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一共六位皇子,其中五皇子才十一岁,六皇子五岁,皇上自然说的不是他们。
除去这两位,皇子中太子今年二十又一,二皇子和三皇子刚刚及冠,能称得上年轻的也就将将十八岁的四皇子了。
皇上就这样轻易地把这话说出来,他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当听不见。
裴正倒是无所谓,“行了,瞧你那副样子。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以为别人就不会这么想吗?”
永安宫。
淑妃谷鸢漫不经心地看着指甲,“同那谁住一屋的,给本宫好好盘问。”
“是!”
她挥挥手,宫女悉数退了出去,大殿门也关了起来。
空荡荡的宫殿只有谷鸢和裴知孟两人。
裴知孟心头一紧,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有种窒息的感觉。
“母妃。”
谷鸢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啄了一口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年后选妃,让卫巧言成为你的皇子妃。”
裴知孟犹豫片刻,道:“母妃,我不想用婚事去换取利益。”
“啪!”
谷鸢一拂袖,桌上的茶盏盘子摔了一地,滚烫的茶水泼在裴知孟胸前。
裴知孟连躲都没躲,就直挺挺地站在殿中,麻木得不知道疼痛。
他知道,母妃听到这话一定会生气。
“跪下!”
周围都是碎裂的瓷器,裴知孟毫不犹豫直接跪在上面。
谷鸢狰狞着脸,“你生在皇室,婚事就只能是利益,难不成你还想要感情?!”
裴知孟面容平静,“我只是不想算计枕边人。”
“你以为你不算计,你的枕边人就会同你好好过日子吗?”
“总会找到这样的人。”
他厌恶算计,厌恶你争我斗,他只想过平静的日子。
“你是皇子!就算你们好好过着日子,其他人也不会放过你们!”
谷鸢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今晚你也看到了。我宫里的宫女是意图谋害皇长孙的凶手,德妃钻的冰洞是意外发生的地点。背后之人想让本宫与德妃争斗,好坐收渔翁之利。若是做得再高明一些,我们都会成为靶子。”
她随手把帕子扔到一边,站起身踩着碎瓷片过去,瓷片不慎扎进鞋里她也毫不在意。
她弯腰捏着裴知孟的脸,“人都打到门口来了,你还要说不争吗!”
裴知南被迫仰着头,余光瞥见谷鸢的鞋面渗出鲜红的血迹,“母妃,你的脚……”
谷鸢不甚在意,狠厉的目光死死盯着裴知孟,“流一点血而已。伤口可以包扎,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生在皇室,不争也得争!”
裴知孟眼里闪过挣扎,“母妃,外祖父说……”
“住口!”谷鸢一巴掌扇在裴知孟脸上,护甲在他的脖颈处留下长长的红痕。
她尖着嗓子,近乎嘶吼地说道:“不要听你外祖父的。本宫是他的女儿,他都能眼睁睁看着我在宫里受苦不愿意帮我,你一个外孙他会真心为你着想吗!他是当臣子跪久了,不想站起来。你不可以!”
裴知孟想为外祖父辩驳又怕刺激到母妃,最终只能低下头。
他不傻,分得清真心与否。
父皇刚登基时,母妃想让外祖父为她争取皇后之位,但谁都知道,皇后是父皇还是太子时娶的太子妃,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后来后位已定,母妃仍旧要进宫,当初家中无人同意,是母妃一意孤行宁愿同家中断绝关系也要进宫。
进宫后发现宫中的艰难,又恨家里人狠心不愿帮她。
可淑妃之位正是父皇考虑到外祖父才赐下的。
起初他听人说这些时并不相信,总觉得外祖父同母妃有其他误会。
直到母妃一次又一次逼着他争储君之位,他便信了。
母妃对权势的渴望,已经近乎疯魔。
谷鸢捧着裴知孟的脸,眼中尽是癫狂之色,“孟儿,我只有你了,你难道要看着母妃在宫里被人欺负吗?今日是安插的宫女去杀皇长孙,说不定哪日杀的就是我!母妃也不要求什么,选妃那日不管用什么办法让卫巧言成为你的皇子妃。”
“母妃,忠勇侯府对我们没有亲近之意,他们怕是已有支持的人选。”
“那又如何,他们的筹码就是卫巧言,只要娶了卫巧言,他们自然会转换目标。孟儿,你一向优秀,可以做到的对不对?”
裴知孟垂着眼眸,妥协道:“我尽力而为。”
闻言,谷鸢扶着裴知孟起身,“快起来,膝盖都流血了。”
“来人,去把伤药拿过来。”她扬声喊道,心疼地望着裴知孟,好似一个慈母一般。
与永安宫的凝滞的氛围不同,瑶清宫就显得温馨许多。
贵妃柳蕴同裴知寅正在下棋。
柳蕴落下一子,她声音温柔,“今日之事,是你冲动了。为何不同我商量?”
裴知寅此时也有些懊悔,“太子的地位越来越稳固,是儿子着急了。”
他看着棋盘上的棋,琢磨着该下在哪里。
柳蕴也不催促,“皇上还康健,这会儿最重要的是养精蓄锐。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今日一动,只怕许多事会发生变动。”
裴知寅终于落下一子,神色轻松,“我们有神女,还有右相府做后盾。郑国公府只是出了皇后和太子妃,不足为惧。”
柳蕴扫了他一眼,“轻敌是大忌。”
裴知寅浑身一僵,一时不知母妃是在回应他的话还是在说他的棋。
柳蕴迅速落下一子,继续道:“太子做储君多年,支持他的大臣多的是。况且魏庭舟还是他的伴读,两人一同长大情分非常。如今皇上安排魏庭舟进禁军,何尝不是觉得太子没有兵权,给太子增加筹码。”
裴知寅不解,“禁军才多少人马,卫长越手中的人就足以匹敌。”
卫长越在京畿营,虽还没有手握大权,但也是营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你焉知禁军不是给魏庭舟练手,好正大光明给他兵权?”
柳蕴这么一提,裴知寅如同醍醐灌顶。
禁军负责护卫皇宫和父皇,立功与否不就是父皇一句话的事。
若真是这样,魏庭舟确实很棘手,尤其他同父皇的关系也非比寻常。
他眼底闪过一抹嗜杀,指尖的棋重重落在棋盘上,“那便把父皇的打算扼杀在摇篮。魏庭舟最在乎他的母亲和弟妹,想要上任,那便先丁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