着药来拜访江听眠。 他嘴角带笑,依旧是一副温和的模样,见到江听眠躺在床上,动手把他扶了起来。 “这些日子好些了吗?” 江听眠神智依旧是恍惚的,僵硬的点了点头。 林肃和:“医院的审批下来了,给你批下来一批药,我没等到你来拿,于是亲自上门拜访了,你的Alpha看起来心情不大好,你看起来似乎也不太好的样子,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江听眠摇了摇头,面容十分呆滞,他伸出手,手里是一颗药。 “林医生,你可以看一看,这个药是干什么的吗?” 林肃和接过药,这就是普通的保胎药,但他的目的可不在此,故作惊讶的说:“这药你可不能吃,这是改变信息素的药物,吃了会导致肚子里的孩子畸形的。”? 32. 宝宝没了 江听眠眼睛眨了眨,轻声问道:“林医生,你刚刚说什么?” 林肃和捻着手中的药丸,目光闪着精光,如果江听眠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畸形,会不会打掉这个孩子? 他残忍的重复了一遍,“这药物是改变你身体的信息素,吃了会导致孩子畸形,你吃了这个药吗?服用多久了?” 江听眠肩膀都塌了下来,他单手撑着床,嘴唇哆嗦。 “大概三个多月了” 林肃和顿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叹。 “你糊涂啊!三个多月,肚子里的孩子肯定畸形了。” 江听眠呆呆地睁着眼,而后抓住衣襟,喉咙里发出一声深深的呜咽声。 “他说的是真的,原来他说的是真的” 江听眠哭到发不出声音,林肃和眼里露出一丝怜悯,然后说:“目前这个孩子已经畸形,你可以考虑一下是不是要流掉这个孩子,毕竟你知道的,一个畸形的孩子生出来之后,面临的困难” 江听眠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了,他不停的发出抽泣声,脸哭的通红,一双眼睛也肿的不成样子。 林肃和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他静静的看着江听眠,然后叹了口气。 如今来说,流掉这个孩子是最好的选择,到时候,陆沉肯定会让换腺体的。 江听眠脸颊在发热,脑袋好像要烧化了一样,整个人都是处于脱力的状态。 林肃和皱起眉头,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他,江听眠晕了过去。 林肃和把他放回床上,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这时候陆沉不在,林肃和对两个保镖说:“陆夫人晕过去了,好像有些发热,这需要我帮忙吗?” 两个保镖相互对视了一眼,照顾不利是他们的责任,自然连连点头。 林肃和笑笑,手脚麻利的给江听眠服了药,然后拧干了热毛巾给江听眠擦了手脸。 “过会儿就好了,放心。” 做完这一切,林肃和看了躺在床上的江听眠一眼,然后转身离去了。 陆宅十分安静,可这安静之下隐藏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醒来的江听眠不哭也不闹,他只是颓然地睁着眼,即便什么也看不见。 他有想过他的宝宝是什么样子,可是,畸形 畸形是什么概念?会毁了宝宝的一生吧?整日像他一样活在痛苦之中,根本就看不到未来。 陆沉听说江听眠绝食,终于放下文件来看了他一眼,跟着他来的还有苏棉。 苏棉是恰巧去陆沉的办公室,听到保镖报来的消息,内心窃喜,但表面还是装作十分担忧的样子跟着陆沉回了陆宅,实际上是去看戏。 陆沉一进房间,就看到江听眠半死不活的坐在床上,床头柜上摆放着已经冷掉的饭菜。 “眠眠,你这是做什么?” 江听眠没有任何反应。 他像是一个没有任何生气的娃娃,整个人呆滞的望着前方,似乎没有什么能吸引他的目光。 陆沉拧起眉头,上前握住了他的肩膀。 “眠眠,听话,吃饭。” 江听眠似乎被他的话拉回了思绪,他僵硬的转过头,面庞朝向陆沉那边,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 “我恨你” 他的声音十分小,但陆沉隔得近,听的清清楚楚。 他内心没什么波澜,只是微微蹙眉,刚要说些什么—— “小心——” 苏棉跑过来推开了他,江听眠手上的盲文笔扎在了他的后颈! 江听眠的力气已经没了,盲文笔根本就没扎进去,电光火石间,苏棉咬牙,手抓着那只盲文笔,狠狠的往自己后颈一扎。 他捂着后颈张大嘴巴,眼里满是惊恐。 看到这一幕,陆沉立马回过神来,江听眠想要杀他! 苏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死死的抓住了江听眠的手臂,两人一起跌落在地上。 江听眠滚落在一边,额角撞破了,可陆沉只顾着苏棉。 他大步走过来,摸到了苏棉后颈,染了一手的血迹。 他立马抱着人出去,大喊着人把他送去医院。 江听眠倒在一边,痛苦的捂着肚子,无人问津。 所有人都走了,房间里头一片狼藉,他感觉到肚子里的生命在流失,血越流越多,好像要把他流干似的。 一滩鲜红的血迹在地下晕染开来,配上苍白瘦弱的Omega,好像一副诡谲带着破碎美的油画。 管家走进来收拾狼藉的房间,一眼见到大片的血迹和昏倒在床尾的江听眠,面色一惊,立马把他送到了医院。 苏棉已经在手术室了,他还残留着一点儿意识,死死的抓住了给他做手术医生的手臂。 “江听眠他肯定流产了,你,你和沉哥说,我后颈,受伤了,只能,这时候移植腺体” 他缓了口气,“你,先给我止血,等会儿,会有人,江听眠,会过来,你,和沉哥说,换腺体” 主治医师面露犹豫之色,可苏棉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说道:“你,一定,要帮我,我,我帮过你的” 想起苏棉对他的帮助,主治医师的面色逐渐变得坚定,“好。” 他给苏棉简单止了血,然后走了出去。 陆沉面色阴骛,看到医生出来,问道:“小棉怎么样了?” 医生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声音罩在口罩里头闷闷的,“苏先生他后颈受伤严重,如果这次做了手术,之后就换不了腺体——” 就在这时候,旁边有人说:“少爷,夫人流产了!” 主治医师连忙说:“您的Omega流产了?陆总,这时候他的信息素已经转换完成,这时候就是给苏先生换腺体的最佳时机!” 一想到江听眠想要杀死自己,陆沉就怒上心头,yazhe “他刚刚流产,就可以换腺体吗?” 主治医师犹豫了一瞬,而后违心的说:“可以,如果错过了现在,苏先生之后就再也换不了腺体了,您的Omega只要好好休养,后面是可以恢复如初的。” 他轻飘飘的说:“那就给苏棉换吧!”? 33. 腺体没了 痛。 江听眠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感受。 他闭着眼,手触摸到了熟悉的冰冷的硅胶。 身体上好像少了些什么,肚子里头空荡荡的,他抬起手,想要抚摸一下小腹,但发现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江听眠艰难的想要睁开双眼,虽然看不见,但这能给他少许的安全感, 眼皮子像是有什么东西黏在上面了一样,怎么都挣不开。 他想要动动手指,可连身体好像都不受自己控制了。 好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向他的腺体靠近。 冰冷,坚硬的手术刀无情的划破了他的后颈,紧接着,江听眠感觉到体内的信息素好像失去了源头,不断地流逝,消失,最后化为一片死寂的平静。 失去意识的那一秒,他在想,宝宝会怪我吗? 手术进行了十一个小时,陆沉坐在医院的过道里,最初的怒气逐渐消散,脑海里竟然生出了一点儿悔意。 江听眠生殖腔发育不完全,流产对他的伤害那么大,真的可以承受换腺体的损伤吗? 陆沉站起身,眼眸凝视着手术室三个通红的字眼,心里生出想要进去打断这个手术的冲动。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谁也不知道,这场手术一旦被打断,会是什么后果。 陆沉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然后狠狠的踢了踢墙壁,浑身的气压低的吓人。 每一秒似乎都变得十分难熬,当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主治医师语气轻快,很开心的恭喜他:“陆总,恭喜您,手术很成功,只要后续调养得当,苏先生今后就是一个Omega了。” 陆沉心烦意乱,他内心竟然只想去看看那个 小瞎子。 一无所有,甚至无人在意的江听眠。 他要进去看江听眠,这时候,一只手拉住了他,陆沉对上了苏棉苍白的脸。 苏棉对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主治医师眼笑眉开的说:“苏先生这是想要你陪着他,陆总,你跟着苏先生去吧。” 陆沉眉头紧皱,苏棉抓着他的力道不大,自己一甩就能甩开,可他的眼眸紧紧看着自己,和江听眠失焦的眼眸完全不一样,那双眼里满是脆弱和无助,还带着乞求。 陆沉心一动,沉声道:“走吧。” 他一离开,主治医师立马敛了笑容,面色变得严肃,对他的助手说:“陆夫人身体状况太差了,先用医院新来的药吊着他的命吧。” “是。” 手术室里,江听眠整个人像是一个新生的小孩一样蜷缩着,双手和双膝放在胸前,后颈破开了一个窟窿大的口子,正在汨汨的留着鲜血。 他双眼紧闭,表情像是一个新生儿一般安详,睫毛长长的,手术室的灯打在他脸上,使他的面色呈现出透明般的白,如同每一位天使下凡人间,圣光打在脸上的那样子。 主治医师进来看到这场面,骂了一声,跑过去按住江听眠的血管给他止血,喊来助手给他包扎。 温热的血流到他的手上,主治医师头一次生出了心虚的感觉。 要是这个Omega死了的话,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他甩了甩头,陆总对这个Omega根本就不在意,肯定死了就死了,再说了,苏先生会护着我的。 把人转移到病房里,主治医师给他喂了特效药,就逃一般的离开了这个病房。 陆沉守着苏棉守到了天黑,等苏棉睡着了,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去阳台抽了根烟。 一阵心悸的感觉传来,陆沉皱着眉头,把抽到一半的烟掐灭了。 他走出病房,问了主治医师江听眠的病房在哪儿,还是准备去看看他。 站在门前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他做事向来果决,鲜少有犹豫的时候,如今遇上江听眠,先前那股劲儿过去,如今留下的,就只剩绵延不绝的复杂心情。 他站了很久。 最后,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推开了病房的门。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病房里漆黑一片,只有仪器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走廊的光照了进来,陆沉的影子投映在地面上,拉的很长很长。 他眯起眼睛,摸索着打开了灯。 明亮的灯光让他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睁开眼睛时,看清床上的情形,他眉头一皱。 床单上乱糟糟的,还有淡淡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是去卫生间了吗? 因为眼盲,江听眠没有开灯的习惯。 陆沉站在门口等了又等,始终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电光火石间,他的内心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然后大步走到卫生间的门那儿。 “眠眠,出来。” 没有声音,死一般的寂静。 陆沉大力的去拧门把手,发现一拧就开了。 他心跳的越来越快,仿佛要跳到嗓子眼,卫生间的门打开,借着病房里的灯光,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空荡荡的,连人影都没有。 陆沉头脑一瞬间发晕,他扶住门框,太阳穴突突直跳。 转身去了主治医师的值班室,他抓着他的衣领问道:“江听眠在哪个病房?” 主治医师被他可怖的神情吓到了,结结巴巴道:“陆夫人,陆夫人就在706病房啊!” 陆沉咬牙道:“带我去。” 主治医师几乎是跑着去的,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他傻眼了,明明把人送到这个病房的!怎么人一下子就不见了? 周身的空气似乎冷了下来,主治医师回头,碰到了一脸阴沉的陆沉。 “去调监控。” 调取医院的监控是要经过一系列手续的,但主治医师丝毫不敢耽搁,运用自己的特权带着陆沉去了监控室。 陆沉死死的盯着监控,目光定格在江听眠瘦弱的身影上。 之前江听眠一直安静的睡到病床上,过了一段时间,他睁开了眼,似乎就只是呆呆地睁着眼。 然后他掀开被子起了身。 他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好,直接摔倒在了地上,但他爬了起来,然后跌跌撞撞的向外面走去。 监控里他走走停停,医院里人流不断,可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他这个人。 江听眠永远都是被忽视的那一个。 最后,江听眠消失在了监控范围内。? 34. 失踪 陆沉狠狠的锤向桌子,指骨处很快就有了血迹,他目光紧紧盯着屏幕,如同残暴的暴君。 “去找,他肯定走不远,一定要找到他!” 陆沉额头青筋暴起。 江听眠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的! 他现在完全忘记了做完腺体手术躺在病房里头的苏棉,一心只想找到江听眠。 也许在愤怒之下,还有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恐慌。 一个刚刚流产,没了腺体,还是个瞎子的Omega能走到哪儿去呢? 一个夜晚过去了,但江听眠始终没有消息传来,反倒是苏棉出了问题。 苏棉的身体出现了排异反应,他痛苦万分,不停的在床上滚动,又进了一次手术室。 手术室的灯亮了一宿,陆沉也守了一晚上, 陆沉双眼通红,一向黑白分明的眼里出现了红血丝,再加上一夜未睡,面容颓废,令人有些害怕。 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苏棉被推了出来,他面如金纸,完全不复往日的模样。 陆沉看到,心里冒出怜惜,跟着人到了病房,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下属们还没有发信息过来。 看了江听眠还没有找到。 —— 小张是一个普通的Beta,他的班十分轻松,每天带着AI去检测医院里养的那些珍稀动物的数据,然后记录下来交给医院存档,他一天的任务就完成了。 夜里也有AI值班,有什么异常AI会发出警报,他摸了个鱼,昨天溜出去打了一夜的麻将,直到凌晨五点才回到值班室。 睡了两个小时,他照常带着AI去记录数据。 “木鸟,身体状况良好。” 小张打了个哈欠,眼皮子都张不开,歪歪扭扭的在数据记录仪上打了个勾。 空气里好像有什么怪味,小张耸了耸鼻子,但他太困了,并没有把这怪味放在心上。 直到朝着养食人鳄的池塘走近了,那股子怪味越来越重,他皱起眉头,总算把眼睛睁开了。 看清池子里的景象后,他眼睛忽地睁大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池子里都是血水,还有破碎的衣物漂浮在池子上边! 他“啊啊啊”的大叫,然后猛地捂住了嘴巴,心脏一阵心悸。 昨天他没值班去打牌去了,有谁进来了这里?!! 池子旁边似乎掉了什么东西,他颤抖着手捡了起来,是一支盲文笔。 他一阵恐慌,转身就要去叫人,走到门口步子停住了。 如果让人知道有人死在这里,那他昨晚偷溜出去的事儿别人不就知道了吗?医院肯定会把他开了的! 他全身颤抖,一时间进退两难,直到手上的盲文笔扎了他一下,他被吓到了,猛地把盲文笔丢了出去。 盲文笔落在了一个人的脚下,周理弯腰捡了起来,疑惑的看向小张。 “小张?” 小张回过神来,额上出了一层冷汗,看到林肃和拿着那只盲文笔,心脏狂跳,连忙去抢了过来。 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周医生,你怎么来了?” 周理笑笑。 “你之前不是一直说监控坏了吗?今天师傅来修了,他不知道地儿,我就带他过来了。” 小张绝不会让人知道池子里死了人,他连忙说:“里头有些吵,等一下,我去处理一下,很快就好了,你们等一等。” 等池塘里的水自动清洁完,又恢复了清澈,小张让AI净化了空气,这才走了进去。 师傅修好了监控就走了,周理见到小张手中的盲文笔,觉得有些眼熟,问道:“小张,你用盲文笔的吗?” 小张把笔揣进口袋,“试一试。” 周理笑笑,和他聊了几句就走了。 今天轮到他值班,听说刘主任(主治医师)昨天给那位苏先生做了手术,还是在陆夫人小产的情况下,周理皱起眉头,他并不认同主治医师这种做法。 他准备去看看江听眠,好歹也能安慰一下他。 得知了江听眠的病房,他走到门口,门并没关紧,他听到了里边传来的声音。 陆沉:“还没有找到江听眠吗?” “抱歉,夫人在监控死角,我们到处都找过了,并没有发现夫人的踪迹。” 陆沉的声音带着怒气,“他那么大一个大活人,又做了手术,还看不见,肯定走不远,你们这都找不到吗?” 江听眠不见了? 听到这儿,周理忽然想起了小张手上的那只盲文笔。 再联想到小张的表情,周理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想。 他太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以至于陆沉推门出来时,他才回过神来。 陆沉认得他,“你来干什么?” 周理看向陆沉,眼神复杂。 “陆夫人失踪了吗?” 陆沉扫了他一眼,眼眸变得锐利。 “与你无关。” “陆总!” 周理咽了咽口水,艰难的说:“也许你可以去医院的珍稀动物培养室附近找一下。” 陆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眸锐利的如同鹰隼,令人坐立难安。 良久,他收回视线。 “你带我过去。” —— 小张呆呆地看着那汪池塘出神,突然有人在外边叫他。 紧接着,似乎有一群人闯了进来。 他一脸懵,急忙去拦他们。 “哎哎哎,你们干什么,这可是医院重地!不是你们随意进出的。” “再拦,你就别呆在这个医院了。” 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小张吓得松了手,朝那个高大的男人看去。 男人身形高大,面容英俊,但面色很差,眼下很重的乌青,眼里都是红血丝,但眼神像是刀子一样,瞬间能把人洞穿。 他打了个寒噤,不敢说话。 “陆少,没有找到。” 陆沉皱起眉头,刚说要走,目光瞥到了小张,顿住了。 他问:“你口袋里是什么东西?” 小张紧张起来,“没,没什么东西啊!” 陆沉使了个眼神,就有人粗暴的翻出了小张的口袋,盲文笔赫然在其中。 看去盲文笔上的刻的“眠”字,陆沉瞳孔紧缩,面容绷紧,一下子掐住了小张的脖子。 “你这是怎么来的?”? 35. 江听眠死了 陆沉阴骛的脸近在眼前,小张吓得全身都在颤抖,他想要撒谎,可一对上陆沉杀人般的目光,什么谎言都说不出来。 陆沉的面色黑了几度。 “说。” 小张结结巴巴的说:“在,在附近捡到的。” 陆沉紧紧的盯着他,锐利的目光简直让人无所遁形。 “真话还是假话?” 小张咬了咬舌尖,“真,真的。” 陆沉冷笑一声,“如果你说的话是假的,我就把你扔去喂狗。” 小张背上出了一层冷汗,保证道:“是,是真的。” “陆少!” 有个下属在叫他,正是守着江听眠的那个高个子保镖。 他蹲在池塘边,目光落在池水的湖面上。 小张心脏一跳,腿肚子在发颤。 “怎么了?” Hela  高个子保镖皱着眉头,说道:“这儿,有血迹。” 小张瞳孔紧缩,连忙跑过来,发现是池塘壁上的血迹,当时自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陆沉蹲下身,发现池壁上的血液似乎是已经干涸了,下方似乎是才清理过,血迹的边缘十分平整。 他心脏一紧,猛地抓紧手中的盲文笔,目光笔直的射向小张,周身气压很低。 他一字一句说:“你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小张腿肚子都在发软,最后没有支撑住跪倒在地上,呆呆地说:“我,我不知道。” 见到他这副模样,陆沉心不住的往下沉,目光落在池塘里面,蹲下去抓住小张的衣领。 “什么不知道?你给我说清楚!” 小张吓到六神无主,喃喃道:“我,我早上一过来,池子里头就是一滩血水,还,还有衣服的碎片,里头,里头养的是食人鳄,可能,可能是有人被食人鳄分食了,这个笔,这个笔也是在池边捡到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陆沉睁大双眼,平生第一次这么失态,他面色变得极差,死死的咬着牙,把人扣到了地上。 他暴怒道:“你想清楚再说。” 小张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在场的人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到是有人摔了进去,被食人鳄误食,而那个人很大概率是江听眠。 小张涕泗横流,“我,我不知道” 陆沉把他甩到一边,死死的盯着池塘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挖了这池塘。” 小张一听,战战兢兢的说:“刚刚,刚刚我做了清理” 接触到陆沉望过来的眼神,让小张觉得自己离死亡很近,狠狠的打了个寒噤。 “不过,清理的东西还是在池壁的机器里,现在还没有完全清理干净。” 他连滚带爬的跑到一边的AI调节,按下了暂停键 陆沉脸上极差,周理戴上手套,小心翼翼的把池壁上干涸的血迹刮下来,放到了瓶子里,脸色十分严肃。 他又去提取了池水中的血迹,心里却在惋惜。 只怕死的人大概率就是江听眠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小张也跟着去了。 等待结果的时候,主治医师来找了陆沉,说苏棉醒了。 接触到陆沉黑沉沉的目光,他后背发凉,可下一瞬,陆沉就收回来目光。 “知道了。” 主治医师觉得有什么在改变,也也不敢在这时候去触霉头,灰头土脸的回到苏棉所在的病房。 苏棉 疼了一夜,刚刚才醒,没见到陆沉,就让主治医师去找陆沉。 见到他回来,苏棉一脸惊喜。 “沉哥来了吗?” 主治医师摇了摇头,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可见到苏棉此时的状态,没有和他说。 见到苏棉失落的表情,他安慰说:“他似乎被一个很重要的事情绊住了,过会儿就会来看你。” 苏棉手指掐进手心,怒道:“他就是不想来,我做了手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他都不来看我!” 主治医师连忙说:“他守了你一夜,只是刚刚似乎有事,所以就出去了。” 苏棉眼珠子转了转,显得十分冷漠,甚至带着质问。 “哦?是这样吗?” 主治医师点头如捣蒜,安慰道:“你还是安心休息吧,等他忙完那件事,他就会回来看你的。” 苏棉烦躁的说,“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 看到结果的那一刻,陆沉怀疑自己眼睛出现了问题。 ——血液DNA和患者江听眠完全吻合。 他一目十行的看完,闭了闭眼,又睁开了眼睛。 结果没变。 他把那行字翻来覆去的看,仿佛不认识似的,眼睛越睁越大,几乎是目眦欲裂的模样。 良久,他冷哼一声,把纸质结果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重新检测。” 又是一轮漫长的等待,可结果依旧一样。 陆沉不断地让周理重新检测,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 他几乎要眼花,那几个字像是刀子一样刺眼,让他眼里又酸又痛又涨,甚至耳边都出现了嗡鸣声。 他垂下头,深呼吸了几口,把结果撕成了碎片。 “不可能会是眠眠,你们继续给我去找,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至于这里,给星际警察打电话,让他们来查。” 他把撕碎的结果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去了苏棉的病房。 江听眠不可能就这么死了的,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不会就那么死了的。 等找到江听眠,他一定让找个房子把他关起来,让他不再乱跑。 陆沉去医院的洗手间洗了把脸,他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脸色青白,眼下是厚重的乌青,眼角竟然有些红。 是哭了吗? 他揉了揉眼睛,不由得嗤笑一声,肯定是熬夜熬成这样的。 他匆忙洗完脸,胡乱擦了一下,去了苏棉的病房。 一走近,就听见了砸东西的声音。 是太痛了吗? 他的手搭上了门把手,突然听到了里边的叫骂声。 “你告诉我,沉哥是不是去看江听眠那个贱人了?不然他为什么还不来看我?” “是不是我换了腺体之后,他就觉得没有负担,可以随时随地抛弃我了?” 陆沉皱起眉头,听到苏棉的下一句话之后,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36. 白月光的真面目 “江听眠流产,还做了手术,为什么他还没去死?你为什么不直接弄死他?!” 陆沉眉头紧锁,握着门把手,迟迟没有开门。 里头没了动静,他听到了主治医师的声音。 “你在想什么?他刚刚流产,本来就不适合做手术,我是听了你的话才欺骗陆少的,你这是怎么了?他给你换了腺体,你还想着让他去死?你知不知道,害死一个Omega是犯法的?” 陆沉的心紧了紧,脊背绷直,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主治医师这话,是什么意思?苏棉的话?苏棉的什么话? 意思是说,江听眠的身体根本就不适合做手术吗? 陆沉额角直跳,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呼之欲出,只差一个质问。 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松开手,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转身离开了这儿。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眼神极冷。 “去查一查苏棉和刘伟的关系。” 顿了顿,他嗓音沙哑的说:“还有,继续找江听眠。” 接下来苏棉的状况并不好,腺体的排异反应十分强烈,短短几天时间,他就已经进了五次手术室,人也瘦的好几圈,整个人被折磨的痛不欲生。 陆沉看着手中的资料,目光越来越沉,脸色差到极致。 若不是苏棉还在病房里躺着,他一定当场去质问他。 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您好,这里是星际警察局,请问是陆沉陆先生吗?” “是。” “陆先生,是这样的,xx月xx日在仁和医院,有人误入医院珍稀动物培育室,不慎跌落饲养食人鳄的池塘,被撕咬致死,很遗憾通知您,经过血液分析对比和坚定以及现场掌握的证据来看,被害人是您的Omega伴侣江听眠先生,更遗憾的通知您,由于食人鳄的原因,我们无法为您找到江听眠先生完整的尸体,请您节哀。” 星际警察局的人说了那么多,陆沉只觉得耳朵嗡嗡的,什么都听不真切。 “你再说一遍。” 星际警察局的人重复了一遍,没漏下一个字。 陆沉沉声说:“我知道了。” 他把电话挂断,然后重重的把自己摔进办公椅中。 是江听眠。 江听眠死了。 死无全尸。 他的目光晦暗不明,直直的望着天花板,然后轻笑一声。 眠眠啊!你死了就死了,我都不用给你收尸了。 笑着笑着,他忽然抹了抹眼角,指尖有着一点儿湿意。 他怔了怔,眼里露出几抹嘲讽。 脑子里像是一团乱麻,他拿起文件想要批改,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最后,他揉了揉眉心,起身去了医院。 病房里,苏棉被折磨的瘦的脱了相,两颊凹陷下去,一双眼睛格外的凸出。 颈后总是传来绵延不绝的疼痛,让他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觉,全身也跟着痛,像是被人用锤子大力捶打过一样。 他看着天花板,目光已然有些呆滞。 病房门开了,陆沉从外边走了进来。 苏棉眼中闪了闪,然后露出惊喜的笑意。 “沉哥,你来了?” 陆沉看见他这模样,问道:“最近好些了吗?” 苏棉痛的厉害,要是往常,他肯定会装一下来表示他的坚韧不屈,可实在太痛了,他压根就受不了。 “一点儿都不好,沉哥,后颈好痛,痛的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手痛,脚痛全身都痛,沉哥,你这段时间忙什么去了,怎么不来看我啊?” 陆沉垂下眼眸,遮住眼中所有的情绪。 “有点事在忙。” 苏棉眼里闪过一抹恶毒的光芒,故意问道:“对了,听眠怎么样了啊?没事吧?” 陆沉轻描淡写的说:“他死了。” 苏棉面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其实他早就从主治医师那儿得知了江听眠被鳄鱼咬死的事实,就是想看看陆沉的反应。 如今陆沉似乎对江听眠的死完全不放在心上,他心底生出几分快意。 陆沉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的“嗯”了一声,继续说道:“他乱跑出去,掉进了鳄鱼池子里头,被鳄鱼分食了。” 苏棉一脸的惋惜,轻声说:“听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被鳄鱼活活咬死,那得多痛呀!” “星际警察局的人说,是他身上的血腥味引起鳄鱼的食肉天性,所以才被分食的。” 苏棉掉了几滴眼泪,“一定是他刚刚做完手术,是我害了他” 他身体很痛,可向来不吝啬在陆沉面前做戏,在陆沉心中,他一直是一个温柔又善良的形象,他只有好好的维持这个形象,陆沉才会继续对他好。 而且,不知道是出于嫉妒还是什么别的,他对于江听眠有着极深的敌意和恶意,如今江听眠死了,没有人和他争,自己也得到了江听眠的腺体,所有的一切真是再顺利不过了。 虽然现在身体还有该死的排异反应! 没有如往常一般等到陆沉的安慰,苏棉心中诧异,忍不住分出余光去看他,没想到对上他黑沉沉的目光。 陆沉瞳仁很黑,垂着眼看人的时候目光极其神情,但眼尾锋利,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就锐利的如同一把刀子。 对上陆沉鹰隼般的目光,苏棉心脏突的一跳,急忙收回了目光,故作无知道:“沉哥,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良久,陆沉回答道:“没事,只是觉得你最近瘦了许多。” 苏棉露出一份苦涩的笑,“最近排异反应太强烈了,我好几次都觉得自己要死了一样。” “不会。” 苏棉诧异的看向陆沉,陆沉声音很低,“你不会死的。” 苏棉笑笑,“如果沉哥能多来看看我就好了。” 陆沉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笑,“自然会的。” 苏棉这一觉睡的极好,神奇的是,陆沉来看过他之后,他身上的排异反应小了许多。 陆沉回了主宅,里面空荡荡的,他头一次感到不适。 他去储物室找东西,拿书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厚厚的牛皮纸,他翻开,里边都是他看不懂的盲文。 这是江听眠的日记本。? 37. 眠眠是绵软的绵吗? 陆沉想也没想,下意识地把这个牛皮本子丢在一边,可默了半晌,还是把本子拿了回来。 他总是看到江听眠在那儿写,可半点不知道他写的到底是什么。 江听眠死了。 这个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的时候,被他强制的压了下去。 他根本就没有从心里真真正正的接受这个事实。 好像他只要一挥挥手,江听眠就会被他抓到手似的。 他翻到了好几个这样的本子,装在一个纸箱里头,想:待会儿就把这些东西拿出去扔掉。 江听眠一直把这些东西当宝贝似的供着,知道我扔掉这么东西,会怪我吗?会不会更恨我? 陆沉察觉到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但脑袋总是控制不住的去想这些。 他厌恶这样失控的自己。 于他而言,江听眠只是一个单纯的Omega伴侣。 后来,还有腺体的容器。 他闭了闭眼,甩去心底那些想法,冷着脸把东西拿了出去。 管家见到他抱着的东西,诧异的问:“少爷这是?” “这些都是江听眠的东西。” 管家急忙从他手中接过纸箱,等着陆沉下一步指示。 陆沉脸上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管家有些拿不准他的BaN心思。 “少爷,这些东西,是要扔掉吗?” 陆沉目光落在纸箱子里的那些牛皮本子上边,良久,木着脸说:“放在这里,你去找个认识盲文的人过来,我要知道这里边写的是什么。” 他大抵猜到江听眠写的是日记,只是不知道他写的到底是什么。 虽然和江听眠结婚三年,他处处温柔体贴,可竟然连一个盲文都不认识。 那人很快就过来了,他是个盲人,手腕上戴着腕带,若是忽略他缓慢的步伐和脸上的盲镜,几乎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一个盲人。 他在陆沉面前站定,打了个招呼。 “先生,您好。” 陆沉说道:“请坐。” 盲人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陆沉随手抽出一个牛皮本子,说道:“这上面的字,你读给我听,出去之后,把你读到的东西都忘了。” “是。” 陆沉相信管家请的人,把牛皮本子放在了那人的手下。 本子看起来很陈旧了,上面有磨损的痕迹,连页脚都卷起了边。 陆沉点燃一根烟,整个人深深的陷进沙发中,他眼眸微微眯着,眼角处折出一道很深的褶皱,这个角度看去,眼里那些红血丝似乎都淡了些。 盲人翻开,一字一句的读。 —— 我瞎了一年了,今天是我学习盲文的第五个月。 我要把我之前记得的所有事情都记在本子上。 花朵是红色的,草是绿色的 —— 盲人读了一大段关于颜色、形状、事物的模样的记录,就在陆沉忍不住想要让他读下一本时,盲人读的话让他动作顿住了。 —— 我遇到的那个小哥哥应该是算很好看的,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子,比我在电视里头见到的模特还要帅。 真想要摸一摸小哥哥的脸啊,我以后找伴侣就要找像小哥哥那样的。 —— 陆沉打断了盲人的话,脸色不太好看。 “你找有‘小哥哥’的字眼的地方读。” “好的。” 盲人在牛皮纸上摸索了一阵,翻页翻的很快,然后停顿在中间的那一页。 —— 眼瞎之前的事情都快要记完啦! 今天记的是遇到小哥哥的事情。 遇见小哥哥的那天天很蓝,太阳很红,我去参加一个生日宴会,唔,其实那天也是我生日,但我爸爸妈妈从来都不给我过生日,不过爸爸妈妈能带我出来玩,我真的好开心啊!当时爸爸妈妈在和别人聊天,我觉得无聊,就从大厅里跑了出来,我听到了哭声,朝那儿走去,然后就碰到了小哥哥。 小哥哥哭的好伤心啊!眼睛通红通红的,一定是很难过,我蹲在他面前,让他不要哭,可小哥哥都没有理我,我尝试着扮鬼脸,变戏法,可小哥哥还是在哭,想起我口袋里有妈妈给我的手帕和糖,我把我的手帕拿出来,给小哥哥擦眼泪。 我不舍的攥着糖,还是把那颗唯一的糖给了小哥哥。 小哥哥看着我,没有哭了,我很开心。 那之后,我天天跑到那儿去,天天都能碰到小哥哥。 小哥哥不蹲在角落里头哭了,他抱着本书,靠在篱笆边上,我就安静的在篱笆外边坐着,小哥哥看书我就玩泥巴,小哥哥不看书我就缠着他说话。 可小哥哥没理过我,他一句话都没有和我说过。 一个月之后,我又去找小哥哥,看到小哥哥被一个黑衣人牵着,好像是要离开这儿,他也看到了我,跑到我面前,对我说了第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我当时还小呀,不知道自己的大名,于是说:“我叫眠眠。” 小哥哥顿了一会,问我:“绵绵?是绵软的棉吗?” 我咬着手指,小小的脑袋哪能知道那么多呀,我眨了眨眼说:“我不知道呀,妈妈说我名字的旁边是“目”字。” 小哥哥笑了一下,“那就是‘木’字旁的棉了,那是棉花的棉。” 小哥哥笑的好好看呀,我其实都没听到他说的是什么话,懵懂的点着脑袋。 我居然什么都记得,好想我的眼睛快点恢复呀,不知道小哥哥长大后是什么样子呢? —— 盲人停下来喝了口水,准备继续读下一篇,陆沉开口打断了他。 “先停一下。” 陆沉闭了闭眼睛,似乎在平复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最后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向来锐利的眼竟然有些发红。 “你把他日记里头,他和那位‘小哥哥’的聊天再说给我听一遍。” 盲人手指摸索着,把那段重复了一遍,陆沉安静的听完,面上毫无波澜,内心已经掀起巨浪。 过了好一会,陆沉开口了。 细听之下,盲人听到了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发抖,还带着哑意。 他好像在问自己,又好像只是单纯的自言自语。 “眠眠是哪个眠?”? 38. 发疯 盲人没想那么多,以为陆沉是在问自己,回答说:“眠眠是这本日记的主人,眠眠,是睡眠的眠。” 陆沉全身都松了下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那盲人的话就像是一道惊雷,在他的耳边轰然炸开,炸的他体无完肤,炸的他方寸大乱,什么都想不出来。 那个蠢的像个呆子一样,连着跑来安慰我一个月的人,是江听眠? 那段时间,父亲离世,母亲殉情,他像是一个无主的孤魂一样游荡在这世间,人生变得一片黑暗。 就在那个时候,那个小孩毫无预兆的闯了进来,在他的心上踩了一个月,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他以为是苏棉。 他以为那个人是苏棉,而不是江听眠。 木字旁,目字旁,他怎么从来都没想到过呢? 陆沉捂住脸,而后低低的笑出了声,阳光投射进来,将他半边身子笼罩在浓重的阴影当中,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割裂开来。 “眠眠,眠眠啊” 他的眼角不自觉有了泪水,不知道是笑出了眼泪,还是眼角自然而然变得湿润。 陆沉心中五味杂陈,各种复杂的心绪像颜料打翻了一样搅合在一起,震惊、懊恼、心痛、后悔他松开手,敛去嘴角有些夸张的笑,用纸巾擦了擦眼角,而后整个人倒进沙发里。 “继续读。” 盲人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是有些不对劲了,但他拿钱办事,还是继续读了下去。 陆沉眉头越皱越紧,到最后几乎皱成了一个“川”字,留下一道深深的褶皱。 他自问对小时候的那个臭小鬼带着前所未有的滤镜。 几乎是见到苏棉,他就下意识地觉得那是小时候的‘眠眠’。 苏棉温柔、善良、待人慷慨大方,永远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他还会抽空去喂街角的那群流浪猫,这样的人,他怎么不会和‘眠眠’挂钩呢? 苏棉想要腺体,他便费尽心思给他一个腺体。 遇上江听眠是偶然,他从未见过那样脆弱的Omega,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可江听眠那么坚韧,像一株路边毫不起眼却又悄然生长的青草,依然小心翼翼的活着。 起先只是对他有些关注,后来观察江听眠却变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项。 可后来想要他的腺体,却是蓄意为之。 以至于后面的追求和婚礼,他都不知道是真心多一点还是利用多一点。 他处处伪装,就连他自己都要信以为真的时候,苏棉来找了他。 如同一盆冷水浇下,他那点卑劣的心思一览无余,他向来不喜欢犹豫不决,也的的确确对苏棉承诺过,于是,他抛去那点儿真心,赤裸裸的摆出了他真正的意图。 江听眠这个人,只要分出一点儿爱,他就会脑补到十二分的爱意,只要给他一点儿希望,那点希望就能像是藤蔓一般在他心底生长,让他重新对这个世界抱有热忱。 他从来都不肯承认,他已经沦陷在这场虚假的、满是觊觎意图的婚礼当中,他已经把一个人留在了心里。 他逃避、也厌恶这个事实。 于是他从没让自己对江听眠心软。 可总是有诸多意外。 孩子,那个带着意外和误会怀上的孩子,将两人之间的羁绊短的干干净净,也斩断了江听眠生的希望。 他从未想过江听眠会死。 那个坚韧的,小心翼翼的活着的江听眠,以这样荒诞又决绝的方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干干净净,半点儿念想都没给他留下。 盲人那个牛皮本子读完了,管家重新拿了一本给他。 —— 今天先生向我求婚了,我很开心,唔,从今往后,我也是有家的人啦! 早上先生给我带了一束沾着露水的花,先生说他也不知道花的名字,在路边看到了就摘给我了,我摸着柔软的花瓣,心里好像有只兔子在跳一样,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先生真的好好呀,真的越来越喜欢先生啦! 先生今天似乎心情有些不好,我什么都不能为他做,要是我能看见就好了。 有时候我在想,先生怎么会喜欢上我呢?是因为信息素契合度高吗?可先生从来没有标记过我,有时候我都在想,先生真的喜欢我吗?可是,先生那么温柔,那么周到,能和我结为伴侣就是我毕生修来的福气,我怎么能这么想呢? 先生最近好像不怎么理我了?是不喜欢我了吗? 先生的话好像越来越少了 —— 每多听一个字,陆沉的心就越痛上一分,到了最后,似乎有人在拿着一把钝刀子在他心脏上割似的,一下又一下,心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痛。 那些他从前压抑的情感喷薄而出,化为前所未有的巨大悔意,在他心中盘旋激荡,在他的每一处神经血脉游动,让他的身体都在痉挛,他双手颤抖,颈后的腺体不受控制地释放出令人心颤的信息素。 他焦躁、不安、后悔、痛苦、悲伤信息素不受控制的乱窜,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陆沉忽然把茶几上所有的本子都拂到了地面,双目赤红,如同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 管家听到动静,再看到陆沉的神色,面色一变,把盲人引了出去,紧急封闭了陆宅,疏散了陆家的仆人。 陆沉像是发了疯一样,他抱住头,用头去撞击茶几,剧烈的疼痛感让他暂时忘却那些痛苦后悔的回忆,他着了魔,撞墙面、地面,撞桌子、沙发,身体的每一处疼痛都化作了发泄的渠道。 他红了眼,拿起水果刀就往自己身上插,被赶过来的管家制止了。 发疯的Alpha力气大的惊人,更何况陆沉还是S级的Alpha,管家和带来的几个人都制不住陆沉,反而多多少少受了伤。 陆沉拿着水果刀往自己胳膊上划了一刀,温热的血溅到他的眼皮上,像是一朵颓靡的花。? 39. 发病 他眼睫都没有为此颤动,鲜红的血像是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脑海中陡然现出一片猩红的颜色,完完全全占据了他的脑海。 陆沉目眦欲裂,突然疯狂的大笑起来,然后拿起刀对着自己的肩头就是一刀。 近乎自虐的疼痛让他忘记了脑海里的一切,可这还不够。 他握住刀柄,猛地把刀拔了出来,鲜血喷溅而出,洒落在地面上。 管家面色变得惊恐,慌忙去外边拿药。 回来的时候,陆沉身上已经有了好几个血骷髅,都是他自己捅出来的,似乎还嫌不够,他的手指抠挖着那些血肉,刀口显得血肉模糊,看起来触目惊心。 管家跑上前,拿着针管想要给陆沉注射,可失去理智的Alpha排斥一切人的接近,直接一脚把管家踹倒在地。 针管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陆沉像是被吸引了似的,歪了歪头,从地上捡了起来。 管家面色大变,要是陆沉毁掉了这只药,那陆沉今天绝对会死在这里。 陆沉猩红的眼有一瞬间的清明,他恍惚了一瞬,而后把针管狠狠的扎进自己的血管中。 当针管中的液体注射到Alpha体内,Alpha似乎变得更暴躁了,他粗暴的抽出针管,完全不顾针管带出来的血液。 针筒丢在了地上,Alpha一脚踩碎,然后照着厨房走去,管家连忙让AI锁上了厨房的门。 Alpha似乎很是不满,直接把人工智能机器人打的粉碎,管家在一边,看的胆战心惊。 Alpha指尖滴落着鲜血,一身熨帖的西装也满是血污,与以往他冷静自持的模样截然不同。 似乎是刚刚注射的药物起到了作用,Alpha的身形左右摇晃了一下,管家也跟着动了一下,但很快Alpha就站稳了身形,管家只好按捺不动。 陆沉那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腹,现在还痛的不得了,管家不想再承受一次。 过了一会儿,陆沉晃得更加厉害了,他不断的捶着门,但声响越来越小。 最后,他身子一歪,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管家从地上爬起来,送他去了医院。 他在陆家几十年,送走了上一任家主,也一直知道陆沉有病。 从他到陆家来,见到陆沉发病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一直控制的很好,好到如果没有这次发病,管家都会觉得他会是一个正常的Alpha。 可这次发病,前所未有的严重。 他不知道陆沉是受了什么刺激。 陆沉捅了自己七刀,身上还有不少撞伤和刀伤,如果不是Alpha强壮的体质,他根本就撑不到医院! S级的Alpha恢复力十分强大,陆沉在第三天 便醒了过来,他面容疲惫,眼皮压出一片深深的褶皱,向来锐利的眼眸也遍布红血丝。 他睁着眼,眼里的迷茫逐渐褪去,慢慢变得清明。 眠眠死了。 我发病了。 我误会了眠眠,也错过了眠眠。 他亲手送走了那个不厌其烦,一遍遍安慰他的小小少年。 明明划了那么多刀,可那些伤口,似乎都比不上胸口的近乎窒息的痛意。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想回到过去,打醒那个执迷不悟的自己。 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管家安静的坐在一边,他一向最会察言观色,也最会守口如瓶,不该问的,他都不会问。 “李叔。” 良久,管家听到了陆沉沙哑的声音。 “少爷,我在。” 陆沉睁开眼,问道:“我发病的时候,没有破坏眠眠的东西吧?” “少爷放心,我都好好的把夫人的东西收起来了,您没有破坏那些本子。” 陆沉发疯的时候,砸桌子撞茶几,可那些本子,全都完好无损的放在那儿,一丁点儿都没有损伤。 “眠眠的东西,全部都搬到卧房里头去,我要一样样清点。” “还有那个盲人,我今天冒犯他了,他送点礼物赔偿一下。” “是。” 管家隐隐约约知道和江听眠有关,但现在也摸不准陆沉到底是什么心思。 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说:“少爷,那夫人的墓地?” 陆沉眼睫毛一颤,像是被一根极细的针尖刺到了一样,“他没死。” 管家惊讶的看向陆沉。 陆沉眼眸黝黑,带着几分执拗。 “眠眠不会死的,我都没有见到他的尸体。” 可夫人的尸体,已经被鳄鱼分食了呀! 这话管家不会说出口,现在陆沉的精神状态一点儿都不稳定,也许稍微一句无心的话,都会成为他发病的原因。 管家没有接陆沉的话茬,好在陆沉也并不需要他的回应,反而语气轻快的说:“眠眠肯定躲在那个地方等着我去找他呢,真是不乖。” 他的声音十分温柔,可听在管家耳中,却觉得毛骨悚然,甚至汗毛直竖。 但他丝毫不敢反驳陆沉。 接下来,陆沉话锋一转,“苏棉好些了吗?” “苏先生他这些天都没出现排异反应,已经慢慢的好起来了,医生说再住院观察三个月,苏先生就可以出院了。” “三个月?” “是的。” 陆沉垂下眼,遮住眼中的情绪,轻飘飘的说:“呐,再过三个月,眠眠的腺体就会永远长在苏棉身上了。” 管家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如今陆沉这状态,让人有些捉摸不透,青天白日里,令人瘆得慌。 ——仿佛病还没好似的。 每一任家族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辛,陆家的每一代家主几乎都会有点精神方面的问题,管家以为陆沉会有所不同,但似乎还是难逃一劫。 他目睹了上一任陆家家主的惨案,不想看着陆沉重蹈覆辙,本以为顺着陆沉的意就好,没想到一切都是这么阴差阳错。 陆沉现在还不能乱动,他眸中泛出冷光,问道:“最近苏棉和刘伟可有说些什么?” “最近,苏先生做了三次手术,对于您没去看望他十分生气,”顿了顿,管家继续说道:“苏先生似乎,想要提前用移植的腺体释放信息素,但刘医师不肯”? 40. 信息素味道变了 陆沉脸色毫无波澜,他问道:“还有什么?” 迟疑了一会儿,管家把自己的怀疑全盘托出,“少爷,苏先生似乎知道你的病,前两天你没有去看他,苏先生和刘医师谈到了一种药,而那种药” 管家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想了半天,才期期艾艾地说:“那种药有抑制您的病的作用,但是,会让您变得情感淡漠只是,我也只是猜测,那药要让医生查过了才知道。” 陆沉抬起眼,眼眸黑沉沉的,像是压了一朵乌云。 其实对于管家来说,他更喜欢天真纯粹的江听眠多一点,虽然是个脆弱的Omega,还是个盲人,但江听眠身上有种近乎不谙世事的纯净,让人忍不住去呵护。 ——虽然历经磨难,但依旧心怀热爱,热爱着这个世界。 而苏棉,虽然总是笑的温柔和善,但总让他感觉不舒服,那双眼里充满着算计和欲望,隐藏的很好,可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暴露许多。 比如,苏棉在这儿住的时候,他时常看到缺了角的杯子,摔坏的瓷器,撕碎的衣服管家看的人多,一眼几乎就看出了苏棉的伪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向来洞察力敏锐的陆沉,会被苏棉骗得团团转。 他想要提醒,可最后都只是压在了心中。 如今少爷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犯了这么一场病,是知道夫人的好了吗? 想起那个天真纯粹的Omega,管家也忍不住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 “去查。” 陆沉脸上每一块肌肉都绷得死紧,他拳头紧紧的握着,目光迸射出怒意。 颈后的腺体隐隐有些发热,他深呼吸几口,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躺回了病床上。 他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想,当时做完手术后的眠眠,心里在想什么呢?眠眠一定很恨我吧,我亲手让我们的孩子畸形,还想要打掉我们的孩子护着一个处处伤害他的苏棉 陆沉心中无限懊悔,可世界上那个满心都是他的Omega,已经不存在了。 当晚,陆沉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信息素味道,是茶味的。 他心内有些躁动,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床前有个人影,立马打开了灯。 苏棉满脸潮红,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只穿着单薄的服装,想要往陆沉胯下蹭。 “沉哥我好难受” 苏棉朝他靠近,陆沉坐起身,手掌抓住了他的肩膀。 他的力气很大,让苏棉面色都扭曲了一瞬,他忍着痛,软着声音说:“沉哥,你弄疼我了,我好疼” 病房里的茶味越来越浓,陆沉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漆黑的眼眸深不可测。 苏棉见陆沉定定的望着他,内心生出一抹窃喜,故意蹲在床边,垂着头,露出雪白的后颈,和那新移植的,本来属于江听眠的腺体。 他想,陆沉本来就喜欢他,我又变成了Omega,信息素还这么契合,今晚要是生米煮成熟饭 还没深想下去,苏棉感觉到Alpha粗糙的指腹在他后颈处流连,忍不住发出一阵阵轻颤。 他伏在床边,不自觉跪在了地上,双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搭上了陆沉的小腹。 摸到结实的肌肉,苏棉一阵心颤,红唇轻张,眼神迷离,发出诱人的呻吟。 这样的一苡橋个人,即便是后天的Omega,也足以迷倒很多Alpha。 等了许久,苏棉发现陆沉就只是抚摸他的后颈,没有进一步动作,不禁有些心焦,手径直朝着陆沉的裤子抓去,被Alpha抓住了手腕。 他抬起头,可怜巴巴的望着陆沉。 “沉哥” 陆沉无动于衷,空气中的茶味有如实质,陆沉却只是呼吸乱了几分,他声音沙哑,说:“蹲下。” 带着近乎命令的语气让苏棉心中有些不舒服,他冷了一下,没有按照陆沉的话做,而是抓住他的手掌,脸颊在他掌心处蹭了蹭。 “沉哥,我好难受” 陆沉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明明是诱哄的话,可他说出来始终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 “苏棉,乖一点,蹲下,让我看看你的腺体。” 苏棉咬了咬唇,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继续蹲着,垂下脖颈,任由陆沉的手指在新移植的腺体上边流连。 陆沉眼神变得痴迷,他不断地抚摸过那个腺体,引起苏棉一阵阵战栗。 苏棉夹着嗓子,呻吟都变得甜腻。 事实上,他也真的有些忍不住了。 他才拥有腺体,没有体会过Omega发情期,没有体会过Omega信息素失控,也没有体会过那儿湿润的感觉。 一阵空虚。 苏棉夹着腿,不断地在陆沉掌心磨蹭,陆沉始终都是那副模样。 良久,他缓缓开口说:“信息素味道变了” 以前江听眠身上总是一股奶香味,都让他分不清去那是江听眠信息素的味道,还是他本身就有的味道。 江听眠信息素是牛奶味儿的。 苏棉羞涩的说:“是啊,可能信息素也是因人而异的,沉哥,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陆沉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目光有些辽远,似乎陷入了很久远的回忆中。 苏棉蹲的太久,腿都有些麻了,他撑着床边,“沉哥,我可以直起身子来吗?” 陆沉没有说话,苏棉咬唇,想要直接站起来,陆沉的手压在了他的肩膀,他半点儿都起不了身,他想要抬起头,陆沉的另一只手压住了他的脑袋。 “别动。” 陆沉的力气很大,苏棉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信息素褪的干干净净,那点儿旖旎心思也烟消云散。 夜里有些冷,身体那股热意褪去,就只剩下了寒意。 他抖着肩膀,双手抱住了双臂。 “沉哥,太冷了,我要回自己的房间了。” 陆沉捏住了苏棉的下巴,一双眼捉摸不透,对上他的眼,苏棉心中咯噔一声。 陆沉的声音很低,还带着哑意,像是恶魔的低语。 “眠眠的腺体好用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41. 杀死白月光 这话让苏棉身躯一颤。 陆沉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心沉了沉,想要抬起头看看陆沉,可陆沉的手掌像是一块巨石一样压着他的后颈,他半点都挣扎不了。 过了一会儿,他抓住陆沉的手,声音特意放软。 “沉哥,我知道,听眠去世了,你很伤心,只是,这是我们都不愿意见到的,他的死是个意外,谁也没料到,至于听眠的腺体我也没想到,听眠那一刀就刚好插中的我的脖子,我当时太害怕了,我怕听眠会伤到你沉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苏棉这一番话明里暗里的摆明江听眠就是自寻死路,还提到是自己为了陆沉挡的刀才造成这样一番局面的,话说的十分漂亮。 若是平时,陆沉就软下心肠,什么重话都不说了,可陆沉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抓住苏棉的后颈,强迫他站了起来,目光黑沉沉的。 “小棉啊!你觉得我有病吗?” 苏棉心脏一颤,平时这话问出来,是有些好笑的,可这个关键档口和陆沉异常的反应,让苏棉不得不多想。 难道自己给陆沉用药的事情发现了? 他大脑飞快地转动着,嘴上颤颤巍巍的回答,“沉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陆沉松开他,温柔的抚摸上他的脸颊,“你知道我有病吗?” 苏棉知道事情败露,咬着唇迟疑的点了点头。 “沉哥,我也是无意之中才知道的” 陆沉打断了他。 “无意之中?谁告诉你的?” 苏棉狡辩道:“当时我无意之中看到了你吃的药,才知道你患有精神疾病” “哦?” 陆沉倏地笑了起来,“所以你私自给我配了药?” 苏棉弱弱的说:“我也是为了你好” 陆沉突然停住了动作,静静的望着苏棉。 他的眼眸一向是锐利的,这些日子来连日奔波让那双眼睛有了一些红血丝,让他无意之中显露了几分疲态,但依旧黑沉沉的,令人捉摸不透。 苏棉心虚的不敢和他对视,。 陆沉说:“所以你暗地里给我用药,为什么不告诉我,嗯?” 苏棉额上冒出了细细的冷汗,他回答说:“我怕沉哥知道了会怪我,会觉得我看轻你,误会你。” 陆沉脸色沉了下来,问:“小棉,说实话,你知不知道那些药的副作用?” 苏棉心中一惊,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而后垂着眼,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我不知道,沉哥,我只是找医生开了药,我只是想要你好起来,然后,我们快快乐乐的在一起” 陆沉抓住他的衣领,“真的不知道吗?” 苏棉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咬死不承认。 “我真的不知道” 陆沉笑了一下,放开了苏棉。 “你走吧。” 他的声音冷淡,在这一瞬间,苏棉敏锐的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但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圆谎,也没有机会挽留。 “沉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陆沉看了他一眼,说道:“出去。” 他眉宇间漫出些戾气,苏棉惊了一下,不敢再留。 “沉哥,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这话,他立马出去了,背影有些狼狈。 他走后,陆沉独自一人坐在病床上,睁着双眼望向白炽灯,明亮的灯光刺得他眼角流出泪水,他忽地捂住双眼,暴力的摁灭了灯光。 太亮了。 周遭一瞬间变暗,只有走廊出透出隐隐的灯光,陆沉睁着眼,忽然一拳捶在了床上。 苏棉手段固然高,可昏了头的是他自己。 江听眠所有的悲剧源头,都是因为遇见了他。 陆沉胸腔处像是有两团气绞在一起,搅得他心绪翻涌,心头不宁,后悔和痛苦交织在他的心头,让他夜不能寐,连呼吸有时都变得困难。 苏棉做了什么呢?给他吃了药,然后和刘伟联合起来,哄骗他给江听眠吃会导致眠眠肚子里的孩子畸形的药,骗他做手术没有影响,提前了换腺体的时间。 还有话里暗示江听眠出轨,让他像个傻子似的到处怀疑江听眠的奸夫,让他误会肚子里的孩子。 苏棉可恨,可更可恨的是,他一直在纵容苏棉。 他容忍苏棉对他的利用,他盲目听信苏棉似是而非的话。 是他不分青红皂白,是他误会了眠眠,是他亲手害死了眠眠。 陆沉脑袋好像要炸开,他捂住脑袋,脑袋不住的往床头撞。 门外的保镖闻讯冲了进来,见到陆沉在自残,几个人联合制住陆沉,用硅胶手铐绑住了他的手脚。 陆沉眼眸赤红,脸色暴怒,如同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管家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让医生给陆沉扎了一阵镇定剂。 第二天,陆沉醒了过来,白天的他安静许多。 管家:“少爷,夫人他当时,并没有伤害苏先生。” 陆沉眼皮颤了颤,问:“怎么回事?” 管家斟酌着语气说:“当时我查了监控,夫人当时没多少力气,以那个角度根本就伤不到少爷,当时苏先生假意为你挡刀,实则是自己用刀伤了自己的后颈,然后故意拉着夫人倒在了地上,害的夫人流产。” 陆沉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瞳仁几乎缩成一个点。 “你说的都是真的?” “少爷,我不会撒谎。” 管家把监控视频给陆沉看,陆沉面色越来越难看,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像是一头蛮横的野兽,空气中Alpha薄荷味越来越浓,带着极强的攻击性。 他像一阵风冲了出去,怒气冲冲的到了苏棉的病房。 门陡然被踹开,苏棉吓了一跳,一看是陆沉,眼中露出欣喜,下一秒就被Alpha扼住了脖颈。 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他目眦欲裂睁大双眼,嘴唇也张着,但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陆沉的力气越来越大,苏棉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甚至开始翻起了白眼。 要死了吗?? 42. 自残 管家带人过来,见到这副场景,赶紧让人去拦住陆沉。 一群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压制住这个怒火中烧、犯病的Alpha,苏棉被吓到了,陡然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他狠狠的咳嗽起来。 被压住的陆沉依然死死的盯着苏棉,像是盯上猎物的野兽,让苏棉脊背发凉。 他死死的缩在角落里头,整个人抖若筛糠。 管家看了他一眼,让那群人把陆沉送走了。 病房里头一片狼藉,苏棉的额上破了一个洞,汨汨的流着血,脖子也青紫一片,看起来楚楚可怜,他不明白,为什么陆沉会突然跑到自己的病房来,还想要杀自己? 是犯病了吗? 还是他做的那些事情败露了? 苏棉一阵心悸,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这时候刘伟也来了,看到苏棉的模样,面色难看的很。 “我帮你包扎。” 苏棉任由刘伟给他包扎,心里头却是恐惧的。 如果真的东窗事发,以陆沉的性格,一定不会轻饶他的 苏棉提心掉胆、战战兢兢的住了几天院,那天的事再也没有发生过第二次。 陆沉的状态极差,总是发病,发病的时候被绑住了,就三番五次的自残,引起了陆家老爷子的注意。 听闻了前因后果,陆老爷子大发雷霆。 他拄着拐杖来到医院,看到陆沉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声。 “没出息!” 当初陆沉硬是要和江听眠结成伴侣的时候,他就不同意,可拗不过陆沉,可如今江听眠死了,他为了一个死去的Omega要死要活,这是陆老爷子不能接受的。 他强制陆沉转到了一家高级私立医院,对他的病进行并发治疗。 陆沉在那儿呆了一年。 他浑浑噩噩,白天的时候接受治疗,晚上的时候就总是会想到江听眠。 想到江听眠对着他羞涩的笑,想到江听眠哭泣的模样,最多的,还是江听眠和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 他与眠眠之间,所有的误会都让人痛彻心扉。 之前他一直抗拒接受治疗,他要惩罚自己,他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他活该每日都生活在痛苦之中。 陆老爷子不会看着陆家唯一的独苗就这么废掉,语重心长的和陆沉长谈一番后,见他没有反应,而后怒道:“你就一直这样下去,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陆沉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个。 陆老爷子气急,走上去给了陆沉一个巴掌。 “我陆家的人就是个这么个窝囊废?为了一个Omega要死要活的?我也听说了你的那些破事,为了一个普通人,阴差阳错害死了你当时遭遇全家反对也要娶进来的Omega,你这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这就是你该受的!你还害死了他肚子里的孩子,你真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英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呀你!” 陆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陆沉,起初他只知道陆沉是因为他的Omega死了才这么大反应,没想到里头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是陆家的种,就给我振作起来,你那个Omega死了,可那个移植了你的Omega腺体的家伙还没死,不但没死,他还在和别人乱搞,你能忍受他用你那个Omega的腺体被别的Alpha标记?” “他利用了你这么多回,你就甘心让他逍遥法外?” “我不会帮你收拾那个叫苏棉的普通人,不,现在他是个Omega,我也收拾不了,你如果想要收拾他,就好好给老子治病,争取早日出去,不然,你就一辈子呆在这个地方算了。” 他年轻时当过帝国的兵,为帝国流过血,效过命,晚年养生后,暴躁的脾气收敛许多,如今什么都忍不住了。 陆沉睫毛颤动了一下,而后缓缓抬起眼望向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是真的气,陆沉在这件事上边被那个籍籍无名的苏棉耍的团团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他动了动嘴,说了这么些天治疗的第一句话。 “苏棉在哪里?” 陆老爷子冷哼一声。 “那个人,他过的可快活了,有了Omega的腺体,他在众多Alpha中混的如鱼得水,还让好几个Alpha临时标记,呵呵,难怪需要腺体,就是个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小人。” 陆沉喃喃道:“那是眠眠的腺体” 陆老爷子直接一巴掌呼在了陆沉脑袋上,“别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乖乖给我接受治疗,你知道我的手段的,你的Omega死了,但他留下的东西还在,你一天不接受治疗,我就烧一样他的东西,到时候烧光了,半点念想都不给你留。” “不要 ——” 陆沉眼眸陡然变得锐利,声音粗粝,像是沙子磨过的声音。 陆老爷子拐杖撑了撑地面,眼神凉薄,“那就给我好好治病。” 他这一番恩威并施,陆沉有了点意识,像是浑浑噩噩的世界有了点目标,他开始接受治疗。 他这是精神疾病,有时候和医生聊天的时候,会涉及到一些痛苦的事情,他需要一遍遍的去回忆,直到不形成应激反应为止。 三百多个日日夜夜,陆沉在听到江听眠时,总算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在听到江听眠的名字时,他不会fab 在听到苏棉的名字时,也不会那么怒不可遏。 他被放了出来。 见到外头明亮的阳光时,他伸出手,目光有些恍惚。 又不禁想到,眠眠小时候看到的太阳,是不是也想现在这样亮堂,这样温暖呢? 心还是不可抑制的疼痛,他深呼吸了几口,慌乱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后颈贴了信息素阻隔贴,可还是有丁点儿薄荷味的信息素泄露了出来,陆沉换了一片阻隔贴。 既然出来了,治疗完成了,那么,他和苏棉之间的账,也该好好的,一笔一笔清算了。? 43. 我们都要忏悔 一条暗巷中,不时传来低低的呻吟声,半晌后,一个Alpha从暗巷中走出,一脸从容的离开了。 苏棉紧紧拿着刚刚Alpha给的星币,不由得摸了摸后颈。 空气中还残留着茶味的信息素,他皱了皱眉,戴上了抑制圈。 这是他捞到手的第六个Alpha,失去了陆沉的经济支持,他一瞬间跌落谷底。 他尝试着去工作,可是那些公司像是提前得到了什么通知似的,都拒绝了他。 于是苏棉就只能去做一些底层工作。 可那些工作他觉得又累又脏,得到的报酬薄弱的可怜,直到他遇到了一个有钱的Alpha。 他做了那个Alpha的地下情人。 可好景不长,那个Alpha后来破产了,苏棉自然不会继续跟着他,于是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他从来都只是让那些Alpha临时标记,他的完全标记,是留给陆沉的。 他知道陆沉是被陆老爷子抓去治病了。 当时陆沉来杀他的时候,他确实很害怕,之后也提心吊胆的过了几天。 可越到后来,他想,也许那只是陆沉犯病一时冲动,而并不是陆沉的本意。 到时候陆沉治好病了,他说些软话,哄哄陆沉,那他和陆沉一定还能像以前一样。 至于他做的那些事苏棉想,反正还有刘伟那个替罪羊在,到时候把错全部推给刘伟就行。 他拿着新到手的星币走出巷子,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今天的冬天也一样的冷。 外边下起了鹅毛大雪,苏棉一边嘴里咒骂那个Alpha喜欢在外头的奇怪爱好,一边往温暖的餐馆走。 他现在要去填饱肚子。 在餐馆要了一晚热气腾腾的面条,苏棉坐在桌子上,看着卡里的星币余额,想,这次的Alpha比上次的还抠,给的星币只够生活半个月的。 他拿着打包好面条,拢着羽绒服回家,顺便在路上物色新的目标。 这个太矮 ,这个打扮不讲究,应该没什么钱 他的眼神不断在过往的行人中逡巡,目光被一个路人吸引。 那人朝他迎面走来,穿着考究的皮鞋,手工面料的大衣,昂贵的手表,他视线往上意,发现那人整个人蒙的严严实实,带着帽子和口罩,只剩下一双眼睛在外头。 那双眼睛有点像陆沉,但陆沉的眼睛向来都是锐利的,这人看人却淡淡的,像是不把一切都放在眼里。 即便眼神不像,但在那一瞬间,苏棉有种陆沉治病出来了的错觉。 但他没有得到任何陆沉出院的消息。 他心里有了打算,提着刚刚在餐馆打包的面条,故意朝着那人撞了上去。 结结实实的一撞,苏棉手中的面条掉在地上,面汤洒在了雪里,把洁白的雪染成了黄色。 “哎呀!” 苏棉惊叫一声,呆呆地看着雪中的面条,又看了看男人的脸。 “先生,对不起。” 男人没看地上的面,居然一直盯着他看。 苏棉立马露出羞涩的模样,特意垂着头,露出雪白的脖颈。 颈后的腺体也散发出少量的信息素,足够男人闻到。 男人盯着他的时间有些长了,苏棉看了看他衣服上撒到的面汤,问:“先生,要不我帮你把衣服洗干净吧?” 苏棉对自己的样貌十分自信,更何况他还是一个Omega,眼前的Alpha就算生气,也不会对他做什么,只要露出自己的柔弱一面,哪个Alpha不会怜惜一个柔弱的Omega呢? “苏棉。” 这声音又低又沉,还带着点沙哑,苏棉一时间没有听出来是谁。 他抬起头,望着男人的脸好一会,而后不确定的问:“沉哥?” 陆沉眼神始终淡淡的,这让苏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但他面上还是露出惊喜的神色。 “沉哥,真的是你吗?” 陆沉小幅度的点头,苏棉高兴的去抱他,陆沉却后退了一步。 苏棉抱了个空。 他愣愣的收回手,嘴边的笑意凝在嘴角,“沉哥,怎么了?” 陆沉静静的望着他,说出了重遇之后的第二句话。 “眠眠死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下雪天。” 苏棉心里咯噔一声,艰难的眨了眨眼,勉强挤出一个笑。 “沉哥,你在说什么?” 陆沉转身走了。 苏棉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追还是该跑。 可这个念头冒出来不过一秒,他看到了熟悉的保镖,心中警铃大作,拔腿就往和陆沉相反的方向跑。 可变成Omega之后,他的体质也弱了许多,在加上这一年他疏于锻炼,成天和其他Alpha厮混,根本就跑不赢,甚至因为太过慌张,跑了没多远,就一个趔趄,摔倒在了雪中。 那群人跑过来抓住了他。 苏棉大声呼救,那群人粗暴的堵住了他的嘴,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然后,他被一掌劈晕了。 再醒来的时候,苏棉被五花大绑的绑在车上,他动了动,根本就挣不开。 在这一瞬间,他脑海中想过很多事情。 陆沉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他真的为了那个瞎子想要弄死我吗?陆沉要带他去哪儿?他什么都不问吗?那个瞎子都死了一年了,陆沉还记着他吗?难道陆沉现在一点儿都不喜欢我了吗? 他心中冒出迷茫和恐惧,对于前路一概不知。 似乎是到了,保镖粗暴的把他推下车,苏棉差点再次跌倒在地。 等他稳住身形,看清面前的全景,目光惊讶又害怕。 陆沉带他来的地方,是墓地。 他被保镖推搡的到了一个墓碑前,陆沉早早的站在墓碑前,他摘下了口罩和帽子。 一年的治疗让陆沉消瘦许多,脸上的颧骨十分凸出,整个人也不像之前那样锋芒毕露,而变得忧郁沉静。 他转过身子,一双漆黑的眸子中映着苏棉惊恐的模样,而后缓缓开口说:“我们都要为我们做过的事情向眠眠忏悔。” 令苏棉惊恐的不是陆沉现在的模样,而是他看到,江听眠的墓碑旁边,一个容纳一人的深坑。? 44. 白月光自曝 苏棉心底一阵阵发凉,看着陆沉似乎超脱一切的神情,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 不要,他不要给江听眠陪葬,他的年华才刚开始 陆沉眼眸垂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苏棉,神情高高在上,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卑微的、不断挣扎的蝼蚁。 苏棉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哆嗦着声音问:“沉哥,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陆沉亲吻了手指上的戒指,然后摘下,放在了江听眠的墓前。 他转过身,直面着苏棉,高大的身影在日光的照耀下,在苏棉头上落下一片深深的阴影。 像是死神一般可怖。 陆沉蹲下来,他戴上了手套,然后掐住了苏棉的下巴,眼眸冰冷。 “苏棉,我们都要忏悔。” 苏棉恐惧到牙齿都在打颤,还是故作无知的说:“沉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陆沉嘴角扬起一抹嘲弄地弧度,然后轻轻的拍了拍苏棉的脸,极具侮辱性意味。 “苏棉,当初我问过你,你小时候,有没有去过一个叫‘路园’的地方,你当时说,你去过,还在那儿碰见一个哭鼻子的小孩,然后总是去安慰他。” 苏棉脸色变得煞白,他之所以有底气在陆沉眼皮子底下耍那么多手段,都是因为这一段“回忆。” 陆沉五指卡住苏棉的脖子,但没有用力。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嗯?” 苏棉想要点头,可陆沉像是预判了他的动作一般,说:“如果说的不是真话” 他伸出手,手边赫然是一把美工刀。 “说一句假话,我就在你脸上划上一刀,如果你满嘴谎言,我就让人缝了你的嘴,一针一针的缝起来。” 冰冷的刀片贴在苏棉的脸色,苏棉瞳孔紧缩,几乎缩成了一个小点。 他眼泪流了出来,颤声说:“沉哥,我错了,我记错了,我根本就没安慰过那个哭鼻子的小孩” 陆沉眸色一寸寸变冷,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件往事的?” 苏棉一边哭一边说:“当时,当时我看见了,你当时在哭,我想去安慰你的,但有个人比我早,我就躲在角落里头没出去,后来,我天天看见那个男孩去安慰你,我偷偷的问了你的名字,沉哥,我一直记着你,当时,当时差一点,我就迈出那一步了,只是有个人跑在了我的前头,不然安慰你的那个人就是我了” 陆沉嘴角咧开一个笑,像是天真无邪的孩子。 “所以,这就是你冒充别人的理由?” 见到陆沉这副模样,恐惧如同潮水般蔓延上苏棉的心头,他不禁往后退,但被两旁的人抓住了手臂,根本就动弹不得。 他哭叫着恳求,“沉哥,我,我只是太爱你了,而且,我多么想当时去安慰你的人是我” 陆沉无动于衷,他把美工刀收了起来,眉宇间已经有了厌烦。 “为了腺体,你对眠眠做了什么?” 苏棉一怔,震惊的看着陆沉,恐惧之余,内心生出一分不可置信和不甘来。 “沉哥,你该不会,真的爱上江听眠了吧?” 陆沉没说话,苏棉先是怔愣了一瞬,而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爱上了 江听眠,你居然爱上了那个瞎子,哈哈哈,沉哥,我到底哪点比不上他?难道之前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吗?就因为他是个Omega——”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苏棉的话戛然而止,而后震惊的看向陆沉。 “难道说,他就是小时候那个去安慰你的小孩?” 见到陆沉不语的神色,苏棉而后痛哭了起来,“为什么?沉哥,你爱的难道不是我,而是那个安慰你的小孩吗?” 他而后又疯癫般的大笑起来,“我不过是慢了一步而已,一步而已呀,沉哥,不过就是一件小时候的事,就彻彻底底改变了你的爱吗?” 苏棉一声声的质问,陆沉神色始终十分平静,他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淡定自若地点燃了一根烟。 不过一句话,就彻彻底底将苏棉打入谷底。 “我不爱你。” 他深吸一口烟,而后弹了弹烟灰,近乎自嘲般的笑道:“你爱的也不是我,只是我给予你的名誉、地位,还有纵容。” 他目光落在墓碑上笑的一脸天真的Omega,目光忽地变得温柔起来,而后又满是压抑的痛苦。 “苏棉,在这里,把你对眠眠做过的所有事,都一件一件说出来,不要让我逼你。” 苏棉之前满腔的恐惧全都化为了不甘,看向这块冰冷的墓碑,骂道:“江听眠你这个贱——” 啪—— 一阵清脆的耳光声响起,苏棉半边脸颊高高肿起,连牙齿都打落了几颗。 “好好说话。” 苏棉屈辱的闭上眼睛,知道今天陆沉不会善罢甘休。 他跪在江听眠的坟前,一边流泪一边诉说:“听眠啊,是我对不起你” “你对眠眠做过的坏事,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 陆沉的声音冷不丁响起,苏棉只觉得那像是一条毒蛇,在他身后吐着细长的蛇信子,让他脊背一阵阵发凉。 可看到黑白照片上的江听眠,心里又忽然生出几分快意。 陆沉你对我真狠啊,今天这副模样,你完全就是咎由自取,把我弄得这么狼狈,我也要让你痛苦。 “江听眠,我恨你,明明是个瞎子,却得到那么多人的宠爱,还是个Omega,我想要你的腺体,所以只能利用陆沉,可你居然怀孕了,怀的还是陆沉的孩子,孕期的Omega不能移植腺体,所以我 故意找医生说给你服用会导致孩子畸形的药,为的就是让你乖乖流掉孩子” “那天你腹部流血,我故意拖着陆沉不给人下指示,本来差一点你孩子就流掉的,不过后来你那么蠢,居然想要杀陆沉,那我将计就计,让你的孩子流掉,还成功移植了你的腺体,哈哈哈” 陆沉冷眼看着近乎疯狂的苏棉,可苏棉的下一句话如同雷霆重击,让他平静的面容再也维持不住。? 45. 苏棉的悲惨命运 “你啊,不过是使点小小的手段,就让你死在了那个池塘,真惨啊” 陆沉眉头拧了起来,他踩住苏棉的手,苏棉发出一声痛叫,脊背弯了下来。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苏棉抬起头,冷汗浸湿了他的睫毛,让他看人的面容都十分模糊,此时陆沉站在日光下,但面色阴骛,仿佛刚刚那副淡定自若的模样都是假象。 他咬了咬牙,内心一阵后怕,他刚刚太生气了,什么话都说出了口,可陆沉根本就不知道是他害死了江听眠。 此刻对上陆沉阴沉的面庞,苏棉再没有了退路。 当时他做完手术意识模糊,但还是记着江听眠,他害怕经过那次手术后,陆沉会对江听眠抱有愧疚,于是早就请了一个杀手,让他做完手术就想办法让江听眠死于意外。 没想到,那个杀手动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只是之后,他一直没有联系那个杀手。 他咬了咬牙,把罪责都推到刘伟身上,他哆哆嗦嗦的说:“当时,当时,刘伟觉得,江听眠还是会对我有威胁,于是于是让人弄死了他” 陆沉眼眸阴骛,额上青筋暴起,五指擒住了苏棉的脖颈。 他咬肌崩起,死死的咬住牙,几乎要掐死苏棉。 他一直都以为,眠眠的死是个意外,虽然有过怀疑,可没来得及去找证据,就被陆老爷子关进了那家私立医院,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等一年后被放出来,那些证据早就荡然无存了。 “你怎么敢——” 陆沉双目一片血红,苏棉翻起白眼,双手不断地捶打着陆沉,但半点都不起作用。 他手抬起的力度越来越下,最后垂了下去。 一片血红中,软绵绵的雪花飘落在陆沉的眼睫上,然后化成了水珠,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他恍然惊醒,狠狠的把苏棉摔在了地上。 他哼哧哼哧喘着气,五指不断收紧,最后一拳搭在了地上,指骨淋淋沥沥的渗出鲜红的血液。 他盯着地上失去意识的苏棉,缓缓扬起一个残忍的笑容。 “我突然,不想就这么弄死你了。” 他看向墓碑上的江听眠的黑白照片,目光变得沉静。 “眠眠,我会替你报仇的,只是接下来的场面太脏污了,会污了你的眼,我们不要看。” 他手指触摸上墓碑,又像是触电般收了回来。 他现在,还不配触碰眠眠。 陆沉看向墓碑旁边的深坑,目光变得痴迷。 “眠眠,你等着我,等我替你报完仇,我就过来找你了,到时候,你随便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你一定要等着我。” 他目光转向地面上的苏棉,陡然冰冷,像是蕴着冰渣子。 苏棉被保镖拖出了墓地,然后粗暴的扔到了车尾。 陆沉坐在前头,腿上摊着一个盲文板,他闭上眼,一个一个触摸上边的文字,神色满是陶醉,而后又变得痛苦,然后眼角流出眼泪。 在一年的治疗中,他每天都会学一点盲文,直到能够畅通无阻的读江听眠的日子。 这本日记,记载着江听眠的热恋,婚礼,还有幸福的婚后时光,可后边,一字一句都是恐惧,字里行间都是眼泪,仿佛盲文笔扎的不是牛皮纸,而是陆沉的心。 他把本子抱进怀中,痛苦的连胃部都在痉挛,他弯下腰,嘴中不断呢喃着江听眠的名字。 车行驶到了一个十分混乱的小巷,这里是中心区有名的灰色地带。 暗巷。 这儿的居民大多穷凶极恶,不受中心区律法束缚,Alpha,Omega,Beta,普通人所有人到了这儿都会与这儿融为一体,最后成为这儿的一员,当然,前提是 有命在。 陆沉让人带着苏棉下车,此时苏棉已经醒了过来,他脖子上还有青紫的掐痕,看起来十分狼狈。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雪又下了起来,堆积的几乎要漫过人的脚踝。 苏棉的羽绒服都没了,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懂得牙齿都在打颤。 看清周围的场景,他全身的血液都要冻结了。 暗巷。 当时他找的杀手就是暗巷的。 富人和星际大人们的天堂,穷人和普通人的地狱。 苏棉知道自己跑不了,颤颤巍巍的爬到陆沉脚下求饶。 “沉哥,求求你,放过我那些都不是出于我本意做的,都是刘伟教我的,我只是太爱你了,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识人不清,是我对不起听眠,你饶过我吧” 陆沉点燃了一根烟,英俊的面容在烟雾中显得模糊不清。 “我饶了你,谁来饶过我呢?” 苏棉没听到他这句近乎自言自语的话,还在不停的求饶,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再也看不到他平常那副温婉从容的面孔。 陆沉睨了他一眼,蹲下身,一根一根掰开了他的手指,声音很轻。 “别哭,哭花了脸,就没有人看得上你了。” 这句话如同判刑,苏棉浑身发冷,看向陆沉的目光中逐渐带上了恨意,见陆沉要走,他大声尖叫道:“陆沉,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哪里对你不好?就为了一个江听眠,就为了一个江听眠,我陪在你身边这么久,为你做了这么多事,关心你,爱护你,你就对我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吗?” 陆沉充耳未闻,脚步没有丝毫停留,让保镖架着苏棉进了暗巷最大的拍卖场。 苏棉还要在叫,可保镖已经提前一步堵上了他的嘴,苏棉气急,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陆沉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和暗巷最大的拍卖场老板面对面坐着。 “Omega。” 老板的目光在苏棉身上上下打量,估量着这件“商品”的价值,那目光让苏棉想要呕吐。 最后,老板笑眯眯的比了个数字,陆沉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而后收回了目光。 “好。” 这儿被拍卖的Omega,大部分都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手下的“玩具。” 苏棉的命运可想而知。? 46. 眠眠,你没死,对吗? 陆沉坐在二楼,静静等着拍卖会开场。 他揉了揉胀痛的额角,目光朝着场下望去。 苏棉会压轴出场。 陆沉嘴唇紧抿,从口袋中掏出戒指,轻轻在上边落下一吻,然后放在了手心。 很快,下边便变得热闹起来,陆沉坐在窗边,目光森然。 陆陆续续出来了拍卖的商品,但陆沉一概不理,直接等到了最后。 到了拍卖会的尾声阶段,拍卖会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无他,压轴出场的东西,无疑是最好的。 主持人露出得体的微笑,吐字清晰的说道:“最后拍卖的这项物品有些特殊,让我们浅浅期待一下吧,这回是什么呢?” 众人顺着他手指示的方向看去,帷幕缓缓拉开,里边是一个巨大的铁笼,里边是一个缩成一团的人,他身上的布料极少,细腻白嫩的皮肤在灯光下白的晃眼。 “一个成年的Omega,没有起拍价,大家随意。” 场面的气氛沸腾起来,陆沉目光看向下边的人,无意瞥到了什么,目光逐渐顿住。 他死死盯着场下那个熟悉的背影,平稳的呼吸变得急促,手紧紧握成拳,坚硬的戒指硌着手心,他却像是毫无察觉似的,下一秒,他就起身走了出去。 可刚到一楼,就被人拦住了。 “先生,拍卖正在继续,一楼已经没有位置了,您现在进去的话,会扰乱秩序的,请您配合。” 这里不是中心区,这里是暗巷,是有名的灰色地带,即便是陆沉也不能随意放肆。 可他现在似乎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想着去找那个背影的主人。 那个背影,是眠眠,一定是眠眠,我不会认错的。 他什么都忘了,一心只想要进去,拦住他的侍者没有办法,只有叫来人想要把陆沉架出去。 可陆沉是S级的Alpha,怎么可能被轻易擒住?他几个翻身,轻而易举地躲开了那群人。 这边闹出了不小的骚动,可陆沉并没能进去,反而被这里的人逼到了一处机关处,设计困在了里面。 侍者对他微笑道:“先生,不好意思冒犯了您,等拍卖会结束后,我会放您出去的。” 陆沉愤怒的踢了一下墙,墙面不堪重负出现了一点儿小小的凹陷。 侍者转身回到了拍卖场地,陆沉如同一头暴躁的野兽,直到拍卖会的老板把他放出来,他甚至都来不及去教训那群混蛋,就如同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要找到他,要找到眠眠! 他的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陆沉出了拍卖场,外边是纷纷扬扬的纯白的雪,夜色深沉,他先是茫然了一瞬,然后顺着这条路跑了起来。 远远的,他看见一个侧脸极其像江听眠的人,他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跑的越来越快,一颗心好像随着奔跑就要跳出胸膛。 “眠眠,眠眠” 陆沉不断叫着江听眠的名字,试图吸引那边人的注意力,可激动的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最后什么音都消散在了雪中。 他眼睁睁看着那人进了一辆加长的卡宴,快速的在雪中奔跑起来,可雪好大,纷纷扬扬的遮挡了他的视线,夜色浓重,他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一个踉跄,脚崴了一下。 他一瘸一拐的往那儿跑,卡宴发动了,他快速的跑起来,脚踝处传来剧烈的疼痛,陆沉像是一无所觉,甚至越跑越快。 可尽管他是个S级的Alpha,又怎么能追的上车呢? 卡宴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陆沉的视野变得白茫茫一片,他在雪地里跑了很久,跑到没有力气了,整个人都扑倒在了雪中,沾满了一身的雪水。 身上出了大量的热汗,陆沉倒在地上,雪水从脖子浸透,把他的衣物都浸湿,这时候,竟然觉得这雪还算冰凉。 可冰凉之后便是彻骨的冷。 他翻了个身,躺在雪地里头,看着头上落满雪的枝桠,忽地想起了那年大雪中,江听眠哭着求他的模样。 那么脆弱,那么无助,而他却冷漠的、无情的折断了他的腿,把他关在那个狭窄的、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周遭并不寂静,时常有人经过。 但在这儿,一个躺在地上的Alpha,没有人会在意。 陆沉爬了起来,当时被他忽视的疼痛忽然在这时候变得剧烈起来,一股钻心的痛。 他冷静的往回走,想,他要调取拍卖场的监控的话,老板会不会同意? 还有,刚刚走的太急,不知道苏棉到底被拍卖到谁的手中。 那一刻,混沌了一年的大脑似乎变得清醒了起来,浑浑噩噩的人生因为一个虚无的背影,升起了一点点小小的希翼。 陆沉始终不相信江听眠就这么死了,可现实又在反复无情的提醒着他,这个矛盾的认知让他在无数个夜里翻来覆去,折磨的他几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在见到那个背影,见到那个侧脸的那一秒,心里的认知陡然变得清晰,他近乎是自欺欺人的想,那就是眠眠。 眠眠可能只是悄悄躲起来了,才不会死呢! 雪落在陆沉的发上、肩上、身上,他浑身冰凉,到达拍卖场的时候,全身都像是浸满了水,但目光却锐利了起来。 他问了拍卖场老板苏棉的去处,他被拍卖给了一个有特殊癖好的Alpha。 他和拍卖场老板协商了很久,才要到监控。 监控有些模糊,但足以看清人面部的轮廓,陆沉屏住呼吸,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监控画面。 画面逐渐往后拉,当熟悉的单薄身影出现的那一刻,陆沉脑袋嗡的一声像是惊天炸雷在耳边炸开,他忘记了思考,忘记了呼吸,耳边甚至出现了尖锐的耳鸣。 他五指无意识的扣着台面,用力到指节发白,他目光不断地追随着监控里头的那道人影,突然无声的颤抖起来,眼眶通红,泪水从脸颊处流下。 他手指摸向监控内的人影,声音发颤,“眠眠,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47. 这位先生,你认识我吗? 陆沉动作很快,几乎只花了三天时间就查到了那人的身份。 看到资料时,他内心的那根弦又开始动摇了。 办公桌上的照片上,少年站在阳光底下,眼眸明亮,笑容明朗,怀里抱着一只波斯猫,丝毫不像是失明的样子。 像是一朵在阳光下盛放的向日葵。 而江听眠,是一颗在风雨中飘荡但坚韧的小草。 是你吗?眠眠?是你吗?你还会原谅我吗? 陆沉的目光变得痛苦起来,他往后翻,手下找来的资料十分齐全,少年的生平都事无巨细的标出来了,还有许多照片。 陆沉一张张的往后翻,看到一张照片是,目光顿住。 照片上的少年似乎是要做什么事,挽起胳膊上的袖子,衣袖卷到小臂处,露出的小臂苍白而瘦削。 小臂处,有一颗极小的红痣,像是随笔点上去的朱砂。 陆沉目光震颤,他拿着照片的手跟着微微颤抖起来,他又回看了一眼之前的照片,发现少年总是穿着高领的衣服,似乎是想要遮盖什么。 眼泪一颗颗掉在照片上,凝成了水珠,陆沉捂住脸,突然低低的笑起来,可眼泪却止不住的掉。 又哭又笑,像是个疯子。 “眠眠。你没死,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 助理在外边不断踱步,看着时间要到了,才敢去敲门。 “陆总,今晚的宴会要开始了。” 陆沉面无表情的打开门,冷冷的看着助理,助理不敢和陆沉对视,害怕的低下了头,恭敬地说:“陆总,今晚是叶司令的六十大寿的晚会,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陆沉刚刚洗了把脸,脸上还有水珠,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慢悠悠的擦干,“走吧。” 助理松了一口气,陆沉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在规定的时间到达了宴会。 叶司令手握重权,一直和陆家有合作,陆老爷子耳提面命,让陆沉绝对不能缺席,否则,江听眠的那些东西全都会烧成灰。 陆沉厌恶被威胁,可却不得不妥协。 他一出场,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谁都知道,叶司令家的Omega曾经是和陆家的长孙有过婚约的,只是陆沉执意要去那个Omega,所以两家默契的没有提起过这桩婚约。 如今陆沉再次和叶司令同框,难免有人会说闲话,但在场的人大多数都是混迹多年的老狐狸,都默契的等着看戏。 叶司令家的Omega还没找伴侣,听说陆沉的Omega在一年前去世了,谁都不知道叶司令是不是又起了再撮合的心思,毕竟,叶司令家的Omega曾经放过话,她只找S级的Alpha,如果那个人是陆沉,她丝毫都不会犹豫。 足以说明叶家Omega对陆沉的青睐。 叶司令倒是面不改色,该打招呼打招呼,对待陆沉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 这是陆沉沉寂一年后重新露面,自然很多人都在关注。 陆沉找了个地方落座,因为有心事,所以他和别人交流的欲望并不强烈。 这是,一个女孩出现在陆沉的面前,她穿着华丽的礼服,下巴微抬,神态看起来有些倨傲,手中酒杯里头晃着鲜艳的酒液。 “陆沉,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陆沉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然后收回目光。 女孩,也就是叶家的Omega,叶冰然,坐在陆沉的面前,把酒杯放在桌面上,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陆沉。 “还没走出来?” 陆沉扫了她一眼,淡淡的收回目光。 “你别想,我们不适合。” 叶冰然笑了一下,“我什么都没说,你拒绝的可真干脆,不过” 她拉长语调,微微嘟起嫣红的嘴唇,双眼里盛着陆沉的影子,语气带着些势在必得。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毕竟,我可不差。” 叶冰然的目的性很强,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从来都不吝啬去争取,对于一个S级的Alpha,她还是很欣赏的,毕竟整个帝国S级的Alpha可是稀缺物品。 陆沉看着杯中的酒液,懒懒的说:“惹不起。” 叶冰然刚露出几分不满,就见到眼前的Alpha变了目光,他似乎是见到了什么让他极为震惊激动的东西,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处。 叶冰然疑惑的朝后看,发现就是那些常来的宾客,想要开口问些什么,面前的Alpha就匆匆说了句“抱歉”,然后丢下她一个人走开了。 叶冰然气急,看着周围暗搓搓关注这边的人,面色露出得体的微笑,一个个把他们都看了回去。 陆沉穿过人群,发现刚刚看到的人不见了。 他问了服务生,“您好,请问你刚刚有没有见到一个穿白色西装的客人,身高大概到我的下巴这儿,皮肤很白,黑头发。” 服务员给他指了路,“你说的那位先生应该是去洗手间了,沿着这条路直走左拐就行。” 陆沉一秒都没有耽搁,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洗手间,他的心脏就跳的越快,几乎要超出身体的负荷。 他打开了洗手间的门,里边干干净净,一个人都没有。 他走进去,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脸颊瘦削,面色苍白,双眼黑沉沉的,一眼看不到光。 他闭了闭眼,静静的等待里头的人出来。 隔间的门开了,陆沉屏住呼吸,发现那不是江听眠。 他露出失望的目光,继续在里边等。 时间仿佛变得十分漫长,每一秒的等待都难熬的要命,陆沉眸光深沉,几乎有种想要打开所有隔间门的冲动。 终于,有个隔间的门打开了,见到熟悉的面容,陆沉怔怔地望着,他觉得头顶的灯光很晃,晃的他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良久,他听到了自己喉咙里发出的、近乎沙哑的声音。 “眠眠。” 眼前的人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转身就走。 陆沉连忙拉住他的手。 那人回头,目光中露出歉意的笑。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你认识我吗?”? 追妻·一 眼前的人笑的羞涩又歉意,明明和眠眠一模一样,连嘴角上扬的弧度也一模一样,可眼里的陌生却是那么真实,真实到刺痛了陆沉的眼。 他抓着人的手陡然用力,额上青筋暴起,时刻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暴戾情绪。 “眠眠,我是陆沉,你的Alpha。” 对上他明亮的双眼,陆沉似乎是想到些什么,拉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放,让人去摸他的脸颊。 “眠眠,你之前看不见,一定是没有及时认出我的脸对不对?你摸摸我的脸,是不是很熟悉?” 江听眠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陆沉的力气太大,他根本就挣不开。 见到陆沉又哭又笑的像是个疯子,江听眠满是害怕,但依然镇定自若的说:“先生,我不认识你,请你放开我。” 陆沉眼里迸射出偏执,咬牙道:“眠眠,我是陆沉,你听我的声音,摸我的脸,你认不出我了吗?” 他的声音极大,江听眠害怕的往后退,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疯子。 “你放开我。” 他试图把手抽出来,可始终纹丝不动。 感受着活生生的、有温度的江听眠,陆沉眼中现出几分痴迷。 江听眠心中升起一股害怕,陆沉抓着他的手,摸到了他颈后的腺体。 在帝国,随意去摸他人的腺体,是有猥亵嫌疑的。 江听眠能够确定眼前的人可能是一个想伴侣想疯了的Alpha,他心底生出害怕和厌恶。 他对着陆沉的手咬了一口,丝毫没有留情。 陆沉吃痛,一瞬间松开了手,江听眠趁机踹了他下方一脚。 “流氓!” 趁着陆沉弯腰的瞬间,江听眠溜得比兔子还快。 他不敢停下,直到跑到有人的地方,才敢缓下步子。 见到端着酒杯侃侃而谈的人,他走上前去,默默的站在了他身后。 林肃和余光瞥见了江听眠,停下了和对面人的攀谈,那人识趣的走开了。 江听眠拉了拉林肃和的袖子,小声说:“刚刚在洗手间里遇到一个怪人。” 林肃和一顿,不动声色的问道:“什么怪人?” 手上还残留着腺体的柔软触感,江听眠疑惑了一瞬,自己应该是很反感的,为什么心里会有奇怪的感觉。 他细细的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描述道:“有个怪人,似乎知道我的名字,一直在叫我眠眠,然后抓着我的手说他是我的Alpha,还让我摸他的脸和腺体,还说了一长串奇奇怪怪的话,像个流氓。” 林肃和倏地抓紧了手中的酒杯。 看来陆沉和眠眠遇上了。 他垂下眼,对上江听眠懵懂的 目光,温声说:“他在哪儿,他让你摸他的腺体,这是可以判猥亵罪的。” 如他所料,江听眠面目露出几分迟疑,然后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吧。” 林肃和露出一个笑,然后宠溺的揉了揉江听眠的脑袋。 和江听眠相处这麽久,他明白江听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呀!” 江听眠其实想说“我已经教训他了”,但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打断了,陆沉突然出现在两人身边,脸色有些扭曲。 “你是谁?” 他的目光阴骛,黑沉沉的十分压抑。 林肃和面色不改,扶了扶眼镜说:“您好,我十分想要回答您的问题,但您的这个问题,是不是太突兀了?” 见到江听眠下意识躲在林肃和的身后,陆沉目光森然,似乎要凭借目光把眼前的人杀死,但目光触及到江听眠害怕的眼神,又尽量放松了神情,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怕。 “那请问,这位先生,你是谁?你旁边的这位,似乎是我失散的伴侣,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陆沉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模样,只是目光紧紧盯着江听眠,久久没有移开。 林肃和挡在了江听眠的身前,遮住陆沉的目光,皮笑肉不笑的说:“不好意思,您可能认错人了,这位是我的伴侣。” 陆沉先是惊诧,然后怒道:“不可能!” 他的声音太高,以至于吸引了一些宾客的注意,有人频繁朝这边看来。 叶冰然看出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禁皱起了眉头,连忙上前打起了圆场。 他上前去扯了扯陆沉的袖子,小声说:“陆沉,你干什么?” 陆沉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林肃和身后的人,陡然被叶冰然这么一拉,理智回笼了许多,若是这场宴会搞砸了,那明天,所有关于江听眠的东西都会化为灰烬。 陆老爷子说到做到,陆沉不会轻易违抗。 他深深的看了江听眠一眼,可那人躲在林肃和的身后,根本就没让他看见。 陆沉收回目光,目光冷了许多,暗地里攥紧了拳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眠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的眼睛恢复了,是眼前的人帮他治好的吗? 眠眠为什么不认得他了? 他闭上双眼,深呼吸了几口,烦躁的敲打着桌面。 林肃和带着江听眠提前离席了,他们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除了陆沉。 陆沉再也忍不住,和叶冰然说了一声,匆匆离席,跟上了两人的脚步。 停车场很大,他几乎是跑了起来,刚刚明明看着他们往这个方向走,可瞬间就不见人影。 他愤怒的捶了捶墙。 他的眠眠,曾经满眼都是他的眠眠,如今躲在他人的身后,看向他的目光只剩下陌生和害怕 目光中,一辆车从他面前开过,他迅速反应过来,直接追了上去。 这时候的车速还不快,可里头的人丝毫没停车的迹象,陆沉直接拦在了车前。 车被迫停下,陆沉目光紧紧盯着这辆车,冷声说:“下来。” 看见车前熟悉的人,江听眠面色露出几分担忧和害怕。 刚刚他踢了这个人,似乎是给林哥惹麻烦了 细白的手指抓住林肃和的袖子,江听眠踌躇不安。 “林哥” 林肃和笑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 “放心,没事的,我会帮你解决,不用担心。”? 追妻·二 林肃和才刚下车,脸就被人打了一拳,他整个人往一旁偏倒,连镜片都歪了。 江听眠见状,急急忙忙的下车,拦在了林肃和前面。 “刚刚打你的人是我,你别打他。” 陆沉握着拳头,看着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正在维护别人,一颗心不断地传来抽痛。 “眠眠,他不是好东西。” 江听眠目光中满是敌意,警惕的看着他。 陆沉心痛的更厉害了。 林肃和手搭在江听眠肩膀上,温声说:“眠眠,没事的。” 江听眠转过去扶他,手上拿着纸巾,给他擦脸上的血,发现那并不是林肃和的。 他看向陆沉的手,五指染着鲜红的血,指骨处破了皮,也都是血液。 他收回目光,鼓起勇气说:“刚刚打你的人是我,但是你先耍流氓在先,已经是轻微的猥亵罪了,我可以依法起诉你。” 他皮肤白皙,一双恢复光明的眼睛跟水葡萄似的,泛着幽幽的水光,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这样子看着他,像是一只随时会咬人的兔子。 陆沉从来都没有见过江听眠这般灵动的样子。 可咬的人是他。 他发现,自己很久很久没见过江听眠了,他目光带着眷恋和缱绻,手指下意识的抚上江听眠的脸,被江听眠重重的拍开了。 “这位先生,请您注意分寸。”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人就被踹到。 林肃和站在江听眠身后,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可看向陆沉的眼神却是冷的。 看到陆沉伸向江听眠的手,他下意识踹向了陆沉。 说实话,他忍这个自负又愚蠢的Alpha很久了。 之前不想和他起冲突,可现在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的来找他麻烦,可真是碍眼。 而且,替眠眠教训一下这个狠心又无情的Alpha,也不错。 他从不屑于用暴力解决事情,因为那会显得人冲动而无脑,而且弄得身上脏兮兮的,他可一点儿都不喜欢。 但如今,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这样想着,他让江听眠站远了一点,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的Alpha。 “这位先生,非礼他人的未婚伴侣,是可以上诉律法的。” 陆沉一手撑着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露出一抹狠笑,“去他妈的未婚伴侣。” 他听这个已经听厌了,脑子里仿佛有一根筋在不断的抽搐,他额角青筋直跳,一双眼里也满是戾气,阴骛的望着眼前这个不知道从那儿冒出来的人,双手挥了上去。 两人扭打起来,陆沉隐隐有发病的征兆,又是S级的Alpha,发起疯来林肃和根本就招架不住。 空气中弥漫着薄荷味的信息素味道,江听眠站在一旁,见到陆沉死死的掐住林肃和的脖子,左顾右盼,从车里拿出一根今天买的擀面杖敲了一下陆沉的肩膀。 S级的Alpha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得多,江听眠这一棍子并没有什么用,见陆沉纹丝不动,他咬咬牙,对着陆沉的脑袋敲了下去。 陆沉猛地回过头望他,一双眼睛赤红,像是发疯了的野狼。 江听眠吓得愣了一瞬,而后举起擀面杖朝陆沉肩膀上打去。 陆沉抓住江听眠的手,那些暴戾的情绪不断地在心中激荡,让他大脑都一阵阵眩晕。 他咬了咬舌尖,然后放开林肃和,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 江听眠依旧警惕的看着他,陆沉眼里突然蓄起了眼泪,他深深的看了看江听眠一眼,然后痛苦的捂住了额头,蹲在地上。 江听眠没有管他,去把林肃和扶了起来。 林肃和脖子上有很深的五指印,青了一大块,他站起身,陆沉还在那边敲脑袋,活脱脱一副发疯的样子。 林肃和眸光闪了闪,放弃了在这儿给这个Alpha用药的想法,拉了拉江听眠的手说:“走吧,他犯病了。” 江听眠心中还有些后怕,他乖巧的点头,从始至终没有看陆沉一眼。 看着扬长而去的轿车,陆沉咬咬牙,暴戾的心情再也没忍住,不断的去捶打墙壁,汽车,知道管家带着药过来。 他又进了一次医院,醒来的时候,陆老爷子坐在他的病床边,面色十分不好。 “又犯病?还在别人的地盘犯病?不是控制住了吗?没随身带药?” 一声声的质问令陆沉哑口无言,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和陆老爷子搭话。 陆老爷子看见他这副沉默的样子就来气,一拐杖直接打在了陆沉的腿上。 “你真是要气死我,你走之前,我怎么说的?好好和叶司令他们搞好关系,结果呢?你提前离席,还在他们的停车场发疯,陆沉啊陆沉,你长能耐了,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是吧?” 陆沉开口,声音还有些嘶哑。 “我错了。” 陆老爷子一愣,陆沉这个人,一向骄傲的不得了,让他服软,简直比登天还难。 今儿个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陆沉面色苍白,想起江听眠敌视他的模样,心一阵阵抽痛。 “我错了” 见到陆沉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陆老爷子罕见的没有继续念叨他,稍微缓和了语气。 “既然知道错了,那下次就不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老了,不会一直给你兜着,我把陆家交到你的手上,不求你发扬光大,只要保持就好,你买个礼物去叶司令家,给他赔礼道歉,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陆沉回过神来,慢慢转头问望向陆老爷子,然后垂下眼眸,敛去眼中所有的情绪。 “我知道了。” 等陆老爷子一走,陆沉就让人去查了林肃和。 “我要他的所有资料,还有,查一查他的未婚伴侣。” 念最后四个字的时候,陆沉几乎是咬牙切齿,仿佛是绞着字念的。 关于林肃和的资料竟然是一片空白,只有寥寥几张照片。 陆沉握紧拳头,这个凭空出现的林肃和到底是个什么人?眠眠为什么就成了他的未婚伴侣了? 他眼中升起浓重的戾气。 他不会再让任何人夺走眠眠了。? 追妻·三 因为犯病,陆沉被限制了行动。 陆老爷子勒令他在医院呆满一个月,陆沉没依,过几天就出院了。 一个月,他怎么可能等的了那么久,在等一个月,他又能去哪儿找眠眠呢? 从手下的消息,他知道江听眠在一家很偏的幼儿园当助教,于是一出院就直奔幼儿园而去。 眠眠忘了他,忘了对他的爱,也忘了对他的恨。 这并不是一个坏消息。 起码,眠眠还活着。 陆沉想,这次他要重新追求眠眠,一点一点,像是之前两人不期而遇的邂逅,又是不知不觉中的情深不许。 既然眠眠把他忘的干干净净,那他就再次挤入眠眠的生活。 只是那天留了不好的印象,陆沉开着车停在幼儿园附近,徒步朝着幼儿园走去。 走到幼儿园门口,又犹豫了。 那天给眠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眠眠对他的敌视还犹在眼前,现在凑上前去,会不会让眠眠对他印象不好。 幼儿园门口贴着一张纸条,上边是招聘通知,需要一个辅助带孩子的保姆。 陆沉匆匆扫了一眼,没放在心上。 思忖了一会,陆沉转身离开,去了暗巷。 暗巷里头每天都发生着无数交易,陆沉去的地方,是一个制作人体面具的地方。 改变他的容貌,一点点潜移默化,让眠眠接受他。 很快,暗巷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面容普通,丢在人堆里都不起眼,唯独那一双眼睛十分锐利,让人印象深刻。 陆沉想,自己的脸不能太普通,总得留些让人有印象的特征,否则,眠眠都不会记得他。 面具十分轻薄,但毕竟不是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陆沉总觉得脸上像是罩了什么东西,后来才适应。 在去幼儿园的路上,他脑海中的计划已然成型。 他换了一套廉价的衣服,撕下了幼儿园门口的告示,然后走了进去。 看到陆沉,幼儿园园长显然十分惊讶,因为辅助带小孩的保姆,一般都是Beta才会应聘的职位,像这样高大的Alpha,简直是没有。 帝国中,Alpha是力量的代表,任何一个Alpha,都有着远远优于Beta和Omega的力量和身体,都可以靠力气挣钱,而不是走进幼儿园,还是幼儿园的保姆! 幼儿园的保姆这种吃力不讨好还低薪的工作,基本没有Alpha会愿意做。 幼儿园园长扶了扶老花镜, “这位先生,你确定吗?在这儿工作,得到的酬劳远远没有在其他地方得到的报酬多,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这家幼儿园其实早就濒临倒闭的边缘,这地方又穷又偏,是穷人的聚集地,但幼儿园园长不忍心孩子们就这么四处散落,于是开了这么一家幼儿园。 因此给出的酬劳远远不及中心区的黄金地带。 看向这位年迈的幼儿园园长,陆沉面带笑容,说道:“我确定,孩子们都很可爱,而且我也想尝试一下新工作。” 幼儿园园长见陆沉这么坚定,又说道:“管孩子们是十分辛苦的,而且还要打扫卫生,做饭,您可以做的来吗?” 不是幼儿园园长说的话劝退,只是之前有人做过这份工作,但两天不到就走了,说明这份工作根本就不好做。 做饭 陆沉顿了一下,答道:“没有问题。” 幼儿园园长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年轻Alpha,刚刚看到这个Alpha沉默,他以为这个人会走,没想到毫无犹豫的说没有问题。 他和陆沉又聊了一会儿,确定陆沉是想要在这儿工作,和他确认了个人信息、工资事宜之后,和他签了合同。 看到上边的签名,幼儿园园长念了一遍。 “程陆?” “是的。” “以后就叫你小程吧,刚刚我提到我,我们这儿暂时只有两位幼儿园老师,等下课了,我叫他们过来,你们熟悉熟悉。” “好。” 陆沉静静的等他们来,很快,门推开了,江听眠走进来,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园长婆婆,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吗?王姐她被小朋友缠住,可能脱不开身,我就先过来了。” 幼儿园园长笑的十分慈祥,对着他招了招手,她非常喜欢这个话不多做事踏实的孩子。 “江老师,这是新来的助教,叫程陆,比你大些,以后帮助你们维护课堂纪律,让你们来是让你们先熟悉熟悉,顺便带他熟悉熟悉校园,和小朋友们处好关系。” 江听眠目光转向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年轻人,目光中带着好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小程,这是江听眠江老师,以后你们就是同事了,要好好相处。” 陆沉表情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可心中却是暗潮汹涌,他想要跑过去把江听眠抱在怀里,好好的和他说清楚一切,眠眠恨他打他都无所谓,只要眠眠能回到他身边。 江听眠对着陆沉露出一个和善地笑,朝他伸出了手。 “你好呀,新同事,既然你比我大的话,那我称呼你为陆哥可以吗?” 陆沉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脑袋几乎都感觉到眩晕。 他有多久没听到江听眠叫他了? 江听眠发现面前的人没应他,而是一直垂着眸子,睫毛颤呀颤,像一只蝴蝶。 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他的心思。 刚刚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 但他的担忧没有持续多久,面前的人就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眼里似乎泛着水光,眼眶也有些发红。 “当然可以,那,那我称呼你为什么呢?眠眠可以吗?” 江听眠不太习惯和不熟的人称呼这么亲密,委婉的拒绝说:“可以叫我小江,大家都是这么喊的。” 陆沉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失落,现在,真的是陌路人了。 “好,小江老师,以后多多指教。” 陆沉握住了他的手,克制的感受了一下柔软的触感,有分寸的收回了手。 江听眠:“我带你去看看吧,熟悉一下课堂。”?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追妻·四 抱着不断哭闹的小孩,陆沉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出现了错误。 江听眠哄着另一个,两人手上一人抱一个站在一起,像是一对夫妻在哄小孩,这样勉强抚慰了陆沉的心灵。 孩子的哭闹声如雷贯耳,而且哭的理由也十分奇葩,常常哄完这个哄那个,一刻都不能消停。 然而,最关键的还在后头。 “陆哥,这里交给我,你先去给孩子们烧饭吧。” 陆沉一愣,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虽然这些孩子们一点都不安分,但每次江听眠望着他,他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像如今,江听眠要他去烧饭,他就老老实实的去做了。 虽然一刻都不想离开眠眠,但为了长久利益着想,陆沉不得不去做。 他从来没想过,在这发达的中心区,居然会存在土灶这种原始古老的东西。 陆沉站了半晌,看着周边的柴火,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陆沉咬了咬牙,从星网上搜说土灶的用法。 上边说的十分复杂,陆沉把火星子丢进柴火里边,第一次点燃,失败。 第二次点燃,失败。 灶里头冒出了浓浓的黑烟,陆沉被熏得两眼发黑,鼻子里像是塞着煤炭一样难受,他脑袋偏到一遍,整个人几乎是压低在了地面上,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专心致志地扇着风,试图把火点燃。 火点燃,他把米淘好煮饭,今天的菜已经买好了,是一些胡萝卜、肉、还有西兰花。 陆沉木着脸,在星网上搜了一轮,掂了掂铁勺,厨房狭小,烟气到处乱窜,他不停的眨眼,来缓解眼睛的酸涩。 最后熏得不断咳嗽,从里头跑了出来。 他碰到了闻烟而来的另一位幼儿园老师,王枝,王姐。 见到不断冒烟的厨房,她下意识地要斥责,可见到面前的人是一个高大的Alpha,瞬间没了底气。 “你这是在干什么?” 陆沉面无表情的说:“烧饭做菜。” 王姐赶忙进去,她咳嗽两声,把里头那些窗户都打开,见到锅里头糊成一团的菜,怒道:“你这是在烧饭做菜?我看你是想要烧厨房!你看看,你来看看这个菜,这是人吃的吗?你就是新来的那个小程吧,看起来是个聪明的,怎么做事这么不会做?” 陆沉低着头,任由王姐发挥。 王姐把菜都倒出来,又看了看米饭。 “你这水放这么少,是想要吃半生不熟的米呀?你真的是来做事的吗?不会是来混吃混喝的吧?” 陆沉任由她去说,始终一言不发。 王姐尖锐的指甲戳着他的肩膀,声音十分尖利,听起来十分刻薄。 “你真的是个Alpha?” 陆沉忍受着这个无礼的女人,不想与他争辩,闷不吭声的走进厨房,把那些米倒掉/ 王姐又来揽住了他,“干嘛干嘛?你当这米不要钱啊!加点水煮就行了,你还要倒掉,你会不会生活啊?” 陆沉一张脸面色不怎么好,他按照王姐的吩咐加水,然后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漏了上来。 王姐说:“把里边没烧糊的食物挑出来,重新做,我看着你做,一个大男人,还是个Alpha,怎么什么都不会?这么没用。” 陆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把没烧糊的弄出来,放油重新炒。 “不行,盐放多了。” “不行,要加点水。” 王姐在旁边不断指导后,陆沉总算是做了一道菜出来,这时候他出了一身的汗,把身上的羽绒服脱掉。 王姐抓住了他。 “一个Alpha,能不能检点一点?就在我这个人面前脱衣服,别污染我的眼睛。” 陆沉一口气堵在心里,然后默不作声地把羽绒服套在了身上。 因为有人指导,一个小时,陆沉搞定了所有的事儿,只是身上憋出了一身热汗,额上也是,黏糊糊的感觉十分不舒服。 他一一把菜端过去,额头乍一接触外边的冷风,就传来一股浓重的寒意,身上也是。 江听眠给小朋友们分完饭菜,给他、陆沉还有王姐都盛了一碗。 看着在角落里头喝汤的王姐,陆沉皱了皱眉,这个好印象可能比较难留。 陆沉很少和人计较,他什么都有,金钱、权力、地位他什么都不缺,也不会有人同他争些什么。 后来掌权陆氏,没人敢像王姐一样,对他恶语相向。 陆沉沉默的吃完饭,期间余光一直关注着江听眠,关注着他含笑的眼,关注着他秀气的鼻子和鲜艳的红唇,目光又落在江听眠腕间隐隐露出的红痣。 他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再看下去,别人会以为自己是个 变态。 想起那个林肃和,陆沉心中就一片不悦。 当初一定是林肃和把眠眠骗走的,不仅让眠眠失忆,还诓骗眠眠成为他的未婚伴侣 陆家握紧拳头,死死的咬紧牙关,他和眠眠才是正式合法的国家认同的合法伴侣,至于林肃和,那就是个狗屁。 未婚伴侣 陆沉在心底冷笑一声,正在心中凌虐林肃和虐的起劲,面前落下了一道阴影。 对上的是王姐那张有些刻薄的脸。 “小程,怎么叫你几声都不应?快点吃完饭去收拾碗筷,还要打扫这里的卫生,做完这些事情后,记得来帮我们把孩子哄睡。” 陆沉一声不吭的收完碗筷,然后去洗碗了。 洗碗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了,他不仅要洗老师们的,还要洗那些学生们的。 陆沉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江听眠呆在同一个空间的机会,他快速刷完碗,然后跑去了孩子们睡觉的房间。 一推开门,如同进了一个大型吵闹现场,小孩们玩的玩,闹得闹,几乎不亦乐乎,江听眠坐在一旁,在哄一个小孩睡觉。 陆沉走了过去。 学着江听眠的模样抱起了一个小孩,站到他的身边。 江听眠口中唱着摇篮曲,王姐在管纪律,陆沉在看江听眠。 突然,陆沉闻到了一股臭味,拖着小孩屁股的手黏糊糊的。? 追妻·五 见到手上淡黄的粘稠物体,陆沉的面色是扭曲的。 他看向手中的小孩,小孩似乎也知道惹恼了面前的叔叔,低着头脸憋的通红,最后还是没忍住憋了一个屁出来。 陆沉的脸色更黑了。 他看了看江听眠。 一旁的江听眠忙着哄小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陆沉的窘境。 陆沉脸色黑的像锅底,沉着脸问小孩。 “你有新裤子吗?” 小孩被他吓到,“哇”的一声哭的惊天动地,引起了江听眠和王姐的注意。 王姐急忙走过来,斥责道:“小孩拉屎了,你还不带他去洗洗?还愣在这儿干什么?想把人臭晕啊?给他洗完之后直接带过来,衣服你中午趁他睡觉的时候手洗烘干,到时候拿给他穿。” 见陆沉还站在原地,王姐催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陆沉把人抱走,小朋友一直在哭,哭的他耳朵都要聋了。 陆沉看了他一眼,小朋友吓得噤声,然后哭的更大声了,还不断地在他身上在挣扎。 结果蹭的陆沉一裤子的shit。 陆沉木木的说:“别哭。” 小孩压根就不理他。 陆沉没法,只能以强力制止他乱爬, 草草的把人放在热水里边搓了搓,把人捞出来胡乱擦干。 把人送到房间的时候,小朋友嗓子都哭哑了,眼泪汪汪的望着江听眠和王姐,跟见了亲人一样迫不及待地朝他们伸出手。 江听眠把人抱了过来,好言好语的哄着,陆沉只看了几眼,然后看到自己脏兮兮的裤子,跑到烘干室里头去了。 于是,陆沉在幼儿园的第一天午睡时光,在烘干室度过了,压根就没有和江听眠独处的机会。 下午的时候,他总想和江听眠说话,可那个王姐总是时时刻刻的注视着他俩,总在恰到好处的时机打断了他们的接触。 陆沉心中暗骂,但面上半点没表现出来。 一直熬到下午三点多钟,这鸡飞狗跳的一天才结束。 陆沉要跟着江听眠一起去送小朋友们回家,王姐拦在了他面前,手中拿着拖把和扫帚,直接递给了陆沉。 “晚上的卫生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打扫的干干净净。” 陆沉拿着手中的拖把和扫帚,额上起了黑线,忍住了想把这些东西砍成两半的冲动。 见到他的表情,王姐脸色露出一个得逞的笑,然后挎着一张脸说:“这种事,做不了就不要勉强,直接辞职就是,一看你就是没吃过苦,连火都不知道烧。真是没用。” 她的语气实在太过尖锐,超过了一个陌上人莫名其妙的恶意。 陆沉顿下动作去看他,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里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他做完事儿出去的时候,江听眠正站在幼儿园门口等车。 陆沉心头一喜,大步跑了过去。 “小江,你回家啊?” 江听眠露出礼貌的笑,“是的。” 陆沉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过了一会,他问:“你住在哪儿?不知道我们顺路吗?” 江听眠偏过头他看他,问:“你住哪儿呀?” 陆沉说:“我在附近租了一间房子。” 江听眠点头,“我不住在这儿,我男朋友待会儿会来接我。” 陆沉瞳孔紧缩,咬牙道:“男朋友?” 江听眠点头,“是啊,我男朋友一般都会来接我。” 他咬牙,还是忍不住抓住了江听眠的手臂,力道很大,让江听眠痛的皱起眉头。 “你干嘛?弄痛我了。” 陆沉如梦初醒般松开手,见到江听眠微微蹙起的眉,眸中出现一抹痛苦。 “对不起。” 江听眠揉了揉自己的手臂,“没事,我” 话音未落,一辆加长的宾利出现在两人面前,车窗摇下,是林肃和那张温和的脸。 “眠眠,回家了。” 江听眠笑笑,对陆沉说:“我男朋友到了,就先回家啦。” 陆沉胸膛剧烈起伏,一双眼睛愤怒到赤红,他紧紧的掐着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露出一个足够温柔的笑。 “嗯,明天见。”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林肃和瞥了他一眼,眼中似乎是带着嘲讽和轻蔑。 陆沉心底的火几乎要爆发,加长的宾利缓缓离开,等看不见车了,陆沉猛地一拳搭在地上,松软的雪已经化成了厚厚的冰,打下去,冰面上便出现如同蛛网似的裂痕,还参杂着新鲜的血迹。 陆沉森然的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子,眼里充满了戾气,想起今天的事儿,心里那股戾气更重了。 他阴着一张脸走在雪地里,还在思考这个计划。 车上—— 等后视镜看不见人了,江听眠问:“林哥,王姐那样对他,是不是不太好?” 王姐一向是温柔知性的模样,今天面对新来的程陆,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江听眠都有些不适应。 林肃和直视前方,微微勾起一个有些凉薄的笑意,轻声说:“那样对他还是轻的,眠眠,你要记得,那个人和我们有仇,很深很深的那种,我们不能给他好脸色看,知道吗?他今天做了什么事?” 江听眠扳着手指头数,“做饭,炒菜,哄小孩睡觉,对了,小亮不小心拉在他身上了,下午打扫卫生,维护课堂纪律,准备下午茶,做手工,唔,就这些了,今天有个小孩还咬了他一口。” 听见江听眠这么说,林肃和嗤笑了一声,心想这样还是太便宜陆沉了。 “眠眠,你尽量不要理他,知道吗?” “嗯。” 林肃和眼里露出点真心实意的温柔,赞叹道:“眠眠今天很乖,很听我的话,对他说我是你男朋友,我以为你会犹豫。” 江听眠歪了歪头,咬唇道:“我感觉他看我的目光总是很奇怪。” 林肃和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带着几分诱哄的语气说:“你的感觉是对的,他就是对你不怀好意,你需要冷落他、疏远他、忽视他,把他当成空气对待就可以了,知道吗?” 江听眠点点头,他感觉那个Alpha看他的眼神令他很不舒服。 明天不要理他。? 追妻·六 江听眠和林肃和是住在一个房子里头的,但是没在一个房间。 林肃和对江听眠说,他是他的“房东”兼“观察员”。 一年前 江听眠跌跌撞撞的走出病房,心中万念俱灰,宝宝没了,腺体也没了,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具残破的躯壳。 他想要离开这个寂静、冷漠、仿佛能吞噬人的医院。 肚子绞痛,后颈似乎发炎了,又疼又热,像是一块烙铁烙在了上边。 他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碰到了一个面容陌生的男人,他走到江听眠的身边,面容似乎很模糊似的。 “您好,需要帮忙吗?” 江听眠眼中出现了重影,头顶的白炽灯仿佛变得越来越散,发出的灯光变得刺眼而模糊。 他脑袋发沉,被那个人强制拉着去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听到了水声、鸟叫声、还有小猫夜里喵呜叫的声音。 是来到了天堂吗? 那个人扶着他径直朝着某个方向走,江听眠勉强睁开眼,在点点光亮中看见一汪水塘,水塘中似乎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在游动,水面上还露出了一点尖锐的棱角。 他直觉有危险,稍稍挣动起来,但他的力气如同蜉蝣撼树,一点儿用都没有。 反倒是一直随身带的盲文笔掉了下来。 那人把他推进水塘,江听眠闭上眼睛,脑袋昏沉沉的,但身体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在水中的压迫感,反而很温暖。 林肃和抱着瘦弱的江听眠,眉眼间一片戾气,眼前的人震惊的看着他,脖子里插着一根针筒,然后直直的倒了下去。 江听眠似乎已经没多少意识了,甚至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林肃和把他扶到一边坐着,然后回来处理尸体。 把尸体推到池边的时候,他脑海中灵光一现,突然顿住了动作。 他扭头看向奄奄一息的江听眠,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他沉着脸走过去,轻声说一句:“冒犯了。” 然后他脱掉了江听眠的病服,用自己的大衣罩住他,又把那人的衣服全脱了,勉强套进江听眠的病服。 尸体缓缓掉入水中,浓烈的血腥味让池塘里的鳄鱼苏醒,争先恐后地扑上去,享受这鲜少的美味。 林肃和呆了一会,又处理了现场的痕迹,然后抱着江听眠离开。 那晚上,江听眠发起了高烧,烧的神志不清,林肃和以为他活不过那晚上。 但不知道是自己的药起了作用还是江听眠意志顽强,三天后,他居然熬过去了。 只是醒来的时候,却什么都记不得了,脑海里都是些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 林肃和笑了起来,声音低沉,带着诱哄的味道。 “你是我的房客,我和你做了个交易,你答应成为我的实验品,但是你不太听话,偷偷跑出去,不但丢了你的腺体,还弄得浑身是伤的回来,啧啧,现在还失忆了,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这话半真半假,本来没想着江听眠会相信,居然忽悠到了江听眠。 少年睁着失焦的双眸,茫然地睁了一会,似乎在思考林肃和话中的意思。 良久,他颇为懊恼的捶了捶头,然后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声音因为三天三夜的高烧而变得无比嘶哑。 “对——” 才说了一个字,江听眠的嗓子就好像说不出话,他使劲咽了咽口水,郑重的说:“对不起。” 林肃和只觉得惊讶又惊喜,他看着眼前单纯无害的少年,心底既然生出了几丝悸动,如同春天里头发芽的小苗,很小很小,让林肃和很快就忽略了那种感觉。 他满意的笑笑。 “没事的,我不怪你,只是以后要擦亮双眼,不要再偷偷跑出去了,好吗?” 少年疲惫的眨了眨眼,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指了指自己的双眼,意思是“我看不见。”。 林肃和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然后无声的笑了起来。 “没事,我会让你看见的。” 林肃和的速度很快,为江听眠造了人造眼角膜,不过半年,就让江听眠重见光明。 那双眼睛如同透明的琥珀琉璃一样流光溢彩,微微流转之间便是一阵碧波荡漾,林肃和难以形容那双浅色的眸子突然变得生动给自己带来的震撼,只是单调无聊的生活中似乎又多了一项乐趣—— 江听眠。 他恶劣的没有给江听眠改名字。 他想,要是陆沉再次遇到江听眠,会是什么反应? 昔日迫害致死的伴侣死而复生,啧啧,光是想想,就觉得有趣。 害怕、懊悔、痛苦 林肃和精心浇灌着江听眠这朵已经枯萎过一次的话,在这个如同白纸一般的少年身上染上不同的颜色。 随着日渐相处,这个少年,似乎不再单纯是他的试验品那么简单了。 等回到主宅,江听眠乖顺的摘了脖子上的锦带,朝着林肃和露出了自己的后颈。 林肃和走过去。 雪白的后颈上,本来是腺体的地方比其他地方的颜色浅一些,周边还透着淡淡的粉色,像是一朵荼蘼之花。 还没完全养好。 林肃和眼中闪过一抹不明的光,指尖在江听眠后颈的伤疤处碰了碰,引起江听眠 一阵瑟缩。 “还疼吗?” 江听眠下意识地想要摇头,可现在是低头的姿态,他出声道:“不疼,好的差不多了。” 林肃和指尖抹了点药膏,涂在那个浅浅的疤痕上,目光变得冷凝。 “嗯,慢慢来。” 他让江听眠闭眼,手指在他的眼珠位置碰了碰。 有些烫了。 江听眠的眼角膜是人造的,虽然移植了差不多一年,但林肃和还是勒令江听眠每天都要做保养,让他不要用眼过度,还会每天都检查他的眼睛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手,拿出湿纸巾自己的手上擦了擦。 “记得吃我给你的药。” 江听眠眼睛弯成了月牙,闪着点点星光。 “嗯。” 他把袖子卷起,“我去给你做饭。” 第二天,陆沉能明显感觉到江听眠对他的态度冷了许多。? 追妻·七 面对陆沉刻意的 接近,江听眠像是知道似的,总是有意无意的避着他。 不仅如此,陆沉还收到了一个新任务。 ——种地。 王姐让他把幼儿园后边的那块地给挖出来种菜,足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陆沉眯起眼睛,如果再不知道有人刻意给他添堵,那他就是个傻蛋了。 看着面容严肃的王姐,他目光眯起,眼里透出不明的危险的光。 “你是林肃和派来的?” 王姐拍了拍手,对他露出这两天来唯一的笑容,但没有回答陆沉的话,反而笑眯眯的说:“小陆,这块地就交给你了,菜籽和肥料我都让人给你放那了,加油干。” 陆沉面目沉了沉,黢黑的眼里明显有着不悦。 他不喜欢这种受人掣肘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他说:“好。” 王姐拍了拍手,心满意足的去了教室,他以为陆沉今天会忙的没时间过来,没想到不过一会儿,陆沉就干干净净的进了教室。 他面色入常,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江听眠。 王姐走过去,拦在他面前,横眉道:“地都挖好了?” 陆沉眼珠子转了转,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冷声说:“有人在做。” 既然林肃和已经发现了,那依照眠眠的态度,肯定也知道了自己是那天打他的人,陆沉也没必要再装下去。 恰巧这时候,江听眠有事情出去了,不在教室。 陆沉一言不发的出去了,王姐虽然气,但知道面前的人似乎已经有些动怒了,而且江听眠不在,陆沉不会再伪装,她不敢再上去说些什么。 教室里的孩子依旧在没心没肺的玩耍,周遭吵闹,王姐皱了皱眉,和林肃和打了个电话。 此时,林肃和看着身边的人,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好。” 陆沉要挖地,于是江听眠就出来买菜,林肃和便陪着江听眠出来了。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啊 林肃和笑笑,旁边的江听眠拿着两个萝卜还在比较,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白的发光。 察觉到他的目光,江听眠回过头来 ,朝着林肃和粲然一笑。 林肃和走过去,帮他做了选择。 江听眠笑眯眯的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好。” 到了幼儿园,已经不见了陆沉的踪影,林肃和目送江听眠进去,在门口抽了一根烟,视野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陆沉。 他卸掉了伪装,整个人锋芒毕露,一双眼睛锐利的渗人,仿佛一眼就能把人看透。 “你究竟想做什么?” 林肃和单手插着兜,慢悠悠的抽了一口烟。 “陆少怎么改性了?当初不是对你的伴侣不管不顾,只念着你心里的那个白月光吗?” 陆沉并没有被他这句话激怒,目光深不见底。 “你当初带走了我的伴侣,这是非法的,我可以让星际监狱官判罪。” 说话间,他周身释放出了信息素,极具有压迫感。 说到底,林肃和的Alpha的等级还是比陆沉略逊一筹,他额上抹出细密的汗,故作镇定地把烟头掐灭,然后笑着说:“陆少,你要明白,你的伴侣早就死了,你有精神病史,伴侣去世,你伤心过度而臆想自己的其中死而复生,你说法官大人会判谁对?” 陆沉面容阴骛,“法官不判,我来判,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被帝国学院开除的医学生,暗地里研究违禁药物的违法人员,你走到法庭上,每一桩罪行都可以让你坐牢。” 林肃和笑意凝在嘴角,眼里慢慢变得冷淡。 他藏得最深的那些不可见人的东西,陆沉堂而皇之地把这些摆在他面前,让他直视这些恼人的事实,他很不开心。 他敛了嘴角的笑意,“可不能让你的伴侣回心转意。” 陆沉没有和他就这个问题纠缠,“我不多说,我只要眠眠,把你的目的告诉我。” 林肃和微微站直了身子,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细细擦拭着刚刚拿烟的手指,慢条斯理的说:“目的?啧啧,我暂时还没想好呢!” 话音刚落,陆沉就揪住了他的衣领。 “一个精致利己主义者,时时刻刻都在算计别人的Alpha,说这种话,你觉得不可笑?” 林肃和拍了拍陆沉的手,“陆少,别激动。” 陆沉松开他,林肃和理了理衣领,把领带的褶皱都抚平。 他皮笑肉不笑的说:“当时我对你们腺体一直这个项目很感兴趣,只可惜,你们没让我参与,还把我剔出了研究者名单,不让我插手任何一个环节,我这个人,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会有点儿执念,你们不让我插手,我很不开心。不过” “阴差阳错认识了江先生,我也算是幸运,其实我的意图一开始很明确,不过现在嘛,我觉得江先生可怜又可爱,我非常喜欢他,于是让他成为了我的未婚伴侣,关于这一点,陆少,我可是真心实意的。” 他挑了挑眉,面上露出一个几乎可以称之为炫耀般的笑意。 “他那么单纯,像是一张白纸,他开始很爱哭,哭起来眼眶红红的,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白兔,鼻子一抽一抽的,声音又软又糯,我吻他的时候,他会闭上眼睛,睫毛一颤一颤,嘴唇软的像是棉花糖 ,每次我弄疼了他,眠眠就哭着抵住我的胸膛,求我慢一点” 说着说着,林肃和都差点都以为自己真的和江听眠亲吻**过,他几乎能在脑海走想象出那副模样,陆沉的拳头让他的幻想陡然中断。 陆沉咬着牙,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几乎是从齿关蹦出来的两个字,“杂种。” 这一拳打的林肃和眼镜都歪了,视线变得模糊,但余光中似乎有一个身影在朝这边走来,他单手撑着地,没有从地上起来,反而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朝着地面吐出了一口血。 陆沉怒火中烧,怒气冲冲的走过去还要揍他,拳头高高扬起,耳边tin。 “林哥!”? 追妻·八 陆沉的手顿在原地,僵硬的看向满脸着急朝着这边奔跑过来的人。 那一刻,江听眠所有的表情都映入他的眼中,他眉头蹙起,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头慢慢都是林肃和的影子,没有他。 没有陆沉。 一丁点儿他的影子都没有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江听眠就拦在了林肃和的面前。 看清陆沉的脸,江听眠微微惊讶,而后转化为生气。 即便是生气,他的脸一点儿都不显得可怖,两腮鼓起,从前那双失焦的眸子里有了光彩,黑亮而摄人,在阳光下仿佛蕴含着两簇热烈的火苗,直直的怒视着他。 “你干什么?” 这样的目光深刻的刺伤了陆沉的眼,他收了拳头,似乎是近乎羞愧般抓着衣摆,面上罕见的流露出几分无措,想要解释什么。 “眠眠,我” 他该说些什么,说他只是不小心,他只是太冲动? 低头的时候,他看见了江听眠身后林肃和的笑意,带着挑衅的、炫耀的笑。 脑海里电光火石的一闪,他瞳孔紧缩。 “你——” 江听眠并没有在乎他的各种表情变换,而是转身去扶林肃和,他眼里隐隐有了点点泪光,林肃和虚虚扶着他站了起来,然后温柔的替他擦拭眼角的泪水。 “我没事。” 说完这话,他痛的“嘶”了一声,江听眠慌忙扶着他。 他眼里露出几分得意,余光瞥见陆沉一脸难看的脸色,对着他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看着面前相互搀扶的两人,陆沉的心不住的往下沉,眼睁睁的看着江听眠关心林肃和。 他上前一步,拉住江听眠的手,哑声道:“眠眠,他是装出来的,他在骗你。” 江听眠才不会相信这个怪人的话,他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满脸戒备的看着陆沉。 “你放手。” “坏人!” 他双颊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好像以前被陆沉弄恼了的模样,可这次,他眼中的愤怒那么真实,真实到几乎灼伤陆沉。 他急切地辩解,“眠眠,我不是” 可江听眠已经不会听他的话了。 陆沉生平第一次体会到百口莫辩的感觉,好多话像是堵在了喉咙里边,可每一句都拿不出手。 现在眠眠满心满眼都是林肃和,又怎么可能会听他的话呢? 说完这话,江听眠就紧张的抓住了林肃和的手,生怕这个Alpha会突然暴怒。 刚刚他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与此同时,胸腔里头好像也悄然升起了一股久违的、压在心底的怒意,仿佛要将他焚烧殆尽。 江听眠不明白这种感觉为何而来,脑袋里闪过几丝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一片黑暗的世界里,他听到了绝望的、嘶哑的呜咽和哭泣,他的心好像也被感染了似的,眼里出现了点点泪光。 意识到江听眠的异常,林肃和眼里出现了一抹波动,他用干净的手掌握住江听眠的眼睛,声音温柔。 “眠眠,别害怕,我在这儿呢。” 心中所有的绝望和痛苦如同潮水般涌去,江听眠眨眨眼,脸上已然有了湿意。 陆沉看见江听眠这样子,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他也猜到江听眠大抵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看见林肃和的动作,他没有去制止。 他去制止做什么呢?让眠眠更恨他吗?可是眠眠会想起他吗?想起来了又怎么办呢? 林肃和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一管药剂,扎进江听眠的小臂。 陆沉抓住了他的手,“你给他注射的是什么?” 林肃和眼里出现一抹不悦,而后笑笑说:“左右不是让人畸形的药物,放开,眠眠需要治疗。” 陆沉眉头紧了紧,见江听眠没有丝毫挣扎的模样,然后放开了手。 注射完药物后,江听眠的精神状态果然好了许多,林肃和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哄着他,“眠眠,我们回家好不好?” 陆沉站在一边,像是一个局外人,没有人在意他是否在这儿,都忽视了他的存在。 江听眠眼里出现几丝茫然,他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像是一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孩,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微微的鼻音。 “好,你受伤了,要包扎。” 林肃和眼里噙着笑,“走吧。” 他们完全忽视了在场还有第三个人,肩并肩离开,两个人的影子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十分和谐。 陆沉站在他们身后,感觉自己被全世界都抛弃了一样。 我的眠眠 他眼眸睁大,太阳光刺得他眼里流出了泪水,他想要追上去,可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动都动不了。 都是我做错了。 我亲手把他推给了别人。 陆沉愤怒的锤了一拳身边的墙,指骨砸破了皮肉,露出里边的骨头。 他走到一个角落,给林肃和发了信息。 “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咬着牙,神情十分狰狞。 对面久久没有回复,估计是还在“演戏。” 一想到林肃和会亲眠眠,抱眠眠,还会和眠眠做,陆沉的血管都要因为愤怒炸裂开来,仅有的理智也支离破碎,他神经质的站起身,目光逡巡着刚刚林肃和和江听眠离开的方向,然后坐上车,猛踩油门追了上去。 不,他不能容忍,他的眠眠,眠眠是他的! 陆沉也许是犯病了,他眼前的景物在飞速的移动变幻,一点儿都不带重样,他漆黑的眼中露出几分病态和偏执,目光锁定着每一辆前面的车。 他看到了熟悉的车。 脑子里头似乎是冒出预警,不断地嗡嗡嗡的叫,可陆沉只觉得烦躁,他猛踩油门冲上去,两车之间越来越接近,陆沉的眼里冒出近乎狂热的光。 电光火石间,他脑子里闪过什么,有一瞬间的清醒。 猛地踩住刹车调转方向盘,但还是擦过了前车的车尾,撞上了旁边的防护带。 车里头,江听眠的情绪才刚刚缓过来,他对着林肃和露出一个笑,可没多久,车就被撞了一下,他往前栽倒,幸亏林肃和揽住了他。 车外,一辆汽车冒出浓浓的黑烟? 追妻·九 林肃和和江听眠下了车,看到那辆已经撞的变形了的车子中,缓缓走出一个一瘸一拐的人影。 陆沉从一片黑烟中走出,英俊的面容上有车窗碎片割出的伤痕,渗透着丝丝血迹,让他此时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瞳仁漆黑,眼里倒映着江听眠的身影,一步一步都好像踏在了他的心上。 江听眠怔怔地望着,脑海中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他眨了眨眼,任由泪水肆虐脸庞。 陆沉走到两人的面前,他的额上还流着鲜血,顺着眉毛流下,眨进了眼睫,浓重的血浆糊住了他的眼睛,让他视线有些模糊。 他一手抹开血浆,眼神透出几分凶狠,然后对林肃和说:“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的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齿关中蹦出来的,染着深深的戾气,眉眼之间都是锋利。 林肃和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陆沉是在问他。 嘴角还在隐隐作痛,他直觉面前的人可能是犯病了,和一个精神病患者讲道理完全是不可能的。 他忍住了想要挑衅的话,沉声说:“陆先生,我回去后会给你答复,你确定要在眠眠的面前这样吗?” 陆沉这才从那迷失的状态中清醒了许多,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江听眠,极其缓慢的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他的脸,江听眠却往后躲了一下。 他后退的动作刺激到了陆沉,他眉目间怒火和痛苦交织,最后哑声说:“眠眠,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江听眠对他的话不明所以,但心底里头却有个声音在唾弃这个道歉。 他不配。 江听眠突兀的觉得烦躁不安,他移开目光,扯了扯林肃和的衣袖,声音很小。 “林哥,既然他没事,那我们就先走吧。” 陆沉是S级的Alpha,江听眠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整个人僵在原地,而后心底竟然自我安慰般的想,瞧,眠眠还是担心我的安危的,起码还情愿下来看我一眼。 可不管是他,任何一只阿猫阿狗受伤了,江听眠都会停下来去看看的。 林肃和自然知道陆沉听到了江听眠的话,他不会去惹一个发疯的病人,因此歉意的说:“陆先生,您尽快去医院,我们就先走了。” 听到林肃和的话,陆沉眼睫颤了颤,从痛苦中抽身,眼见着两人就要坐车离开,他追了上去。 车子再次被拦住。 陆沉嗓子嘶哑,“等等,送我去医院。” 林肃和不禁皱起眉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江听眠,江听眠有些犹豫,最后说:“我听林哥的。” 林肃和不喜欢有人进入自己的私人空间,也不想要陆沉这个随时会发病的定时炸弹上车,但如果不让他上车的话,陆沉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儿。 “您做前边吧。” 陆沉强硬的说:“我做后边。” 林肃和只得让他进来。 多了一个人,宽敞的车座变得十分拥挤,因为出了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薄荷味,林肃和以手掩鼻,试图平复自己的不适感。 高等级的Alpha对低等级的Alpha是有压制作用的,林肃和面色苍白,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江听眠见到他这样难受的模样,一开始疑惑了一瞬,而后见到了陆沉手上和头上的血。 他皱起眉头,拿起前边的抽纸递给陆沉。 “这位先生,你擦一擦血吧。” 陆沉受宠若惊,他惊讶的看着江听眠,眼中情绪复杂,颤声道:“眠眠” 他接过抽纸,并没有用来擦血,而是小心翼翼的叠起来放进了自己完好且干净的口袋里头。 江听眠瞥见他的动作,还要说些什么,林肃和抓住了他的手臂,无声的对他摇了摇头。 “我没事。” 他手指在江听眠手掌心上点了点,表达这个意思。 林肃和这模样,是不让他再说了,江听眠乖乖的闭了嘴,心里总是有点不舒服。 脑袋也不舒服。 那些记忆涌上来的时候,心脏传来一股窒息和绝望的感觉,他难以承受,每每想起都有一种晕眩般的错觉。 “到了。” 把陆沉送到医院,林肃和整个人脸色也不太好,只想着这尊活佛自己能下去。 陆沉眼眸闪了闪,然后问:“你不是医生吗?我可以去你家让你给我包扎吗?” 话是问林肃和的,可陆沉的眼神始终都放在了江听眠身上,刚刚江听眠变相的安抚了他的情绪,他的状态好了许多,说话也不像刚刚一般咄咄逼人。 林肃和额上青筋跳起,大抵知道陆沉清醒了,委婉的拒绝了他。 “陆先生,不好意思,我也受伤了,需要其他人帮我治疗,而且,我不是骨科医生,您还是去医院的好。” 陆沉手掌抵着那叠还带着点香气的纸巾,深深的看了江听眠一眼。 江听眠露在外边的皮肤光滑白嫩,一点儿痕迹都没有,耳垂白的像是一颗玉珠,没有啃咬的痕迹。 他下了车。 面前的宾利丝毫没有停留,直接扬长而去。 陆沉看着远去的车,目光变得深沉,他不断地摩挲着那叠叠好的纸巾,一颗心又酸又涨。 有些东西,得到的时候不觉得,可等到失去了,才觉得痛不欲生、追悔莫及。 这是眠眠给我的。 他想要拿出纸巾,可又怕弄脏了,于是进了医院,草草处理了一下伤口,便直接回了家。 他给林肃和所有私人、公用的联系方式都发了信息,堪比信息骚扰,很快,林肃和的回复从那边传来。 陆沉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叠纸巾,把他放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头,然后去看信息。 “我对陆先生的腺体很有兴趣,不知道陆先生愿不愿意配合我做一个实验呢?当然,如果陆先生愿意配合的话,我会让眠眠试着接触你的,不过,眠眠也是有思想的个体,到时候,还是需要靠您自己博得眠眠的原谅。” 陆沉把这回复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在回复框里头打下一个字。 “好。”? 追妻·十 带着江听眠回到别墅,江听眠就去拿了药箱给林肃和包扎。 他小心翼翼的用棉签沾去林肃和嘴角的血液,然后在上面涂药膏。 林肃和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少年肤色白皙,阳光倾洒在他的侧脸,像是给他踱上了一层光,甚至能看清脸色细小的绒毛。 和陆沉说的那些话还依然在耳边回荡,当时说那些话时,自己竟然真的臆想起了眼前这个少年。 如陆沉所说,林肃和的确是个精致利己者,他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沟渠里,所见的也都是世间的暗,只会做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情。 当初他暗中做了一个推手,加速了陆沉和江听眠的分开,但没想到江听眠会死。 他低估了那位白月光的心狠手辣。 当初他窥见了江听眠会绝望,甚至可能会自杀,于是时时刻刻都在那儿守着,阴差阳错还是救下了江听眠。 顺手制造了他死亡的假象。 本意是研究江听眠的腺体,但后来的相处中,确实是有什么东西变味了。 江听眠是个意外,陆沉这个疯子会找过来也是个意外。 既然陆沉那个疯子找了过来的话,林肃和眼眸变深,逐渐陷入了沉思。 目的,想要什么? 当时陆沉说的话赤裸又恶毒,直接揭开了他那些隐藏在最深处的、不显于人前的伤疤,虽然他并不认为那是耻辱,可陆沉那样说出来,总带着羞辱的意味。 他不喜欢陆沉那般高高在上指点他人的模样。 愚蠢、自大而狂妄。 那便给他一个教训吧。 S级Alpha不知道失去了他的Alpha腺体,陆沉还有没有底气像今天这样放肆呢? 林肃和眼里出现了几抹兴味,目光落在江听眠身上。 当时他救起江听眠的时候,江听眠后颈的伤疤狰狞而可怖,像是扭曲的虫一般,盘踞在他白皙而光滑的后颈。 他是医生,自然是见惯了这样的伤口,可后来,那伤口突兀的变得刺眼。 于是他想尽办法帮江听眠去疤,可还是不免留下印子。 “眠眠。” 林肃和的声音刻意压低,透出几分诱哄的意味来。 江听眠看向他,目光清澈,像是婴儿一般纯净。 “眠眠,你记得今天打我的那个人吗?” 江听眠抿了抿唇,说:“他是个怪人,还是个坏人,林哥,你怎么不自卫,就那么让他欺负呀?” 江听眠知道林肃和身上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药粉,每次有人惹了林肃和的时候,那些人总会受到一些轻微的“教训。 林肃和语气温柔,“他有精神类疾病,我们不和他计较。” 顿了顿,林肃和似乎是思忖了一会儿,故意做出为难的模样,江听眠问:“林哥,你怎么了?” 林肃和做出犹豫不决的模样,然后说:“眠眠,当时我说过,你不听话,偷偷跑出去,结果被人伤害,夺走了你的腺体,还差点死掉” 他这话一出,在加上之前提及了陆沉,江听眠惊疑不定的问:“是和那个怪人有关吗?” 这话一出,江听眠心底变得越来越清晰,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铺天盖地的悲伤情绪、反常的行为都是那些以前的、和陆沉的记忆在作祟! 他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随着大脑的发散逐渐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像是不断地激荡酝酿,只等待一个爆发的时机。 “眠眠,我让你想起来,好吗?” 江听眠怔怔地看着林肃和,摘掉了金框眼镜,林肃和眼中的精光一览无余,那双有些细长的眸子里头藏着欲望和野心,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 林肃和很少在江听眠面前隐藏。 眼前的这个少年实在太无害了、又记忆全无,谁会对这样一个少年有所防备呢? 而且,整天带着一副笑眯眯的面具,林肃和也是会累的。 一个单纯的、能够容纳他所有污垢的少年,林肃和纵然有不舍,但对于陆沉腺体的研究和想要让陆沉跌落云端的那份心思还是占了上风。 江听眠心底里直觉林肃和可能又要干坏事,可两年的相处,江听眠到底还是给了他信任。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林肃和,然后点了点头。 林肃和慢慢的笑了起来, 他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愉悦而满意。 “明天好吗?我要准备手术用的道具和药剂。” “嗯。” 回到房间,林肃和就给陆沉发了信息。 尽管明天就会恢复记忆,但江听眠心中始终惴惴不安。 他捂住跳的有些快的心脏,在抽屉里头翻到了自己之前写的日记。 开始的时候,他看不见,于是是用盲文笔和盲文板写的,后来看得见,就学习了星际语言,字也写的有模有样。 这上边记录着两年来的所有事情。 拿出日记本,江听眠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握着笔的手紧紧的。 日记本上边不止有这两年的点滴生活,还有他回忆起来的、梦里的记忆碎片。 有美好的、也有悲伤的。 良久,他拿起笔,记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画上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他揉了揉眼睛,然后上床去睡觉。 他想,明天可能不会是美好的一天。 ——日 这是一场赌博。 陆沉想,当初他误会眠眠、折磨眠眠、甚至让眠眠差点死去,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应该承受的恶果。 现在眠眠还活着,眼睛也变好了,只是忘了他。 忘了对他的爱和恨,忘了他们之间的纠缠和痛苦,忘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陆沉自虐似的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上一刀,看着血液一点点从皮肤中流出,他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快感。 可他不知道,这只是他近乎自作多情般的忏悔,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只能用这种自毁式的方式来让自己的心好受一点。 可他犯过的错、走过的歧路、给江听眠造成的伤害,都不会因此而消退或者减弱。 伤口会结痂,可不会消失。? 追妻·十一 江听眠呆在房间第三天了。 林肃和站在房间外,抬起的手放了下去,还是放弃了敲门。 他杂糅了一些记忆,但江听眠和陆沉之间的所有记忆,他都没有做过添加修改,一五一十的让江听眠回忆了起来。 那天天气很好,江听眠揉着惺忪的睡眼,跟着他去手术室,他还弱弱的问了一句。 “林哥,我会情绪失控吗?” 林肃和忘记自己是怎么说的了,他安慰话说的太多,无非就是那几句。 闭上眼睛前,江听眠发了一会儿呆,但很快,药效发挥作用,他沉沉睡去。 醒来之后,林肃和问:“都记起来了吗?” 江听眠只是眨眨眼,似乎很是茫然,然后呆滞的点了点头,声音像是没有感情的木偶。 “嗯。” 林肃和直觉他状态不对,但江听眠只是很平静的吃完饭,然后去了自己的房间,期间再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之后江听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关了三天。 林肃和叹了一口气,心中竟然隐隐有些后悔,可想想陆沉的S级Alpha腺体,又把那股后悔压了下去。 房间里,江听眠整个人呈大字型的躺在床上。 他一向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睡觉的时候也喜欢蜷缩着睡觉,如今却几乎是强迫般的令自己四肢摊开,双眼紧闭。 那时候,他犯了错,陆沉就会把他关在一个狭隘的房子里头,他什么都不能动,像是被架上十字架的囚徒,四肢大开,唯一不同的 是,他听不到那些声音。 可所有的声音都在心里。 江听眠近乎是自虐般的回想起那些天的回忆——从云端坠落泥淖,哥哥、腺体、宝宝 陆沉给了他短暂的幸福,却让他的余生都在痛苦潦倒中度过。 江听眠眨了眨眼,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流出,落在了被子上,而后又是一滴又一滴,浸湿了被子,在被子上边洇出一片水痕。 他用手臂遮住眼睛,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声,一边哭一边抽噎,似乎下一秒就会喘不过气来。 那一瞬间,连已经休养了一年的腺体似乎都像是有火在烧,逐渐变得灼热、疼痛,有火在烧,有刀在割,有人在觊觎。 江听眠另一只手摸上自己的后颈,那里凹凸不平,弥漫着细小的疤痕,而不是完整的腺体。 那里曾经是有一个Omega腺体的。 他的。 江听眠的。 所剩不多的、属于自己的东西。 肚子里的孩子是陆沉给的,当初是他视为希望的宝宝,却是更为沉重的一刀,陆沉明明后来知道了那是他的孩子,却还是狠心让他服用导致孩子畸形的药物,当初他还以为那是补胎的 陆沉,你骗的我好苦。 江听眠哭到喉咙近乎嘶哑,哭累了便沉沉睡去,再醒来的时候,世界变成了一片黑暗。 他伸出手在自己的面前晃了晃,什么都看不见。 熟悉的、黑暗的感觉。 江听眠心头一片慌乱,急急忙忙下床,却陡然跌倒在地上。 他捂住自己磕到的手臂,整个人有些恍惚,而后盘腿坐在了地上。 他又瞎了。 江听眠撑着脑袋想。 这种感觉居然莫名的安心。 江听眠觉得自己可能是精神不太正常了,他撑着床沿站起来,磕磕绊绊的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外边一片寂静,这让他难以判断林肃和在或者不在。 他的房间在二楼,而林肃和的房间在一楼,江听眠心里想,要是林肃和知道自己眼睛瞎了的话,会生气吗? 江听眠扪心自问,为那些不值得的、令人痛苦的回忆,把自己好不容易重见光明的眼睛哭瞎了,值得吗? 不值得。 那些初遇时甜蜜的回忆全部都变成了刀子,割的他心脏生疼,那些浓烈的爱意变成了极致的绝望和憎恨,让他如同在烈火上受刑,煎熬度日。 “林哥?” 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没有人应。 江听眠想着林肃和应该是出去了,他摸索着抓住扶梯往下走,这种感觉熟悉而微妙,因为之前见到过,所以能在脑海中回忆起房间每一个细小的布局,连步子都比平时的要稳。 他下了楼,却不慎踩空了一级阶梯,江听眠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直直的往下坠,跌入了一个充满着药味的怀抱。 林肃和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这是怎么了?精神恍惚、连走楼梯都不注意了?还是看不见了?” 看到江听眠失焦的眼眸,林肃和心里瞬间有数,他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双眼睛,我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就这样让你哭没了。” 江听眠惭愧的低下头,“对不起。” 林肃和沉默了一会,把他抱了起来,江听眠吓得身体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幸好我有想过这种情况,不过,没有下次了,为了那么个人渣哭瞎眼睛,可不能和我做交易了。” 身体悬空的感觉并不好受,而且江听眠没了视觉,整个人都是处于一种十分“空”的状态,因此牢牢地攀住林肃和。 “林哥,你说的对。” 江听眠整个人绷得很紧,像是一根弦。 “他就是个人渣。” 说这话的时候,林肃和能感觉到江听眠的身体在颤抖。 他没有低头,不知道这是出于愤怒还是出于恐惧。 林肃和眸子沉了沉。 做完手术之后,恢复期大概还要一个月。 这段时间,为了防止江听眠用眼过度,林肃和让他戴上了眼罩。 当时,他问江听眠。 “有什么打算吗?想过报复陆沉吗?” 江听眠捧着一杯牛奶,整个人像是沉寂了。 良久,他歪了歪头。 “报复?” 林肃和抿了一口茶。 “嗯。” 江听眠放下杯子。 “我该怎么做呢?” 他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我一无是处,不但瞎了眼睛,还是靠着林哥你才活下去,陆沉家大业大,我拿什么去拼呢?” 林肃和眼里露出一抹精光,慢条斯理的说:“引诱他,欺骗他,让他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追妻·十二 林肃和的话极具引诱性,江听眠眨了眨眼,心中却十分清楚这根本就不可能。 成为伴侣三年,陆沉对他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心中只有他的苏棉,怎么去引诱他呢? 他垂下眼睫,面容一片平静。 “陆沉根本就不喜欢我。” 他的心像是硬邦邦的石头,一个小小的江听眠在他的心中,根本就掀不起任何波澜。 林肃和笑笑,他的目光落在江听眠失焦的眼眸上,说道:“不,宝贝儿,你忘记了你们重逢之后陆沉对你的态度吗?他想要挽回、弥补,想要和你重新开始,你想尽一切办法都想要和你在一起,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吗?” 喜欢吗? 江听眠想,那为什么可以对喜欢的人那么狠呢?又为什么忍心伤害他呢? 他眼睫低垂,眼尾耷拉着,似乎是迷惑又失落,但心底却根本是不信的。 “我不知道。” 江听眠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是假的一样,不过是睡了一觉的时间,自己脑子里头就多了一段记忆,让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那些爱与恨都是那么的鲜明,仿佛就在昨日。 他突兀的想起,那天回来时,陆沉从浓浓黑烟中走出来的场景—— 浓眉紧锁,英俊的脸上满是细碎的伤痕,眉眼间含着浓重的戾气,好像下一秒就会发疯。 当时他说了什么? 你到底想要什么? 是对林肃和说的。 江听眠想,林哥是和陆沉做了什么交易吗?可交易的内容又是什么呢? 他不敢深想下去,手指却深深掐住了手心。 林肃和只当江听眠是悲伤痛苦,声音放柔了许多,“眠眠,你心中明白的,对吗?可能陆沉对你不是爱,但会有愧疚、后悔,他会竭尽所能地想要弥补你,所以,你 可以利用这一点,尽情的折磨他,欺骗他,让他尝尝当时你受过的苦,嗯?” 江听眠嘴唇紧抿,他垂着脑袋,林肃和看不清他的表情。 等他去看的时候,江听眠脸色已经恢复了一片平静。 “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会帮你的。” 江听眠仰起头,脸上露出天真的表情,“那我该怎么做呢?” 听到这话,林肃和眼底露出满意的笑意,面前的人太好拿捏了,稍加诱导就望着自己想的方向中走,还极为听话。 “不急,我会告诉你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你的眼睛,答应我,不要再哭了,好吗?” “嗯。” 回完信息的第二天,陆沉就找上了门。 他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林肃和的住址,直接一路找了进来,敲响了他家的门。 陆沉知道,在博弈中,要沉得住气,主动的一方往往不占据有利优势。 可他等不及了。 一想到江听眠会对林肃和撒娇、牵手、亲吻、甚至于做更加亲密的事情,他都忍受不了。 如果他想,他可以直接把江听眠抢回家关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他在哪儿,天天守着他、陪着他,江听眠想怎么惩罚他都没关系。 可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一个好的伴侣,首先要遵守的第一条准则,就是尊重自己的伴侣。 他需要循序渐进,取得眠眠的信任和原谅。 林肃和在监控上见到门外站着的人,眼里闪过一抹兴味。 居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上赶着送上来研究的,陆沉还是头一个。 “眠眠,他来了。” 坐在餐桌上的少年身体一僵,然后又慢慢放松下来,轻轻应了一声。 “好。” 林肃和去开了门,陆沉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的问:“你什么时候让眠眠和我见面?” “不急,”林肃和露出礼貌的笑意,然后把他请进门。 “陆少不介意的话,可以进来坐坐,顺便试一试眠眠做的早餐。” 陆沉不耐的表情僵在脸上,他往里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餐桌上有个人影。 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陆沉在心底暗骂一声,然后若无其事的说:“好。” 他走进去,竟然头一次感到有些局促不安。 江听眠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吃着面包,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眠眠,这是陆沉,我朋友。” 陆沉看了林肃和一眼,然后看向江听眠,发现面前的人眼睛上带着一个眼罩,遮住了那双漂亮的双眼。 他瞳仁紧缩,下意识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林肃和解释说:“眠眠眼睛不好,之前的那个人造眼角膜出现了问题,于是眠眠的眼睛又做了一次手术,最近不能用眼。” 江听眠歪着头,自始自终都十分安静,林肃和说完后,他朝着陆沉露出一抹颇为羞涩的笑意。 “你好。” 陆沉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手心竟然都出了汗。 “你好。” 江听眠打完招呼就继续咬面包了,他的动作和从前一样。 总是先咬掉外面的那圈,然后再一点一点吃里面的,最后单独吃馅儿。 陆沉看的入神,知道旁边的人撞了撞他的手肘,林肃和冲他做了一个“不”的手势,然后做了个口型。 “他看不见,可感受的到。” 陆沉收回目光,视线落在面前的餐点上边,普普通通的吐司,还有鸡蛋和香肠,欠扁放着果酱,他的饮料是一杯豆浆,江听眠的是牛奶,林肃和的是咖啡。 他面无表情的拿起吐司吃了一口,最后把餐点吃光了。 林肃和擦了擦嘴角,让机器人收了碗,对江听眠说:“今天我研究所里头有事,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所以让陆沉来陪陪你,要乖乖的,好吗?” 语气温柔,像是大人在叮嘱在家的小孩,偏生又带着浓浓的宠溺。 江听眠乖乖点头,林肃和又说了些什么,江听眠偶尔都会出声应和一下。 看着两人和谐相处的画面,陆沉别开眼,手却暗自捏紧。 林肃和很快就走了,偌大的房间就剩了陆沉和江听眠两个人。 陆沉有些手足无措,从前他总能想到各种方法逗江听眠开心,如今,他却不知道怎样才管用了。 江听眠: “你能陪我去游乐场吗?”? 追妻·十三 江听眠的声音又小又轻,在那一瞬间,陆沉以为自己听错了,陆沉不可置信的望向江听眠,后者面容朝向他,一双失焦的眼眸在此时的陆沉看来好像都充满了期待似的。 他喉结滚了滚。 “眠眠,你是想去游乐场吗?” 江听眠露出失落的表情,“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 陆沉急切的说,他上前一步,几乎要激动的去抓江听眠的手,可手伸出的时候又停在了半空中顿住了。最后握了握,安静的垂在身侧。 “我带你去。” 江听眠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像是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心里欢喜,但面上总想着收敛。 他小声的说:“林哥总说游乐场太乱了,不让我去,你不要和林哥说,可以吗?” 像从前一样的小心翼翼,陆沉一阵心酸,回答说:“当然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说的。” 他想要上去抱抱江听眠,像以前一样哄哄他,可他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格。 陆沉带着江听眠去了中心区最有名的游乐园。 虽然今天是工作日,但游乐园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江听眠似乎有些紧张,整个人都是绷紧的状态,面上也露出几分不安来。 他手动了动,最后抓紧了盲杖——这是陆沉在路上给他买的。 陆沉心念一动,忍住了想要抓江听眠手的冲动。 他目视前方,余光一直落在身侧的江听眠身上,尽量放柔语气说:“走吧,我们进去,你想要玩什么?” 他放慢脚步,让江听眠跟的上他,可周围脚步声太过嘈杂,江听眠即便侧耳聆听,也难以跟上陆沉的脚步。 眼看着江听眠要撞上别人,陆沉一个箭步跑上去拉住他的手,江听眠和那人擦身而过。 手中的触感细腻柔软,陆沉不想松开,他摸到了那颗红色的小痣,江听眠把手抽回来。 “谢谢。” 手中瞬间变得空落落的,陆沉怔了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没事。” 不过是几秒的时间,陆沉走上去,说道:“你牵着我的衣袖吧,游乐场确实人太多了,而且很吵,我怕你跟不上。” 陆沉知道江听眠最怕的就是麻烦别人,果不其然,江听眠思索了一下,伸出手抓住了他的一点衣袖。 手指细白细白的,仿佛只有指尖捏着似的。 陆沉眉眼舒展,语气轻快的问:“走吧,我们先去玩什么?” “可以去玩过山车吗?” “过山车?” 陆沉迟疑了一瞬,江听眠眼睛做了手术,做过山车是不是太激烈了? 他犹豫的这几秒,江听眠立马察觉到了,换了一个游乐设施。 “那我可以玩旋转木马吗?” 陆沉眼眸闪了闪,“那去坐旋转木马好不好?” 江听眠点了点头,陆沉牵着他去了旋转木马那儿,在路上买了两瓶水。 “冷吗?” 外边飘着雪,但整个游乐场都被一层薄薄的屏障覆盖,里边所有的设施都是正常营业,温度也比外边要高。 江听眠眼睫上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摇了摇头,想起陆沉不一定看着他,连忙开口道:“不冷。” 陆沉视线落在他手上,又收了回来。 两人去坐旋转木马,因为人多,所以要排队,陆沉看着上边的人,心念一动,问:“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我陪你?” 江听眠点头,“可以的,我可以做到的。” 像是怕陆沉担心,他补充说:“我会抓住前边的扶手,不会掉下来的。”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了,你就和我说,知道吗?” “好。” 到了他们两个人,陆沉和工作人员说明了一下情况,工作人员了然,把两人安排坐在了一起。 旋转木马缓缓启动,两人在上升,陆沉时刻注意着江听眠的状态。 他死死的抓着扶手,嘴唇紧抿着,双腿也夹的很紧,生怕自己会掉下去。 木马缓缓地动起来,陆沉没什么感觉,转到一半,他感觉到江听眠面色苍白,问道:“要不要先停下?” 他事先和工作人员说了,如果有特殊情况,是可以停下来的。 江听眠摇摇头,“没事。” 坐完木马,陆沉第一时间去扶江听眠,江听眠腿都是软的,整个人直接倒在了陆沉身上。 接住江听眠温软的身体,陆沉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扶住他的腰,“还行吗?” 江听眠唇色发白,想要强撑着站起来,下一秒就跌进陆沉的怀中。 他小口小口的呼吸着,脑袋还残留着眩晕感。 陆沉眉头一凛,“冒犯了。” 他把江听眠横抱起来,径直往游乐园的休息室走。 江听眠发出一声惊呼,脑袋耷拉在陆沉的肩头,两只手紧紧捏着,不知道放哪儿才好。 到了半路,江听眠挣了挣,对陆沉说:“我好像好点儿了,可以自己走。” 陆沉根本就不舍得把他放下,他没松手,语气有几分强硬,“我送你去休息室。” 江听眠张嘴还要说什么,陆沉开口截断了他,“我怕你摔倒,到时候林肃和可不会放过我,如果让他知道我带你来游乐园搞成这样,肯定会怪我。” 他这话半是哄半是威胁,这话一出,怀里的人果然乖乖不动了。 把人送到休息室,陆沉去打了一点热水过来,兑上一点冷水,让江听眠喝了几口,剩下的倒在棉柔巾上,细细的给江听眠擦脸。 隔了一会儿,陆沉让江听眠坐在这儿休息,他要出去一趟。 江听眠点头。 周围很是嘈杂,时不时有人进来,江听眠抓紧了盲杖,心底里生出不安。 他其实是害怕来这种地方的,也害怕坐旋转木马。 一个盲人,怎么可能喜欢坐旋转木马呢? 那种失重的腾空感和旋转的眩晕感,足够让一个盲人手足无措、不安茫然,甚至会有生理上的不适感。 可这都是林肃和教他的。 周围所有的声音好像在这一瞬间都被放在了数十倍,江听眠缩在角落,抓住盲杖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 陆沉怎么还不回来?? 上架感言 如大家所见,这本书要收费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这本书我从一开始的热情满满到后来逐渐减退,到最后自我怀疑和否定,甚至想直接be完结。 最后的最后,还是继续更下去了,衷心感谢你们的陪伴和支持,你们的鼓励真的很暖心(鞠躬🙇) 后面的章节,大家自行解锁叭,爱你们????? 追妻·十四 江听眠想要联系林肃和的时候,陆沉进来了。 “眠眠。” 听到他的声音,江听眠下意识收回了手,尽量让自己变得平静。 下一秒,手里被塞进了一样温热的东西。 陆沉说:“我给你买了热奶茶,待会儿可以喝,我还买了精油,擦在太阳穴会对晕眩好一点,我帮你擦一下好吗?” 他仔细观察着江听眠的面容变化,面前的人似乎有些茫然,最后怔怔地点了点头。 “好。” 听见他的回答,陆沉心头升起一抹窃喜,他小心翼翼的挤了一点精油抹在指尖慢慢的搓热,然后按上了江听眠的太阳穴。 “这个力道可以吗?要不要轻一点?” 江听眠闭着眼睛,心里泛不起一点儿波澜,轻声说:“可以的,就这样很好,谢谢你。” 这声道谢礼貌而又生疏,陆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按了一会儿,江听眠说道:“可以了,我现在没事了。” 手中的奶茶逐渐失去了温度,现在已经是常温了。 陆沉不舍的收回手,目光看向江听眠一直拿着的奶茶,“需要我帮你打开奶茶吗?” 眠眠以前很喜欢喝奶茶,陆沉以前回家的时候,都会顺手带一杯回家。 那时候拿到奶茶的江听眠欣喜的像是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眉梢眼角都是喜色,然后害羞的在他脸上亲一口,喜滋滋地捧着他那杯奶茶找个角落喝。 江听眠顿了一下,微笑拒绝道:“林哥不许我喝奶茶,他会查出来的。” 陆沉的笑凝在了脸上,很快便敛了情绪。 “林医生对你管的很严吗?” “嗯,我之前身体很差,都是林哥一点一点帮我养起来的,虽然他管的很严,但我知道,他都是为了我好。” 看着江听眠的神色,陆沉眼眸暗淡了一瞬,很快便变得阴骛。 以前眠眠都只会对他一个人这样的,如今 他状似无意的问:“你和林医生是情侣吗?林医生一直对外说他是单身,都不肯和我们提起你。” 江听眠弯了眼眸,“不是呀,我和林哥是很好的朋友,他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不会喜欢我的。” 听到前半句话,陆沉心中一阵巨大的狂喜,可最后一句话,江听眠显然有些失落,他目光盯着江听眠的脸,听到了自己满含醋意的声音。 “你很喜欢他吗?” 江听眠垂下脑袋,手指无意识的扣着盲杖,小声说:“我不知道,林哥对我很好很好,我好像有点喜欢他,可他不会喜欢我呀,所以我要试着不喜欢他呢!” 他这话声音又小又低,像是为情所困扰,神态、动作、语气,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已经沦陷在了林肃和的温柔当中,就像当初沦陷在陆沉的温柔当中一样。 陆沉心中泛起滔天的嫉妒和愤怒,可面前的人是他曾经深深伤害过的人。 他没有了记忆、干净的像是一张白纸,又怎么不会沦陷在另一个人的温柔当中呢? 即便那个人不是陆沉。 这个认知犹如当头一棒,让陆沉整个人震颤不已,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指尖明明还残留着几分温热,心却已经冻住了。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 他在嫉妒林肃和,嫉妒的快要发疯, 曾经满心满眼都只有陆沉的江听眠在为另一个人而烦恼,在对另一个对他有所图谋的人心动、纠结、不安,所有的情绪,本来都是属于他的,属于他陆沉的! 江听眠无意识的摩挲着盲杖,心底却是一片清明,他知道这句话在陆沉心中造成多大的打击。 瞧,陆沉,我当初会喜欢上你,也只是贪恋你的温柔而已,换了一个人,他依旧可以走入我的心。 陆沉啊,我不是非你不可。 你现在在我面前小心翼翼,万般温柔,又是想要挽回什么呢?是想要弥补、还是想回到从前那样呢? 江听眠没有让陆沉的嫉妒继续发酵,而是问:“你明天会来吗?” 陆沉从脑海中的胡思乱想中回过神,就看到江听眠平静的神情。 “林哥说,他这些天很忙,会让其他人陪着我,明天还会是你吗?” 陆沉一愣,而后立马回答说:“我明天来陪你。” 陆沉求之不得。 察觉到他一瞬间的犹豫,江听眠垂下眼睫,“明天不是你吗?” 陆沉急忙说:“是我,我最近休假,所以来陪你。” 江听眠抿了抿唇,最后说道:“谢谢你。”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就没有继续玩了,江听眠眼睛看不到,周围又很吵,他牵着陆沉的衣袖,有时候都会被别人给撞散。 最后陆沉牵住了他的手。 他们走到了临近游乐园门口的地方,有三个类似于唱台的地方,上边架着装饰花哨的大喇叭。 有人在里边吼的时候,水池里头就会升起高高的水柱,如果声音节奏控制得当的话,还能控制水流的高度。 有个人站在大喇叭前,声音忽高忽低,水流就跟着忽上忽下。 江听眠自然也听到了这有趣的旋律,问:“这是有人在这儿唱美声吗?” 陆沉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时候,有个女生走到了大喇叭前头,使劲吼了一声,声音又高又尖,仿佛能刺穿人的耳膜,陆沉下意识遮住了江听眠的耳朵。 即便陆沉盖住了他的耳朵,江听眠也听到了那尖锐的声音。 “这是在干什么?这个女孩怎么了吗?” 陆沉看了一眼,匆匆带着人离开了这儿。 他解释说:“没事,他们只是在玩游戏,通过声音的高低控制水柱的高低。” 江听眠好奇的问:“那刚刚水柱升的很高吗?” 陆沉停下来,凝视着他的脸,这样鲜活的神情他鲜少见到了。 “很高,很高很高。” 他见到了江听眠脸上绽开的笑容,一颗沉重的心轻了不少,连身旁的雪花都变得温暖起来。 江听眠:“我要回家了。” 这一句话,让陆沉一颗轻快了不少的心瞬间跌落谷底。?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追妻·十五 江听眠口中的家,已经不是以前和他在一起住的地方,而是林肃和的房子。 江听眠称之为“家”。 陆沉的心情随着江听眠的话时好时坏,眼眸不禁染上了几分阴霾。 他沉声说:“好,我送你。” 路上的新一轮的积雪机器人还没有清扫干净,踏上去是沙沙的声音,江听眠的盲杖落在雪面上,也发出哒哒的声音。 陆沉埋着脑袋思索,心情还是不虞,甚至想这么直接的把江听眠带回家里面去,把他关起来才好—— 让他看着江听眠为另外一个人沦陷,他会发疯。 望着江听眠的背影,陆沉眼底凝起一片漆黑,一眼望不见底。 他走上前,目光陡然变的阴沉,扬起了手。 “那个” 江听眠突然开口,陆沉愣了一瞬,然后问:“怎么了?” 江听眠低下头,“我,我想去商店买些甜品带回家去,可以吗?” 陆沉收回手,把手背在背后,笑笑说,“好。” “谢谢。” 陆沉顿了一下,“没关系。” 暗地里,江听眠松了一口气。 刚刚不知怎么的,感觉陆沉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奇怪,就在听见陆沉向前一步 的脚步声中,他及时开了口。 不知道陆沉心里头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两人坐上车,陆沉发动车子,车里头的暖气开的很足,江听眠很快就热了起来,光洁饱满的额上出了一层细汗,脸蛋也红扑扑的。 “很热吗?” 陆沉余光瞄向旁边的人,放弃了自己内心不堪的想法,默不作声的把温度调低了些。 然后把纸巾塞到江听眠的手里。 江听眠擦了擦汗,小声说:“有点热。” 他热的后背出了一身汗,可又不想在陆沉面前脱衣服,于是就一直忍着。 他有点怀疑陆沉是故意的。 看着身边无害懵懂的江听眠,又看了看他包裹严实的后颈,陆沉心念一动,小心翼翼的释放了一点儿信息素。 车厢内弥漫着薄荷的味道,陆沉用余光注意着江听眠,发现他面色不变,没有任何的反应,因为车内的温度低了些,他脸上也没有那么红了。 陆沉皱起眉头,不由得又释放了一些信息素。 没有反应,江听眠没有任何反应。 一个失去了腺体的Omega,怎么可能会对Alpha的信息素产生反应呢? 陆沉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心中满是后悔和心疼,当初他是脑子是被驴踢了吗?怎么会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又是一个红灯,陆沉心中焦躁无比,车内空间狭小,仿佛令他透不过气来。 他忍不住打开了窗。 旁边的江听眠发出一声低呼,原来是陆沉把所有的车窗都打开了,外边的风呼呼的灌进来,江听眠刚刚出了汗,又吹风,脸上一下就凉透了。 陆沉骂了自己一句,立马把车窗升了起来。 江听眠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烦躁不安,嗫喏着问:“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办吗?” 陆沉扇自己一巴掌的心都有了,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点。 “没什么事,只是我刚刚也有点热,所以打开车窗透透风,不小心全部打开了。” 江听眠点点头,“噢噢。” 林肃和的房子里头开着地暖,一进去便是扑面而来的暖气,比陆沉车上还要暖和,在里头只要穿一件单衣就可以了。 江听眠对陆沉说:“陆先生,我刚刚出了汗,去换一下衣服,你等我一下。” 陆沉应了一声。 江听眠让智能管家给陆沉随机放了一部电影看,然后就去了二楼的房间。 陆沉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头,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在自己腿上轻敲。 光脑发出了振动,陆沉打开一看,是林肃和发来的临时通话。 “陆总,今天玩的怎么样?开心吗?” 陆沉神色恹恹的,目光漆黑深沉,眼眸半眯,对于林肃和的问话没有回答的欲望。 那边似乎也没想要等到他的回答,紧接着说:“希望陆总不要忘了我们的交易,接下来的一个月,我都不会出现,陆总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沉默了一会,陆沉问道:“眠眠这么相信你,你这么利用他,对得起他的信任吗?你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那边发出一声嗤笑,“陆总,这个问题,你才是最有发言权的吧?我都没对眠眠做些什么,你可是拿了他的腺体换给别人了,如果不是我救了眠眠的话,陆总手上,可还是要背一条人命的啊!” 陆沉额上青筋直跳,“我是我,你是你,回答我的问题。” 那边顿了几秒,然后说:“这个问题,我好像没有回答的必要呢!” 陆沉默然,然后麻利的挂断了通话,他目光直直的盯着前方,大手揉皱了沙发的昂贵面料。 隔了一会儿,江听眠从楼上下来了,他似乎是刚刚洗了澡,脸上带着水汽,穿着一件宽大的长袖,精致的锁骨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 “这个电影怎么样呀?当时林哥很喜欢看,我不怎么看电影,都是用听的,也不知道哪个比较好看。” 江听眠对这个地方的摆设十分熟稔,甚至都不需要摸索,就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忽略他失焦的双眸,这样的他,真的很像一个正常人。 陆沉目光落在他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后颈上,即便是在家里头,江听眠后颈也贴着阻隔贴,可陆沉明白,那阻隔的是伤口,不是气味。 他随口说:“可以。” 他忽地又想起以前来,江听眠坐在他怀里头,像一只撒娇的小奶猫一样总是粘着他,即便看不见,也总是尖着耳朵去听,最后总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如今江听眠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还是那般无害的模样,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却陡然拉大,像是已经回不去的从前。 陆沉十指交叉撑在茶几上,望着江听眠的脸,目光沉沉的说:“刚刚林医生发信息过来,说他要出差一个月,让我这一个月住在这儿照顾你。”? 追妻·十六 听到他这句话,江听眠略显茫然,然后眨了眨眼睛,问道:“林哥,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不会回来吗?” 明明在笑,看起来却像是在哭一样。 见到他这副模样,陆沉心里堵得慌,嫉妒灼烧着他的心房,几乎要让他失去理智。 他无情的说:“不会。” “他没和你说吗?” 江听眠垂下脑袋,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 “没有。” 陆沉只觉得脑袋上的青筋直跳,他走到江听眠面前,注视着他脆弱的面庞。 “你真的很喜欢他吗?” 江听眠往后退了退,带着被人戳破心事的羞窘,鼻头红红的,一双失焦的眼里隐隐聚起了泪花。 好像陆沉欺负了他似的。 陆沉喉结滚了滚,可一想到江听眠这模样是因为林肃和,心底的妒火又不合时宜的燃起来。 他眼眸暗了暗,直直的盯着江听眠。 盲人对于他人的视线一向很敏感,更何况是陆沉这么直白不加掩饰的眼神。 江听眠十指绞在一起,情不自禁的后退,带着某种恐惧,陆沉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声音陡然放的低沉。 “再退,就撞到桌角了。” 电影中陡然出现一声巨响,紧接着一声又一声,江听眠如梦初醒般甩开他的手,往侧边走了两步。 “陆先生,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之前已经回答过了。” 他偏过头,嘴唇紧抿,像是生闷气一般的说:“陆先生,待会儿会有人过来送餐,你慢用,我有些不舒服,就暂时失陪了。” 见江听眠似乎是气急了,陆沉心中一慌,连忙抓住他的手腕,放低声音说:“对不起,我错了,不该说那话,是我不对。” 他这一长串的认错,让江听眠有些受宠若惊,他收回手,吸了吸鼻子。 “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些难堪。” 陆沉一颗心变得柔软许多,那些阴暗、妒忌在这一瞬间都如同潮水般散去,余下的只有后悔。 面前的Omega这么乖,这么柔软,只要低头认个错,就委屈的像个孩子。 这时候,他浑身的细胞好像在叫嚣,叫嚣着把眼前这个人绑回家关起来,好好的呵着捧着哄着,抱抱他,亲亲他,吻去他脸上的泪水,让他脑子里想不到别的任何人、任何事,只想着他,只想着陆沉。 他是这么想的,目光也逐渐变暗变黑,大脑里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着他一样,他的手在兴奋的颤抖。 这样如同恶狼一样的目光让江听眠感知到了异常,他软着鼻音问道:“你怎么了?” 轰隆—— 陆沉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发麻的感觉从头皮开始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目光迸射出狼一样的金光,动作迅速,直接一个箭步上前,手掌卡住江听眠的腰。 粗重的呼吸打在江听眠耳边,他终于意识到了危险的降临,面上一片慌乱。 但他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目之所及都是黑暗,唯一能够听到的,便是陆沉急促的呼吸声。 “陆、陆先生” 陆沉盯着江听眠的脸,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手掌用的力气大了一些,让眼前人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小脸甚至变得苍白。 陆沉目光紧紧锁着江听眠殷红的嘴唇,他的内心在挣扎。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发病了,这次的程度比以往都要强烈,如果江听眠闻得到信息素的话,会发现整座屋子都充斥着浓郁的薄荷香气。 他近乎痴迷般的想,就借着这次发病的机会放纵一次吧,他等待的真的太久了,他忍耐的也太久了 他朝着江听眠的唇靠近,脑子里头什么都不想,只想着亲吻他。 脑袋传来一声重击,陆沉迷茫了一瞬,他看到了江听眠通红的额头和眼角的泪花,还有那近乎慌乱的、屈辱的神情。 霎那间脑海里头清醒过来,陆沉咬了咬舌尖,整个人狼狈的往后退,碰到了沙发边,一个踉跄没稳住身形,直接仰倒在沙发上。 这一摔让他整个人清醒许多,他从沙发上坐起身,第一时间去看江听眠。 瘦弱的少年脸上还带着后怕,他怕的急了,慌不择路的往楼上跑,但因为看不见,绊倒在楼梯间,又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来,撑着扶手往楼上跑。 站起的时候,陆沉看到了一截明晃晃的白嫩的腰。 他甩掉脑海中的龌龊念头,看着江听眠站起来后,一下子反应过来。 眠眠不能走! 陆沉瞳孔紧缩,三两步走到江听眠面前,一把拦住了他。 江听眠直直的撞上了他的胸膛,整个人往后仰倒,陆沉拉住他,两人勉强在楼梯上站稳。 江听眠还是怕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挣开陆沉的手就要跑,陆沉用了些力气才制住他。 “眠眠!眠眠,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只是发病了,我不是故意的” 江听眠不听,他不停的在抽泣,陆沉气血上涌,抓着江听眠的手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让江听眠停止了挣动,他的手在发麻,手腕也是麻的,足以说明这巴掌有多重。 “眠眠” 陆沉喉结动了动。 “眠眠,我刚刚,只是发病了林医生,应该和你说过,我也是林医生的病人,所以,所以才来照顾你” 见陆沉真的没做些什么,江听眠才逐渐冷静下来,他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你,你先放开我。” 陆沉慢慢放开了他,江听眠失去了力气,顺着扶手就要跌落在楼梯上,陆沉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 “我扶你去沙发。” 他去给江听眠倒了温水,又拧了热毛巾递给江听眠。 江听眠脸上满是泪痕,手腕一圈红印,衣服乱七八糟,陆沉想,眠眠的皮肤那么白嫩,腰上肯定也有一个青紫的掐痕。 中间他给林肃和发了信息,在江听眠收拾好后,当着他的面拨了一个临时通话给林肃和。? 追妻·十七 很快,林肃和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带着温和安抚的力量。 “喂,什么事?是眠眠怎么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听眠似乎镇定了不少,陆沉看到江听眠这个模样,虽然气急,但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为了让江听眠相信他,陆沉自觉地走到了另一边罚站。 他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清醒一下。 镜子里头的Alpha看起来高大英俊,一双锐利的眼眸如同鹰隼,只是眼下淡淡的青色透露出Alpha的疲惫。 想起刚才失控的模样,陆沉给了自己一巴掌,忽的又想起刚刚他拿江听眠的手打了自己。 陆沉盯着自己的手掌,想,眠眠的手疼不疼? 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自从一年前停止服用苏棉给他的药物后,陆沉的情感也在一点点回来,每天醒来他心中都是比昨天更深的后悔与痛苦。 在那家高级私立医院里头,陆沉注射最多的就是镇定剂。 每一次发病都是毫无征兆,陆老爷子没办法,只能派军队的人守在他病房外头,陆沉一发病就压着他打镇定剂。 直到后面陆沉发病的次数减少,陆家也需要一个人出来撑场子,陆沉才被陆老爷子放出来。 陆沉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江听眠害怕的神情犹如在眼前,他眉头不禁皱起,闭着双眼强迫自己平复心底的那抹躁动。 大约过了一刻钟,他才抬步走出去。 这时候江听眠心情已经平复许多了,只是肩膀轻微的颤抖,陆沉的光脑放在了桌面,江听眠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听到脚步声,江听眠的身体僵硬了一瞬,而后有微不可闻的放松下来。 “陆先生。” 他的声音还带着鼻音,软软的,陆沉心突的一跳,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在蠢蠢欲动。 他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声音却是沙哑的。 “林医生都和你说清楚了吗?” 江听眠低下头。 “是的,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他一低头 ,陆沉就显然看到了他雪白的后颈,只是上面贴了阻隔贴,他看不到腺体的位置。 陆沉不由得有些出神。 眠眠已经不是个Omega了,是他当初亲手摧毁的腺体。 江听眠站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拿到了刚刚送来的还冒着热气的午餐。 陆沉见状,急忙走过去帮他提着。 江听眠知道自己是个盲人,可能会把这些精心准备的午餐弄撒,于是顺势松了手。 “陆先生,先吃午饭。” 见到江听眠笨拙的赔罪模样,陆沉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好像是在被他呵护,可他真实的知道,江听眠现在对他是多么的礼貌而疏远。 见过江听眠柔软的、真实的不加掩饰的模样,就越觉得现在江听眠的赔罪有多么刺眼。 不过两人这样相处,真的让陆沉有一种回到了以前的感觉。 两人在餐桌上落座,陆沉一一把饭菜摆出来。 “只有一双碗筷吗?” 江听眠点头,“这是专门给你点的,我的还没有送过来。” 因为江听眠眼盲,所以他的饭菜都是特地准备在一个饭盒里头的。 陆沉沉默,他瞬间失了胃口。 “我等你一起。” 江听眠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陆沉问:“怎么了吗?” 江听眠脑袋缓慢的摇了摇。 “没什么。” 等到江听眠的饭菜到了,陆沉才打开那几盒菜,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江听眠似乎毫无所觉的吃着自己的饭菜,“陆先生,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非常的不合。 “没事。” 陆沉看着眼前的饭菜,都是他平常不爱吃的东西。 苦瓜炒鸡蛋,丝瓜汤,红烧猪蹄还有孜然牛肉。 他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显然对这餐饭菜非常的不满。 陆沉非常庆幸江听眠此时看不到。 他压下心中反胃到想要呕吐的冲动,勉为其难的夹了一筷子牛肉。 才刚吃一口,陆沉心中就直犯恶心,他强忍着吞了下去。 江听眠吃的很香,心中却是愉悦的,他知道陆沉最讨厌的东西,也乐于让陆沉这餐饭吃的恶心。 果然,吃到一半,陆沉就放下了筷子。 “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间。” 等到陆沉走远,江听眠眨了眨眼,然后轻笑了一声。 他摸索着走到陆沉所在的地方,小声的问:“陆先生,是饭菜出了什么问题吗?” 陆沉双眼因为呕吐而通红,面色憔悴,“没事。” 他从洗手间里头走出去,高大的身形笼罩住江听眠,让江听眠不由得后退一步。 Alpha与生俱来的优势和压迫感令江听眠后退,陆沉身上的压迫感太强了,作为盲人的他感知尤为敏锐。 林肃和也是Alpha,可江听眠从未有过这样的感知,在他的印象中,林肃和一直是温和的、无害的模样。 也许是因为人不同。 陆沉见到江听眠害怕的模样,神情僵了一瞬,敛眉低声说:“回去吃饭吧。” 江听眠往后边退了一步,让陆沉走出来,小声说:“我吃完啦。” 陆沉一顿,“嗯。” “陆先生,房间已经为您收拾出来了,就是顺着这条道的尽头左手边的房间就是您的,你吃完会有人过来收拾的,我就先上去睡午觉了。” 陆沉明白,江听眠十分不想和他共处一室,沉默的应了一声。 江听眠逃一般的上了楼,陆沉没有继续再吃,直接倒掉了饭菜。 他调出光脑的信息,面无表情的听着林肃和和江听眠刚刚的谈话录音。 少年大部分时候都在抽噎,林肃和的声音温柔带着安抚的力量,令少年的心情逐渐稳定下来。 最后一句话引起了陆沉的注意。 “我给你准备了小礼物,今晚我和你打视频,想要看着你享用,可以吗?” 这话声音低沉喑哑,带着数不尽的暧昧,陆沉听着少年的声音,仿佛眼前都能看到少年害羞的红着脸的模样。 他眼眸眯了眯,手中的塑料杯子捏到变形,发出嘈杂的声音。 陆沉调取了信息,林肃和购入的物品中,一个小巧的情趣用品赫然在列。? 追妻·十八 不管外边的陆沉心情如何,房间里头的江听眠,紧张的拿出通讯器。 “林哥,真的要那样吗?” 江听眠细白的手指无意识的绞在一起,手上捏着一个东西,那是林肃和买来掩人耳目的,也是为了刺激陆沉的。 林肃和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调情的味道。 “放心,不会对你来真的,不过只是为了刺激一下陆沉而已。” 林肃和勾起一抹笑,但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江听眠抓紧了床单,小脸皱成一团,眼角还挂着泪水,看起来十分可怜。 以前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碰这些东西的。 江听眠把东西放在床头柜里边,然后躺着睡觉,盖上被子的时候,他在想,之后还要和陆沉相处一个月,他能保证不露出一点儿破绽吗? 他的手抚摸上小腹。 今天的那些害怕、恐惧都是真实的,他是真的害怕陆沉发疯控制不住自己。 那个时候的陆沉就像是一头发疯的野兽,他用尽全力,怎么挣都挣脱不开。 Alpha和Omega的体力差距悬殊,江听眠觉得当时自己的力气就如同蚍蜉撼树,半点儿都动弹不得。 林肃和当时给过他防身的东西,可不到万不得已,江听眠不敢拿出来。 江听眠在床上紧紧缩成一团,想起了那个夭折的宝宝,想起自己丢掉的腺体 当时他抽出时间去了一趟自然星,却得知了季家搬家的消息,半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一切,都是陆沉亲手造成的。 他撕掉阻隔贴,手摸上那片凹凸不平的皮肤,虽然没了Omega腺体,但他不用再受发情期的困扰,也不会受到Alpha信息素的困扰。 当时自己被陆沉关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AO标记的原因,他对陆沉始终都抱着一丝希翼,如今他对陆沉,是一丝期待都不抱了。 在无数的思绪交替中,江听眠逐渐睡了过去,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那天陆沉的车撞到护栏的那天,他从浓浓的黑烟中走出,宛若地狱的恶鬼,一双眼漆黑纯粹,死死的盯着他,令他毛骨悚然。 陆沉直直的朝他扑过来,江听眠根本就没有逃的余地,他被陆沉扑在地上,陆沉倏地咬上他的后颈,像从前那样标记他 江听眠从梦中惊醒过来,他摸了摸脖子,那里一片凹凸不平,没有腺体,没有咬痕。 他松了一口气,擦干额上的冷汗,然后让光脑报了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江听眠伸了伸懒腰,脑袋痛的厉害,喉咙干的发烧,身上在发热。 他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可身上的热度丝毫没有降下去。 他摸了摸额头,比平常都要热。 这是怎么回事? 江听眠闭了闭眼,脑袋一片晕眩,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沙发边上,像是失重一样倒在沙发上。 脑袋晕,身体在发热是发烧了吗? 失去意识的时候,江听眠在想,怎么睡了一觉,就发烧了? 陆沉听到外边的动静,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江听眠躺在沙发上。 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陆沉第一时间就往那方面想,顿时目眦欲裂,整个人身边的气压都低沉了下来,目光几乎能杀人。 他理智全无,走到江听眠的身边,听到他略显沉重的呼吸,理智回笼了一些,凑到江听眠面前,手掌贴了贴他的额头,上边的热度惊人。 “眠眠,眠眠,醒醒” 沙发上的人双眼紧闭,浓黑的长睫像是蝴蝶一样颤抖,可始终没有睁眼。 他摸上江听眠的手,也是一片滚烫,丝毫没有耽搁,把江听眠送到了医院。 他坐在病房里头陪着江听眠输液,陆沉有些恍惚,刚刚他竟然隐隐在空气中闻到了一丝牛奶味,转瞬即逝,快的让他以为是错觉。 他又闻了闻自己的手,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病房对他来说,并不是个好地方。 当初眠眠就是在医院里头差点丢了命,后来他又在病房里头呆了将近一年,如今他和眠眠相处的第一天,他们就进了医院。 陆沉抓了抓头发,不由得有些烦躁。 医生说江听眠是受了惊吓,加上没有注意保暖,所以才发的烧。 想起今天出门江听眠出了汗,吹了冷风,后来他发病又吓到了江听眠 眼前的人身体素质比之前还要差。 陆沉眼眸阴了下来,他卷起衣袖,盯着上边的伤疤出身,最后缓缓放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颤抖着手,如同触碰他的神灵一般,碰到了江听眠的小指。 然后缓缓地凑近,在他的小指上落下一吻。 他眼里有了湿意,很快便直起了腰。 他现在对于眠眠来说,只是一个认识了一天的“朋友”而已。 或者,连朋友都算不上。 江听眠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香味,肚子瞬间咕咕叫了起来。 他还有些茫然,直到听到了陆沉的声音。 “眠眠,你醒了,我扶你起来好不好?” 江听眠呆呆地点了点头,陆沉一手扶着江听眠的脑袋,一手扶着他的腰,把人扶着靠在了床边。 “我这是怎么了?” 陆沉把用勺子搅了搅粥,轻声说:“你发烧了,晕倒在了沙发上,我把你送到了医院,饿了吧?来,喝点粥。” 江听眠眨了眨眼,乖乖的张开了嘴。 “谢谢,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 江听眠又问:“你没和林哥说吧?” 陆沉的手顿了一下,不满的撇了撇嘴,但声音还是十分温和。 “放心吧,没说。” 江听眠松了一口气。 “我输完液,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陆沉不动声色的问:“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 江听眠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有点事。” 陆沉心里窜起一簇火,烧到了他的四肢百骸,怒气让他的信息素控制不住外放了一点,他面色冷下来,斩钉截铁的拒绝。 “不行!”? 追妻·十九 听到他略带怒意的话语,江听眠吓得哆嗦了一下,脸上露出害怕又失落的神情,头压的低低的,抿着唇不再说话了。 陆沉一下子就后悔了。 他放缓语气,柔声说:“医生说你还要留院观察,今天就暂时别 回去了。” 江听眠点点头,一点一点捏着自己的指尖,声音极小的应了一声,“嗯。” 陆沉深呼吸了几次,平复心底里的那股戾气。 发烧了也还要回去吗?是为了“满足”林肃和吗啊?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的Omega能昏头到这个地步。 为了一个利用他的林肃和。 陆沉眉头紧紧锁着,目光黑沉沉的犹如实质般压在江听眠的脊背,让他觉得背上千斤重。 他不禁抬起头问:“陆先生,你是有什么事情想对我说吗?” 陆沉收回目光,落在江听眠输完液的手背上,江听眠的手白嫩软绵,手指长长的,指甲透露出淡淡的粉色,很是好看。 他抿了抿唇,“没有,好好休息,我陪着你。”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江听眠说道:“陆先生,如果你有事情就先去忙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陆沉:“没事。” 两人之间无话。 陆沉之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静下来,好好的思索了一番。 眠眠现在喜欢上了林肃和,甚至甘愿“满足”林肃和的一些小癖好,甚至都不在意林肃和喜欢的是其他人。 可是,林肃和和他做了交易,还敢来招惹眠眠? 他眼眸慢慢变冷,视线转移到江听眠身上。 他发病的时候,并没有看见眠眠身上有任何暧昧的红痕,也就是说,林肃和没有碰过眠眠,但用过道具? 推断出这一“真相”的他浑身气压低的吓人,拳头握的嘎吱作响,面目狰狞。 他想杀了林肃和! “陆先生,你怎么了?是犯病了吗?” 耳边传来江听眠软绵绵的声音,陆沉被怒火占据的脑袋清明了许多,他阖上眼眸,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而后逐渐变得平缓。 良久,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我没事。” 眠眠是他推到林肃和身边的,一切都是他 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 陆沉默念着这几个字,心里泛出无边的苦涩来,有种嘴里都满是苦味的错觉。 他要戳破林肃和的真面目。 只是现在眠眠对林肃和是百分百的信任,他一个区区外人,怎么动摇? 陆沉眼里浮现出挣扎之色来,目光闪烁,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夜晚,一片寂静。 江听眠睡不着。 医院这个地方,承载的东西太多了,他对这儿,有着下意识的恐惧和抗拒。 他想起了冰冷的手术台、刺鼻的血腥味、还有绝望的眼泪和恳求。 夜里总是睡不安稳的,那些回忆如同附骨之疽,令他疼痛难忍,噩梦连连。 “不要” 陆沉听到隔壁发出来的声音,睁开了双眼,然后打开了灯。 明亮的白炽灯光下,江听眠双眼紧闭,额上出了细细的汗珠,有了些血色的唇再次变得苍白,整个人薄弱的像是一张纸。 陆沉变了脸色,凑过去摸他的额头,一片冰凉,似乎是感知到了温度,江听眠抓住了陆沉想要收回去的手,在陆沉掌心像是小猫似的蹭了蹭。 他很是不安,呼吸都是紊乱的,无意识的抓着陆沉的手,力道却是小的,陆沉一挣就能够挣开。 他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情时刻,弯下身来,高大的身影将江听眠笼罩,似乎是不满足似的,他伸出另一只手,慢慢的、轻柔的抱住了江听眠的肩头。 怀里的人眼眸还是紧闭着,肩膀在微微的颤抖,陆沉的手碰上去的时候,江听眠的肩膀单薄又瘦弱,还带着些凉意。 虽然实在冬天,但病房里始终开着暖气,江听眠的肩膀却还是凉的。 陆沉闭了闭眼,在他脖颈处嗅了嗅,闻到了他身上的奶香味。 他近乎贪恋般的嗅闻着,熟悉的气息令他沉醉其中,目眩神迷,自然而然的,身体的某个地方也随着有了反应。 他是正常的Alpha,一年多来,他都没有宣泄过欲望,一朝温香软玉在怀,还是他心心念念的眠眠,即便江听眠不再是Omega,也依旧令他心动。 陆沉没有去管,他只是静静的扶着江听眠的肩膀,怀里的人得到他的安抚,似乎安静了不少,呼吸变得平稳起来。 陆沉维持这个姿势不知道维持了多久,他的手臂酸麻,腰也一阵阵疼痛。 直起身的时候,仿佛都能听到骨头的一声脆响。 他去洗手间拧了热毛巾给江听眠擦干脸上和脖颈处的汗,像个变态般拿着毛巾嗅闻,然后把病房里头的灯关掉,拿着毛巾进了洗手间。 一阵压抑的喘息过后,陆沉单手撑着强,汗珠顺着利落的下颌线滚落,手中的毛巾掉在地上,染上了污浊。 他洗了把脸,然后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身体是疲惫的,精神却很兴奋。 陆沉想,他就是一个肮脏的、不知好歹的、丑陋的变态,他诱骗了单纯无知的眠眠,又愚蠢的把他抛弃,现在又在一无所知、忘了一切的眠眠面前生出妄念,甚至想要占有他。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人呢?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陆沉睁着眼,目光落在隔壁病床上,即便他什么都看不清。 我已经疯了。 陆沉这么想,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较量,最后归于一团平静。 一夜无梦。 第二天,江听眠就出了医院,再次感受到外面的阳光,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可一切都在陆沉出现在他身后的时候结束。 他垂下眼睫,失焦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眠眠,我们回去吧。” 江听眠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嗯。” 两人坐电梯去地下车库,电梯缓缓下降,最后停在了负二层。 电梯门缓缓打开,陆沉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苏棉。? 追妻·二十 苏棉的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Alpha,面容有些青涩,一张脸看起来十分严肃。 苏棉小鸟依人的靠在他身边,满脸都是幸福的神色。 见到陆沉,惊讶过后,便是满满的恐惧,连面色都苍白了许多。 畏惧过后,又从中生出几分怨恨和不甘,在眼泪烧着愤怒的火苗。 陆沉在他身上停留不过几秒的时间,引起了苏棉身边Alpha的不满,他揽住苏棉的肩膀,让苏棉往他那边靠了靠,挡住陆沉的目光。 陆沉收回视线,牵住江听眠的衣袖出了电梯,身后传来苏棉不可置信的声音。 “江听眠!” 他皱了皱眉,他并不想眠眠和苏棉再有任何的牵扯,至于苏棉,为什么会全须全尾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之后会收拾的。 苏棉睁大双眼,看着两人走远的身影,一双美目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恐惧,“你居然没死” 他身边的Alpha皱着眉头看向他,问道:“苏苏,那人你认识吗?” 苏棉闭上眼,像是想起了某些痛苦的回忆,眉头紧紧皱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随后睁开眼,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不认识。” 周景瑞想要再问些什么,但见到身边的Omega一副不想再说的模样,抿了抿唇,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陆沉扶着江听眠回到车上,刚刚苏棉的声音不大,但也足够让江听眠听到。 他捏着指尖,脑子里想起那个温温柔柔但实际上坏到了骨子里的苏棉,好看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就连胸口也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一样,让他产生一种喘不过气的错觉。 当初,苏棉害他跌倒流产,又陷害他弄伤他的后颈,趁机移植腺体,他都记得。 苏棉最后的下场,林肃和和他说过,是被买到了一个有特殊癖好的商人手中,可刚刚苏棉的声线很稳,声音听起来也中气十足,并不像是受到折磨的样子。 他闭上眼,想起那个宝宝和苏棉的构陷,手指不由得在掌心掐出几个月牙。 他斟酌着语气,做出一派疑惑的模样:“刚刚,我好像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了” 陆沉专心开车,心突然狂跳了一下,他面不改色的说:“哦?是吗?我没听见。” 江听眠装出努力回忆的模样,“那个声音,很熟悉,就在我们出电梯的时候。” 陆沉神经绷了起来,说:“我没看到那些人看你。” “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江听眠好像是在回答陆沉的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想起苏棉那个威胁,陆沉想,他的弄清楚,为什么苏棉还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看他的模样,最近的日子过的并不差。 两人回到林肃和的房子,陆沉给江听眠叫了清粥小菜,盯着他吃完。 江听眠拿纸巾擦了擦嘴巴,嗫喏着说:“我差不多好了,陆先生,你不用这么担心。” 想起林肃和给江听眠准备的“礼物”,陆沉目光陡然变深了一些,过了一会,说:“眠眠,你说话还带着鼻音,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江听眠摸了摸鼻子,一脸疑惑,“是吗?” 陆沉无比认真,“看起来也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一些什么,不经意的问道:“对了,林医生这两天有没有联系你?” 江听眠低下头,耳朵尖冒出了些红。 “我们发了信息。” 陆沉笑道:“最近两天就不要和他通话视频了,不然让他看到你生病的模样,就要责怪我照看不周了。” 江听眠愣了一下,踌躇着问:“我脸色看起来,真的很差吗?” 陆沉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的脸,然后认真的说:“嗯,脸色都没什么血色,等过两天补补就好了。” 江听眠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似乎是一副很低落的模样。 “我不会和林哥视频的。” 见到他这副模样,陆沉又不高兴了。 他冷不丁地问:“眠眠,你知不知道,快速忘掉一个人的办法?” 江听眠抬起头,一双失焦的眼眸里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陆沉思忖了一会:“你当初说,你会试着不喜欢林医生。” 话题又牵扯到林肃和身上,江听眠默了一瞬,然后低低的应了一声。 “忘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他的声音低沉,一双深邃的眼紧紧黏在江听眠身上,始终都没有离开。 见江听眠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他喉结滚了滚,打算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所以,眠眠,也许,你可以考虑和我试一试?” 陆沉难得的生出几分紧张,就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般青涩莽撞,屏住呼吸等待江听眠的答案。 “可是,我们才认识不到两天” “时间不是问题,”陆沉目光闪烁,想要上前一步抓住江听眠的手腕,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缓缓说:“我也说了,只是试一试,毕竟,接下来,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相处,不是吗?到时候,你在说出拒绝的话也不迟,不是吗?” 江听眠小脸皱成了一团,似乎是在思索陆沉的话。 “那你为什么想要和我试一试呢?” 陆沉不假思索地说:“眠眠,我对你一见钟情。” 面前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歪着头笑了起来,手指指了指自己。 “对我一见钟情吗?” 他的手指细长,白的像是青葱似的,指着自己的模样,竟然透露出几分憨厚可爱来。 陆沉眼睛都不眨,毫不迟疑的回答:“是。” 江听眠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我是个瞎子,还是个失去了腺体的普通人,陆先生,我知道你想帮我,但这样做,没必要。” 他话锋一转,紧接着露出一抹苦笑,“还是说,你这样做,是林哥的意思吗?林哥他,想让你和我培养感情,于是故意把你送过来照顾我一个月,是吗?”? 追妻·二十一 陆沉万万没想到,他说了那么多,在江听眠看来,他可能只是一个林肃和请的托。 他哑然无声,从前会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 良久,陆沉舔了舔嘴唇,说道:“你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不相信我?” 江听眠垂下眼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陆沉眼里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光来,“我是个精神病,你是个瞎子,我们不能凑成一对吗?” 江听眠愣了愣,嘴唇张了张,嗫喏几许,然后抿了抿嘴。 陆沉步步紧逼,声音低沉醇厚,“不能试试吗?” 见江听眠始终不说话,陆沉叹了口气,以退为进道:“唉,你是觉得我会伤害你,是吗?” 江听眠急忙否认,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 陆沉声音泛着苦涩,“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可能注定孤身一人了。” 江听眠面色露出几丝迟疑,似乎在与自己的内心作斗争。 半晌,他小声的开口,“我想先考虑几天。” 陆沉没想过江听眠会满口答应,只要能松口就行。 他舒出一口气。 “眠眠,我等你的答案。” 可接下来的几天,江听眠就像是避着他一样,总是缩在二楼的小房间里头,连饭都是带上去吃的。 陆沉沉的住气,那天碰到苏棉过后,他就让人去调查了苏棉的后续,助理很快就给他回了信息。 ——“苏先生的确是被一个拥有特殊癖好的商人买下了,也的确受了一段时间的折磨。” “但有一次那个商人在家开设宴会,苏先生陷入发情期偷偷跑了出去,碰到了周家独子周景瑞,周景瑞没忍住对他进行了临时标记。” “后来,周先生把苏先生带回了家,两人之间的信息素契合度达到88%,于是” 后面的话,助理不说,陆沉也猜到了大概。 他揉了揉眉心,周家独子啊当初就应该让苏棉去死的,谁能想到,苏棉的命这么大? 不过周家是星际有名的世家,底蕴强大,苏棉虽然和周景瑞信息素吻合,但毕竟不干净了,想要进入周家,也没那么容易。 陆沉手指在桌面上轻点,他手指骨节分明,指骨粗大,手背上逐渐浮现出根根分明的青筋,他敲打桌面的速度越发快,心中的躁郁浓郁的快要压不住。 苏棉毫发无损的活着、还是眠眠的腺体让他绝处逢生。 眠眠的腺体,怎么能安在那么脏污的人身上? 想到这里,陆沉眉宇间的戾气如同刀剑一样散开,当初他心如死灰,只想着和眠眠一起去死。 以至于他忘了,眠眠的东西,他一样都没有帮他夺回来。 他眼里的浓墨越聚越浓,最后化成一团阴郁。 —— 苏棉站在窗边,送走来看望他的周景瑞,不过是一个转身的时间,他那双眼中就变得阴暗下来。 前两天碰见陆沉,当初陆沉压着他去江听眠坟前受的折磨令他夜不能寐,一闭上眼,就是那个商人肥胖丑陋的嘴脸。 像只猪一样在他面前耸动。 苏棉有些反胃,他捂住胸口,去洗手间吐了一遭。 之前也反胃,但最近好像恶心的厉害。 苏棉心中冒出不好的想法,面色一变再变。 周景瑞的这栋别墅十分隐秘,位置也偏,苏棉戴上口罩和帽子,独自一人去了星际中心区的一个小诊所。 得知他怀孕的消息,苏棉面色大变,当医师说这个孩子有两个月,他心底那点儿微末的希望彻底被打碎。 两个月苏棉眼里几乎要沁出血来,他指甲掐进了手心,牙帮子咬的死死的。 ——他肚子里怀的,是个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杂种! 他第一想法就是要弄死这个孩子。 等冷静过后,心里又冒出点恶毒的想法来。 他害怕陆沉的手段,可陆沉对他那么残忍和无情,他还是不甘心,还是有所怨恨。 借着这个孩子进入周家时不可能,周景瑞不可能那么蠢,若是知道孩子的月份,肯定会让他打掉。 苏棉神情变得阴冷,他放弃了现在打掉孩子的想法,准备过一段时间去找陆沉。 借陆沉的手让这个孩子流产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让周景瑞以为这是他的孩子,引起周景瑞的愤怒 苏棉走出诊所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他捂紧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来,行色匆匆的坐上一辆车。 察觉到车的方向不对,苏棉厉声说:“你要干什么?” 那人语调散漫,声音却在黑夜中显得阴森,“苏先生别害怕,只是来拿一样不属于你的东西而已。” 当天,医院收到一名患者,患者颈部受伤,腺体不翼而飞,胎心受损,患者流产且大出血,几乎是出气多进气少,半条腿踏进了鬼门关。 —— 陆沉正和江听眠面对面坐着。 对面的人双手放在桌面上,左手拘谨的搭在右手上,手掌白嫩,红唇紧抿。 暖黄的灯光下,陆沉能看到江听眠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带着哑意。 “眠眠,你这是想好了吗?” 江听眠咬了咬唇,稍微动了动,右手压着左手。 隔了一会儿,他轻声问:“陆先生,您确定要和我试一试?” 陆沉双眼放光,眼中是压抑的狂喜。 他不受控制的咳了咳,然后郑重的说:“眠眠,如果可以,我想,我们不仅可以试一试,还有可能发展更深入的关系。” 江听眠嗫喏道:“陆先生,我可能不会是一个很好的男朋友,我眼睛不好,所以我在很多时候都会是一个累赘,可能会给你造成很多麻烦” 陆沉深深地注视着他,没有急切的打断他,他静静的聆听。 “而且,我不够勇敢,也不够大气,不会哄人,也不会撒娇,陆先生,如果你觉得这段关系令你感到烦恼,请你一定要和我说清楚。” 陆沉慢慢的、缓缓的露出一个得偿所愿的笑。 “好。”? 追妻·二十二 接下来的一个月,陆沉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从前那个极其依赖他的江听眠在一点一点回来,对着他也不再笑的拘谨。 他心中那点儿小小的希望逐渐扩大,冒出他自己都恍若未决的贪念。 要是,要是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他好像又度过了一个热恋期,脑子里只想着和江听眠腻歪,什么都不想做。 信息素不受控制的外溢,陆沉的易感期来的猝不及防,而今天,是林肃和回来的日子。 骨子里的好战因子在蠢蠢欲动,占有欲达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他望着不远处飘落的雪花,眼中的墨色越来越盛。 要忍住。 不能伤害眠眠。 他和眠眠的关系才刚刚回暖。 这时,房间外传来敲门声,他瞳孔猛地一颤,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陆先生,你还好吗?现在已经是12点了,该起来吃午饭了呀。” 外面传来江听眠软软的声音,如同一颗蜜糖砸在陆沉的心头,令他头晕目眩。 信息素漫出去,逐渐变得浓郁。 他揉了揉眉心,指尖是凉的,眉间是滚烫的,冷与热的交织,令他神思不属,连思考都须得耗费莫大的精力。 他哑声说:“没事,只是有些困倦,这些天” 顿了很久,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既不想伤害到江听眠,又舍不得放弃来之不易的和他相处的机会。 见里边没声音了,江听眠试探性地叫了一句。 “陆先生?” 陆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眼睫极轻的颤了颤,然后闭了闭眼。 “我易感期来了,这些天,你得避着我。” 听到这话,江听眠垂下眼睫,脸上装出来的担忧尽数敛去,最后化为深思。 易感期? 那时候,江听眠从来都没见过陆沉易感期是什么模样,现在这么坦坦荡荡说出来,居然无端的感到有几分讽刺。 他蹲在门外,隔了一会,缓缓说:“那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让AI给你送过来。” “好。” 陆沉听到了江听眠逐渐走远的脚步声,他靠着门框,手指搭在门扉上,仿佛能触摸到人似的。 易感期来势汹汹,江听眠若是一直在他面前晃悠的话,陆沉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光脑上来了通讯,陆沉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陆老爷子的怒吼。 “陆沉!你这一个月在干什么?成天见不着人,是想气死我是吗?” 陆沉默不作声的把音量调到最小,接着听陆老爷子念叨。 陆老爷子说了那么多,只有三个事儿——去见他,顺便去医院看病,还有,应酬。 等陆老爷子说完,陆沉才开口,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儿哑意。 “我易感期来了。” 听到这话,陆老爷子打好的所有腹稿都没了用处,他难得的凝滞了一下,然后肃声问:“你人在哪儿?” 陆沉面色不改,“一个朋友家里。” 陆老爷子最近没去管陆沉,闻言眼眸锐利了一些。 “哪个朋友?” 知道瞒不住,陆沉喉结动了动,舔了舔发干的嘴角,拖得一时是一时。 “你认识的。” 陆老爷子知道陆沉这是不会说了,他没有继续深问,训斥道:“既然易感期来了,就好好在家呆着,到处乱跑做什么?不过你已经在朋友家,那就给我好好控制住自己,别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通讯切断,陆老爷子吩咐下去,查陆沉这些天的踪迹。 易感期一般持续时间不超过七天,这七天,陆沉都只能独自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他有过Omega,所以这段易感期十分难挨。 一般来说,单身Alpha都是自己熬过去,而有伴侣的Alpha,如果有Omega信息素抚慰的话,Alpha的易感期能够比较平稳的度过,那些暴躁、戾气、阴郁都会在Omega的抚慰中消散许多。 而Beta和普通人做不到。 这也是当时,苏棉想要成为Omega的原因之一。 —— 林肃和从外边“风尘仆仆”的赶回到,见到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江听眠,明显有些诧异。 他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走到江听眠的身边,柔声唤他。 “眠眠。” 江听眠扭头,听出了林肃和的声音,“林哥。” 林肃和扫视了一圈,问:“陆沉呢?” 江听眠嘴唇抿了抿,沉默了一会,说:“他易感期来了。” 易感期? 林肃和皱了皱眉头,这易感期,来的可真是时候。 他拍了拍江听眠的肩膀,“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江听眠:“只是试一试,但也差不多了。” 林肃和放柔目光,“接下来,你想怎么做呢?” 江听眠眼睫颤了颤,“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做到让陆沉离不开我,也许,一个月的时间不够” 林肃和弯了眉眼,眼中闪过一缕算计,“眠眠,其实让他一无所有很容易,他的地位、权力、金钱,都是因为他是S级Alpha,如果能毁掉他的腺体,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我不想看到你和他虚以委蛇。” 在林肃和的目光下,江听眠极慢的摇了摇头。 林肃和的笑容僵在嘴角,然后问:“不想吗?为什么?是还顾念着旧情吗?” “星际的S级Alpha,都是记录在名册,林哥,毁掉他的腺体,会受到星际的逮捕,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Omega,可他不同。” 两人陷入了默然。 “我得到了一个消息,苏棉的腺体在前些日子被人活生生挖了出来,还流产了。” “苏棉?” “对,这事应该是陆沉干的。” 江听眠不说话了,苏棉的这个下场,算是罪有应得吗? 砰砰砰—— 陆沉似乎是在砸门,江听眠思绪被打断,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就在耳边似的,他心中冒出不好的预感。 他忍不住牵住林肃和的衣袖,这是他下意识地动作。 “林哥,陆沉是不是要出来了?”? 追妻·二十三 林肃和面色并不好看,他闻到了一股极具攻击性的薄荷信息素味儿,仿佛在宣誓自己的领地,令他浑身好像被刺到一样。 他轻轻拍了拍江听眠的手掌,以示安慰,问:“你把他的门锁了吗?” “嗯,是陆沉让我锁的门,他说他易感期,还可能会发病,锁门对我安全一些。” 林肃和思索了一会,客厅里头的信息素越发浓郁,不断的在排斥着他这个Alpha。 随着越来越大的撞门声,林肃和心底漫出些危机感,他当机立断,抓住江听眠的手。 “我们先离开这。” 砰—— 是门倒地的声音。 林肃和拉了拉发愣的江听眠,沉声说:“走。” 就在江听眠这一愣神的功夫,林肃和脑袋抽的一下,面色陡然变得苍白,半跪在了地上。 “林哥。” 江听眠蹲下身去扶他,肩膀上传来一股大力,把他拉扯进一个宽阔的怀抱。 他耳边传来类似于野兽般的喘息,潮湿、滚烫、粗重,让他接触的那层皮肤都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江听眠不由得颤抖起来,连声音都是哆嗦的。 “陆陆先生?” 林肃和跪在地上,看着把江听眠揽进怀中的Alpha。 即便穿着居家服,也盖不住他冰冷的气息,似乎是出来的急,陆沉赤足站在客厅中,上边还沾着点红色的血迹。 他眉目英挺,眉宇间浮着淡淡的戾气,居高临下的看着林肃和,仿佛一头夺回自己宝物的巨龙,桀骜、不驯、蔑视一切的眼神。 他咬了咬牙,想要站起来,可S级Alpha的信息素像是跨越不过的天堑,他压根就毫无还手之力。 陆沉冷冷的盯着他,仿佛像是在看什么污渍似的,额角青筋凸起,又像是在压抑什么似的。 眼前这个低劣的人,夺走了他的伴侣,还堂而皇之的牵着他伴侣的手,简直该死! 理智和情感不断冲撞,陆沉咬肌崩起。 良久,他口中吐出一个字。 “滚。” 压人的信息素褪去,林肃和发现自己背上竟然出了一层冷汗,跪着的腿有些麻了,他站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看向陆沉怀中的江听眠。 这一眼让陆沉眼神陡然变化,像是一把出鞘的剑,信息素如同一把锋利的刀一样,密密麻麻的扎在林肃和的身上。 他脸色变得更白了。 江听眠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他听到了林肃和的闷哼声,手掌抓紧了陆沉的胸前的衣料。 “陆先生” 他刻意放软了语调,像是一副被吓到的模样,试图转移眼前人的注意力。 陆沉一手搂着江听眠,一手撑着额角,信息素像是失控一样不断地涌出去。 他放在江听眠腰上的手收紧了些,江听眠蹙起眉头,忍着没出声。 气氛在不断僵持,江听眠动了动手,就被陆沉抓住了手腕。 他的力道极大,让江听眠有种骨头会被捏碎的错觉,看到他苍白的小脸,陆沉脸上闪过一抹错愕,而后眼中的墨色又浓了一些。 像是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似的,他转了转眼珠子,声音极冷,对着林肃和说:“你滚。” 这种情况,没有人能上去硬碰硬,林肃和咬了咬牙,这次没有去看江听眠,拿着自己的东西走出了别墅。 阳光照在他身上,他阴着脸,脊背上仿佛还残留着被戳刺的错觉。 客厅中,只剩下了陆沉和江听眠两人。 周围的一切声音好像都听不见了,江听眠只听到了陆沉的喘息声。 他缩着肩膀,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一个出于易感期的、随时可能犯病、失去理智的Alpha,谁都不知道陆沉会做什么? 他感到湿热的吻落在了自己的脖颈。 江听眠一缩,脑海中像是过电一样,气息都是乱的。 不知道体内是不是还残余着Omega的本能,江听眠竟然不感到排斥。 他穿着一套宽松的居家服,松松垮垮的套在他身上,陆沉的手掌轻而易举触碰到了他娇嫩的皮肤。 江听眠弓着身子,细白的手指抓住陆沉的手臂,发出一声低喘。 “不” 处于易感期的Alpha毫无顾忌,只会遵循自己心中的本能,江听眠额上渗出一层热汗,他急促的呼吸,喉咙里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陆先生,去,去我的房间好吗?” 后边的Alpha置若罔闻,江听眠手撑在沙发上,半边身子软了下来。 他眼角带泪,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陆先生,我想去我的房间。” 身后的Alpha停顿了一下,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欲望,“在哪里?” 江听眠极力压抑着喉咙里头的哭腔,颤声说:“二楼,左手边第二间。” 陆沉见状,吻去他眼角的泪水,眼里陡然变得温柔,“乖,别哭。” 他把江听眠打横抱起,一步一步往二楼走,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响亮。 江听眠脑袋垂在他的胸前,喉咙里是不是发出抽泣声,细白的手指抓住陆沉的衣襟,怕自己掉下去。 陆沉用蛮力打开了江听眠的房门,江听眠闭了闭眼,任由陆沉把他放在了床上。 这时候,他又像是褪去了刚刚害怕的姿态一样,变得乖巧而柔顺,一张小脸像是染上了胭脂一样,带着醉人的殷红。 陆沉眼中闪过一抹恍惚,他双手撑在江听眠的上方,目光在江听眠脸上流连,近乎痴迷。 江听眠抿着唇,双手不熟练的勾上陆沉的脖子,软软的像没骨头似的,声音也是软的,“陆先生,你,你躺在下面好不好?” 陆沉自然什么都会依着江听眠,他毫无防备,抱着江听眠的腰,两人调换了位置。 一阵晕眩过后,江听眠跨坐在了陆沉的腰上。 他凑过去亲陆沉的唇,带着笨拙的讨好。 陆沉沉浸在这个青涩的吻中,呼吸变得粗重,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变得极为兴奋,叫嚣着想要占有眼前的人——? 追妻·二十四 咔哒—— 是什么东西上锁的声音。 腕骨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陆沉从意乱情迷的状态中脱身。 他看向自己的手,上边圈着一层铁箍似的锁,把他牢牢地锁在了床上。 就在他怔愣的功夫,江听眠一溜烟就下了床,他的嘴唇艳红,如同踱上了一层光滑的瓷釉一般,呈现出润泽的色泽。 他开口,刚刚那点儿可以装出来的软糯便全都不见了,声音是软的,说出来的话却让此时理智所剩无几的他陷入一种极为狂躁的境地。 “陆先生,你控制住自己,冷静一下。” 陆沉试图挣脱,力气之大让床都挪动了几寸,江听眠抿了抿唇,不再耽搁,转身走了出去,还关上了门。 陆沉眼中的戾气越聚越盛,他将全部力气凝聚于右手,可也只是在自己的手腕处造成一圈可见白骨的伤痕。 江听眠摸了出去,打开门,外边赫然是正等着他的林肃和。 “把他绑起来了?” 江听眠点了点头,他走的太急,甚至都没有拿挂在玄关处的羽绒服,外边的寒风一吹,整个人就从头凉到了脚,一片沁凉。 他忍不住缩了缩肩膀,耳朵、鼻尖还有两腮一下子就红通通的,像是点上了胭脂一样。 他身上的情欲气息还没有散去,嘴唇红艳艳的,柔软的黑发垂在鬓边,纯情而诱惑,无形之中的撩人最为致命。 林肃和眼睛有些发直,视线在触及到他失焦的眼眸又收了回来。 他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江听眠的身上,声音已然有些哑,“我这儿还有其他的地方,这几天就不住这儿了。” 披上过大的大衣,江听眠整个人便显得小了,小小的一只,偏生还带着懵懂无知,林肃和可能知道,为什么陆沉会对这样一个失去了腺体的Omega念念不忘了。 江听眠还是有些不放心,他问:“就放任他一个人待在这儿不管他了吗?” 林肃和摘下眼镜,擦了擦上边的雾气,“放心,那个枷锁,他不出半个小时就会会挣脱,估计那时候,也该冷静下来了。” 林肃和住的另外一个地方离这儿有些远,江听眠身心俱疲,眼皮子都在打架。 林肃和:“陆老爷子在查陆沉的事情了,只要陆沉执意要和你结为伴侣,陆家一定会将他除名。” 江听眠昏昏欲睡,可能是刚刚受了惊,出了一身热汗,又陡然吹到了寒风,冷热交替之下,本来就糟糕的身体难受至极。 他摸了摸额头,一片滚烫,小声的说:“林哥,我好像发烧了。” 林肃和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把车开到了路边的一家宾馆。 尽管调养了一年,可江听眠的身体还是非常弱,感冒发烧都是常有的事。 林肃和把人抱进去的。 长长的大衣把人裹得紧紧的,只露出精致而纤细的脚踝。 暗处,有人将这一幕拍入相机,而后压低帽檐,将照片对给对面的人发过去,静静的在外边等着。 林肃和有紧急药箱,到了宾馆里头,他给江听眠注射了药剂,本以为江听眠身体的温度很快就会降下去,没想到居然到了一个惊人的温度,而刚刚还能和他说两句话的江听眠,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之中。 就连眼角和耳垂的绯红,也悄然无息的褪去,化成苍白的颜色。 这样的状况,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的那晚,江听眠也是发着这样的高烧,意识全无,面如金纸,像个没有生气的布偶娃娃。 林肃和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可这里不是他的实验室,江听眠各项身体数据都检查不出来。 半个小时后,江听眠的身体烫到了一种惊人的热度,林肃和不敢再耽搁,匆匆把人抱出去去了自己的实验室。 显示屏上,江听眠身体的各项数值都在急速飙升,攀到一个顶点,又像是戳破了的气球一样迅速跌落、干瘪,生命数值大大下降。 乱。 林肃和罕见的乱了手脚,只能一边给江听眠物理降温,一边配药。 实验室里头安静而冰冷,每当林肃和站在里面的时候,他冷静、理智,可今天却碰到了一个难题。 他将配好的药剂让江听眠吞下,等待着显示屏上的数据,上边一点儿波动都没有。 一次小小的发烧,现在像是一个棘手的难题。 林肃和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脑海中灵光一现,他大跨步走到江听眠身边,把人扶起来,撕掉了他的阻隔贴。 淡淡的奶香味流露出来,林肃和脑海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迅速的把阻隔贴重新贴上,又去找了一个新的阻隔贴给江听眠换上。 林肃和给自己打了一阵清醒剂,混沌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清明。 那是信息素的味道? 即便现在林肃和想要证明自己刚刚不是出现了幻觉,他现在也不敢贸然尝试第二次。 现在当务之急,是稳住江听眠的身体。 隐隐知道问题可能出在腺体,林肃和找到了方向,配的药也都是关于那方面的。 他给江听眠喂下,屏住呼吸等待。 一般药效生效的时间是在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之内,如果失败,林肃和就要重新配药。 没有动静。 林肃和眉眼阴沉下来,上前摸了摸江听眠的额头,像是火炉一样烫手。 他直觉关于腺体移植,这会是个重大的突破,无论无何,他都要把江听眠救回来。 —— 如林肃和所说,陆沉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挣开了枷锁。 他右手全是勒出来的伤痕,特别是腕骨的那一圈,甚至可以见到突出的骨头。 他第一时间出去,门是坏掉的,但还残留着最原始的锁芯,江听眠从外边锁上了。 陆沉心里陡然冒出一股无名火,门很快倒下,纷纷扬扬的木屑。 外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陆沉走到门口,嗅到了一丝Alpha的信息素。 林肃和一直在外面等江听眠。 愤怒、嫉妒、阴暗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让他的一颗心重重的坠下。 他的Omega,和别人跑了。? 追妻·二十五 七天易感期过去,陆沉没等到江听眠,等到了陆老爷子的通讯。 “回来。”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陆老爷子是沉着气说的,陆沉心咯噔一跳,明白他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好。” 他在林肃和的家里翻出药箱,从容的给自己上了药,手腕和脚都绑上绷带,厚厚的一层。 绑好后,他皱了皱眉,又把纱布拆了。 像是一直在纠结似的,纱布绑了又拆,拆了又绑,最后还是绑上了。 陆老爷子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等他,面容严肃,不像是之前气急败坏的模样,整个人透露出一个老者的不怒自威的模样来。 这便是动了真气。 陆沉垂下眼睫,敛住眼中的所有情绪,然后踏步走了进去。 一进去,陆沉身边飞来一个东西,在他颊边擦出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足足一个月都不见人影,陆沉,你好大的能耐,你把陆家当什么了?” 陆沉没有说话,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些锐利、意气、不可一世都收敛了起来,敛成一副沉默的模样。 陆老爷子看着他就来气,这一年,他好说歹说,陆沉是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他恨铁不成钢,今天只是稍微警告一下,至于最近陆沉在接触的普通人,也是个不安分的。 不过,他不准备这么快就把事情全部捅出来。 陆沉太过骄傲自负,做事几乎也大多凭着喜好去做,上次他那个盲人Omega就是个教训,没想到现在还是这么我行我素。 陆家给他的东西太多了。 陆老爷子眯起眼睛,缓缓道:“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陆沉,陆家不是没有其他的接班人。” 自始自终,陆沉都没有表过态,陆老爷子没有继续多说,“回去好好想一想,你代表着什么。” 这话一出,陆沉高大的身躯终于动了动,他抬起头,声音嘶哑,“好。” 看陆沉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陆老爷子没有就这件事过多纠缠,他一颗一颗摩挲着自己手上的佛串。 “听人说你弄残了一个Omega,你胆子是反了天吗?我交给你的那些东西都忘干净了?你好歹当过一年的指挥官,故意伤害Omega在星际来说是多大的罪,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陆沉此时才说出几句辩驳的话。 “他的腺体,是眠眠的。” 陆老爷子一开始并没有听出来,隔了一会才想起,陆沉说的,是他那个死去的伴侣。 “你当时鬼迷心窍,现在又来后悔给谁看?那个苏棉是怎么近你的身,怎么给你下的药,亏你还当过指挥官,一点儿警觉性都没有,真是丢我陆家的脸!” 这话,陆老爷子过去一年说过无数遍,陆沉每一次听,都是不一样的感觉。 是他认错了人,信错了人,还害了身边的人。 他无话可说。 犯下的错不能更改,只能尽全力去弥补。 “你这是私仇,但那个苏棉也算是Omega,就算是通过不纯得手段成为的Omega,那也是借着你的手。周家那个儿子闹到叶司令那儿去了,我和叶司令说一下情况,私了,你该罚还是得罚。” 陆老爷子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神在他身上打量,“手怎么受伤的?” “易感期,没控制住自己。” 陆老爷子收回目光,转头和叶司令通了个话,“走,去叶司令那儿,把这事儿解决了。” 陆老爷子必须得看着陆沉,以防他待会儿不见踪影。 他亲自带着陆沉去叶司令那儿,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会对陆沉下手轻点。 两人到叶司令家的时候,周景瑞坐在叶司令对面喝茶,一张扳正严肃的脸线条锋利,整个人就没有放松过。 他今天来,是为了苏棉讨公道的。 见到陆老爷子,周景瑞有些诧异,而后脸色垮下来,嘴角拉的更直了。 叶司令和陆老爷子寒暄了一会,很快就步入了今天的正题。 周景瑞看着一直十分淡定、毫无愧疚之心的陆沉,一股怒火从心头烧起。 一个做错了事情的人,怎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站在受害者面前?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接下来的商谈中,周景瑞的态度变得十分强硬,即便是叶司令和陆老爷子在这儿,他叶丝毫没有顾忌。 陆沉看着这个为苏棉打抱不平的人,心底生出一股嘲讽。 曾经的自己,是不是也像现在的周景瑞一样?咄咄逼人、步步紧逼? 星际的刑法很多,周景瑞到底还是没有太过放肆,只说让陆沉受棍刑。 五十军棍。 星际的军棍厚而重,落在身上是实打实的疼,不仅如此,还带着细小的电流,起初不会感觉到什么,可到了后边,就会越来越疼。 陆老爷子看着始终一言不发的陆沉有些头疼,他在这儿为他撑场子,陆沉反倒毫无作为?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陆老爷子也不管他了,叶司令见状,一锤定音说:“那就这样。” 此时,一直沉默的陆沉看向周景瑞,那双黑眸深邃,敛着锐利的锋芒,令人捉摸不透。 “苏棉不是好人,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他就跟着叶司令去受刑。 五十军棍不是盖的,陆沉整个背部都丧失了知觉,他自己不觉得,在别人眼中看来,一片血淋淋的,像是撒上去的红颜料。 陆老爷子按住他,给人送去了诊疗室。 陆沉唇色透露出一层苍白来,那双眼睛黑沉沉的,比起之前,倒像是沉稳了许多。 浑身的戾气和燥郁散去,只余下一片平静,只是这底下是否暗潮汹涌,只有当事人知道。 光脑一直没有动静。 从易感期到现在,江听眠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他扭头看向给他上药包扎的护士,“我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很差吗?” 护士如实回答,“看起来像是要死了。” 陆沉看向光脑,手指在上边轻点,敲敲打打,还是收回了手。 他趴在床上,思索良久,微笑着对护士说:“可以用你的通讯器联系一下我的伴侣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80 追妻·二十六 江听眠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做全身检查,光脑放在外面,林肃和看到是军部诊疗室的来电,神情闪烁了一下,任由他从亮着到熄灭。 从扫描室里面出来,江听眠神情恹恹的,薄薄的眼皮耷拉着,整个人似乎还是处于一种迷离的状态。 身体还没好透。 林肃和又取了他的一点血,之后两人才并肩走出实验室。 江听眠的光脑再次亮了起来,他没想太多,直接接通了。 听到那边的话,他好看的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然后变得严肃,“好,我马上就来。” 最近忙着江听眠的事儿,林肃和没有分心关注外界,看到江听眠的样子,问:“出什么事了?” 江听眠迟疑的说:“陆沉受伤了,好像很严重,在XX医院。” 林肃和眼眸暗了一瞬,“怎么受的伤?” “那个人没有细说。” 林肃和给他戴上了一个墨镜,遮住他灵动的双眸。 “我送你过去。” 陆沉闭着眼,静静的等待着江听眠的到来。 肩部到臀部之间绑了厚厚的一层纱布,手腕、脚腕也是,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笨重而脆弱。 江听眠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他的双眼隐匿在墨镜之下,没人看得到他眼中的表情。 这时候,看到全貌的林肃和露出一丝诧异,然后温声说:“放心,陆沉没事,只是受了点伤。” 江听眠试探性的喊了一句,“陆先生?” 陆沉眼里慢慢露出笑意,“我在这儿。” 江听眠摸索着到了床边,林肃和扶着他坐下来,陆沉握住了他的手,声音却是遮不住的虚弱。 “我没事。” 江听眠一听,眼泪就簌簌的落了下来,“当时那个人说,你的伤很严重我以为” 陆沉笑了笑,“我没事,没那么严重。” 林肃和冷眼看着陆沉在江听眠面前装模作样,无端的觉得有些刺眼。 若是以前,他该觉得有趣才对。 江听眠说不清自己的眼泪有几分真几分假,反正就那么顺利的掉了下来。 他语气带着嗔怪,还带着沙沙的鼻音:“我听人说你后背受了伤,怎么把自己折腾成那样呀?” 他的手小心翼翼的顺着陆沉的手臂摸上他的肩膀,轻轻的,像是蝴蝶触碰的力道,只会让人觉得痒。 江听眠摸到纱布的地方就不敢再摸了,这一幕落在林肃和眼中,他眸色又暗了几分。 他没继续看下去,忍不住出生说:“我先走了。” 陆沉余光瞥见这一幕,朝他应了一声,江听眠似乎也像是没分出注意力在他身上似的,只是扭头说了句,“林哥,路上注意安全。” 林肃和:“好。” 等人走了之后,江听眠一边摸着那层纱布,一边小声的问:“伤口在肩胛骨吗?是因为我绑住了你吗?” 江听眠的触摸勾起了骨子里头的痒意,陆沉想要动一动,可一动就是钻心的疼,他忍者痛握住江听眠的手,语气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意味。 “是呀,绑住一个易感期的Alpha,你看你多过分,我气不过,就在房间里头自残,就伤到了自己,怎么办?医生说我脊椎受了伤,以后可能一辈子都要躺在床上了。” 江听眠本来状态就不好,其实脑袋还是晕乎的,看到陆沉背上沁出了星星点点血迹的纱布,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 他哽咽道:“怎么会这样?” 他手在颤抖,无意识的摸着陆沉肩膀上还算完好的皮肉,是极度心慌的表现。 陆沉眼眸黑沉沉的,深邃又幽深,深不见底。 他指尖点了点江听眠的手背。 “你要不要对我负责?” 听到这话,江听眠怔愣了一下,他嘴巴维持着微张的姿势,眼泪还挂在下巴,看起来无措又茫然。 就在陆沉忍不住想要开口打破这沉默时,江听眠缓缓说:“我会学着照顾你的。” 他看起来郑重又认真,嘴唇抿的紧紧的,像是在宣誓一样。 陆沉发出一声低笑,“这可是你说的。” 江听眠点头,“嗯。” “以后不喜欢林肃和了?” 江听眠像个乖巧的瓷娃娃,声音又软又糯,“不喜欢了。” 陆沉心花怒放,眉眼都笑开了,这一笑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他倒抽一口冷气,惹起了江听眠的注意。 “是哪儿疼呀?要不要叫医生来?” 陆沉说:“没事儿,就是不小心动了动。” 江听眠明显看到陆沉背部的纱布在渗血,他眼皮跳了跳,“还是叫一下医生吧,我不放心。” 陆沉现在自然是什么都听江听眠的。 知道江听眠的眼睛看不见,陆沉也没有避讳,医生来给他换纱布的时候,江听眠看到了陆沉血肉模糊的后背,边上有一条条红印,不像是撞出来的。 纱布拆下来的时候,甚至还有皮肉分离的声音,江听眠不禁蹙眉。 他很少看见陆沉这样狼狈的样子。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等医生走后,陆沉勾了勾他的手指,声音含着愉悦的笑意,“以后就呆在我身边了?” 江听眠抓着陆沉的手,摸到了一层厚厚的老茧,低声应了一声,“嗯。” 得到了他的允诺,陆沉连日来的阴霾终于拨开了云雾,得以窥见一抹天光。 他在医院休养了一个月。 从医院出院后,他和江听眠又过了如胶似漆的三个月。 陆沉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再也按捺不住,他看见幸福在向他招手。 与此同时,陆老爷子听见陆沉说陆沉要和江听眠结为伴侣,于是把他招了过去。 “混账,一个普通人,还是个瞎子,也能做我陆家未来掌权人的伴侣?以前你找了个瞎子,但好歹是个Omega,你是存心想要气死我吗?!” 他拿出那天的照片,“你看看,他和别的人之间不清不楚,明显是个不安分的,你还要和他在一起吗?” 照片上是 那天林肃和抱着江听眠进宾馆。 陆沉脸色变了变,“我相信他。” 陆老爷子看陆沉这副执迷不悟的样子,放言道:“你如果执意要和那个普通人瞎子结为伴侣,那就给我滚出陆家。”? 追妻·二十七 陆沉从陆家出来的时候,连日来阴沉沉的天终于放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他仰起头,眯着眼睛看向热烈的天光。 陆老爷子没绝了他的路,光脑中还有一些可以用的星币。 陆沉自然不能像来时一样坐车回去,路上很干净,陆沉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去外边搭车。 自从和江听眠确定关系,两人就搬出了林肃和的房子,这座房子是陆沉私人买的,不算在陆家的名下,两人不至于留宿街头。 他到家的时候,家里面放着悠扬的音乐,江听眠整个人窝在沙发上,盖着一条小毛毯,赤白的足却露在外边,小小的两只,像极了放在手中把玩的玉器,温润剔透。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眠眠的眼睛恢复了,他也和眠眠在一起,这再好不过了。 陆沉走过去,从收纳箱里面找出袜子给江听眠穿上,这一举动惊醒了沙发上的人。 江听眠睡眼惺忪,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茫然,嘟囔道:“唔,是先生回来了吗?” 陆沉一颗心暖烘烘的,“嗯,我回来了。” 江听眠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在陆沉怀中找到了个舒适的姿势,依偎在他怀中,声音也黏黏乎乎的,“先生,我刚刚做梦梦到你了。” 陆沉勾了勾他的下巴,滑腻又柔嫩,“什么梦?” “梦到先生有了别人,不要我了。” 陆沉眉头一跳,而后摸着他柔软的黑发说:“傻瓜,梦是反的,先生不会不要你的。” 江听眠嘴里又咕哝了几句,然后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看起来刚刚说的好像都是梦话。 陆沉面色沉寂下来,他现在不再是陆家掌权人,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自己从头做起。 只怕是他才出陆家的大门,他被陆家除名的消息就传遍了圈子。 陆沉敛着眉,不知道陆老爷子会不会把他的路堵死。 怀中的人气息轻柔,一下有一下的喷洒在他的锁骨上,带来一阵阵痒意。 天空似乎只是放晴了一瞬,很快又阴了下来,甚至开始下起了小雪。 屋里头没那么敞亮了。 江听眠又睡了一会儿才醒来,是在卧室的床上,窗帘拉着,屋里有些暗。 他揉了揉眼睛,下床穿鞋,发现脚上多了双袜子,不免有些怔愣。 光脑闪了一下,江听眠接通了通讯器,那边传来林肃和愉悦的声音。 “眠眠,好消息。” 江听眠现在睡醒了,但声音还是有些鼻音。 “什么消息呀?” “陆沉被陆家除名了。” 听见这个消息,江听眠睁大眼眸,“真的吗?” 林肃和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已经迫不及待去看陆沉消沉低迷的模样,“当然。” 江听眠先是垂下眼眸,然后嘴角漫出甜腻的笑意,“好。” 挂掉通讯器,江听眠呼出几口气,目光落在自己葱白的指尖上,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唔,陆沉现在,不知道难不难过呢? 他在床上发了会呆才出房间,外边一股饭菜的香味,江听眠诧异。 按道理说,陆家不会给陆沉星币,现在陆沉应该会省着用,现在居然还吃这样的饭菜吗? 这种食材昂贵,在星际里头基本是有钱人的专属,难喝的营养液才是最省钱的东西。 他收起脸上各种神色,一眨眼,就是一派天真的样子。 陆沉刚好端着最后一样菜出来,“醒了,坐下来吃饭。” 江听眠懊恼的说:“睡过头了。” 陆沉笑的温和,“没事,我在呢。” 气氛如常,在陆沉脸上看不到半点阴霾。 “好。” 第二天,陆沉就出去找工作,果不其然,碰了一鼻子灰。 陆老爷子的话在业界还是具有一定的威信力的,企业即便有招揽他的心思,也没有那个勇气。 陆沉二话不说,转头去了星际最大的垃圾场。 星际时代,许多东西都由机器替代,但机器也存在缺点。 每天都有浩瀚的垃圾运往垃圾场,然后再将垃圾分类处理,机器识别不出什么东西是可用的物资。 而垃圾场的工人需要将可用的物资,例如旧衣服等拾起回收,然后再送往另一处清洁加工处理,送往低层次的贫困星球。 在肮脏的、恶臭的垃圾中回收衣物,极少人会去做,再加上招收条件苛刻,因此报酬相较于其他职业也会相对丰厚一些。 陆沉做了一天,浑身都臭烘烘的,他去休息室洗了个澡,才紧赶慢赶的回去。 回去的时候,江听眠没在。 今天他去上那个画画的兴趣班了。 陆沉总觉得身上有股臭味,又去浴室洗了个澡。 晚饭做好的时候,江听眠回来了,他红光满面,像是一朵吸满了雨水的花朵,越发秀丽白嫩,就连肌肤也呈现出一种桃花般的色泽。 “先生。” 江听眠一回来就要去抱陆沉,令他意外的是,陆沉后退了一步。 江听眠眼里露出不解。 他咳了两声,声音低哑,“感冒了,别传染给你。” 江听眠失落的收回手,又想要伸手去触摸他额头的温度,陆沉偏头躲过了。 “乖,会传染,到时候你感冒了,我可要照顾两个了。” 江听眠眼睛弯成了月牙,“不会的,先生吃药了吗?我去给你拿药。” 陆沉:“先吃饭吧,我没什么胃口,你先吃。” 说完这话,他就逃一般的回了房间,江听眠看着满桌的饭菜,停了一下,然后坐到桌上,随便吃了两口。 林肃和一直有给他传消息,因此江听眠知道陆沉去了垃圾场做工人。 他咬着筷子陷入沉思,陆沉为了他被陆家除名,明明是S级的Alpha,却做着这种最低级的工作,如果自己再背叛了他的话,会怎么样呢? 陆沉吸了两口营养液,夜晚还要干活,他还是要出去。 外面传来江听眠的声音,“先生,是我。” 江听眠端了饭菜进来,上边还有热水和药。 “先生,吃点吧。” 陆沉想要去摸摸他柔软的发,手指蜷了蜷,还是忍住了。 “不了,我晚上有个酒局,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追妻·二十八 接下来的一个月,陆沉在家的时间寥寥无几,几乎是回来做了一餐饭,就匆匆赶往垃圾场。 那儿是按工时算的星币,江听眠画画需要的颜料、工具,昂贵的食材和佐料,还有零零碎碎的支出,每一笔都是不小的支出。 而且陆沉并没有只做零工,一闲下来他就会琢磨别的,总是在垃圾场工作不是长久之计,他不打算在这儿久待。 他每天的睡眠时间压到了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可这也好像不够似的,他脑子里面好像一直有什么东西在躁动,那股子躁动只有在见到江听眠的时候才会稍稍平复一点。 可陆沉又怕自己身上的臭味熏着他。 肉眼可见的,陆沉瘦了好几圈,甚至能看到他脸上突出的颧骨,眼下乌青很重,青茬也一股股冒出来,人显而易见的憔悴了许多。 这天,陆沉一如既往的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他在小区外面看到一辆车,车似乎停了很久了,上面落满了一层厚厚的雪。 他没放在心上,径直朝着自己的房屋所在的位置走。 眼皮子总是跳个不停,陆沉揉揉眉心,想,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因为临近过年,所以最近的垃圾也很多,这也意味着他的报酬能翻上一番。 屋里面很亮堂,江听眠坐在沙发上,可身上没有穿他那件可爱的绒毛睡衣,而是一件黑色的羽绒服。 黑色的羽绒服衬得他肤色很白,连日来的休养使他的肌肤呈现出柔润的光泽,唇色也红艳艳的,在灯光下像极了某种蛊惑人而不自知的精灵。 长时间的劳作让陆沉的大脑有些迟钝,他露出一个疲惫的笑意,“眠眠,怎么还不睡?” 他走上前两步,看到了江听眠脚边的行李箱,温和的笑僵在了嘴角,“眠眠,你这是要去哪儿?是画室要去哪个星球写生吗?” 可江听眠没有回答他。 雾白的灯光下,江听眠的眉眼生动,可神情却是肃穆的,看向他的目光竟然带着丝丝怜悯。 心脏的跳动变得剧烈起来,心底就是那么巧妙地生出了一丝不详的预感,陆沉喉咙里勉强挤出几个字,“眠眠” “我走了。” 江听眠站起来,白嫩的手放在行李箱的把手上,那双漂亮纯粹的眸子里没有了从前的孺慕和爱意,只剩下一丝冰冷。 陆沉顾不得自己身上可能会有臭味,走过去抓住江听眠的手,一双熬了很久的眼里面是遍布的红血丝,看起来触目惊心。 “为什么要走?”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力道太大,他稍微松开手,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语气放温柔了一点,“眠眠,你出去多久?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做大餐吃。” 江听眠看起来十分平静,听到这话,眼里露出几分同情,那眼神像是针一样刺在陆沉身上。 他面色变得颓然,艰涩的说:“你恢复记忆了是吗?眠眠,对不起,我” 喉咙哽住,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些什么呢? 伤害已经造成,他们的孩子、眠眠的腺体都已经不可挽回,他动动嘴皮子能干什么呢? 祈求眠眠的原谅吗? 这时候,江听眠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软糯,但在此时的陆沉听来仿若审判之音,“陆沉,你知道的,我早就恢复记忆了,不是吗?” 陆沉满嘴都是苦涩,他注视着江听眠的脸,眼里隐隐泛着泪光。 他起过疑心,可是仍然在自欺欺人,江听眠这么一说,彻底捅破了那层他小心翼翼维护的窗户纸。 像当头一棒,毫不留情的告诉他,那些温情的、快乐的时光,不过都是他自欺欺人的假象。 陆沉握紧拳头,面色在灯光的照耀下呈现出灰暗的惨白,他敛去眼底的那些沉郁,竭力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眠眠”他喉结动了动,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艰难,“我,你原谅我我,我们就像从前那样,好不好?我会尽全力弥补你,我们再要一个宝宝” 江听眠眼里深处露出几分痛苦之色,好看的眉头蹙起,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不可能了,陆沉,不可能。” 他直视着陆沉的脸,目光恢复了一片平静。 “你好好应对之后吧。” 说完这句话,江听眠就要走,陆沉抓住了他,向来桀骜的Alpha此时像一条摇尾乞求的狗,话里话外都是卑微二字。 “眠眠,不要走,我可以做的更好的” 江听眠眼里突兀的浮现出一丝柔和来,他伸出手,指尖落在陆沉的手背上。 即便穿了很多,但指尖还是冰凉的,和外面的冰雪一样。 “陆先生还是想想你身上背的债。” “我用你的名义,在外面借了一笔星币,还有,陆先生身上剩的星币,也只够你坐车了吧?” 他拂开陆沉的手,上边厚厚的一层老茧揭示着他这些天的辛苦,江听眠目光闪了闪。 “陆先生,请你松开。” 陆沉咬着牙,“眠眠,你怎么样对我都可以,不要离开我” 他双眼透出凶狠,带着将人生吃入腹的狠意,眼眶却是通红的,有几分色厉内荏的味道。 江听眠蹙起眉尖,不想再和陆沉纠缠下去,拿出口袋里面的小玩意。 陆沉的手被电了一下,他缩回手,半边手掌都是麻的。 江听眠拉开和陆沉的距离,头也不回的离开。 陆沉抬腿去追,发现从刚刚被电到的手背开始,窜起一阵阵酸麻,腿也软了下来,不自觉跌坐在地上。 他想要挪动,却只能像毛毛虫一样动两下,之后再也动不了了。 经历了一天高强度运动的身体也没有再多的力气了。 惨白的灯光照在他脸上,似乎也在嘲笑他。 陆沉手指都动不了,他不断地挣扎,可都是徒劳。 眼角被灯光刺激的流泪,陆沉那双眼眸失去了锐利,只剩下 一层灰白的光。 果然,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追妻·二十九 出了陆家,江听眠的肩膀就垮了下来,那些佯装出来的平静一瞬间崩裂,变得支离破碎。 大雪下的纷纷扬扬,江听眠抹了抹脸,然后往前走,没走多久,就看到了撑着伞站在雪中的林肃和。 镜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然后又散去,让江听眠看到了他眼底的笑意,他抿了抿唇,朝着林肃和走去。 林肃和见到他这副样子,挑了挑眉,嘴角的弧度压了下去。 两人并肩走在雪中,行李箱拖在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区格外响亮。 “不开心吗?” 林肃和开了话匣子,听到他的问话,江听眠愣了一瞬,然后慢吞吞的说:“我不知道。” 他的神情带着些迷茫,目光落在路灯下那些缭绕着的飞蛾,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的一样。 “我不知道。” 林肃和侧目去看旁边的人,江听眠的外表无疑是很出色的,侧脸线条并不锋利,柔和又顺畅,那双眼睛恢复了光明,里头那层瓷釉一般的色彩就逐渐显现出来,像是阳光下的琥珀,纯粹又透明。 一眼就望的到底。 心思一眼就看透。 他握着伞的手紧了紧,下颌绷紧,“现在陆沉一无所有,还负载累累,可能那些高利贷的人还会随时来要他的命,如果他争气,在规定时间内凑足了星币,就可以幸免遇难,如果不行” 林肃和顿了一下,继续说:“那也是他该得到的结局,一命偿一命,当时他间接导致了你死亡,如今,也算是因果轮回。” 江听眠嘴唇始终抿成一条直线,面色也不怎么好,并没有接林肃和的话。 明明已经让陆沉尝到了苦果,可心里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快慰。 宝宝已经失去、腺体也没有回来、他再也见不到哥哥。 他的一切美好的回忆都来自于陆沉,也都在陆沉手上终结。 身体突然变得很疲累,内里像是掏空了一样,什么都不剩,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睡一觉才好。 这么想着,江听眠的眼皮子像是有千斤重,没走几步,身子踉跄了一下,朝身边的林肃和倒去。 林肃和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这是怎么了?” 江听眠朝他的怀里埋了埋,“不知道,就突然很困,想睡觉,林哥,你送我回去吧。” 在林肃和的资助下,加上江听眠重操旧业,在网上写了点东西,他用凑起来的星币在一个偏僻的地方买了一所小房子。 林肃和皱起眉头,“你现在状态不对劲,还是去我那儿。” 自从上次江听眠腺体有反应之后,林肃和对他更是十二分上心,只有江听眠有一丁点儿不对劲,林肃和都会给他大检一次。 他估计是做手术的时候,有人偷偷给江听眠留了一手,还注射了某种药剂,让江听眠体内的信息素有所保留。 江听眠受到了陆沉的信息素影响,所以刺激了腺体再生。 也许,江听眠的腺体有再生的可能。 他提取了陆沉的信息素,还保留了陆沉的腺体样本,本来是想要研究S级Alpha的,现在全部都用在了江听眠身上。 就是为了看江听眠的腺体能不能再生。 这个过程也许很长,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这就意味着他需要用一些东西来刺激、加速、促进这个进程。 距离上一次用药,才只过去了一星期,难道这么快就见效了? 与此同时,在别墅里头的陆沉一点都不好过。 一番挣扎力竭后,他躺在地上,脑海里走马观花般的闪过很多片段。 无法否认,他就是个卑劣的坏蛋。 什么时候发现眠眠恢复记忆的呢? 大概是他时不时望着他出神,又大概是眠眠在他睡着的时候,时不时投过来的复杂目光,又或者是他发现眠眠房间里头丢弃的各种昂贵的画具 陆沉闭上眼,他的腺体在发烫,像是烙铁的温度。 也许是多日来的疲惫,竟然让他在这个时候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外边的天依旧是黑沉沉的,陆沉动了动酸麻的身体,看到上边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了。 他睡了一天一夜。 光脑上有许多通讯来电,都是来自垃圾场的,陆沉扫了两眼,从地上站了起来,因为腿麻,双腿针扎似的疼,他扶着沙发,一步一步去了江听眠的房间。 里面空荡荡的,江听眠什么都没有给他留下。 嘴角现出一抹苦涩的笑,陆沉把自己摔进江听眠的床上,嗅着上面残留的属于江听眠的气息,像是一个归途的旅人。 腺体依旧烫的厉害,心里好似生出了一股黑洞,仅仅只是江听眠的味道还不够,他想要江听眠陪在他身边。 陆沉抓着枕头,整个人都埋了进去,他清醒的知道,他是发病了。 躁动、狂躁、空虚心底冒出无数的负面情绪,都被枕头上的气息安抚,最后沉入心底。 陆沉闭上眼睛,想象着江听眠还在这儿,他会在起床的时候柔柔的对他笑,然后撒娇一样的依偎在他的怀中,小猫一样的嘟囔不清。 他像是在做一场美梦,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 他不仅发病了,还发烧了。 多日来的劳作和少得可怜的休息时间令他的身体垮了下来,高烧如同潮水一样席卷他的身体,令他神志不清、意识混乱。 在现在的陆沉眼中,江听眠回来了,他像是平常一样钻进他的怀中,声音软软糯糯,“先生,这次就原谅你了,不许有下次呀,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如果有人在这里,就会看到陆沉含情脉脉的看着一团空气,手臂虚虚的圈出一个弧度,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个人说话,深情的说:“不会有下次,我爱你。” 陆沉眼角落下一滴泪,整个人缩起来,像是要把“江听眠”抱进怀中融入骨血,“眠眠,我爱你呀!” Alpha的信息素在四处溃散,如同他破碎的拼不起来的爱意。? 追妻·三十 距离两人上次决裂,依旧过去了半个月,要过年了,周围都张灯结彩,商场处都挂起了喜庆的红灯笼,江听眠的状态也比之前的好一些。 “你想去自然星?” 江听眠点头,声音听起来还是很虚渺,“我想去自然星定居,找一找我哥哥。” 林肃和下巴绷起,事实上,他只有把江听眠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心,毕竟江听眠腺体是否再生还是个未知数。 他怕到时候出什么意外。 “我陪你去。” 江听眠看向他,一双眼睛满是真挚,“林哥,你不用陪我。” 林肃和笑了笑,“没事,你一个人在那儿,我不放心,而且,我在自然星也有熟人,到时候去看看他们,当陪你一段时间。”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两人订了后天的飞舰票,这两天收拾行李,去的前一天,林肃和家里来了一些不速之客。 一群人堵在了外面,面容肃穆,一个个都不好惹的样子。 “几位有什么事吗?” 为首的Beta面容坚毅,一板一眼的说:“您好,请问谁是江听眠先生?星际联邦想请江听眠先生走一趟,他涉嫌残害帝国S级Alpha,需要配合我们接受调查。” 林肃和诧异,“恕我冒昧,是不是这里面存在着一些误会?” Beta依旧是一副执法办公的神情,皮笑肉不笑的说:“是不是存在误会,走一趟就知道了。” “我是。” 江听眠从屋子里面走出来,他穿戴齐整,一张小脸看起来有些憔悴。 当时他用林肃和给他的东西电击了陆沉,可那应该造成不了多少伤害,不过他相信,帝国不会误判的。 江听眠跟着那群人上了车,林肃和眉头紧紧皱着,目光有些阴翳。 那个东西确实会对陆沉造成点伤害,但不至于惊动帝国联邦会成员。 他驱车跟了上去。 自始自终,江听眠的神色都十分平静,但绞在一起的细白手指透露出了他的不安。 气氛沉闷的可怕,好像是去审判受刑,而不是去调查清楚。 周遭的地方清净又安和,不像是星际审判室。 江听眠心底冒出几分疑惑,为首的Beta语气依旧温和,“江先生不用感到惊慌,您是陆家提审的,我们先要来带您见一下受害者。” 江听眠对这个闻所未闻,但已经到了这儿,他只能听从。 陆老爷子居住的地方十分幽静,虽然将陆沉从陆家除名,但他还是暗地里关注着陆沉。 那天深夜江听眠从小区里面出来,里边的陆沉就再也没踏出房屋一步。 三天后,陆老爷子才让人进去打探,结果在卧室里头发现了烧的不省人事的陆沉。 烧了三天三夜,即便是S级Alpha,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精神损伤。 更何况,陆沉本来就有精神类疾病。 江听眠几乎是一进门,就收到了一阵视线的打量。 打量他的人约莫是七十上下的年纪,精神矍铄,双眼不是老者的浑浊,反而带着老人身上独特的历经世事的平和和智慧。 他面前摆着一道茶具,对着江听眠伸出手,“坐吧,孩子。” 江听眠眉尖蹙起,陆沉从来都没有和他说过陆家的事情,所有关于陆家的事,都是林肃和告诉他的。 面前的人,大抵就是陆老爷子了。 江听眠坐到他的对面,双手拘谨的交叠着。 “您好。” 陆老爷子给他倒了杯茶,“陆沉对你做的那点破事,我也听过一耳朵,这事儿,确实是他有错在先。” 江听眠目光落在沉在水底的茶叶,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陆老爷子接下来的话。 “你能活着,想必也是吃了很多苦,陆沉再次遇见你之后呢,也算是陆沉他自作自受,都怪不得你。” 他的神情慈祥,说话娓娓道来,让人生不出反感的意味。 可越是这样,江听眠心里就越不安。 他双腿并拢,手掌搭在腿上,掌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他抬起头,和陆老爷子直视,“您今天这一遭请我来,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陆老爷子动作一顿,而后笑了几声,满是皱纹的手放下茶盏,声音带着几分沉重。 “确实不是。” 停顿了一会,他开门见山的说:“那天你走之后,陆沉他,烧坏了脑子,变傻了。” 江听眠睁大眼眸,眼里是掩不住的惊讶。 “嗯,你没有听错,他现在,成了一个傻子。” 江听眠收回目光,垂下眼眸,指尖无意识的捻着。 一阵沉默。 陆老爷子见江听眠应该消化的差不多了,刚要开口,楼梯口就传来一阵骚动。 咕咚咕咚咕咚—— 楼上滚下来了什么东西。 两人同时看去,那东西站了起来,是陆沉。 从楼梯上滚下来,他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那双眼睛失去了往日熠熠生辉的光彩,只剩下如同稚童般清澈又愚蠢的目光。 他先是对着两人露出一个傻笑,目光在看到江听眠的时候,却倏地定格。 那双纯粹的黑眸里迸射出一抹狂热而暗的光,紧接着,他以一种疾驰的速度,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到江听眠的身边,攥住了他的手腕。 明明已经变成了傻子,但黑眸中的占有欲却赤裸裸,每个人都能看清。 “我的。” 他的力道太大,江听眠觉得腕骨都要碎了,稍微挣了挣。 谁料陆沉的目光陡然变得凶狠,轻轻的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谁都没有料想到这样的场面,陆老爷子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马上有人上去抓陆沉。 没想到这时候的陆沉像是一条被他人觊觎宝物的恶龙,对着其他人暴力相向,像是一头野兽般呲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低吼。 那意思很明显,不许靠近我的宝物。 那群人踌躇着没动,目光望向归然不动的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凝视着陆沉和江听眠,脑海中千念百转,而后拿定了主意。 他缓缓开口:“就算变成了傻子,陆沉也还是认得你,看来,这是非你不可。” 江听眠垂下眼眸,不可置否。 陆老爷子接下来的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 “你愿意把他带在身边带一段时间吗?”? 追妻·三十一 江听眠想也不想就否认了陆老爷子的话,“抱歉,我和他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我想我不能接受您的要求。” 陆老爷子并没有生气,他知道陆沉做的都是些什么破事。 尽管他对面前失去了Omega腺体的人并不认可,但不得不承认,陆沉做的事,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原谅他。 他沉默了一会,说:“把他拉走。” 那群人得了指令纷纷上前,陆沉全身绷紧,像一只猎食的虎豹,对待那些想要钳制住他的人一点都不留情面。 那群人有所顾忌,可陆沉没有。 因此没过一会,那群人脸上青的青,肿的肿,反观陆沉,只是受了点皮肉伤。 他骨子里的凶性似乎在这一刻暴露无遗,凶狠的瞪着每一个人,没等人反应过来,他抱着江听眠就往外冲。 陆老爷子拍案而起,吼道:“拦住他!” 于是一群人追着陆沉,江听眠猝不及防的被他扛上肩膀,整个人都没有回过神来,一阵颠簸令他胃里传来强烈的不适感。 “陆沉唔,放我下来。” 江听眠囫囵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一张口就想吐。 陆沉脚步顿了一瞬,而后又加快了速度。 这样的场面,是江听眠意想不到的,现在的陆沉简直就像是一个没有理智的野人,扛着他到处乱窜。 江听眠羸弱的身体经不住这么颠簸,他哇的一声吐了些酸水出来,陆沉察觉到他的动静,步子慢了下来,跑到一个长椅上,把江听眠放下休息。 江听眠一张小脸白白的,眼尾发红,还挂着泪水,显然十分不适。 陆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想只大狗狗一样蹲在他的面前,一双纯粹的黑眸直直的望着他,眼里都是做错事的小心翼翼。 他伸出手,扯了扯江听眠的衣袖。 江听眠不想说话,手捂住胸口平复不适感。 这时候, 那些人都追了上来,陆沉换了一副面孔。 都是这群人,害的眠眠吐了。 他眼里聚集一股森然的戾气,眼神恨不得把面前这些人千刀万剐。 虽然变成了傻子,可信息素不会说谎,S级Alpha浓郁的信息素散落在空气中,令赶来的有些人面色大变,甚至有些腿软的半跪在了地上。 陆沉要去教训他们,江听眠见状拉住了他。 陆沉立马换上一副温顺的目光,甚至乖巧的在他腿边蹭了蹭。 陆老爷子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 他叹了口气,“实话实说,这半个月,我也不是没有做过努力,可医生说,他需要一点儿刺激才能恢复,现在碰到了你,我想这个刺激不言而喻了,孩子,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好吗?” 顿了一下,他继续打感情牌说:“陆沉不是个好东西,但后来他也确实悔改了,而且,他当时都是被一个叫苏棉的家伙给害了,你知道,陆沉精神” 陆老爷子还是不愿意把他有病说出来,换了个委婉的说辞,“不太稳定,当时苏棉给他用了药,会让他情感淡漠,甚至还会颠倒爱恨,让他不辨是非。” 江听眠第一次听到这话,当年的事情似乎变得十分久远,他回忆起来都好像是蒙着一层纱,虚虚实实看不真切。 他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可陆老爷子没有注意到,继续说道:“如果你愿意将他带在身边的话,我能把你哥哥弄到中心区任职,还有你养父养母,我也会让他们在中心区定居,这样可以吗?” 江听眠先是茫然,然后是惊讶,“你说什么?” “你的哥哥可以到中心区任职,你的养父母也可以在中心区定居,我会帮他们搞定户口的问题。” 江听眠眨了眨眼,那双眼睛落下泪来,“ 我哥哥不是救人牺牲了吗?” 这时候,蹲在他脚边的陆沉不满的扯了扯江听眠的裤腿,但力道很轻,只是稍微表达不满。 他发现眠眠对那个糟糕的一无是处的老头子关注的太多了,他不喜欢。 陆老爷子心里诧异,可面上丝毫不露出端倪,“你哥哥确实是命悬一线,医生都给他判了死刑,可陆沉在你哥哥濒死之际,把你哥哥转到了另一家医院,花费了大量星币,用了星际最高端的科技,让你哥哥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江听眠震惊的无以复加,他指尖都是冷的,他欣喜、震惊、激动、还有几分他察觉不到的心情,在心中隐秘的生长。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陆沉救了我哥哥吗?” 陆老爷子露出一个笑来,“当然。” 江听眠身形晃了一下,这时候,陆沉站起来,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眉眼间满是焦急。 “眠眠” 烧成了傻子,连说话都慢吞吞的。 江听眠看向他,一双漂亮的眼睛盈满了涟涟泪水,陆沉有些笨拙的替他擦去眼泪,“眠眠,不哭,痛。”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还抓着江听眠的手去摸。 江听眠愣愣的,手掌触到陆沉精壮的胸膛,他极慢的眨了眨眼睛,那摇摇欲坠的泪水就那么滴落下来。 “原来是我误会了?” 他的神色还有些恍惚,而后转向陆老爷子,急切地说:“我哥哥现在在哪儿?我能见见他吗?” 陆老爷子皱眉,“这个我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帮你查到。” 江听眠站起身,眼里满是希翼,而后想起什么似的,“明天我要去自然星,准备去找哥哥,如果您愿意帮忙,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看向安静的站在他身边的陆沉,长长的睫羽垂下,在下眼睑处打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按照您说的,要让陆沉在我身边呆多久呢?” 思索了一会儿,陆老爷子说:“三个月。” 江听眠沉默了一会,“一个月。” “孩子,要不两个月?” 江听眠指尖捻在一起,内心十分复杂。 良久,江听眠才开口。 “如果要陆沉跟着我的话,我还有一个条件。”? 追妻·三十二 夜幕降临,回去的路上,江听眠看着身边多出的一个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陆沉一无所知的凝视着他,一双失了锐气的眼眸里慢慢都是他的影子,见到江听眠看过来的目光,陆沉对着江听眠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江听眠扶额,他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处理陆沉。 短短的一天内,接收的信息太大,让他一时半会有些消化不过来。 心里头一片杂乱,根本就理不清楚思绪。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烦躁,陆沉的手拍了拍江听眠的手背,一字一顿,带着囫囵的音说:“眠眠,不皱眉。” 江听眠看了他一会儿,而后神情复杂的收回了目光。 现在的陆沉就像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又知道什么呢? 见到江听眠身边的陆沉,林肃和先是一愣,疑惑道:“眠眠,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林肃和对江听眠的称呼,陆沉耳朵竖了起来,心底冒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把江听眠扯到身后,对着林肃和摆出了一副凶狠的表情。 林肃和惊讶又疑惑的看着面前人宣示主权的行动,“?” 江听眠从他身后冒出来,解释说:“陆沉烧傻了,陆老爷子让我收留他一段时间。” 林肃和挑眉,打量着陆沉,刚刚一瞬间被他唬住,可仔细一看,陆沉又和往常有着不同。 虽然表情也是阴沉沉的,可就像是个小孩护着心爱的玩具,和他之前黑压压的气势天差地别。 他眼里露出一丝兴味,而后想到什么,注视着江听眠的表情。 “所有,你现在把他带在身边,是什么意思?想和他重修旧好?” 江听眠睫毛颤动几许,缓缓地摇了摇头。 “林哥,我哥哥还活着,陆沉,他救了我哥。” 江听眠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他做不到恨陆沉入骨,也做不到对陆沉纯粹的感恩。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态,在他心里的天平上不断地摇摆,摇摇晃晃总是没有个定数。 “你不是说你哥哥救人牺牲了吗?” 江听眠眼里露出茫然,“我不知道,当时我到了医院,听到有人说哥哥死了,我想去找,可哥哥出院了,可是昨天陆爷爷告诉我,我哥哥当时没死,只是被陆沉转到了另一家医院,我哥哥活了下来” 林肃和神色变得正经,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指尖点着桌面,“所以,陆沉是你哥的救命恩人?那,你哥哥又在哪儿呢?” 江听眠垂下脑袋,“陆爷爷说会帮我找。” 他盯着嫩白的指尖,轻声说:“我把陆沉带在身边两个月,他帮我找哥哥。” 林肃和看着对他一脸敌视的陆沉,觉得眼前的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如果江听眠找到了哥哥,又会不会配合他做研究?还有陆沉,带在身边的话,总感觉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危险——尽管他现在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而且,是不是傻子,还说不定呢。 他提议道:“我给陆沉做个身体检查?” 江听眠看向一直紧紧拽着他袖子的陆沉,点了点头。 陆沉不肯去,江听眠好说歹说,陆沉才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期间一直抓着江听眠的手,眼神都没挪开半分。 大脑部分区域受损,记忆、情感、认知方面会出现紊乱。 看着分析报告上的几行字,林肃和看向一直乖乖站在江听眠身边的陆沉,心底的狐疑才散去几分。 看来,陆沉是真傻了。 他把报告递给江听眠,江听眠扫了几行,就把东西递了回来。 和陆老爷子给他的报告差不多。 心底的最后一丝怀疑消失得干干净净,江听眠望向林肃和,说:“林哥,我给陆沉也订了明天去自然星的飞舰票,我准备带他一起去自然星。” 陆沉的情况摆在这儿,而且江听眠还和陆老爷子做了交易,林肃和没有阻止的理由。 “好,”他看向江听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了出来,“那你现在对陆沉是什么看法?” 江听眠撇了一眼陆沉。 陆沉臭着一张脸,对于林肃和的存在始终存在不满,可碍于江听眠在这里,他不能一拳把那个可恶的Alpha打飞。只能独自生闷气。 良久,江听眠眼睫颤抖,轻声说:“我和他之间的纠葛,应该两清的,只是现在,我心里头也有些乱,我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毕竟那些爱恨都是真真实实存在,不可消磨的,本来他想着,任由陆沉自生自灭,可是现在,两人却又因为阴差阳错的原因纠缠在一起。 陆沉曾经把他逼上绝路,现在,他也弄得陆沉变成了傻子。 林肃和扶了扶眼镜,对着江听眠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说:“没事,慢慢来,你现在只是和陆老爷子做了一个小小的交易,慢慢来就行,面对陆沉,你不可能做到完完全全的平静,我知道的,所以,尽量放轻松就好。” 林肃和这个局外人看的清清楚楚,他想,陆沉现在变傻了,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至少,他可以趁机多提取一些陆沉的信息素和血液。 江听眠点点头,折腾到这么晚,他有些疲惫,领着陆沉回去,在睡觉的时候又犯了难。 陆沉像是一只大型犬类一样趴在他的床边,那双纯粹的黑眸直白而不加掩饰的盯着他,眼里的祈求意味不名而喻。 江听眠怎么撵都撵不走他,他先去洗完了澡,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的,软软的搭在额头上。 趴在他床边的陆沉见状,飞奔到他面前。 他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可憋到最后,也只憋出了一个字。 “吹。” 他指着江听眠的脑袋,忍不住碰了碰他的湿发,江听眠往后退了一步。 陆沉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受伤,但还是固执的指着江听眠的头发,“吹吹。” 江听眠领会了他的意思,可不打算理他,径直走到房间门口,对着陆沉说:“你出去吧。” 陆沉歪了歪脑袋,思索了半天,然后固执的摇头。 “不。”? 追妻·三十三 江听眠一时间拿他没有办法,只能伸手去拉他,可陆沉站那儿就和生了根的树一样,拉都拉不动。 而且,陆沉还反拉住了他的手,执拗的望着他的湿发,“吹。” 江听眠的头发干的快,到现在其实都干的差不多了,可陆沉像是在这件事上有执念一样。 江听眠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脾气,涨红了脸说:“你随便我吹不吹,你出去,别呆在我房间。” 陆沉发现了江听眠生气,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闷声闷气的说:“吹。” 一边这么说,一边都慢吞吞的出去,还一步三回头,不断地观察江听眠的神色。 江听眠关上门,深呼吸了几次,又开了门,发现陆沉就抱膝靠在床边,整个人缩成一团,看到江听眠出来,咧开嘴露出一个笑,眼神也变得亮晶晶的。 “眠眠。” 江听眠有些头疼,他努力绷着一张脸说:“去你自己的房间睡。” 陆沉眨了眨眼,然后伸出手扯了扯江听眠的裤腿,轻轻的,像是不知名的小动物一样。 江听眠没辙。 他只好去叫了林肃和。 林肃和二话不说,给陆沉注射了一支安眠的药剂,很快,陆沉就睡了过去,他把陆沉带到了给他准备的房间。 江听眠总算能睡觉。 凌晨的时候,他听到了外边的一点儿动静,可他太困了,翻了个身就继续沉沉睡去。 江听眠他们定的是上午9点钟的票,他7点就醒来了,一开门,就有什么东西顺着门倒了下来。 江听眠吓了一跳,他往后退去,陆沉的脑袋还是砸到了他的脚。 这一砸让陆沉从睡梦中醒来,看到江听眠的脸,他眼睛一亮,“早,早安。” 不知道陆沉是什么时候跑到他门前的,在走廊里面睡了一夜,江听眠伸手,去碰他的肩膀,一片凉意。 陆沉很高兴江听眠碰他,眉眼都笑弯了,肩膀那儿都轻飘飘的。 江听眠苦着脸望向一脸无知的陆沉,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索性陆沉知道最基本的洗漱,江听眠这倒是不用操心。 临出发的时候,林肃和接了一个电话。 过了一会儿,林肃和从阳台走了过来,歉意的说:“眠眠,我暂时在这儿还有点事,怕是不能陪你去自然星了。” 江听眠点点头,“那林哥,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林肃和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也是,希望你回来的时候,会给我带来好消息。” 顿了一下,他说:“我放了点防身的东西在你包里,记得看一下。” 等江听眠和陆沉登上飞舰,林肃和脸色陡然变沉,多年没联系他的林家主家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让他回去,还三令五申的令他不要插手江听眠和陆沉的事儿。 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林肃和不难想到这是那位“陆老爷子”的手笔。 林肃和表面看着温和,实则一身反骨,让他听话,可不止这么简单。 自然星比中心区要落后的多,没有只能AI,放眼望去,街道上铺满了厚厚的雪,有些地方踩的七零八落,在街道两旁变成了脏脏的雪水,然后又被一层新雪覆盖。 各处都挂上红灯笼,亮堂堂的,在雪色中的一抹抹红,使得这个恍若隔世的地方也带上了 一丝暖意。 一股寒风袭来,江听眠把脖子上的围巾系紧了一些,转头看向陆沉,和陆沉看向他的眼眸对撞。 他怔了一瞬,然后快速的眨了眨眼,说:“跟紧我。” 其实这话显得有些多余了,不论江听眠说不说这句话,陆沉都会跟紧他。 可和陆沉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江听眠有些卡壳,才干巴巴的说了那句话。 两人去了一家小宾馆入住,江听眠定了一个双人床的房间,老板给他核销了卡,然后领着他去了房间。 一路上,陆沉都安安静静的,半点儿幺蛾子都没出。 等房间里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陆沉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如同之前一样蹲在了江听眠的旁边。 江听眠说:“你的床在旁边,去旁边的床上睡。” 陆沉没动。 江听眠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另一张床,陆沉就转到另一张床边趴着,那双黑眸的视线始终黏在他的身上,一直没有离开。 江听眠皱起眉毛,“你上床来。” 陆沉耳朵动了动,像一条蛇一样爬上了床,小心翼翼的坐在江听眠的身边。 江听眠见他上了床,安心的到另一张床上去,结果陆沉有又一骨碌爬下来,趴在他的床边了。 江听眠有些头疼。 陆沉眸子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像一只害怕主人会抛弃他的狗狗。 江听眠有些怀疑陆沉是装傻,他狐疑的看着陆沉,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拍了拍自己的身侧,“坐到这里。” 他用被子在两人之间堆起了一条线,不许陆沉靠近,可陆沉得寸进尺,江听眠躺下没多久,他就往江听眠这边蹭。 湿热的呼吸打在他的后颈,江听眠感受到了属于Alpha的反应,他忍无可忍,坐起了身。 陆沉吓了一跳,一双黑眸懵懂又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好像他才是那个受欺负的人。 他还不怕死的去扯江听眠的衣袖,吞吞吐吐的说:“疼” 没了之前伪装的那层外皮,陆沉所有的本性都暴露无遗,毫不掩饰的摆在了江听眠的面前。 江听眠看了他胯下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默默把被子摞高了一点,从口袋里拿出林肃和给他的防身的东西。 见江听眠无动于衷,陆沉面上露出委屈的神情,气愤的打了它两下。 他面上露出迟疑的神色,然后试探了碰了碰它。 好像没那么疼了? 江听眠身体紧绷着,始终保持警惕,没放过任何一下动静。 隔了一会,他听到了陆沉喉咙里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一声又一声,低沉颓哑的嗓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明显,像是二重奏一样,勾着人的心弦。 那声音变得焦灼起来,似乎苦于达不到一种境界。 江听眠想,陆沉能自己解决最好。 下一秒,身后陡然贴上一具滚烫的身躯。? 追妻·三十四 陆沉身上的温度太烫,让江听眠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他飞快地去拿自己放在手边的东西,却被陆沉箍住了手腕。 他的掌心很热,贴着他的手腕,是湿热的、黏糊的感觉。 “难受” 江听眠弓着腰,像是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猫,他想要挣脱陆沉的怀抱,奈何陆沉把他抱的死死的,半点都动弹不得。 “松开。” 江听眠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也出现了异样,挣扎的力道也逐渐变得微弱起来。 他感觉到后腰处的灼热,整个人羞愤欲绝,想要给陆沉一肘击,但都是徒劳。 Alpha浓郁的薄荷味信息素在酒店里头蔓延开来,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牛奶味。 江听眠闭着眼,睫毛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脸蛋也红扑扑的。 他咬了咬舌尖,剧烈的痛意让他脑海中有一瞬间的清明。 他猛地仰头撞到陆沉的脑袋,可却让Alpha抱他抱的更紧了。 还是太低估了Alpha和Omega之间体力之间的悬殊了,陆沉只要稍微用点力气,他就丝毫没有挣扎的余地。 陆沉没了那层伪装,只会追寻最原始的欲望,现在情欲上头,没人制得住他。 江听眠 咬着唇,身后的人喘息越来越粗重,最后瘫倒在他的颈窝。 趁着他放松的时候,江听眠抓起刚刚滚落到一侧的小药剂,对着陆沉的手臂扎下去。 陆沉只是觉得好像有蚂蚁叮他,他想要动一下手臂,却发现他不能动了。 江听眠从他的臂弯中爬出来,他眼尾和两腮都是红的,像是描了上好的胭脂,汗湿的黑发软软的搭在额前,整个人透出一种惊人的美感。 陆沉不由得看痴了。 江听眠肩膀还在颤抖,显然是气急了,见到陆沉这么直白的盯着他,胸腔里头一股气上不来下不去,就硬生生堵在喉咙口,让他难受极了。 “你” 他说了一个字,脸憋得通红,半天才憋出几个词。 “禽兽,混蛋,坏东西!” 陆沉还处于一个懵懂的状态,不懂江听眠为什么这么大动肝火。 他低头看向自己裤子上弄出来的污渍,又想起刚刚的冲动,不由得抬眸看向江听眠。 他小心翼翼的看他,眼里是显而易见的讨好,像一只小狗认错似的。 他想要上前去蹭一蹭江听眠,可整个人好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样,动都动不了。 他嘴唇嗫喏,“我坏。” 陆沉想要打自己,可手指只是动了动,没能抬起来。 因为知道陆沉的体质强悍,因此林肃和在配药的时候丝毫没手软。 江听眠闭了闭眼,眉宇间满是焦躁,他利落的收拾好东西,看了陆沉一眼,然后走出了这个房间。 陆沉急了,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逐渐和潜藏在脑海中的记忆重叠。 他用尽全力想要去追江听眠,额上青筋直跳,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可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不,不” 他嘴巴里好像就只会说这一个字似的,眼泪糊了一脸,一点都不英俊。 江听眠想,让陆沉一个人住一间房是最好的,万一要是陆沉再次“发情”,他不一定会像现在这么好运。 想了想,他对陆沉说:“你做了错事,好好在这儿反省一会,我就在隔壁的房间,你恢复了别乱跑,知道吗?待会儿我会给你送饭来。” 他去下面开了隔壁的房间,大厅里人来人往,江听眠感到到一股奇怪的视线,再抬头细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了。 那视线令他心里头莫名有些犯怵,江听眠压下心里面的不舒服,然后拿着房卡去了陆沉隔壁的房间。 大厅的一个角落里,一个遮得十分严实的身影目光死死跟随着江听眠,那双清澈的双眼里满是憎恨和恶毒。 他走到前台,给了前台一些小费,声音是如同粗粝的砾石:“刚刚那位先生的房间号是多少?” 自然星的人员培训远没有中心区那么严格,前台犹豫了一下,看到那人又加了小费,还是说了出来。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人就直接走了。 江听眠睡了一个好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冬日里天黑得早,现在外头就已经乌压压一片了。 他才刚刚穿戴好,外边就传来了敲门声。 “您好,送餐。” 江听眠走到门边,手放在把手上,迟疑了一会儿说:“好,你把东西放在外面就行。” “好。” 外面没有了动静,那人应该是走远了,江听眠透过猫眼往外面看,走廊里空荡荡的。 不知道为什么,眼皮子总是在跳,心里总是慌慌的似的。 隔了一会,江听眠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餐盒好好的 摆在那儿,他伸出手去拿,手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猛地缩回手去看,可面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江听眠抬手关门,下一秒就瘫倒在了地上。 听到动静,苏棉带着鸭舌帽从拐角处走出来,眼里冒着恶毒的光。 那虫子有毒,叮一口就会让人陷入昏迷状态,不到三天,整个人就会慢慢死去。 见那儿始终没有动静,他皱了皱眉,然后走到门口。 他推开门,一脚踢开挡在门口的江听眠,打量着房间。 他又在房间里面转了一圈,发现只有江听眠东西。 里面没有第二个人。 人呢?陆沉呢?!! 他的脸色变得可怕扭曲,尖长的指甲刺入手心。 余光看到一旁昏迷的不省人事的江听眠,重重的往他身上踢了两脚泄愤,力道之大,让陷入昏迷的江听眠都发出了几声闷哼。 因为陆老爷子对外封锁了消息,因此他并不知道陆沉已经变成了傻子,只知道陆沉是和江听眠一起到的自然星。 他主要报复目标是陆沉,至于江听眠,是他的软肋,苏棉肯定先从江听眠下手。 不过,弄死江听眠,听起来也很美妙。 他眼睛眯起,手搭上自己的后颈,心中暗恨道,所有的一切,他都会报复回来的。? 追妻·三十五 陆沉焦躁的在房间里撞来撞去,他双眉紧锁,眼里满是不安和烦躁。 他望着门口。 眠眠怎么还不来? 他把床单还有各种东西弄得乱七八糟,房间里简直就是个狗窝。 天色变得越来越黑,他扒拉着帘子,死死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嘟嘟嘟—— 他眼睛一亮,跑到门口,琢磨了两下,才打开了这张门。 看到外边的人,他亮晶晶的眼神暗了下来,而后陡然变沉。 服务员吓了一跳,而后还是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先生,您好,这是给您送的晚餐,隔壁的那位先生一直没有开门,你能帮忙叫一下他吗?” 陆沉歪着脑袋,不知道面前的人叽里咕噜在说什么,只是看到他手里的晚饭想,为什么眠眠不给他送?眠眠不是答应他的吗? 他越想越伤心,气势汹汹的想要扔掉盘子,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服务员看向面前举止奇怪的Alpha,笑容有些凝固,还是耐心重复了一遍。 陆沉看了他一眼,然后伸长了脖子往他身后瞄,知道实在看不见什么,才失望的收回目光,嘴角向下撇,似乎是十分不满似的。 服务生觉得面前的人大概是有病。 见问不出来什么 ,他转身要走,陆沉却拦住了他。 “眠眠” “???” 服务生一头雾水,“先生,您说什么?” “眠眠,在哪儿?” 服务员反应过来,“您说的是和您一起的先生吗?他就在您的隔壁房间。” 陆沉目光转向隔壁房间的房门,意味不言而喻。 “打开。” “抱歉” “打开!” 服务员被吓到,看着一脸凶煞的陆沉,飞快地应道:“好的。” 他拿出这层楼的钥匙,给陆沉打开了门,里边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也许您的朋友是出去买东西去了。” 陆沉径直走进去,在桌上发现了一张纸条,他递给了服务员。 “念。” “想要见江听眠,来青赖码头。” 陆沉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他不懂这是这么意思。 房门传来一阵敲击声。 林肃和笑眯眯的站在门口,“这是在干什么?” 陆沉扫了他一眼,然后木着脸从服务员手中抢过纸片,递给了林肃和。 林肃和挑眉,这是第一次,陆沉没有对他怒目而视。 看清纸条上的内容,他眉心跳了跳,玩笑的神色都收敛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 陆沉看向服务员,服务员赶紧把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 林肃和皱起了眉头,“我的朋友在这里消失,我需要调取一下你们的监控。” 服务员也猜到了几分,马上去请示了大堂经理,监控调出来,一个瘦弱的身影冒出来,全身遮得严严实实的,根本就看不清正脸。 苏棉。 林肃和皱起眉头,当时为了江听眠,他也或多或少的散播了一些关于苏棉的负面消息,因此对这个人并不陌生。 如今苏棉把眠眠抓过去,是想要干什么?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陆沉,他的脸色发青,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若是苏棉在他面前,陆沉一定会把他揍扁。 想起刚刚纸条上的话,林肃和眼眸闪了闪,对着陆沉解释了一番,傻子才有点儿听懂了他的话。 ——他要去一个地方救眠眠,那个地方,有人会带他去。 夜幕深沉,青赖码头是一个废弃已久的码头,越往那儿走,道路就变得越窄,不像热闹的街道一样灯火通明,四周也变得黑黢黢的,远光灯看到的范围也十分有限。 离码头还有些距离的时候,林肃和把车停下,让陆沉自己走过去。 陆沉救人心切,立马像豹子一样冲了出去,到码头的时候全身已经汗湿,不断地喘着气。 周围很多废弃的集装箱,他左看看右看看,始终都没找到江听眠的身影,面色变得焦急。 他一件一件的去翻,身后有人在叫他都没听到。 苏棉见自己叫了几声陆沉都像是没听到似的,面色沉了下来,抓起一个废弃罐头朝着陆沉丢了过去。 陆沉虽然变成了傻子,但身体条件反射躲过了朝他扔去的东西,这时他才回过头,一眼就看见了江听眠和苏棉。 抓走眠眠的坏人! 他手指抓破了一个集装箱的边角,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如同鹰隼一般锐利,径直朝着苏棉冲过去。 苏棉没想到陆沉会突然扑过来,慌慌忙忙拿起自己兜里的枪一阵乱打。 子弹打中了陆沉的肩膀和腿,他一个踉跄,整个人就扑倒在了地上。 苏棉握着枪的手都在抖,他本来只是拿这把枪抵在江听眠额头上威胁陆沉的,没想过真的杀人。 很快,他的心态就调整过来,谁让陆沉跑过来的,一切都是陆沉找死。 他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不能再回头了。 陆沉还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苏棉面色狰狞,朝着陆沉又开了几枪。 巨大的枪声不断在耳边响起,江听眠也从昏睡中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满身是血的陆沉。 他一惊,下意识地去扶他,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他不断地扭动,都不能睁开。 苏棉注意到他的动静,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意,“哟,心疼了,呵呵呵,接下来,你还有得心疼呢!” 他面色陡然变得狠辣,见到奄奄一息的陆沉,走过去在他几步之外的地方停下,痴迷的欣赏着陆沉挣扎的模样。 要不是陆沉,他现在就已经是周家的主人,要不是陆沉派人挖了他的腺体,要不是陆沉害死了他的孩子,要不是陆沉告诉周景瑞让他提防他周景瑞怎么可能抛弃他 没有人知道,他在醒来的那一天,面对周景瑞冰冷的面庞,又得知自己失去了腺体时的痛苦和绝望。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陆沉! 所有的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苏棉眼里迸射出恶毒的光芒,阴阳怪气的说:“啧啧,陆沉,你也有今天呀!这样的滋味不好受吧,受制于人,狼狈的匍匐在他人脚下” 鞋尖抵在他肩膀上的血窟窿,几乎是恶劣的搅动,如愿的看到陆沉痛的扭曲的神色,苏棉心底生出了无尽的快感。 他蹲下去,抓住陆沉的头发,贴近他的耳朵,语气温柔的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沉哥哥,你求求我,嗯?你求求我,我就放过你。” 陆沉根本就不知道他叽里呱啦的在说什么,只想弄死面前的人,他手握成拳,用尽全力打了苏棉一拳。 苏棉脑袋打得一偏,他神色怨毒,拿出枪抵住陆沉的额头,“你找死!” 他的手扣在了扳机上。 “不要!” 江听眠尖叫出声,苏棉的动作一顿,扣着扳机的手迟疑了一瞬。 他转头看向江听眠,冷笑一声,慢慢把手收了回来,他朝着江听眠走,脚上却遇到了阻力。 陆沉死死的抱着他的腿,嘴里断断续续的说:“不准,伤害眠眠” 苏棉嗤笑一声,手肘对着他的后脑就是一击,可陆沉一直没有松手。 当手肘往下移的时候,他想到些什么,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拿出枪抵在了陆沉后颈的腺体上。 他神情癫狂,笑的诡异又扭曲,“我都望了,你可是S级Alpha,S级Alpha的腺体一定很珍贵吧。” 他狠笑道:“陆沉,最后两颗子弹,一颗留给你的腺体,一颗留给你的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0-85 追妻·三十六 江听眠一直在割绑在身后的绳子,见到苏棉在打陆沉,他眼眶通红,不断地加快手上的动作。 见到苏棉的枪口抵在了陆沉的腺体上,他眼眸睁大,千钧一发之际,他撞开了苏棉。 砰—— 枪口偏了,打在了陆沉的肩膀上。 江听眠这一撞用了全身的力气,被毒虫咬了的他意识和力气都在逐渐流失,他手脚软的不像话,直接倒在了陆沉的旁边。 视点变得模糊不清,恍惚中好像对上了一双深邃又温柔的黑眸。 陆沉动了动唇,好像对他说了些什么,可江听眠没有听清。 苏棉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软倒在陆沉身边的江听眠,狠狠的踢了江听眠一脚。 江听眠蜷成了虾米。 苏棉还要再踢,被一双手抓住了脚踝,他一愣,他看到浑身是血的陆沉站了起来。 他对着陆沉打了一枪,陆沉只是皱了皱眉头,抓着他的手却更用力了,像是要把他的骨头都捏碎。 苏棉这下才开始慌了,高大的Alpha放开他,然后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眉目间都是厚重的鲜血,在黑夜中像极了吃人的恶鬼。 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情急之下,苏棉拖住昏迷了的江听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拖到了几步开外的地方。 陆沉能站起来,全都是凭着意志力,才堪堪只摸到了江听眠的衣角,眼前的人就不见了踪影。 他身形摇晃,血在他脚下聚了一洼,在黑夜中猩红的刺目。 苏棉一直退到了码头边,见陆沉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心底是癫狂的恨意。 陆沉的声音如同粗粝的砾石,“放开他。” 苏棉狠笑,眼里闪着诡异的光,“让你们死一块吧!” 他把东西绑到江听眠手中,然后推到陆沉怀里,转身跳进水中。 陆沉接住江听眠,等看清江听眠手里的东西,瞳仁陡然缩成一个点。 是一枚定时炸弹! 倒计时还有两分钟。 陆沉在军部呆过,一眼就看出了是温度传感炸弹,如果炸弹脱落,温度不对,炸弹立马就会爆炸。 人甚至在把炸弹丢出去的一瞬间,炸弹立马就会把人的手臂炸开花。 他额上滴出冷汗,血与汗交织在一起,滴落在江听眠的发上。 这时候,林肃和才姗姗来迟,看到江听眠手中的炸弹,神色变得凝重。 “你会拆吗?” 陆沉颤声说:“时间来不及。” 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替我好好照顾他。” 他头脑变得冷静无比,小心翼翼的把炸弹转移到自己的手中,对林肃和说:“把带子扯开。” 林肃和大抵知道他要做些什么,利落的照办。 60秒。 陆沉深深的注视着江听眠,“带着眠眠跑,能跑多远有多远。” “好。” 带子一开,林肃和就抱起江听眠狂奔。 40秒。 陆沉看向手中的炸弹,朝着和他们截然相反的方向跑去,他跳入水中,冰冷的水漫过头顶,他始终高举着那个炸弹。 林肃和跑出去没多远,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空中溅起了巨大的水花,像是下了一场大雨,雨中是浓重的铁锈味。 隐约间地面都好像在震颤。 林肃和停下,往后看了一眼,眼里露出几分惋惜,抱着江听眠毫不回头的往前走。 他把江听眠抱上车,给他做了简单的解毒,半路的时候,江听眠醒了过来,艰难的说:“林哥,陆沉” 林肃和话语里带着安抚的力量,“放心,他没事,被陆家人带走了。” 听到这话,江听眠一直提着的心又放了下来,然后安心的睡去。 林肃和的脸埋在阴影里头,晦暗不明。 江听眠中的毒并不是无解的,虽然有些棘手,但林肃和还是帮江听眠排出了体内的毒素。 林肃和发现江听眠体内的信息素竟然在以倍数增长! 阴差阳错的,毒素促进了江听眠腺体的生长发育,照这样下去,不出两年,江听眠就能就行分化,生出二次腺体。 否极泰来。 江听眠昏了一天,幽幽转醒过来,林肃和守在他病床边,操纵着光脑在干什么。 “林哥” 江听眠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喉咙多日缺水,哑的不像话。 林肃和去给他倒了温水。 水入喉之后,江听眠好了许多,问:“林哥,陆沉怎么样?” “他中了几枪,陆家人及时赶到,把他带走了。” 江听眠有些怅然若失,喃喃道:“陆家那么有钱,陆沉会活下来的。” 林肃和别开眼,遮住眼中那些莫名的情绪,低低的应了一声。 没撑多久江听眠就又沉沉睡去了,他体内的信息素在不断飙升,不断地在内耗自己的身体,他分不出太多精力。 林肃和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可至少等到江听眠身体恢复一点。 陆家那边得了消息,在码头那边捞人,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捞到一堆碎骨头。 林肃和指尖在桌面轻敲,眼里闪过晦暗不明的光。 他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选择——抹掉江听眠的记忆。 江听眠会忘了一切,无忧无虑的生活。 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陆老爷子迟早会找来。 果不其然,第三天的时候,陆老爷子出现在了医院,他的脊背有些驼,额角和颊边冒出了许多皱纹,像是苍老了十岁。 江听眠从床上做起来,惊讶之余忍不住问:“陆沉他怎么样了?” 这三天来,他总是会做同一个噩梦,噩梦中是一片浓郁的火海,陆沉站在火中,眉眼像火一样热烈,对着他露出一个笑,然后毫不犹豫地向火中走去。 他大声呼叫着陆沉的名字让他回来,想要去拉他,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丧生在火海。 陆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声音沉甸甸的:“他这样,至少救下了你一条命,死的不冤。” 如同一道惊雷在江听眠耳边炸开,他耳边是剧烈的嗡鸣,甚至耳中出现了尖锐的笃声。 陆沉死了?? 追妻·三十七 陆老爷子说:“你是他的合法伴侣,按道理来说,该继承他的全部遗产 “陆沉他” 江听眠从来没有这么无礼的打断过别人的话,他喉咙发涩,口里一阵阵苦味,“他骗我的吧?S级Alpha的身体那么强悍,那些子弹又没打到要害” 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陆爷爷,你是不是在骗我?” 陆老爷子也跟着露出一个苦笑,“躲过了子弹,又没躲过炸弹,亏那个兔崽子还在军部待过几年,真是白待了。” 江听眠睁大双眼,“什么?” 陆老爷子还沉浸在悲伤中,没有注意到江听眠失常的情绪,紧接着说:“陆沉为陆家做了挺多奉献的,你得到的遗产也不会少,还有,你哥哥找到了,他在水溶星养伤,我会把位置发给你,至于陆沉的葬礼” 陆老爷子哽了一下,眉眼间露出疲惫:“我既然已经把他从陆家除名,那我是不可能为他大办葬礼的,他当初给自己买了墓,我会遵循他耳的遗愿把他葬在那儿。” “尸骨无存,你哪天想要去看他,就去拜一拜吧。” 说完这些,他的肩膀垮了下来,他说了这么多,进入江听眠耳中的只有几句话。 “接下来会有律师和你联系你另觅良缘” 江听眠浑浑噩噩,连陆老爷子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林肃和从外面走进来,江听眠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林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陆沉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陆爷爷说他是炸死的?” 对于那天的事,江听眠隐隐约约有一些印象,他一直以为是做梦,原来竟然都是真的吗? 林肃和把那天发生的事情都和他说了一遍。 一片寂静的沉默,江听眠茫然地睁着眼,他的眼睛十分酸涩,鼻子也在发酸,可眼里掉不出一滴眼泪来。 “真的死了呀” 他想起那天自己视线模糊时,陆沉温柔的注视着他,对着他说了什么。 是“我爱你”还是“对不起”? 他不知道。 陆沉死了,不是一件好事吗?他不用觉得纠结,也不用再受到陆沉的纠缠,更不用再去理他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江听眠大脑变得混乱,让他觉得自己在做梦,做一个很荒唐的梦。 睡一觉就会醒来了。 林肃和以为江听眠会伤心几天,可第二天他就恢复入常,好像并没有被陆沉的死讯影响到。 他有些诧异,可接下来,他就察觉到了江听眠的不对劲。 太平静了,平静到像是底下潜藏着波涛汹涌的平静,只等待着某个时机,就会泛滥成灾。 很快,江听眠就出了院,他去了自己的小房子,还是在那个偏僻的幼儿园上班。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他照常去幼儿园、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他把房子布置的温馨又温暖,周末的时候自己做一顿饭,日子十分平静。 平静到他几乎都要忘了陆沉这个人。 他和王姐去整理资料的时候,一沓资料滑落下来,他蹲下去捡,看到上边程路的签名,不由得有些怔愣。 这是当时陆沉用的假名,不过他没上两天,就直接离职了,当时 他眼睛出了问题,也很久没来上班。 他把资料重新摞好,一沓一沓分门别类地放进了档案室。 新年已经过去,又下起了连绵不绝的雨,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个大晴天,到了晚上就雨下的沥沥淅淅。 目送小孩们都被家长接走,最后只有江听眠一个人,他关门、落锁,然后等雨停。 只是这雨像是和他作对似的,雨势不但没有减小,反而还有越下越大的倾向。 一个人在雨中撑伞朝他走来,伞面下是林肃和温和的脸。 “眠眠。” 林肃和走到他面前,伞挡住了大部分雨,可林肃和半边肩膀还是湿了。 从背后看去,两人像是十分匹配的情侣。 江听眠用纸巾给林肃和擦水,林肃和倏地抓住他的手腕。 他摘下眼镜,露出那双充满着野心的眼眸,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显得十分低沉。 “眠眠” 一种预感隐隐在心底蔓延开来,江听眠移开视线,和他的视线错开。 “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个想法在林肃和心底盘旋了许久,说出口的时候,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江听眠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委婉的拒绝说:“抱歉,林哥,我” 林肃和按住他的肩膀,“先别急着拒绝。” 他声音低沉缓和,如同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我只是想,你该有个人陪你一起,陪你一起做想做的事,陪你玩,陪你闹,下雨的时候你会有人接,感冒的时候你会有人陪,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忘了他。” 江听眠抬眸,漂亮的眼睛十分清澈,然后慢慢的弯了起来,可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全都是苦涩。 “林哥,我我暂时还做不到” 林肃和是有风度的,他擦干镜片上的雾气,重新戴上眼镜,将那双精明的双眼敛在镜片后。 “我会追求你,直到你接受我。” “林哥,我,你不用在我身上耗费这么多的时间” 两人相处了一年多,林肃和帮了他许多,也是帮他度过最危难时期的贵人,毋庸置疑,江听眠十分感激他。 可他又了解林肃和,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觉得两人之间没有这个可能。 林肃和眨了眨眼睛,没有和他继续这个话题。 时间会给出证明。 他把江听眠送到他住的小房子,江听眠下车的时候,他说:“不邀请我上去坐坐吗?” 邀请一个Alpha,其中的意味不明而喻。 接收到江听眠有些困窘的目光,他耸了耸肩,语气十分轻松,“毕竟我晚饭还没吃,肚子饿的咕咕叫,不介意我上去尝尝你的手艺吧?”? 追妻·三十八 江听眠没有久留。 他的哥哥和他的伴侣是那么恩爱,他在那里显得格格不入。 回到他买的那座小房子,看着空空的房屋,他眼睛有些酸涩,忍不住揉了揉,手上有些湿痕。 他低下头,他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掉在地面上,浸湿了一小片。 他不断地去擦,可眼泪就是不停的掉。 小小的呜咽逐渐变为放声大哭,他慢慢滑落到地上,双手抱紧膝盖,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他对陆沉应该只有恨的。 为什么死去后,所有的人、所有的那些似是而非的“真相”,都在告诉他陆沉有苦衷、陆沉不得已、陆沉爱他? 陆沉不是愧疚、不是想要弥补,而是爱。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哭到不停的抽噎,倒在地上不停的喘气。 可是,陆沉死了呀! 那颗本来是炸死他的炸弹,炸死了陆沉,让他死在了飘雪的、冰冷的水中。 所有的委屈、悲伤、难过、愤懑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像是潮水一般淹没他,江听眠怎么止都止不住。 外面放起了烟花和鞭炮,到处都充满着过年的喜悦,小孩子们的笑闹声隔着窗户传来。 一切都是愉快而热闹的。 除了他。 那天哭过之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江听眠照常去幼儿园、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他把房子布置的温馨又温暖,周末的时候自己做一顿饭,日子十分平静。 平静到他几乎都要忘了陆沉这个人。 他和王姐去整理资料的时候,一沓资料滑落下来,他蹲下去捡,看到上边程路的签名,不由得有些怔愣。 这是当时陆沉用的假名,不过他没上两天,就直接离职了,当时 他眼睛出了问题,也很久没来上班。 他把资料重新摞好,一沓一沓分门别类地放进了档案室。 又是一年冬去春来,新年已经过去,又下起了连绵不绝的雨,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个大晴天,到了晚上就雨下的沥沥淅淅。 目送小孩们都被家长接走,最后只有江听眠一个人,他关门、落锁,然后等雨停。 只是这雨像是和他作对似的,雨势不但没有减小,反而还有越下越大的倾向。 一个人在雨中撑伞朝他走来,伞面下是林肃和温和的脸。 “眠眠。” 林肃和走到他面前,伞挡住了大部分雨,可林肃和半边肩膀还是湿了。 从背后看去,两人像是十分匹配的情侣。 江听眠用纸巾给林肃和擦水,林肃和倏地抓住他的手腕。 他摘下眼镜,露出那双充满着野心的眼眸,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显得十分低沉。 “眠眠” 一种预感隐隐在心底蔓延开来,江听眠移开视线,和他的视线错开。 “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个想法在林肃和心底盘旋了许久,说出口的时候,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江听眠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委婉的拒绝说:“抱歉,林哥,我” 林肃和按住他的肩膀,“先别急着拒绝。” 他声音低沉缓和,如同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我只是想,你该有个人陪你一起,陪你一起做想做的事,陪你玩,陪你闹,下雨的时候你会有人接,感冒的时候你会有人陪,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忘了他。” 江听眠抬眸,漂亮的眼睛十分清澈,然后慢慢的弯了起来,可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全都是苦涩。 “林哥,我我暂时还做不到” 林肃和是有风度的,他擦干镜片上的雾气,重新戴上眼镜,将那双精明的双眼敛在镜片后。 “我会追求你,直到你接受我。” “林哥,我,你不用在我身上耗费这么多的时间” 两人相处了一年多,林肃和帮了他许多,也是帮他度过最危难时期的贵人,毋庸置疑,江听眠十分感激他。 可他又了解林肃和,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觉得两人之间没有这个可能。 林肃和眨了眨眼睛,没有和他继续这个话题。 时间会给出证明。 他把江听眠送到他住的小房子,江听眠下车的时候,他说:“不邀请我上去坐坐吗?” 邀请一个Alpha,其中的意味不明而喻。 接收到江听眠有些困窘的目光,他耸了耸肩,语气十分轻松,“毕竟我晚饭还没吃,肚子饿的咕咕叫,不介意我上去尝尝你的手艺吧?” 林肃和成功去了江听眠的家。 江听眠的家不大,布置简单温馨,处处都是生活气息。 他给林肃和端了一杯温水,“你坐,我去弄些吃的。” 林肃和左右打量,然后仰倒在沙发上,屋里面有淡淡的奶香,是江听眠身上的味道。 他问道:“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发热或者是哪里不对劲?” 江听眠家里只有几盒罐头,简单热一下就好,听到林肃和的话,迟疑了一会,他说:“最近有些头晕,不太想动,而且总是打不起来情绪似的,心情很低落。” 在医生的面前,任何人都要讲实话。 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有几次他闻到了楼上Omega身上的味道,但他不确定那是信息素还是香水。 因为他没有任何反应。 “持续多久了?” “大概两个多月吧。” 林肃和笑笑,“那可能你分化期就在这几天了,比我想象中的要快,这段日子去我那儿,你再次分化的时候,我可不想缺席,而且,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也能帮你。” 江听眠摸了摸自己的 后颈,显然有些迟疑。 毕竟是刚刚表白过,林肃和给了江听眠空间,“当然,你过一个月再去我那儿也行,一般是三个月的潜伏分化期,左右我来看你也行,这么伟大的时刻,我一定要见证。” 江听眠送林肃和下楼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临别前,林肃和说:“你考虑一下,如果想要来的话随时联系我,或者有突发情况,一定要联系我,知道吗?”? 追妻·三十九(完) 不得不说,林肃和的推断大抵是正确的。 江听眠万万没想到,他再次分化提前了。 周五回到家,他就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但他没放在心上,照常在超市买了些罐头和速食食品,就急匆匆地回了家。 半夜的时候,他身上开始发热。 江听眠翻了个身,喉咙干的要命,半睁着睡眼去厨房倒水,可心尖上依旧像是有股邪火在烧一样,喝再多水都无济于事。 他撑着柜台,揉了揉酸胀的额头,但后颈没什么反应,他没往自己分化那方面想,从抽屉里翻出一粒退烧药,就继续闷头睡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全身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劲,鼻子好像也堵了。 他喝了点营养液应付,又在星网上买了点退烧药。 半夜的时候烧醒了,他从床上爬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高温产生错觉,他好像闻到了屋里淡淡的牛奶味儿,他不敢再拖下去,给林肃和拨了个通讯过去。 那边没接。 现在是半夜,林肃和估计还在睡觉,他给林肃和发了条信息。 他现在这状态,第二天不敢去上课,也给校长发了条请假的信息。 做完这些后,江听眠晕晕乎乎的躺回了床上,他脑袋发胀,全身针扎似的痛。 他缩成一团,整个人忽冷忽热的,天光破晓的时候,后颈开始发烫发胀,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江听眠脖子附近细小的经脉根根分明,此时都微微凸了出来。 很疼。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钻着你的骨头和皮肤,不断地顶撞、刺破、然后一点一点的冒出头来。 他全身汗涔涔的,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给林肃和拨的通讯都宛若石沉大海,那边杳无音讯。 当时林肃和和他说过再次分化的厉害,江听眠当时能想象得到,但真到了这一刻,还是痛的冷汗涔涔,在床上打滚。 这样的痛意持续了一天,江听眠后来连给林肃和拨通讯的力气都没有,看什么都眼花。 肚子因为饥饿而在发出抗议,酸软的身体却连抬一抬手指都十分困难。 那股痛意开始削减,只是还时不时会有一阵漫长而延缓的疼痛,床单被汗水浸的乱七八糟。 江听眠寻了个没那么脏的地方,蜷缩在一块,困意来袭,他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江听眠听到外边有声响,把灯打开,撑着恢复点儿力气的身体站起来。 他的大脑还有些迟钝,一步一缓的扶着墙壁往门口走。 客厅里只有房间里头一些微弱的灯光照亮,他听到了门把手好像在被谁大力转动,心砰砰直跳。 当初林肃和走的时候,为了以防自己有什么突发情况,江听眠给了林肃和一把备用钥匙,外面不可能是他。 江听眠左顾右盼,拿起旁边的扫把紧紧的抓在手里,想了一下,他丢掉扫把,往卧室里面走。 他现在正是虚弱期,和人硬碰硬拼不过,先暂时躲在卧室里头,还有一层保障。 咔哒—— 门从外面被人打开,江听眠加快了往卧室走的步伐。 刚刚走到门口时就没什么力气,现在两条腿更是酸软无比,再加上惊慌,他左脚绊到右脚,竟然摔了一跤,整个人匍匐在地上。 屋里里头是浓郁的牛奶味信息素,进来的人瞳仁紧缩,眉头迅速蹙起,然后第一时间捂住了鼻子。 借着卧室里的光,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江听眠,三步做两步的走过去,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 江听眠竭尽全力屏住呼吸,那人探不到他的鼻息,面色一变,也顾不得捂鼻子。 他弯下腰把人抱起来,疾驰着往外冲,而后又顿住脚步,把人带到自己家里。 江听眠惊讶于他的反应,以为这是林肃和,睫毛颤抖着睁开。 刺眼的灯光让他半眯起眼睛,在光影下看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一股心悸的感觉传来。 江听眠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抱着他的人,他的眼中映照着惨白的灯光,还映照着一张他不能忘记的脸。 他嘴唇哆嗦,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陆,陆沉?” 抱着他的人身体一僵,抿着唇没有说话。 一滴汗水掉在了江听眠的额上,他像是猛然惊醒一样,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痛意让他眼中很快盈满了泪水,他手掌摸过陆沉结实的臂膀,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你没死你没死” 陆沉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起来,浓郁的Omega信息素萦绕在他的鼻尖,让他的理智岌岌可危。 手臂传来负荷的警告,痛的有些麻木,他半跪在地上,手没能扶住江听眠的腰。 他喉咙里挤出话语,“眠眠,你怎么了?” 江听眠站了起来,蹲在他面前,说话都带着颤音,“我没事,我只是摔了一跤。” 这一切像做梦。 陆沉看了他一眼,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声音沙哑,“二次分化?” 他顿了一下,然后转身去了卧室,回来给江听眠后颈贴上阻隔贴。 他忍的快要爆炸,抱着人的双臂好像要废了。 “我先回避一下,厨房有吃的,你自己拿。” 江听眠还没回过神,陆沉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他眨了眨眼,陌生的地方让他回过神,江听眠撑着手臂从地上站起来,迟钝的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的薄荷味。 只是一丁点,就让他腿软站不住,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心尖的那股邪火又冒了出来。 江听眠坐立难安,六神无主,整个人恍然是在梦中。 余光瞥见陆沉放在沙发上的大衣,他怔愣了一下,慢慢的伸手把大衣拿了起来。 然后,放在鼻尖下闻了闻。 薄荷味的,陆沉的信息素味道。 是陆沉。 陆沉没死。 他回来了。 江听眠连心情都没有理好,大脑先一步对信息素做出了反应,再次分化的腺体十分不稳定,骤然碰见熟悉的Alpha信息素,第一反应就是依赖。 良久,江听眠双手揉着做工考究的大衣,缓慢的、一下下的,几乎是整张脸都埋进了陆沉的大衣,贪婪的嗅着Alpha信息素的味道。 Omega眼角悄然落下泪来,终于得以痛哭一场。? 1. 依赖性 一个刚刚分化就受到Alpha信息素刺激的Omega,如同行走在刀尖上一般,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折磨。 江听眠贪婪的嗅着上边Alpha的信息素,内心的那股空虚却越扩越大,那是一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依赖和贪婪。 他双目迷离,眼睛哭的又红又肿,又恍然带着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假的吧?陆沉没死,怎么可能呢? 他抽了抽鼻子,抬起头来打量四周,是不熟悉的房间布局。 手里的大衣皱巴巴的,混着他蹭上去的汗水和眼泪,江听眠后知后觉的羞赧起来。 光脑不停的振动,是林肃和发来的信息。 “等我。” 江听眠坐在沙发上,给林肃和回了一个通讯信息。 “嗯。” 身体依旧很难受,他双手撑着沙发,赤白的脚落在地上,冰冷的地砖让他勉强好受了一些。 他不敢躺在地上,毕竟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万一要是感冒了得不偿失。 度过那段虚弱期后,他有了些力气,只是心底的火越烧越旺,烧的他人也跟着发晕。 江听眠忍不住滑下沙发坐在了地上,掌心也紧贴着地面,试图让自己好受一点。 他听到了林肃和在喊他,从地上爬起来往门口走,刚刚陆沉进来的时候门没关紧,他一拉就拉开了。 林肃和在对面漆黑的房子里乱窜,江听眠赤着脚走出去,对着他喊了一声。 “林哥,我在这里。” 林肃和转过身,江听眠看到了他眼里未曾褪去的焦急和戾气。 他憔悴极了,一向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不堪,凌乱的搭在额头,眼下是浓浓的乌青,两颊也凹陷下去,嘴唇紧抿,下巴上满是青茬。 见到江听眠安然无恙,他大步的朝江听眠走过来,一把把他抱进怀中。 他浑身都在颤抖。 怀抱一触即分,林肃和抓住江听眠的手腕,上看看下看看,自然看到了他后颈的信息素阻隔贴。 “有人帮了你?” 江听眠迟疑的点点头,“嗯。” 再次分化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损伤到Omega,这也是林肃和急忙赶来的原因。 林家家主关了他三天,今晚才把他放出来,一看到信息,林肃和就赶来了,期间还违反了星际交通规则。 ——他怕江听眠出什么意外。 林肃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眼里带着轻松的笑意:“我很担心你,不过我们还是回去做个检查,改天再来感谢你的邻居。” 江听眠没动,收到林肃和疑惑的目光,他嘴唇嗫喏:“帮我的人,是陆沉。” 林肃和笑容凝在嘴角,眼里出现几分讶异,然后碰了碰江听眠的额头,严肃的说:“眠眠,你没出现幻觉吧?” 江听眠还要再说些什么,他身后传来一声响动,陆沉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高大的身影在灯光的照耀下十分具有压迫感。 然而他整个人又是沉默而 内敛的。 林肃和睁大双眼看着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陆沉似乎很疲惫,手里拿着一个阻隔贴,声音沙哑,“眠眠后颈上的信息素阻隔贴只有一个小时的功效,这是新的阻隔贴。” 江听眠乖乖的接过,跑到房间里面去换阻隔贴了。 林肃和注意到了陆沉颤抖的手,“你没死?” 陆沉目光缱绻的追随着江听眠的背影,咳嗽一声说:“苏棉没有游远,我把炸弹丢到了他手里,只是我自己也受到了炸弹的冲击。” “难怪,”林肃和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你还真是好运。” 陆沉目光移到林肃和身上,注意到他颓废的模样,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 “这几天你为什么没来?” 林肃和理了理衣领,露出一个苦笑。 “我顶撞了林远(林肃和的父亲),他关了我几天。” 就只是几天。 在眠眠最需要他的这几天,他却不在眠眠身边。 在眠眠身边的人,反倒是陆沉。 再次分化的Omega是存在着几分雏鸟情节的,会对第一个接触的Alpha信息素产生依赖性,这也是他的私心。 可眠眠分化后第一个接触的Alpha在阴差阳错之间变成了陆沉。 他目光落在陆沉身上,想,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吗? 这时候,江听眠换好了阻隔贴从里面走出来,也换了一套衣服。 夜已深,林肃和看了看光脑,说:“去我那儿做个检查吧。” 江听眠点点头,看了一眼陆沉,又收了回来。 他暂时还不知道怎么面对陆沉。 他暗暗的想,幸好刚刚哭的时候陆沉不在。 陆沉见状,上前一步说:“我也去你那儿做个检查吧,我手有些痛。” 他没有说谎,那次爆炸波及到了他全身,他现在使不得多大的力气,强行抱着江听眠,让他的手有种断掉的错觉。 当然,夜深了,他不放心林肃和和江听眠独处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林肃和分给他一个眼神,说:“好。” 三人去了林肃和的研究室,看到周围的仪器,陆沉挑眉,林肃和给江听眠检查的功夫,陆沉就站在桌子旁看着。 他四处打量,目光落到桌面的文件上,看起来是临时整理的,乱七八糟的摞在一起,有些文件纸露了出来。 他注意到了一个文件的页脚,眉头不仅蹙起。 “论Omega腺体移植和再生——实验品:江听眠。”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默不作声的移开了视线,心底却沉了沉。 他本想着默默守着眠眠,只要眠眠幸福就好,只是经过今天这一遭,他心里又冒出了一小点希翼。 他不想放弃眠眠,一想到眠眠将要属于他人,他心就一抽一抽的疼,还有怒火和愤怒。 他早就清楚的,林肃和不是什么好东西,把眠眠托付给林肃和,他真的愿意吗?扪心自问,他真的愿意把眠眠拱手让人吗? 陆沉那双沉寂的黑眸中燃起了无尽的锐意,就像从前那样,锐利、意气风发、带着灼伤人的灼热。 那次爆炸并不是结束,而是他的新生。? 2. 你还恨我吗? 再次分化的Omega十分不稳定,林肃和让江听眠留下来观察几天,陆沉沉默的站在一边,等林肃和给他检查。 见到扫描仪上的结果,林肃和有些诧异,转头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陆沉。 “骨裂了不吭声?你比我想象中的能忍。” 江听眠自然听到了林肃和的话,他看向一脸平静的陆沉,忽然想起来他的手臂自从给他递完信息素阻隔贴之后一直都是垂着的。 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垂在身侧,可两人都没有发现。 仅仅只是抱了一下他,就骨裂了吗? 陆沉:“我比较在意眠眠。” 林肃和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收回了目光,“眠眠现在情况比较稳定,有我在这儿,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陆沉没和他搭腔。 林肃和对江听眠说:“眠眠,你先去休息室坐一会,我需要给陆沉做个小手术。” 江听眠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乖乖的去了休息室。 林肃和让陆沉躺到手术台上,手里拿着麻醉药剂,挑眉问:“需要麻药吗?” 陆沉的声音十分镇定,任谁都听不出他是一个经受着骨裂的人。 “不用。” 林肃和轻笑一声,“可以。” 给陆沉做手术的过程中,他状似漫不经心的问:“你故意跟来,还对眠眠不死心?” 皮肉割开的痛从手臂传来,陆沉只是稍稍皱了皱眉,他闭了闭眼,然后说:“你对眠眠好的并不纯粹。” “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 陆沉说:“那就公平竞争吧。” 林肃和手顿了一下,尖锐的刀锋刺入陆沉姣好的皮肉,他没吭声。 说实话,如果是以前,林肃和可能还觉得自己有胜算,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他隐隐察觉到江听眠心里还有陆沉。 尽管恨过,可也爱过。 而且,江听眠在动摇,陆沉一死,所有的恩怨似乎都在那一刻清算了似的。 他以前觉得江听眠纯粹又好骗,可这几年细细接触下来,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也许在很早之前,江听眠就知道他的目的不纯粹,只是自己到底算是救了他一条命,江听眠也没有表现出来。 江听眠心里有一杆秤,林肃和对他的救命之恩和利用好像就看看抵消,只是再深交下去,却是没这个可能了。 陆沉死之后,江听眠心里的那些恨在消失,那些爱会回来,更别说现在还有信息素的依赖心和陆沉帮他度过分化期。 也许这场竞争,他从一开始就处于劣势,或者说,必输之局。 “你当初怎么活下来的?” 陆沉隔了好一会才回答他的问题:“苏棉。” 他一说林肃和就明白了,拥有37摄氏度的人,水里可不止一个。 “当初你是假死?” 这次是更久的沉默,林肃和见他没有回答,识趣的没有再问。 手术不过两个小时就完成了。 不知道是不是连老天都在帮陆沉,当天林家家主就把林肃和召了回去,他纵然一万个不愿意不放心,也还是只能回去。 他简单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特别嘱咐江听眠贴好信息素阻隔贴,还给他留了几瓶信息素阻隔剂。 “林哥,陆沉他是什么情况?” 林肃和知道这事瞒不住江听眠,索性实话实说。 “全身经脉断裂重接,如果他不是S级Alpha,恐怕活不到今天,不过也只是捡回了一条命,之后就差不多形同废人了,只能修养,不能恢复。” 当然,这也需要强大的意志力才能活下来,不过林肃和没说。 说完这话,见江听眠神色凝重,林肃和有些后悔说刚刚的话了。 好像又在给陆沉铺路了? 林肃和离开后,诺大的地方只剩下陆沉和江听眠两人。 说实话,江听眠不知道怎么和陆沉相处。 一般来说,做完手术的人都会特别累,但陆沉没有。 他从一进来,目光就始终落在江听眠身上。 江听眠安静的坐在床上,细白的手指停留在书页上,久久都没有动。 “眠眠。” 陆沉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他咳嗽了两声,说:“能帮我递一下水吗?” 江听眠愣了半秒,而后注意到他绑的严严实实的双手,呆呆地点头,“好。” 他起身去倒了水,递给陆沉的时候,陆沉漆黑的眼眸深深的注视着他,和傻子时候的认真不一样,深邃又深情,仿佛蕴含着无限深情。 “我手弯不了,可以喂我一下吗?” 江听眠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转身去抽了根吸管,把吸管递到他唇边,陆沉喝了口水,江听眠要走的时候,他喊住了他。 “眠眠。” 江听眠神色始终一片平静,静静的注视着陆沉。 陆沉嘴边浮起一抹苦笑,“你,还恨我吗?” 显然没想到陆沉问的是这个问题,江听眠顿了一下,然后说:“谈不上了。” 他补充道:“你对我做过的事情,我也都对你做过了,而且你为了我差点赔上一条命,一命抵一命,我们互不相欠,至于宝宝当时那种情况,就算生下来了,你不认,我也不一定会养活他,可能都是命吧。” 他轻吁出一口气,想起当时没了腺体发高烧还要林肃和照顾的日子,要是生完宝宝又没了腺体,他会不会活着都是一个问题,何况宝宝呢? 陆沉喉结动了动,他显然有无数话想要说,但却不知道那一句先说出口。 江听眠转身要走,陆沉喊住了他。 “眠眠,我现在是一个废人了。” 他的声音又低又轻,和以前的意气风发截然不同。 江听眠脚步顿了顿,然后停下来转身看他,对上陆沉苦涩又低落的眼神,神色十分复杂,最后憋出几个字。 “好好养伤,会好的。” 陆沉垂下眼眸,看向绑着石膏的手,“不会好了。” 气氛陡然变得悲伤又伤感,江听眠也不知道说什么,跟着陷入了沉默。 最后陆沉低笑一声,“其实,我本来就想在暗处偷偷注视你的,你的生活,没有我,好像更好,可是,那天一直看到你在家,灯却好几天没开,我担心你,就闯入了你家,现在看来,我是不是做错了?你好像对我的出现很困扰,对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THE END 3.重归于好,幸福生活 室内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陆沉苦笑一声,“我知道了” “没有,”江听眠的语速有些快,他抬起头,似乎是有些焦急,而后有些不知所措的垂下头,“我只是” 他懊恼的咬唇,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 在看到陆沉的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那时候的他是雀跃而高兴的,那些眼泪骗不了人。 陆沉见状,一双有些狭长的眼眸弯了起来,像是冰释之后的春天。 眼前的Omega无措又温柔,随便眨一眨眼,就让人喜欢的不得了。 他声音很沉静,“眠眠,我回来,只想看你的。” 林肃和说他是假死,可哪有那么巧呢? 陆沉是真的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他全身的筋脉断了又重连,脆弱的不堪一击,他一动,就又要进手术室,如同地狱一般的日子令他痛不欲生,就连他自己,有时候都想不明白自己坚持活着这个世上做什么。 那个时候鼻尖总是萦绕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他好像游离在了世界之外一样,浑浑噩噩的活着,分不清白天和黑夜,甚至一度丧失无感。 好在,我还是活着来找眠眠了。 陆沉想,也许还是不甘心,也许还是想要挽回,也许,还是放不了手、也放不下人。 他伸出手,绑的只露出手指尖的手轻轻的碰了碰江听眠的手背。 江听眠大惊,连忙上前半跪在地上扶住了他的手臂。 “你不能乱动的。” 陆沉深深的看着他,眼眸里满是神情和执拗,固执的近乎一个小孩。 “眠眠,我是为你活着的。” 江听眠茫然的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眸倒映着陆沉的面容,每一寸都清晰可见。 那些茫然又一点点转化为模糊不清的眼泪,江听眠低下头,声音又小又轻,“可是,你总是骗我。” 江听眠的眼泪一滴一滴掉在地上,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你骗了我三年陆先生,你骗了我三年” 陆沉坐起身,“那三年是真的眠眠,我一开始就对你一见钟情” 他喉间干涩,下面的话却陡然堵在喉中。 他喉结滚了滚,想起了那天第一次见到江听眠的场景。 “当时也是一个冬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雪中,旁边是一盏破旧的路灯,你没有撑伞,在路灯下微微垂着头,忧郁又天真,雪落在你身上,像水晶一样漂亮。” “真奇怪,后来我总想起你,眠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我不小心撞到了你吗?我想,这就是上天给我安排的缘分吧。” 他似乎陷入了那些美好的回忆,嘴角浮起笑意,可眼中却隐隐有泪光。 他想,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他和眠眠会一辈子幸福的生活下去。 江听眠望着他,眼睛红红的,跟着陆沉回忆起了他们初遇的那天,骤然夜有些恍惚。 看到江听眠的泪水,陆沉心里难受,他艰难的挪动整条手臂,试图替他拂去脸上的泪水。 “别哭,对眼睛不好。” 听到他这话,江听眠吸了吸鼻子,声音软糯:“你是不是认准了我会和你重新开始?” 陆沉的动作顿住,然后对上了江听眠黑白分明的双眸。 因为哭过,他的眼睛清澈剔透,像极了一汪清泉。 陆沉喉间微哽,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来。 江听眠看似粗暴实则轻柔的移开他的手臂。 陆沉一颗心跌到了谷底。 江听眠咬了咬唇,别过脸说:“那就好好养伤,不要在我面前装可怜。” 他胡乱抹去脸上的眼泪,腮帮子鼓鼓的,声音还带着软软的鼻音,“陆先生,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演技很拙劣,一点都不好。” 看着面前这个故作生气的Omega,陆沉心脏又酸又涨,眼眸一点点被笑意填满,“你是第一个。” 他是前世积了多少福分,做了多少善事,才会碰到这样一个Omega,愿意抛弃那些过往,不计前嫌的和他在一起。 江听眠背过身,去了自己的床上,没有继续和他说话了。 林肃和这次只去了一天就回来了,他敏锐的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江听眠眼睛红通通的,似乎是哭过,再看到陆沉扬起弧度的嘴角。 他心底瞬间明了,嘴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照例给他们做了检查。 过了七天观察期,林肃和和江听眠单独谈了话。 他难得的取了眼镜,从兜里拿出一盒烟。 他不常抽烟,今天却突然想抽了。 猩红的火星亮起,林肃和慢悠悠的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 “想好了?决定了?” 这些天陆沉和江听眠的相处他看在眼里,只是一直按捺到现在才说。 江听眠沉默的点了点头。 即便心里早就清楚,可看到江听眠承认,林肃和还是烦躁的扯了扯领带,嘴角露出讥讽地笑意。 “哪天我也去鬼门关走一趟,不知道你会不会可怜可怜我?” 江听眠不赞同的蹙起了眉,认真的解释,“林哥” 林肃和打断了他,“我知道,不过是发一发牢骚,毕竟,我可是陪了你那么久,连个男朋友的位置都没占上,哦,有一回,还是假的。” 他掐灭了烟,揉了揉胀痛的眉心,“不过,既然是你的选择,那我也只能尊重。” 他挑了挑眉,说:“不过让我祝福,那可能要等我找到伴侣才能衷心祝福了。” 抛开其他不谈,林肃和也是一个好人,尽管有时候目的并不纯粹。 告别了林肃和,江听眠回到了自己的小房子里,只是旁边多了一个人。 陆沉厚脸皮的跟着他回来,江听眠不肯,他就装可怜,似乎是吃准了他不会发脾气。 两个人住进了小小的房子,显得有些拥挤,却又是格外的热闹。 陆沉拆了石膏之后,已经是夏天了。 江听眠整个人都热的不想动,小胳膊小腿都露在外边,还是热的冒汗。 陆沉从外边回来,穿着背心和短裤,手里拿着一个大西瓜,额上和脖子密密的一层汗,背心都是湿的。 江听眠眼睛一亮,在星际,西瓜是稀罕东西,往往只有上流社会的人能吃的,或者有钱人。 江听眠蹬蹬蹬的跑过去接过西瓜,“好重,你手没事吧?怎么提这么重的东西呀?” 陆沉出了一身汗,没去碰江听眠,在他额上落下个吻,“想着你喜欢吃,就买了个。” 江听眠一脸纠结,“很贵吧?要不还是退了?” 陆沉还是忍不住点了点他的眉心,“没事,我赚了钱,够花。” 江听眠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陆沉,“啊?” “当时我被赶出来,在垃圾场搬垃圾,抽时间在网上做了个小游戏,最近完善了一下卖了出去,我买了个西瓜,其他星币都转你账户上了,以后就全靠你给我零花钱了。” 他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可那段时间多么辛苦,两人都心知肚明。 江听眠脸上露出些愧疚的表情,陆沉刮了刮他的鼻子,“以后你就是小当家啦!可不能丢开我!” 江听眠:“哼。” 陆沉失笑,亲了亲他的脸颊,洗完手去切西瓜。 西瓜切开后里头的瓜瓢红通通的,尝起来清甜又可口,搭上冒泡的汽水,整个夏天都是甜甜的味道。 江听眠小口小口的吃着西瓜,整个人像只慵懒的猫,陆沉看着他露在外边两条不断晃动的细白的腿,眸色深了几分。 他捏了捏江听眠的后颈,眼里噙着笑,“我表现这么好,今晚可以上床不?” 江听眠嘴角还有西瓜的汁水,红艳艳的,闻言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漂亮的双眼天真又纯情:“不可以哦,这样对我的身体可不好呀。” 以前的事他都记着呢! 陆沉凑上去吻去他唇边的西瓜汁,“一个吻也不错。” 话是这么说,室内却隐隐充斥着薄荷香。 江听眠很快就察觉到了那股冷冽的薄荷味,一张脸红通通的,腮帮子鼓了起来,“陆沉,你这个坏家伙” 接下来的话,都被封在了一个浓烈的吻中。 放在桌子上的西瓜依然散发出清爽的味道,汁水胡乱的洒在桌上和地上。 只是享用它的人,正在被Alpha以另一种方式享用。 今年的夏天热烈而长久,甜腻而幸福。 而他们,也会一直幸福下去。 (全文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