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嫡女惨死重生,世子爷日日轻哄》 第1章 重生及笄日 寒冷的冬日,卫又璃穿着单薄的衣裳,浑身上下满是泥土混杂着暗红的血迹。 她回来了,回到她及笄这日。 忠勇侯府前宾客络绎不绝,可他们都是为她的双生妹妹而来。 忠勇侯夫人吴祯连生四子,因想生个女儿,再度怀孕时找道长算了一卦。 道长算出她命中只有一女,且就在这胎中。 忠勇侯府上下满怀希望,不料双喜临门,生下的竟是双胎。 吴祯只觉得上天眷顾,是吉兆。 卫又璃自小就知道妹妹卫巧言体弱,处处照顾。 彼时,爹娘和兄长们一视同仁,她也曾拥有家人的温暖。 可是有一年,道长再度临门,原来是他听说自己断错卦,特意上门来瞧一瞧。 这一瞧,便改变了卫又璃的一生。 道长看着两个女娃,掐指一算,断言有一人抢走了另一人的福气,虽勉强降生为人,但鸠占鹊巢总有一日会显出原形。 原本忠勇侯府的人是不信的,直到卫巧言展现出预言之能。 年仅七岁,便预言大启将有洪灾。 当洪灾来临时,忠勇侯府的人喜不自胜,道长之言再度被人提起。 从此,她成了那个鸠占鹊巢之人。 卫巧言身体不好是她之故,大哥去镇压暴动染上时疫是她之故,二哥被人废去武功、三哥被人陷害、四哥险些丧命,统统都是她的过错。 她不惧感染的风险照料大哥,替二哥独创武功心法,替三哥奔走寻找证据,从冰冷的湖里救起四哥,在他们眼里都是她赎罪,应该做的。 而妹妹卫巧言只需要轻飘飘地说一句“会向上天祷告”,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功劳揽去。 他们坚信是卫巧言的祈祷起了作用,卫巧言就是忠勇侯府的福星。 后来她终于看清,偏了的心是掰不回来的。 她满心欢喜地盼着及笄这日,及笄以后她就可以嫁人,可以离他们远远的。 可她没想到,他们连一个及笄礼都不愿意给她。 在及笄前三天,他们说外界在传她们姐妹不和,希望她们能够在及笄礼上互赠礼物。 她本以为不拘什么礼物,可他们却要她去寒山寻玉莲。 玉莲生长在极寒之地,京城如何会有?! 她反抗,母亲便拿婚事逼迫她。若是她不去,就将她随意许给别人。 她不敢赌,认命地前往寒山。 她在寒山找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风雪刮在脸上寒冷刺骨,她好几次躺在冰天雪地里,险些没能醒过来。 功夫不负有心,她竟然真的寻到玉莲。 玉莲就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她用尽所有力气将玉莲采下,却因脱力滚下山崖。 她慌乱之中抓住藤蔓,才得以活下来。 她揣着玉莲,满心欢喜地跑回去。 一路上脚磨出血,身上的伤痕她都不在乎。 她以为,她带着玉莲回去他们会开心,会给她一个体面的及笄礼。 等来的却是被人当作疯子打晕带走。 等她醒来时她身着里衣躺在床上,身边还有两个陌生男人。 她还没搞清楚状况,母亲便带着人闯进来。 宾客们对她指指点点,父亲说她有辱门楣该以死谢罪,卫长瑾说要拉她去浸猪笼。 她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们定上私通的罪名。 最后是卫巧言求情,她才免于一死。 可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 那两个男人是吏部尚书家的公子,吏部尚书在早朝上弹劾忠勇侯府,父亲回府后大发雷霆,下令打了她二十军棍。 二十军棍,大哥在军营里犯错自请受罚时,父亲心疼他都不愿意让他挨军棍一下,到了她这里张口便是二十。 她像个罪人一样被押在院子里任由下人围观,执行军法的人毫不留情,一棍下去便皮开肉绽。 父亲说:“忠勇侯府怎么就出了你这个畜生!” 卫长文说:“你该死,因为你巧言的及笄宴毁了。有你这样的姐姐,是巧言一生的污点。” 卫又璃手指紧紧抓着板凳,指缝间都是血。 她咬紧牙关,疼得说不出一个字。 打完二十军棍,他们把板凳收走,把她狠狠地甩在地上。 母亲下令不许人帮她。 她拖着残败的身子,一步步爬回房间。 生生熬了一个月才能下床,但她的腿因此落下跛足的毛病。 她的名声在京城传开,无人愿意娶她。 她无法逃离忠勇侯府,只能尽力讨好兄长们,让自己在府里的日子好过一些。 没想到兄长们对她的付出置若罔闻,还招来卫巧言的报复。 卫巧言把她带到寒山悬崖边,伪装成被她绑架。 她一个腿脚不便的人如何能将重重保护下的卫巧言绑走,偏偏他们就是信她! 卫巧言背对着兄长们,拿着匕首一脸狞笑地向她靠近。 她为了自保伸手抵挡,可卫巧言忽然转变匕首方向刺向自己。 兄长们疯了一般冲上来,对她说尽狠话,卫长文更是一剑穿心将她踢下万丈悬崖落得个尸骨无存。 那时的她才明白,卫巧言要的是所有人围着她转,她不允许家人的目光被分走,哪怕只有一点。 可惜上一世她醒悟得太晚。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寒山的雪地里手里拿着刚采的玉莲。 这一世,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卫巧言喜欢众星捧月,她偏要让她受众人唾弃,人人喊打! 卫又璃定定地看了一眼忠勇侯府的大门,抬脚走了过去。 门房伸手将她拦住,“哪来的乞丐,今日是大启神女的及笄宴,岂是你能玷污的!” 凌乱的头发挡住卫又璃的脸庞,她故作惊讶,“什么?今日不是忠勇侯府两位千金的及笄礼吗?何时变成神女一个人的了?” “什么两位千金,今日的及笄宴是为神女而办!” 门房用着极不耐烦的语气。 “不可能!”卫又璃大喊,一把推开房门冲进里面。 她将追逐的家丁甩在身后,一路经过垂花门,来到宾客汇集的前厅。 前厅,卫巧言已经换上大袖礼服,正宾接过有司递上的钗冠,准备完成最后的加笄。 “等一下!”卫又璃大喊,她衣衫破烂的出现,一下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卫勋一脸不耐,“哪来的疯子,来人,把她撵出去!” 第2章 预言 家丁们纷纷围了上来,上一世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打晕带走。 卫又璃迅速跑到卫巧言身边,一手抓着卫巧言的衣袖,一手拂开面前的头发,“爹,是我呀。” 卫勋果不其然冲家丁们比了手势,那些人缓缓退下。 他沉下脸,横眉冷对,“你怎么在这里?穿成这副样子成何体统,还不快回去!” 卫又璃局促不安地缩了缩身子,双唇轻颤,隐忍道:“爹,你和娘不是说只要我去寒山将玉莲采回来赠给妹妹,就答应给我办及笄礼吗?为什么我人还没回来,妹妹已经完成加笄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们何时说过让你去采玉莲!”看着宾客们变换的神色,卫勋恼羞成怒。 卫又璃顿时红了眼眶,满眼的不甘地质问,“我没有胡说。若不是你们要求,我何必为了采玉莲在寒山守了三天三夜,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她落音刚落,满场一片哗然。 大滴大滴的泪珠滑落,她强忍着不哭出声。 姐妹二人一人穿着再平常不过的衣裳,还满身伤痕,一人锦衣华服,众人吹捧。 天差地别的待遇摆在眼前,众人纷纷起了疑心。 “我收到的帖子确实只写了是神女的及笄礼,当时我还疑惑,她们不是双生吗?怎么不一起办及笄礼。” “都说神女的姐姐不满神女光芒太盛,在家中处处刁难神女,忠勇侯府为了不闹出笑话所以不让姐姐露面。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啊。” “玉莲百年难遇,让人去采玉莲摆明就是没有替她准备及笄礼。” 眼看事情逐渐失控,卫勋怒极,阴沉着一张脸指着卫又璃大骂:“逆女,你从小便不学好,现在还学会颠倒黑白了!玉莲根本不长在京城,我们怎么会让你去寒山采玉莲?” 卫又璃眼底闪过一抹讽意,是啊,他们明明知道还逼她去寒山。若不是她运气好发现玉莲,怕是有口难辩。 卫巧言佯装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神,“姐姐,你怎么弄成这样,不是身体不适在房中休息吗?” 一眨眼便泫然欲泣。 她伸手欲抓起卫又璃的手臂检查,精致的礼服随着她的动作佩环相撞,撞得叮当响,听着格外刺耳。 卫又璃侧身避开她的触碰。 卫巧言收回手,一脸伤心,“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以为……我不办了,我这就把衣服换下来。” 卫巧言作势离开,兄长们纷纷站出来将卫巧言护在身后,好似卫又璃要伤害她一般。 母亲吴祯冷声呵斥:“卫又璃,你又在同你妹妹抢!巧言,今日就是你的及笄礼,谁也抢不走。” 四哥卫长文向来脾气暴躁,一把将她推开,“卫又璃,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他双手环胸,不屑地看着她,“你说你去采玉莲,那你倒是把玉莲拿出来呀。那可是有价无市的绝世珍品,还能让你捡到了?” 卫又璃踉跄着后退两步,堪堪稳住身形。她小心翼翼地从胸口将玉莲拿出来,掀开包裹的帕子,里面是一朵如玉一般通透的莲花,根部还带着湿润的泥土,可见是刚刚采摘下来的。 “你们要的玉莲我才回来了,可是你们没有遵守诺言。” 所有人不自觉地伸长脖子。 “玉莲!药中圣品,听说有起死回生之效!” “难怪卫大小姐如此狼狈,听说玉莲生长在高山之上,只怕得来不易。” “人家拼了命采来的玉莲,结果回来发现及笄礼不是自己的,换了谁都会伤心的。” “岂止是伤心,若是我家那丫头怕是要把屋顶掀了。说到底,还是偏心呐,你看,都没人替她说话。” “温太医,你快看看,这是真的吗?” 温太医走上前,“卫大小姐,可介意我看看?” “不介意。” 温太医接过,仔细观察后抚着长须,“是真的。” 卫又璃眼含热泪看着卫勋和吴祯,苦笑道:“爹,娘,我知道我没有妹妹有本事。我只是长在深闺的普通女子,比不得妹妹能帮到大启。我也不奢求太多,只是想让你们正眼看我,哪怕只有一眼。女子这一辈子只有洗三、抓周、及笄和婚礼四个重大的日子,为什么,为什么连及笄礼都不让我办。” “哎虽是双生,同人不同命呐。” “本以为忠勇侯府和乐融融,没想到也不免俗,也有藏污纳垢的地方。” “忠勇侯府也偏心太过了,多准备几套衣服的事,竟然还用借口把人支走。要不是她运气好真找到了玉莲,恐怕我们都要以为她是故意不满卫巧言故意栽赃了。” “谁栽赃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啊,三天三夜,换了我怕是尸体都冻硬了。” “就是。我进来之后就听人说卫又璃怕卫巧言抢她风头闹脾气不肯办及笄礼,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还能是谁?”女子朝卫巧言的方向看去。 一时间,宾客们指指点点,其中不乏御史大夫。 忠勇侯府虽有神女带来无上荣耀,却也树立不少敌人,都等着抓他们的错处掺上一本。 卫勋和吴祯四目相对,皆是震惊不已。 卫又璃运气怎么这么好,竟然真找到玉莲。 卫勋眼瞅着形势不对,递了个眼神给吴祯。 吴祯不甘心,不愿意就这样妥协,沉默不语。 卫巧言看着宾客们纷纷倒戈,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她看着如今的情形,知道大势已去。她是大启神女,只要预言的能力在,就无人能将她拉下神坛。 可她不甘心,她是纯白圣洁的神女,不该有瑕疵。 她垂眸,掩下眼中的算计之色。 “姐姐,你错怪爹娘了,他们不是故意骗你的。” “巧言!”吴祯难以置信,怎么能承认!一旦认了,全京城都会知道他们为了给巧言办及笄礼,故意把卫又璃支走。 卫巧言垂泪,恳求道:“娘,这个时候就不要再瞒着姐姐了,我不想姐姐恨你们。” 吴祯好似忽然想起什么,立刻换了副神色。 也罢,先认下此事,待一会儿东窗事发她照样可以拿捏卫又璃,还能让她亲手为巧言奉上玉莲。 第3章 房间里的人 吴祯似乎对接下来的事难以启齿,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们也不是故意不给你办,实在是……实在是巧言在预言里看到了一些……” 刚才还同情卫又璃的宾客一下换上崇拜的目光,“神女又看到预言了?和卫大小姐有关?” 吴祯苦笑,“哎,涉及家丑,不说也罢。本想避开预言,没想到冥冥之中还是走向预言的局面。” 卫又璃故作茫然道:“看到了什么?” 卫巧言摇摇头,讳莫如深,“还是不说了。” “二小姐,你不说,你的姐姐怕是又要误会你们了。”一男子摇着扇子走出来,一副儒雅的做派在卫又璃看来令人作呕。 魏庭远,卫巧言的狗腿子,实实在在的疯狗。前世为了卫巧言一直咬着她不放,以折磨她为乐。 “对啊,你说出来,这么多人看着,不能让她污蔑了神女!” 劝说的声音此起彼伏,吴祯颓然道:“罢了,有些事注定遮掩不住,诸位随我来吧。” 一众人穿过花园来到卫又璃的院子。 吴祯停在卫又璃的房门前,“那日,巧言梦到了一些事,哭着喊着说不办及笄礼了,她不想她的姐姐受到伤害。我们听说后觉得不办及笄礼有些可惜,便想了办法把又璃支走。没想到又璃这么死心眼,把及笄礼看得如此之重,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赶在今日回来。” 她叹了叹气,扬声道:“来人,把门打开!” 吴祯一声令下。 婢女们气势汹汹地将门推开,走进去没多久里面传来一声尖叫。 “啊——” “怎么回事?里面有什么?”宾客们面面相觑。 吴祯一张脸黑得滴水,不耐道:“喊什么,不过是个男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卫长瑾怒不可遏,“卫又璃,你简直是伤风败俗。在巧言的及笄礼上私会男人,你是一计不成又使一计,故意破坏巧言的及笄礼!” “不可能,我一直在寒山,我的房间怎么会有男人!”卫又璃难以置信地推开众人,冲进房间。 见到男人端坐着很是意外,“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到外面,大家听得一清二楚。 卫巧言觉得有些不对,听卫又璃这话,她知道房间里有人。可她一直在寒山怎么会知道? 吴祯怒斥道:“我们还想问你,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人还在寒山,就将人先掳来!巧言看到预言,我便派人将这里看守住,就是防止你做出丑事。幸好我没有将人放走,否则大家都要被你蒙骗,以为我们偏心巧言。” 卫巧言假惺惺地用帕子拭泪,眼底的得意一闪而过,“姐姐,食色性也,你喜欢美色本没有错,可你不能强掳人来呀。” “哟,强抢民男啊,卫大小姐好胆色啊。”魏庭远抓住就会就是一通嘲讽,“就是不知道谁家的公子这么倒霉,被你给掳来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做过。”卫又璃绷着一张脸,在卫巧言看来她就是在强撑。 当初她担心卫又璃会在及笄这日从寒山赶回来,假意拒绝爹娘这个提议。爹向她保证,一旦卫又璃出现就把她带走关起来,绝不会让卫又璃影响她的及笄礼。 于是她便生出一计,若是卫又璃错过及笄礼还好,没错过就别怪她不客气。 这本是她在自己完成及笄礼之后送给卫又璃的礼物,偏偏她不肯安分,非要闹上一出。不过也好在她准备了这出,否则还不知道怎么挽回名声。 只是,她原本想要替卫又璃求情放她一马的,现在她可不会顾念姐妹之情。 卫巧言叹气,“姐姐,刚才我们都听到你的话了。” 卫又璃欲盖弥彰,“你们听错了,房间里根本就没人。” “够了!脸都被你丢尽了。”卫勋面色铁青地打断,扯着嗓子大喊,“来人,还不把奸夫拖出来!” 卫勋轻飘飘一句话就把里面的男人定为奸夫,丝毫不为卫又璃着想,反倒把她推上风口浪尖。 “不,不行!”卫又璃张开双手挡在门前,卫长文早就等着扬眉吐气,一把将人掀开,大步走进去。 当他看到坐在里面的男人时,双腿发软险些跪在地上,随之而来的是一身怒火。 “三皇子,卫又璃她竟敢……” 三皇子裴知南沉着脸,他起身越过卫长文走出去。 众人终于看清屋内人的真面目,皆倒吸一口冷气,院子里的人掩下震惊,皆躬身行礼。 “见过三皇子。” “卫又璃,你可知错?” 裴知南冷冽的声音传来,原本还因为换人而有些慌张的卫巧言低头窃喜。 卫勋立即吼道:“逆女,还不磕头认错!你要害死忠勇侯府啊!” 魏庭远怒斥:“卫又璃,你竟然敢掳三皇子!” 裴知南是魏庭远的表兄,看到裴知南,最生气的莫过于他。 “你是三皇子?”卫又璃装作不认识的模样,随即低垂着头颤声反驳,“臣女不知犯了什么错,请三皇子明示。” 裴知南扫了一眼卫长文,沉声道:“你包庇兄长行恶,还想替他遮掩,你认是不认!” 此话一出,卫又璃便知,裴知南信了。 她明知卫巧言会在她房间里放男人,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 她带着一身伤比上一世更快赶回京城,正欲回去布置一番,无意中看到卫巧言的人。 他们正鬼鬼祟祟地在吏部尚书府附近游荡。 她立即猜到他们要在尚书府公子出门后将人掳走,于是设计抓走了微服出宫的三皇子。 卫又璃一路跟随,在那些人离开后翻进房间灭掉迷香说要放走三皇子。 三皇子裴知南却掐住她的脖子,问她有何目的。 她艰难道:“我从寒山采完玉莲回来,正好看到你被掳。我只是跟过去想看看谁在做坏事,没想到他们把你带到了忠勇侯府。” “你怎么知道有迷香?” 卫又璃踌躇不敢说,直到脖子上的力度深了几分才吐露真相,“有人喜欢同我恶作剧,次次都是这种手段。” 裴知南厉声问道:“是谁?” 第4章 杀头之罪 见她执迷不悟不肯说,裴知南威胁道:“不说只有死。” “四哥,是我四哥。”说完,卫又璃又疾声辩解,“但他只针对我,绝不是对你。你被人绑也肯定是有人针对忠勇侯府,你千万不要误会。” 裴知南松开手,神色晦暗不明。 “我还要去给妹妹送玉莲,你快离开吧。” 说完,卫又璃便走了。 她知道,他一定不会离开。 她还知道,就算她说出卫巧言,以卫巧言如今的声望和能力,裴知南很可能会遮掩过去。 可卫长文不同,他没有官职,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她说谎也不怕裴知南去查,因为府内毫无遮掩,随便一查就能知道她的处境,知道她没有掳人的能力。 也知道卫长文确实喜欢同她“恶作剧”。 而不管裴知南查到什么程度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查到卫巧言身上,那便埋下怀疑的种子。 查到卫长文更好,卫长文一向看不惯她,能将她的谎言坐实。 裴知南被人强掳来,不可能灰溜溜地离开,必定问罪卫长文。 上一世,她就死在卫长文的剑下。 明明是她把他从湖里救起来捡回一条命,可卫长文却处处厌恶她,就连杀死她后都还要侮辱她不配活在世上。 既然如此,今生,就拿他开刀吧。 卫又璃要陷害卫长文,但不能直接承认她包庇兄长,她得护着。 “三皇子,不是我哥哥绑的你,定是有人陷害忠勇侯府。”她干巴巴地辩解。 魏庭远疑惑道:“表哥,你这话什么意思,不是卫长璃把你……”掳来的吗? 裴知南没有理会魏庭远,看着卫长文,目光如炬。 “三皇子,不是我啊,是卫又璃,都是她做的!”卫长文指着卫又璃大喊。 卫勋拧着眉也替他说话,“三皇子,巧言在预言里看到的,确实是我那不懂事的逆女所为。” 裴知南忽然笑出声,“卫又璃,他们都帮着你哥哥说话,你现在后不后悔替你哥哥开脱?” 卫又璃坚定道:“臣女没有替四哥开脱,本就不是四哥做的。” “住口,我不要你假惺惺。”卫长文双目通红,瞪着卫长璃似要将她吃了一般。 “卫长文,本皇子问你,屋内的迷香是不是你派人点的?” 卫长文张口就要反驳,裴知南沉声道:“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是。可我那是怕卫又璃破坏巧言的及笄礼,既然她装病不出,那就好好睡着。” 卫又璃挑眉,她信口胡诌的话竟然是真的,迷香真是卫长文点的。 看来上一世她在房间里昏睡不醒导致身边多了个人都不知道,其中还有卫长文的功劳。 去寒山采玉莲的事只有爹娘和卫巧言知道,卫长文都派人进去点迷香了竟然不知道她不在房间,看来还是有卫巧言在其中推动。 “你经常往卫又璃的饭里放虫子,可有此事?” 卫长文察觉到宾客们目光,脸色难看地应下,“是。” “长文,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卫长越不可置信道。 卫又璃身子晃了晃,摇摇欲坠,“四哥,你竟厌我至此?” “你在冬日故意弄湿卫又璃的被褥,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卫长文喉头滚动,一滴汗自额角落下。 他没想到三皇子竟然连这些都查到了,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艰难承认,“是。” “你故意撕碎课业栽赃给卫又璃,是也不是?” “是。可是这不代表今日之事是我做的。” 裴知南盖棺定论,“这忠勇侯府里,只有你对卫又璃有毫不掩饰的敌意,栽赃她的只有你。” 卫长文双目猩红地等着卫又璃,“为什么不是卫又璃自己做的?” “你们前院发生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她若是有能力掳别人,又怎么会在寒山独守三天三夜,还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众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侯府的人却神色各异。 “可是殿下也没有证据证明就是我所为!”卫长文捏紧拳头,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他绝不能认! 绑架皇子,可是杀头之罪! “我亲眼所见,那人佩有忠勇侯府的令牌。” “殿下,或许是有人陷害忠勇侯府。” 卫勋眼看事情无法收场,站出来说道。 他也觉得三皇子的话有道理,卫又璃如此无用,如何能将三皇子掳来。 此时追究这些无用,最要紧的是把忠勇侯府摘出去。 绑架当朝皇子,当斩! 这件事绝不能是忠勇侯府的人做的。 裴知南沉思片刻,“也罢,那便按章程办事。刑部可有人在?” “臣刑部侍郎卫勤见过三皇子。” “这案子该如何断?” “殿下既然看见那人佩戴忠勇侯府的令牌,一一排查忠勇侯府的人便是。” 卫巧言心头一紧,这件事是她一手策划,用的是父亲派给她的人,若是查出来,难保那些人不会供出她来。 不行,不能查! 她屈膝行礼,“三皇子,我四哥愿自请下狱给殿下一个交代。待事情查明后,还望三皇子还四哥一个清白。” 卫长文不可置信,“巧言,你在说什么?” 卫巧言靠近卫长文悄声道:“四哥,你是清白的就不怕查。到时候安稳从狱中出来,全京城都知道三皇子冤枉了你。他理亏,自会补偿于你。” 卫勋也明白卫巧言的用意,递给卫长文一个安抚的眼神,“长文,你放心去吧,为父自会为你证明清白。” 卫长文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他已经年满十八,父亲说大哥已领要职,二哥也即将科举,小妹又是人人敬仰的神女,侯府不宜再冒头。 可他一身武艺也有自己的抱负,若是三皇子冤枉他,皇室面上无光自会补偿他。那时他再表明衷心,皇上应当不会再怀疑侯府有野心了吧? 这么一想,他便觉得走这一遭也无事,左右不是他做下的事,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愿意配合调查。” 裴知南扫了他一眼,“既如此,卫大人,将人收押吧。” “等等,卫又璃也有嫌疑,是不是也该把她带走。” 第5章 夜晚来人 “本皇子受父皇之命来祝贺忠勇侯府的两位小姐及笄,没想到看了一出好戏。人人称羡的忠勇侯府,竟然如此不堪。”说完,裴知南拂袖而去。 卫长文没听懂裴知南的意思,他看着散去的宾客向他投来鄙夷的目光,颇为不解。 卫又璃本就有嫌疑,为什么不用收押? “卫大小姐真可怜,在府里被兄长欺负。她好心为他开脱,结果他一心只想拉她下水。”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们怎知卫大小姐没问题?” “去寒山采玉莲这种借口她都能信,还巴巴地找了三天三夜,她能有什么问题。” 提出质疑那人想了想,没再说话。 宾客尽数离去,好似刚才的热闹只是一场幻梦,府内一片凝重之色。 前厅,卫勋和吴祯坐在正堂,卫长越、卫长瑾、卫长时和卫巧言分坐两侧,中间,卫又璃孤零零地站着。 卫勋怒吼:“逆女,还不跪下!” 卫又璃瑟缩着肩膀,“爹,我做错什么了?” “你既知道房中是三皇子为何不说?” “我不知道他是三皇子,我也不知道他没走。” 他们不常带她入宫,前世这个时候她还没见过三皇子。 “你既然要放走他,为什么不看着他离开?” 卫又璃垂着头,寒风吹过冷得她发抖,她声音打颤,“我……我听到有人说你们是故意支走我,不给我办及笄礼,我一心想要问个清楚所以才……” 她眼神飘向吴祯,只一瞬便收回,低声道:“我也没想到娘会带着大家去我院子里。” 卫勋看向吴祯,“你知道预言的事为何不说?你明知房间里有人为什么不送走?” “我……” 吴祯语塞。 她只是想做多重准备。 若是卫又璃赶在今日回来,她既可以用她没采到玉莲打发她,还可以以她私会外男一事堵住她的嘴。 但这些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尤其长越他们一直以为卫又璃装病在府上。 她也没想到房间里的人会是三皇子。 现在一想,卫又璃的确没那个本事掳来三皇子,定是有人故意为之陷害忠勇侯府。 她就说嘛,巧言怎么会看到和卫又璃有关的预言,她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救长文才是。”吴祯转移话题。 “是啊,爹。三皇子亲眼看到那人佩戴忠勇侯府的令牌,我们得赶紧自查才是。”卫长越道。 卫长瑾也分析道:“这件事肯定不是长文做的,他就是再讨厌卫又璃也不会去动三皇子给忠勇侯府招祸。” “既然他是清白的就不怕被查,刑部自会给个说法。”卫勋起身对着吴祯道,“你跟我来。” 吴祯知道,他是要问预言的事,跟着他离开了前厅。 他们一走,卫又璃也没有必要待下去。 自寒山下来一直紧绷着,她现在有些支撑不住,喉咙里血气上涌。 不顾卫长越的呼喊,她快步离开。 走到花园时,卫巧言追了上来。 “姐姐,你是不是怪我了?” 卫又璃压着不适,“妹妹这话是何意?” “爹娘不是故意支走你的,真的只是想要避开预言。但是你也看到了,预言的事会发生,就算你放走三皇子,三皇子依旧没有走。幸好,姐姐没有被人误会,就是可怜了四哥。” 卫又璃懒得与她虚与委蛇,“是啊,四哥真是无妄之灾,我已经替他辩解了,可三皇子不信。妹妹,你能不能用你的预言看看,四哥能否化险为夷?” “你果然是装的,你故意的对不对!” 卫巧言狠厉的目光看向卫又璃,哪里还有一点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的人明明去绑吏部尚书家的公子,不可能把人认错,一切都是卫又璃在捣鬼。 “什么故意的?”卫又璃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你故意把三皇子换了。” “换?妹妹的意思是,原本不该是三皇子,妹妹怎么不说,说出来或许就能替四哥脱罪了。” 卫巧言脸色一变,她听到身后兄长们说话的声音。 看着身侧遮挡的巨石,计上心头。 她陡然拔高声音,“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房间里的人为什么变了,预言里看到的明明不是三皇子。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啊——” 她向后倒去,卫长越等人惊慌大喊:”巧言——” 卫长越施展轻功,接住卫巧言仰倒的身体。 卫长瑾和卫长时跑过来,怒不可遏地看着卫又璃,“你怎么能推巧言!” 说着,一口鲜血从卫又璃口中喷涌而出。 卫又璃弓着身子,扶着石壁痛苦不已。 她虚弱道:“我知道妹妹爱干净,她今日的礼服这般好看,不该被我的血污了。我不是故意推她的,我听到你们的声音了,知道大哥二哥武功高强能够接住她。” 她抬眸打量着卫巧言的衣服笑得苦涩,“看,没弄脏,多好看的衣服啊。可惜,我不配有。” 说完,她艰难地扶着周遭的东西一步步离去。 卫长瑾瞠目结舌地指着卫又璃的背影,“她怎么回事,一件衣服而已,至于吗?说得想忠勇侯府虐待她一样。” “够了!又璃再怎么样也是忠勇侯府的大小姐,爹娘不给她办及笄礼还骗我们说她闹脾气不肯出席本就不对。” “爹娘也是为她好啊。巧言也说了预言里的人不是三皇子,她本来就可疑。” 卫长越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原本还有些愧疚的心又生出怀疑。 若又璃因为及笄这点小事对忠勇侯府生怨,做出有损忠勇侯府的事,那他这个做长兄的得好好和她谈谈了。 卫又璃回到院子,院子里空无一人。 她实在疲累,脱下沾满血污的脏衣服,把玉莲藏好便倒在床上睡觉。 醒来时,天已经黑透。 她坐起身,却见屋子里隐约有个人影。 “谁!” 清朗的声音传来,“卫大小姐想爽约?” “哦,是你啊。”卫又璃轻咳了两声,哑着嗓子说道,“世子,一半玉莲,你有把握治好令堂的病吗?” “怎么,卫大小姐改变主意,愿意割爱将整支玉莲给我?不知卫大小姐这次又想要我做什么?” 第6章 婢女 卫又璃确实想改变主意。 她从寒山回来撞见卫巧言的人,可她自己没有人手,无法完成偷天换日。 她想起前世常安侯夫人病重,常安侯世子魏庭舟曾求医问药,并承诺只要救活他的母亲,不仅重金相赠,他还能满足那人一个条件。 她去了魏庭舟设下的联络点,消息递过去后很快他便来了。 于是她用一半的玉莲作为交换,要他迷晕卫巧言的人再以忠勇侯府的名义把三皇子掳到她房间,并刻意留下她的名字。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放三皇子离开时,三皇子怀疑她的原因。 三皇子以为是她故意为之,图一个救命之恩。 但她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了。再加上三皇子自行调查一番,便会往有人栽赃她这方面去想。 当时她承诺只要事情完成就会把玉莲送上门。 奈何她的身体不争气,一时忘记了这一茬。 现在魏庭舟找上门,她倒有些别的想法。 今日太过混乱,以至于他们没想起来玉莲的事。 等他们想起来,这玉莲她保不住。 既然这样,不如直接给了魏庭舟,换取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我的处境你大概也知道,我需要人手。” “我给你,你能放心用?” “玉莲给你,你能放心用吗?”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只能大胆去试,不试就没有机会。 “你要几个人?” “你能给我几个?” 魏庭舟思忖片刻,“两名暗卫,女的。” 卫又璃知道暗卫培养不易,略一思索便答应下来。 “玉莲在衣柜底下的盒子里。” 魏庭舟讶然,“这么爽快?” “世子的办事能力我放心。”她白日已经见识过了。 卫又璃听着盒子拖动的声音便知道他找到了。 “暗卫明日会送来。”魏庭舟扔了个什么东西到床上,随后翻窗离开。 卫又璃摸索着发现是个盒子。打开盒子,能够摸出是些银钱还有一个瓶子。 她揭开瓶盖嗅了嗅,倒出来吞了下去。 她常生病,对药材有些了解,能够闻出这是治伤的药。 她把盒子藏在枕头里,起身打开房门。 一眼望去,院子里冷冷清清的,除去大门外守着的两人,只有一人在院子里干活。 她定睛一看,便认出那人是前世唯一对她散发善意的清荷。 前世被打了二十军棍后,母亲下令不许人管她。是清荷不顾被发现的风险,偷偷给她塞吃的,偷偷给她上药。 可清荷却在某日因冲撞了卫巧言而被责罚,待她找到清荷时,清荷只剩下一口气。 清荷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停下手中的事屈膝行礼。 她招招手,“清荷,你过来。” 卫又璃走进房间,清荷紧随其后,见房间没有点灯,很有眼色地把灯点上。 “清荷,我需要你替我办件事,你愿意帮我吗?” “奴婢但凭小姐吩咐。” “你知道我在府中的处境,若是被他们发现你帮我,你也无法好过。即便这样,你也愿意吗?” 清荷双膝跪地低垂着头,“奴婢是小姐的婢女,自是该帮着小姐。” “好!”卫又璃伸手扶起清荷,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清荷,这一次,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们。” 她走到床边拿出盒子,如今有了光亮看得更加真切,盒子里是各种面额的银票,还有一些碎银铜板,显然魏庭舟知道现在的她需要什么,准备得很周到。 她捡了些碎银和铜板,把盒子放回原位。 她把银钱交给清荷,低声道:“明日你出府找人散播消息,就说有人陷害忠勇侯府,害得卫四公子入狱,还使得卫四公子和大小姐兄妹生出嫌隙。” “小姐,这不是在替四公子说话吗?”清荷今日亲眼看见夫人带着一群人闯进院子,还诬陷小姐。四公子一口咬定是小姐所为,他对小姐根本就不好。 就连三皇子都认定是四公子陷害小姐,为什么小姐还要帮他? 卫又璃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照我说的做,这件事对我们有利无害。” 从事情发生开始,她一直便坚称是有人陷害与卫长文无关,自然要初心不改以德报怨。 这个时候若是卖惨,才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一旦被人发现就落了下乘。 “是,奴婢一定把事情办好。” 卫又璃特意交代:“这些碎银铜板,全部原封不动地给出去。” “奴婢晓得。” “早点休息吧。” 清荷把银钱揣好,没有急着离开。 “小姐,你要不要用膳?” 不说还好,经清荷这么一提,还真有点饿了。 卫又璃道:“你去帮我那点东西来吧。” “是。” 清荷躬身退出房间。 忽而,院子里传来说话声,卫又璃听出是清荷在同人说话,起身看了看。 那人推开清荷一瘸一拐地靠近,眼神中毫无恭敬之色。 “大小姐,有事你可以叫我啊。交给清荷去做,她毛手毛脚的做不好怎么办?” 卫又璃在心中冷笑,看向采媛的目光透着危险。 她怎么把采媛给忘了。 当初她被打晕送回房里,醒来发现身边有人。是采媛站出来作证,说亲眼看到她带着男子进房间,坐实了她强掳尚书府公子的罪名。 因为她的证词,无人去细想她哪里来的人手。 而她趴在床上养伤那段时日,作为自己的贴身婢女,采媛非但不闻不问,还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卫巧言身边。 那时她才明白采媛从头到尾都是卫巧言的人,也难怪自己为兄长们做的那些事最后都变成了卫巧言的功劳。 她收回思绪,如往常一样对采媛和颜悦色,“采媛,你去哪了?我醒来有些饿了,没见到你人才让清荷去帮我拿吃的。既然你回来了,便你去吧。” 采媛脸色一僵,扯了扯嘴角,“大小姐,奴婢因伺候不利刚被夫人责罚,这点小事还是交给清荷吧。” 卫又璃摆摆手让清荷离开,对着采媛关切道:“怎么回事?” 采媛一脸委屈,把卫巧言那套学了个十成十。 “夫人怪奴婢不够仔细,没有察觉到三皇子在房里。” 卫又璃心里清楚,是采媛擅离职守,今日她偷摸回到院子时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采媛没有按照母亲的吩咐守好她的房间,母亲定是察觉到采媛阳奉阴违,所以惩戒一番。 若是以前,她定会因为采媛的话为她打抱不平,现在嘛…… 第7章 二叔问话 “采媛,这事确实是你的过错,若是你好好守着院子,今日的事也不会发生。既然身体不适,那你就休息几日吧。” “不行!”采媛陡然拔高声音,面目因大喊而变得狰狞。 卫又璃假装没发现她的慌乱,安慰道:“我有清荷伺候就行,你不用逞强。” 她匆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照顾大小姐是奴婢的职责,若是懈怠夫人又要责骂奴婢了。” 卫又璃无所谓道:“那便算了吧。” 留下吧,留下她才能实施后面的计划。 翌日,一大早外面便吵吵闹闹。 卫又璃烦躁地坐起身,窗户忽然打开,有两个人翻了进来。 她防备地看了一眼,见是两位身着劲装的女子,一身气势凌然,便知是魏庭舟送来的暗卫。 二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属下见过主子。” 卫又璃正要应,便听有人靠近房间,随即敲门声传来。 “大小姐,您醒了吗?”采媛问。 卫又璃摆摆手示意暗卫先隐藏起来,见她们离开后才开口,“进来吧。” 采媛推门而入,身后清荷端着热水。 “外面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吵?” “是二老爷带人来问话。大小姐,侯爷让您马上过去,您快些。” 卫又璃知道二叔查案少不了要问她,懒得计较采媛语气中的不耐烦,利落穿上衣服,在清荷的伺候下洗漱完。 刚被热帕子擦过的手散去水汽,再次冻得发紫。 她双手交握,始终无法暖和,急需吃点热的暖暖身子。 “清荷,去帮我拿些早膳过来。” 采媛上前阻拦,“大小姐,您这个时候吃早膳怕是不妥,大家还等着呢。” 卫又璃扫了她一眼,“我在寒山受了重伤,饥寒交迫,昨日刚吐了一口血。若是不吃早膳,当着大家的面若是昏迷或者吐血,传出不利于侯府的谣言,你来承担?” 采媛被卫又璃忽然冷冽的语气吓得神情一肃,“是奴婢僭越了。” 清荷见状,立即转身离开。 吃完早膳,卫又璃才感觉身子有点热意,缓步往前厅走去。 前厅满满当当坐着人,没有空余的座位,卫又璃行了一礼便立在原地。 卫勤看了旁边的座位一眼,“本官有话问卫大小姐,站着不合适吧?” 他看的方向坐着的正是卫长时和卫巧言,见卫巧言要起身,卫长时冷着脸站起来让座。 卫又璃受了卫勤的好意,直接坐下。 卫勤说:“卫大小姐,此次前来是关于三皇子被绑一事,有些细节需要询问。” 卫又璃颔首,“卫大人请问。” “卫大小姐当初在哪里看到三皇子被绑的?” “在正二街,那时我正从寒山回来。起初我以为他们是朋友,因为那人揽着三皇子的肩膀,三皇子低垂着头也看不出昏迷的状态。” 卫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与三皇子所说的对上了,那人先是自然地靠近,随后出其不意地将他弄晕。 二人看着像是搭着肩的好友,街上的人也没有发现异样。 “那你后来又为什么跟着那人,只是热心?” “我……”卫又璃看了卫勋一眼,欲言又止。 卫勤沉着脸,“卫大小姐,若是想证明四公子,还请如实说。” 卫勋也开口,“看我做什么,实话实话。” 卫又璃叹了声气,“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卫大人。我确实不是因为热心,而是看到那人身上有侯府的腰牌。我担心侯府惹上事端,所以一路跟随。本想悄悄解决此事,没想到被绑的竟然是三皇子。” “你一路跟随,侯府里就没有人发现吗?为什么不找侯府的人帮忙?” “当时大家在忙妹妹的及笄礼,那人是从后门进的,确实没有人注意到。” 这话可不是卫又璃说谎,确实是这样,她才能顺利地完成计划。 “你可见到那人的面目?” “没有,他蒙着脸,我只知他身材高大,约莫和我大哥差不多高,比大哥又稍壮一些。” 她说的就是卫巧言派出去的人中领头的那人,也是他的腰牌被魏庭舟的人取走用来嫁祸。 “除此之外,他还有别的特征吗?” 卫又璃遗憾地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了。” “好,若你想起什么就到刑部找我。” “一定。卫大人,我四哥他没事吧?” “没事。” 卫勤起身告辞,卫勋跟着站起来。 他冷着脸,“卫勤,我们已经分家,不管当初如何,现在我希望你能够公私分明,不要夹杂私心。” 卫勤面不改色,“本官自会秉公处理。” 他走后,卫勋一双眼透着森森冷意。 当初爵位下传,因卫勋毫无建树,而卫勤已经通过科举在朝为官,老侯爷曾经考虑过越过卫勋传给卫勤。 他们同母所出,常常被人拿来比较。卫勋本就矮一头,若是还拿不到爵位只怕无法在京城立足。 是卫勋逼着老夫人站在他那边,又以没有越过长子传位给次子的规矩,联合族老给老侯爷施压,这爵位才落到卫勋头上。 那之后卫勋和卫勤的关系几乎冷到冰点,老侯爷和老夫人先后去世后,卫勤便提出分家。 卫勋一直以为是卫勤不满爵位留给他,嫉恨他才提出搬走的。 可卫又璃知道,二叔不是那样的人。 以二叔的性子,根本不会在乎什么爵位。他纯粹是烦了父亲沾沾自喜的炫耀,还有时不时的攀比之心。 卫勋收回目光,转而对准卫又璃,出口便是训斥,“怎么来得这么慢?” 卫又璃随口应付道:“昨日吐了口血有些不舒服,起得晚了。” “一点用也没有。看看你妹妹,现在外面都在夸她。多亏了她,大家都认定侯府是被陷害的。你呢?害了你四哥入狱,一点愧疚心都没有,还在房里睡大觉。” 卫又璃只觉得厌烦,又来了,什么错都是她,害卫长文入狱的可不是她,是卫巧言。 大家认定侯府是冤枉的,也不是因为卫巧言。 她知道,不管她怎么辩解,他们都不会信。 她身心俱疲,不想同他们掰扯,只想回去看看魏庭舟送来的人,好实行后面的计划。 可他们却不愿意放过她。 第8章 有损寿元 卫长瑾鄙夷道:“她怎么会有愧疚心。昨日口口声声说四弟是冤枉的,宾客们全都偏向她。要是真想帮四弟,就不该只是嘴上说,而是站出来主动替四弟入狱。反正三皇子也信她,说不定还会因此免了牢狱之灾。” 卫又璃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低垂着头。 说得像他们有多紧张卫长文一样。 事情发生这么久,也没见他们去帮卫长文找证明清白的证据,只会在这里马后炮,慷他人之慨。 见卫又璃像据嘴的葫芦一样,愣着不说话,众人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正要离开,下人忽然急匆匆地跑进来。 “不好了,侯爷不好了!” 卫勋蹙着眉头,粗声道:“什么事?” “外面,外面都在传神女预言。” “这件事我们已经知道,有什么不好的?” “他们都说神女既然知道预言,为什么没有提前阻止?还说神女是不是神力变弱了,所以看不到预言中的人,不然为什么知道是三皇子却没有及时阻止。” 卫巧言脸色大变,她看向身边的婢女。 婢女惊慌地摇了摇头。 她明明让人去传她再次成功预言的事,事情怎么会发展成对她能力的质疑? 与此同时,刚刚离开的卫勤去而复返。 “卫大小姐,你是否派人去散播侯府是被陷害的消息?” 卫长时冷嗤,“怎么可能是她,她在家里睡大觉呢。那消息是大家景仰小妹的神通,自发认为侯府是被陷害的,可不是有人故意传播。” 卫勤冷冷地扫了卫长瑾一眼,“我在问卫大小姐。” 他对着卫又璃再次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卫又璃抿了抿唇,在众人不屑的目光中应下,“是。” “案子未定之前,还是不要散播这种消息扰乱视听。” 卫又璃态度诚恳,“对不起,我只是怕有人故意抹黑,想要抢占先机。” 卫勤没再说什么,目光在其余人身上扫视一圈。 “我们的人查到还有人蓄意散播神女预言、吹嘘神女的传言,若是你们做的劝你们趁早收手,不要弄巧成拙。” 几人面面相觑,想要解释可卫勤已经利落地转身离开。 卫长时愤愤不平,“我们怎么会做这种自吹自擂的事!分明是百姓自发的。再说了,若是我们自己传的,最后怎么会变成对小妹不利的话。” 卫巧言拧着手帕眼底闪过一抹狠厉,究竟是怎么回事,传言怎么会传歪? 还有卫又璃,四哥对她的态度如此恶劣,她怎么会真心地帮四哥,还帮他说话。 卫勋深深地看了卫又璃一眼,“别听你二叔的,这次你做得不错。如果不这么做,侯府不知道被人说成什么样子。” 卫又璃低眉顺眼的应是。 卫长瑾先前还把卫巧言吹上天,认为外面的议论都是卫巧言的功劳,还顺势贬低卫又璃一番。 如今得知一切都是卫又璃所为,他面上无光,敷衍地朝卫勋和吴祯拱了拱手就走了。 卫勋吩咐下人,把所有有关神女的消息都压下去。 卫又璃看到卫巧言手里的那张帕子已经被她撕开一条小口,原来,真有人自吹自擂啊。 回去后,卫又璃回到房间。 门刚关上,暗卫便现身。 “属下参见主子。” 卫又璃手臂虚抬,“起来吧,你们叫什么名字?” “请主子赐名。” “那便叫云月和晚风吧。”卫又璃分别指着她们。 云月长得一张娃娃脸,看着年纪小。晚风则看上去清冷,不易接近。 “谢主子赐名。” “你们都会些什么?” 云月笑着摸摸后脑勺,“属下会武功。在没有离开暗卫营之前,他们都说我看着人畜无害,执行暗杀任务肯定会事半功倍。” 晚风说:“属下会些医术。主子似乎受过内伤,不如让属下替您诊诊脉?” “好啊。”卫又璃伸出来,就算晚风不提,她也打算找府医看一看的。她昨日服过魏庭舟给的药,虽然缓解一些,但始终没有根治。 晚风手指搭上卫又璃的手腕,手腕冰凉感受不到温热,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片刻后,她收回手。 “主子受过猛烈的撞击,且受过冻,得赶紧医治才行,再拖下去会有损寿元。” “这侯府也太过分了,竟然都没想过给主子请大夫!”云月气愤道,“还有刚才,主子因为散播消息被卫大人警告,他们没有一人替主子说话,真是白眼狼。” “云月!”晚风觑着卫又璃的神色,警告道。 卫又璃莞尔,“无碍,想说什么说什么便是。” 云月性子直率,听卫又璃这么说便直接吐露自己的想法。 “主子何必帮卫长文,他们都不领情。” “散播消息帮的可不是卫长文。” 他们会在意外面的消息是她没想到的,更没想过用这件事去邀功。 “小姐,奴婢回来了。” “进来吧。”卫又璃看向云月和晚风,“你们不必躲藏,清荷信得过。” 清荷推开门,见到里面有两个陌生女子,慌乱了一瞬,随后自己从门缝里挤进来迅速关上门,生怕外面的人看见。 “小姐,奴婢在外面确定消息传开才回来的。” 卫又璃没想都清荷做事还挺谨慎,满意地点点头。 “起初消息还是围绕着侯府,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关于神女预言的消息,两种消息传开,大家倒是对侯府是冤枉的事深信不疑。奴婢正要回来复命,却听到有人出来唱反调。” 那人当着许多人的面说说别上当,这是侯府的把戏。 她都捏了把汗,以为功亏一篑,钱白花了。 没想到他后来的话竟是锦上添花。 那人说自己昨日听参加卫巧言及笄礼的人说的,根本不存在有人陷害侯府,离间卫长文和卫又璃的兄妹关系,因为卫长文对卫又璃恨之入骨。平日里就总欺负卫又璃,昨日事情发生时,卫长文一口咬定是卫又璃做的,可卫又璃却坚持为卫长文开脱。 他这话一出,有人也跟着站出来说侯府的偏心。他们都觉得卫又璃傻,分明是卫长文陷害她,阴谋被拆穿都还试图拉她下水,偏偏卫又璃还一心为他。 “小姐,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都在说侯府偏心。” “好,我知道了。” 卫又璃的本意其实并非如此,让清荷去散播消息不是为了博侯府的好感,也不是为了让百姓同情可怜她,而是冲着皇宫里那位去的。 她之所以设计抓三皇子,重点也不在三皇子,而是在赌皇上对侯府的忌惮。 第9章 大哥到访 裴知南走入大殿,躬身行礼,“父皇。” 大启皇帝裴正正在案前练字,他头也不抬地问道:“事情如何了?” “卫勤还在查,目前已经找到腰牌的主人。只是那人咬死不认,只说自己和同伴昏迷了。” 昨日他被掳时看到了那人的腰牌,正好父皇想要试探侯府,他便装晕任由那人将他抓走,其间还找到机会在腰牌上留下标记,这也是为什么能够在一众拥有相同腰牌的人中,精准地找到那个人的原因。 “你怎么看?”裴正沾了沾墨,继续写。 “儿臣不敢妄断,目前证据不足,侯府无辜还是被陷害,都有可能。” 裴正顿了顿,利落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坐在椅子上。 他转动扳指,“昨日你去侯府看过了,对侯府有什么想法?” 裴知南眉头往下压了压,毫不掩饰对忠勇侯府的厌恶,“儿臣以为,侯府风头正盛,但只是表面光鲜,背地里藏污纳垢的事并不少。且卫勋此人拜高踩低,高洁的神女眼里也充满算计,为了侯府可以毫无负担地把亲哥哥推出来平息,只怕不会全心为大启打算。” 裴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私心事人之常情,就怕这私心对准的是皇室。” 卫巧言的声望太过,几乎盖过皇室的威严。 但她屡次立功,对她的态度连他这个皇帝都得拿捏好分寸。这次让老三去侯府参加及笄礼,一是代表皇家的重视,二是想让老三看看侯府有无可攻破的地方。 老三去这一趟也算直,这侯府的内里啊,问题多的是。 不过在掳人这件事上,卫长文确实没有动机。 “掳人的事如果是卫长文恶作剧,那他的目标绝不会是你。” 裴知南也知道,掳走他无异于自掘坟墓,卫长文还不至于这么蠢。如果是卫长文所为,那卫又璃就有偷梁换柱的嫌疑。 可他已经派人查过,卫又璃在侯府孤立无援,确实没有人手完成这件事。 侯府究竟是不是如他们所说的被人陷害,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可以看出来。 “你对卫又璃又如何看?” “可怜,可悲又很蠢。” 进宫之前他便听卫勤汇报案件的进展,得知卫又璃还花钱买通人散播消息,说侯府是无辜的,卫长文是冤枉的。 昨日卫长文那样对她,她竟然还能以德报怨。 明知全家都对她不喜,还要自作多情。 在他看来,就是蠢。 裴正深深看了裴知南一眼,暗自摇摇头。 老三看事情还是太过表面。 卫又璃是惨,但昨日的好戏中,她揭开了侯府偏心的真相,还逃过被人安上私通的罪名。不管怎么看,她都是最大的受益者。 不管卫又璃在其中有没有助推,她都是对付侯府的好棋子,那便帮她一把。 裴正说:“既然事情僵持不下,那便给卫长文一个小小的教训。侯府若是有点气性,大可以自己去找证据证明。若是他们吃下这个闷亏……” 裴知南瞬间明白这未尽之言。 若是他们大喊冤枉又不付出行动证明,那就得好好防着侯府了。 忠勇侯府。 晚风给卫又璃写了一张药方,清荷拿去抓药。 卫又璃问:“你们能联系上世子吗?” 云月和晚风熟知的世子除了魏庭舟也没别人,云月诚实道:“可以。” “有个忙需要他帮一下,云月,你帮我传消息给他,看他愿不愿意。” 卫又璃简单说了自己的想法,云月记下后翻窗离开。 “大小姐,奴婢能进来吗?” 卫又璃打了个手势,晚风瞬间隐藏起来。 “进来。” 采媛推开门,张口便是质问的语气,“大小姐,不是说好奴婢伺候您吗?您又交代清荷做什么去了?” 卫又璃抬眸看她,“有点不舒服,想抓点药来吃。我见你不在,便让清荷去了。对了采媛,你去哪了?” 采媛立马换上哀伤的神色,“奴婢弟弟生了重病,治了许久都不见好。大夫说,要百年人参才能保住一条命。可奴婢微薄的月钱哪里能买得起百年人参,只能多回去看看弟弟。” 若是前世,在知道采媛的真面目之前,卫又璃听到这话定会想办法凑钱让采媛给她弟弟治病。 她是打心底把采媛当姐妹看,才会在得知采媛的背叛时崩溃不已。 “百年人参啊……可惜,我也捉襟见肘,实在无能为力。那你便多回去看看他吧,离府也不用特意和我说。” 采莲拭泪的动作一僵,估计是没想到卫又璃竟然只是安慰几句,连一点钱都不给她,咬牙应是。 她顺势提出要去想想办法,再次离开。 卫又璃招来晚风,“去跟着采媛。” 晚风离开后,卫又璃回想前世发生的事。 卫巧言的“预言”没有奏效,她不会善罢甘休。 若是没猜错的话,卫巧言要动用采媛这枚棋子了。 正好,她用命采回来的玉莲,也该找个时间让所有人知道不见了。 清荷抓了药回来立即煎好端给卫又璃。 这个天格外的冷,从厨房到卧寝的距离,药便已经能够入口。 卫又璃仰头一口喝完,清荷迅速递上一颗糖。 她莞尔一笑,清荷还是那样贴心。 她睡了会儿觉,起来便拿出卷轴,跪坐在书案前,执笔写着什么。 忽而听到外面传来清荷的声音。 “见过大公子。” “又璃呢?” “小姐在房里。” 卫又璃停下笔,轻咳两声冲着门外道:“是大哥吗?进来吧。” 卫长越踱步而入,“大哥稍候,我把这里写完就来。” 卫长越走进看了一眼卫又璃写的东西,随后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半炷香后,卫又璃终于放下笔。 她站起身,突然眼前一黑,头晕眩不已。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缓过来后才走过去坐下。 “大哥来找我是有事吗?” “你身体还好吗?我闻到院子里的药味了。”卫长越担忧道,看着卫又璃苍白的脸色还有单薄的衣裳,眉头紧皱,“怎么穿这么少,大氅呢?” 卫又璃垂眸思索,也不知道卫长越突如其来的关心是为了什么。 第10章 清醒的大嫂 卫又璃淡声道:“无碍,喝几次药就好了。我没有大氅,冬日里一向只穿这些。” “怎么回事,下人怠慢你了?” 卫又璃轻笑,“也不算吧。只是妹妹冬日惧寒,做的冬衣多了些。绣娘们紧着她的做,轮到我时已经不需要了。” 她明明笑得轻松,可卫长越却从中听到了心酸和无奈。 他自以为对两位妹妹没什么差别,又璃习惯深居简出,他便与巧言接触得多些。况且,有时候确实是又璃行事不妥,他作为大哥少不了说上几句。 他不说,又璃就得承受爹娘的怒火。 可如今看来,他这个大哥做得并不合格。除了训斥又璃,对她的处境并不了解。侯府的嫡长女,竟然连做大氅都排不上,说出去怕是惹人笑话。 以前只当又璃不懂事惹大家不高兴,可昨日发生的事明明白白提醒着他,他们做兄长的心偏了。 想到早上长瑾和长时的态度,他就头疼。 “今早长瑾和长时不是故意的。他们只是太想侯府好了,加上担心长文,才会口不择言,你别怪他们。” 卫又璃明白,卫长越是来给卫长瑾和卫长时开脱的。这是做什么,怕她报复不成?意识到弟弟的不对,第一反应不是去教训他们,而是来劝她? 她叹了叹气,“我也担心四哥。可惜身体不争气,只能让人去散播消息。” 说完,又殷切地看着卫长越,“大哥,你们这么担心四哥,一定为他找了不少证据吧,如何,能不能证明四哥无罪?” 卫长越脸色一僵,只觉得无地自容。昨日父亲说不用管之后,他们就没有再管,也没想着去查。 但卫又璃都为四弟出力了,他们做哥哥的什么都没做,实在不好说出口。 “三皇子打了招呼不许我们探望和插手,且二叔的态度你今日也看到了,我们若是去查只会弄巧成拙。” 卫又璃没有拆穿他,只敷衍地应和着。 “又璃,一直以来我们都忽略你了,大哥感到很抱歉。但我也希望你不要有怨言,也不要做出有损侯府的事。哥哥们以后会改的,会对你和巧言一视同仁。” “我没有怨言,昨日毁了巧言的及笄礼,你们不要怪我才好。” 卫长越只觉得如坐针毡,原本准备的一番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那也该是你的及笄礼,以后这件事就翻篇了,不要再提。” 卫长越走了,脚步凌乱掩饰不了他慌乱的心。 翻篇? 怎么会这么轻易翻篇,现在只是开始。 大哥啊大哥,你一向得意侯府兄妹和谐,父母恩爱。若是这张假面被撕下,你还能接受吗? 光是想想,卫又璃就很期待。 卫长越狼狈地逃离卫又璃的院子,他本以为自己是以长兄的身份去调和弟妹之间的矛盾,可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好像一直以来掩饰的不公就要破土而出,那些兄妹友爱和谐的话好像是生生嘲讽钻入耳中。 他回到房间,见到回娘家的妻子不知何时回来了。 他正了正神色,“岳母的病好些了吗?” 卫长越已经娶妻,妻子云舒的娘家递来消息说岳母病了,云舒便回了娘家探望,错过了妹妹的及笄礼。 “好些了。夫君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云舒关切道,上前探了探卫长越的额头。 卫长越抓住她的手,“我在想,是不是我们过得太顺风顺水,所以才会产生一种侯府上下很团结的错觉。为什么长文出事,没有一人真正的关心,大家都各做各的,只有又璃一人还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云舒惊诧地瞪大双眼,双唇嗫嚅了几下,欲言又止。 “你直说便是。” 云舒初听到卫长文入狱的消息还震惊不已,得知内幕后便觉得一切都很合理。 她反复斟酌着,见卫长越实在因为这些困惑而感到痛苦,没忍住说了真话。 “如果是我们家遇上这样的事,根本就不会提出让卫长文主动入狱。” 监牢能是什么好地方吗?自家又没有人在刑部,进去了里面是什么光景谁知道?还不是任人宰割。 就算真的下狱了,也会上下打点,即便刑部的人守规矩不会动刑,也能让他好过一些。 相信刑部的结果,相当于把命交到别人手上,如何能放心? 若真是有人陷害侯府,那人敢动三皇子必定有把握隐藏自己。 这样的人,想把自己安排好的证据自然而然地让刑部发现,简直是轻而易举。 肯定是要努力去寻找证据,为卫长文证明清白。 让人清清白白的出来才是正事,而不是四处宣扬自己的本事,到处说自己又预言成功了。事关三皇子,这个时候说自己预言成功能是什么好事吗? 云舒一口气说了很多,卫长越越听,心就越往下沉。 他知道,云舒说的才是真正感情深厚的家人会做的事。 但那只是他们对待长文不上心,与巧言无关。 “当时你不在,不知道情况有多复杂。巧言提出让老四自请下狱后,立马就平复了三皇子的怒气。还有那些话都是百姓自发传出来的,不是巧言自己想宣扬。” “是是是。” 闻言,云舒识趣地不再谈论此事,收拾着从娘家拿回来的包袱。 她是嫁进来同卫长越过日子的,不想做恶人,所以即便她看不惯卫巧言的做派也从不说什么。她不想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同枕边人伤了和气。 以前她不说,以后也不会再说了。 …… “采媛,你又要去哪?” 采媛满脸写着不耐烦,“大小姐,不是您说不会过问奴婢出府的事?” 卫又璃好脾气地笑笑,指着房间道:“不过问,但你连着几日都不在,我的房间都要生灰了。” “奴婢有要事,大小姐让清荷打扫吧。” “房间里有贵重物件,我不放心别人。” 采媛无奈妥协,满脸不高兴地走进房间,匆匆打扫完后离开了院子。 卫又璃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扬声喊道:“清荷,进来伺候我更衣。” “是。” 两人走进房间,过了一会儿,一声尖叫传来。 第11章 卫长文回府 “玉莲不见了!”卫又璃一脸慌乱地从房间里跑出来,“清荷,快去告诉大哥玉莲不见了,让他封锁侯府。玉莲可是给妹妹补身体的,必须要找到!” “是!” 卫又璃看着院子里呆愣住的人,“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找!” “是!” 院子里的人迅速忙开,四处寻找。 卫又璃回到房间,等着玉莲不见的消息传遍全府。 只是她还没等到,清荷就急匆匆回来禀告。 “小姐,四公子回来了。” 卫长文已经入狱五日,父亲都有些着急了。 刑部那边一直都说还在查,不曾透露多余半个字。 今日竟然回来了? “完好无损?” “受了伤,是被抬回来的。” 那件事魏庭舟做得滴水不漏,打晕林城等人,拿走林城的腰牌嫁祸。若是林城不招,事情就会陷入僵局。 是林城扛不住审问认下罪名连累了卫长文,还是上面有所指示? “我知道了。大哥知道玉莲丢失一事吗?” “大公子已经知道,正要下令封锁侯府四公子就回来了。” 知道了就行,她一个人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有办法把屎盆子扣在她头上。 卫长越虽说不算好,但至少还算正直不会说假话。 卫长文那边,她也得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她站起身,“我们去看看。” 卫长文的院子一片混乱,婢女小厮个个慌乱不已。 卫又璃来的时候就听到卫勋发怒的声音,“毛毛躁躁地干什么,还不去请府医来!” 她走进去一看,卫长文趴在床上,身后是斑斑血迹,看来伤得不轻。 她一出现,卫长文便恶语相向。 “你来干什么,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入狱,怎么会被打!” “长文!这事和又璃没关系。” 卫长越呵斥住卫长文,卫又璃感到讶异,大哥今日怎么转性了? “怎么和她没关系,要不是三皇子出现在她房里,长文怎么会受伤。”吴祯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卫又璃权当耳旁风,不往心里去,“四哥怎么了?是刑部查到证据了?” 她的话提醒了卫勋,他问:“你不是说不是你做的?” “爹,真的不是我做的。是林城,他背叛了我们!”卫长文看向卫巧言,劝道,“巧言,你好好查查身边的人,说不定还有别人派来的细作。” 卫又璃垂下头,忍不住想笑,卫长文竟然天真的以为林城是别人的人。 不过林城会招,卫又璃还挺意外的。 前世林城可是卫巧言的左膀右臂,对卫巧言忠心耿耿。 看样子,林城是一力承担,没有供出卫巧言。 卫巧言震惊不已,紧张地看向卫勋。 “不可能!林城是我一手培养,他不可能背叛侯府。”卫勋斩钉截铁道。 “爹,是真的。”卫长文伸手指着屁股不敢触碰,委屈巴巴,“就是因为他是你一手培养,三皇子才迁怒于我,打了我二十杖。” 听到这里,卫又璃确定是皇上出手了。 忠勇侯府风光正盛,又有声名在外的神女,若只是侍卫个人所为,不管是不是受人指使,皇上都该给个面子才是。 更何况卫长文除了迷香一事,没有其余证据指向他参与其中,降罪也降不到他头上。 真该受牵连,也该是父亲才是。 卫长文被打,必然是皇上的信号。 就是不知道一向自得于皇上的看重的忠勇侯,心里作何感想。 卫勋面色凝重,“林城是怎么说的?” “我不知道。我在牢里好好待着,等你们来接我。今日突然有狱卒把我拉出去,二话不说就动刑。我是从狱卒口中得知这些的。” 卫勋沉着脸,思绪千回百转。 他很清楚林城不会去做有损侯府的事,林城怎么会认?是严刑拷打了? 卫勤这人最守规矩,不可能做出这种事。那便是…… “林城呢?” 卫长文撇撇嘴,“不知道,兴许死了吧。” “夫人,府医来了。” “侯爷,现在不是说这些时候,还是让府医给长文看看。” 卫勋让出位置,府医上前诊脉,又看了看卫长文的伤口。 “没有伤及筋骨,但是也要养半个月以上。” 才半个月?当时她可是躺一个多月,看来伤得也不怎么重。 卫又璃佯装生气道:“四哥常年习武,身体这么好竟然都要养半个月以上?这刑部下手也太重了。” 卫长文闻言绷着脸,“这点伤不足为惧,哪里用得着半个月。就是下人咋咋呼呼的,叫得凶。” 卫巧言眼泪汪汪,“四哥,还是好好养养吧。对了,你为侯府受了委屈,我把玉莲给你。” 卫长文感动不已,“这怎么行,这玉莲是给你温养身体的,我不要。” “要的,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卫巧言怯怯地看向卫又璃,“姐姐,可以吗?” 卫长文瞪着卫又璃,“什么意思,你还没把玉莲给巧言?” 卫巧言捏着帕子,“不怪姐姐,这些天她太忙了。” 卫长文不以为然,“她有什么好忙的。” “四哥你别这么说,姐姐为了你四处奔走,还买通人到处说你是冤枉的。” “我本来就是冤枉的,用得着她多此一举。要不是她,我也不会入狱。” 卫长越当即呵斥,“长文,你这话就过分了。” 他为什么入狱,大家都心知肚明,怎么能怪到又璃身上。 “长越,你怎么回事,今日怎么处处帮着卫又璃。”吴祯打量着卫长越,眼里充斥着不满。 “是啊,大哥,老四受了委屈,你怎么还说他。”卫长瑾道。 卫长越感到无力,他不过是觉得四弟说得太过分了,让他入狱的本就不是又璃,怎么倒是他说错话一样。 况且他总共就为又璃说过两次话,如何算处处帮着。 想到每次又璃为自己辩解时,他们也是这样说他,他就觉得心里有块石头,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云舒见状,拉了拉卫长越的手,无声地安抚着他。 “这些日子确实事情多,你一时忘了我不追究,赶紧把玉莲给巧言。”吴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第12章 玉莲不见了 “玉莲……”卫又璃吞吞吐吐,面上十分为难。 见状,卫巧言勾了勾唇。 用尽一切办法讨好大家有什么用,他们永远会护着她。 口口声声说为她采的玉莲,害得那么多宾客说她心机。既然是给她采的,怎么不见她送?不过是装模作样为了博取同情。 没关系,属于她的她会自己拿回来。 “玉莲本就是为巧言采的,你想占为己有不成!” 卫又璃深知母亲的性子,现在这么急切是没了耐心,不想同她说话了。 每次都是这样,面对她时,母亲总是格外烦躁,说不了两句便恶语相向。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她厌烦。 “就是,你若不拿出来,别怪我让人去搜。”卫长文十分激动,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倒吸一口冷气。 卫又璃心道,不愧是卫巧言的刀,指哪打哪。 她眼眸低垂,再抬眼时眼里蓄满泪水,“爹、娘,不是我想私吞,是……是玉莲不见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刚叫你交出玉莲,你就说玉莲不见了。”吴祯怒气冲冲,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去搜大小姐的院子。” “娘,玉莲真的不见了。” 吴祯皱着眉头,警告道:“长越!你要包庇她吗?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维护她。” 卫巧言也委屈地看着卫长越,仿佛遭到背叛一般。 卫长越深吸一口气,“确实不见了。在长文回来之前,又璃特意派人来告诉我玉莲不见了,让我封锁侯府找到玉莲的下落。又璃若是想要私占,难不成还能提前预料到长文会回来,且受着伤需要玉莲吗?” 卫又璃确实没想到卫长文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今日是她特意设局,本以为他突然回来会影响计划,没想到倒是让计划顺利进行了。 “找到了吗?”卫勋急切道。 卫长文迟迟没能出狱,外面各种消息甚嚣尘上。这些天忙着处理一些流言蜚语,扭转侯府的风评,他确实忘了玉莲这回事。 玉莲,若是好好利用,说不得能让爵位在他这一代升上一升。 卫长越叹了声气,“我正要封锁侯府,巧言就哭着进来说四弟受了重伤。我本想把命令传达下去,但巧言太过担心四弟,直接把我拉到了这里来。” 卫巧言眼底闪过冷意,咬了咬唇,“对不起,都是我太担心四哥了。” 卫长文道:“和你有什么关系,还不是卫又璃没本事看住玉莲。” “行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找到玉莲要紧。”卫勋看向卫又璃,“你是怎么发现的?” “最近吃药常常出冷汗,我便想换身衣裳。玉莲就被我藏在衣柜里,每次开衣柜我都会检查一遍。今天我打开一看,没有看到玉莲。把房间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便急忙让清荷去告知大哥。” “有谁进过你的房间?” 卫又璃回想了一下,“没谁啊,就让采媛进去打扫过。” “采媛呢?” “她说她有急事,打扫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卫勋当机立断,“去,把采媛带回来。” “爹,你是怀疑采媛?”卫又璃不可置信地摇头,“不可能,采媛对我忠心耿耿。最近她是因为弟弟重病,所以才经常出府。绝不是她,她不可能背叛我。” “先把人带回来再说。” 卫巧言看着卫又璃伤心欲绝的模样,心里打起鼓。 不会真是采媛偷走的吧? 半个时辰后,侍卫拖着采媛进来。 采媛惊慌地跪在地上,“奴婢见过侯爷、夫人。” “是你偷了玉莲?” “什么玉莲?”采媛蓦地抬头,茫然道。 “爹,采媛连玉莲是什么都不知道,应当不是她。”卫又璃替采媛辩解。 卫勋看都不看她,继续问道:“你为何出府?” “奴婢的弟弟生病了,奴婢急着去找大夫给弟弟看病。弟弟的病很凶险,要百年人参才能救回来。侯爷,奴婢没有撒谎,大小姐也是知道的。” 采媛一心证明自己不是擅离职守,把弟弟的病说得很凶险。 却不知,正是因为她弟弟生了重病才更让人怀疑是她偷了玉莲。 “对,我是知道的。采媛,你弟弟的病好些了吗?” “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卫勋问:“你找的哪个大夫。” “回春堂的刘大夫。”采媛不知道卫勋为何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 卫勋朝侍卫摆手,“去,把大夫找来。” 采媛不明所以,朝卫巧言看去。 可卫巧言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并没有看她。 没过多久,刘大夫被请进来。 “是你给采媛的弟弟治病的?” 刘大夫拱拱手,“正是在下。” “她弟弟的病严重吗?现在又如何?” “严重。天生的毛病,只能用好药材精细地养着。之前便说过要百年人参,但她说自己拿不出这么多钱。今日她弟弟再次犯病险些保不住命,幸好她挣到钱买下了人参。” “哦?是吗?”卫勋危险地眯了眯眸子。 卫又璃好似不相信采媛会偷玉莲一般,急忙为她开脱,“是不是只买了几片应急?” “不,是一整支。她弟弟的病,需要长期服用人参。” 卫又璃惊得身体摇摇晃晃站不稳,清荷将她扶住。 她喃喃:“不可能,采媛不会是你对不对?” 采媛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出趟门回来就成了偷玉莲的贼。 她根本没听过什么玉莲,又怎么会偷。 看侯爷这么紧张,这玉莲必定尊贵。 难不成是大小姐自己弄丢了,怕被府上责骂,故意栽赃给她? 不对啊,大小姐这么窝囊,怎么有勇气做这件事?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背上这莫须有的罪名。 “大小姐,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玉莲。” 清荷失望地看着她,“采媛,你怎么会不知道。小姐及笄那日采回来的玉莲,全府皆知,你就是撒谎也得找个像样的理由。小姐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偷走玉莲卖给别人,用着这笔钱给你弟弟治病!小姐都说了她也没钱,她有钱肯定帮你的,你怎么能偷!” “不对。”卫巧言直视卫又璃,好像抓住她的破绽般得意,“玉莲比人参更好,她为什么要卖掉玉莲?” 第13章 乌合之众 卫又璃恍然大悟,随即欣喜不已,“对,妹妹说得对。爹,不是采媛做的。” “你们说的可是药中圣品玉莲?”刘大夫问。 卫又璃回道:“没错。” “玉莲虽有奇效,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这位姑娘的弟弟就不适合用玉莲。” 卫又璃怔然,噔噔后退几步,她大受打击,靠着清荷嘴里不停说着不可能。 余光悄悄观察采媛的神色。 这些天晚风一直在监视采媛,她看到卫巧言给了采媛一笔钱让她给弟弟治病,所以她才有钱买人参。 只是,采媛敢说吗? 玉莲的功效,她问过晚风,同刘大夫说的一样,她弟弟不适用,这也是为什么她敢把事情栽赃到采媛身上。 采媛惊骇不已,她连连磕头,“没有,侯爷,奴婢是冤枉的!” 卫勋怒道:“那你哪里来的钱买人参?” 采媛迟疑未决,眼神瞥向卫巧言。卫巧言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说话!你把玉莲卖给谁了!” “侯爷,属下在来的路上听说常安侯世子得到了一株玉莲。”带刘大夫过来的侍卫突然开口说道。 常安侯夫人病重的消息他们都知道,常安侯世子确实需要玉莲救命。 卫勋冷静下来,略一思索便吩咐:“去问问常安侯,消息是否属实。” “是。” “来人,把采媛拉下去关起来。” “大小姐,奴婢真的是冤枉的,您帮奴婢求求情啊。”卫又璃正“痛心”,无法回应采媛。 卫巧言的眼神飘向卫又璃,采媛接收到卫巧言的讯号,立即反咬卫又璃。 “我知道了,是你,你故意让我去打扫房间,好栽赃我。” 清荷气得脸涨红,喝道:“你胡说什么!这些年你偷拿小姐的首饰,小姐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不是玉莲事关重大,小姐都不想声张。小姐一直在为你说话,你竟还往她身上泼脏水。” 卫勋听了进去,又补了一句,“去采媛房间搜一搜!” “是!” 采媛被拖下去,卫长文小声嘀咕,“连个下人都管不好,还把玉莲弄丢了。若真让常安侯世子得到,我们还能要回来吗?那可是给巧言的。” 卫长瑾也幽幽道:“巧言身体不好,若是有玉莲,身体好起来说不定就可以上达天听。” 上达天听,这是卫巧言最“遗憾”的事。 她常说自己曾经尝试与天对话,为侯府降下福祉,可惜每次都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她责怪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侯府的人都深信不疑,把卫巧言的身体看得格外重。 卫勋和吴祯要卫又璃采玉莲也不是随口胡诌,是他们一直在搜寻。 没想到玉莲采回来了,却因为长文入狱一事大家都忘了。 他们后悔不迭。 婢女可以打杀,但这气却憋在心里急需找个出口。 吴祯冷眼看着卫又璃,“你御下不严,罚你去常安侯府把玉莲带回来。” “娘!这和又璃有什么关系!” 清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您不要怪小姐。采媛掌控着小姐的院子,她向来嚣张跋扈,下面的人有样学样,常常苛待小姐。是他们奴大欺主,和小姐无关啊。” “这不就是她御下不严!” “怎么会如此?”卫长越上次去,院子里的人都恭恭敬敬的,看不出对又璃不好。 清荷哭诉着,“他们都说卖身契不在小姐的手上,小姐无权处置他们。小姐为人宽厚,他们出点小错见小姐没有重罚便变本加厉。他们甚至……甚至拿夫人压小姐,说受夫人的命令管教小姐。” “娘?”卫长越质疑的目光看过去。 吴祯抹不开面,怒斥,“我何曾说过这种话!” 卫长越不依不饶,“那卖身契可在娘的手里?” “是又如何?” “卖身契不在又璃手里,他们不服管实属正常,不关又璃的事。” 吴祯张了张嘴找不到理由责罚卫又璃,见卫勋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她也不好继续纠缠。 卫又璃没想到卫长越如此出乎她的预料,她准备的后手都没用上。 他们会迁怒她,她早就知道。 最坏的不过让她再去寻一株玉莲来。 到时候她直接上常安侯府,闹得人尽皆知。刚压下去的关于侯府偏心的话又会被提起来,她还挺期待他们的脸色。 可惜,他们没再追究。 好在,经过这一遭,清荷的卖身契到了她手里。 离开卫长文的院子后,清荷小声说道:“小姐,大公子还挺好的。” “清荷,不要轻信他人。” 卫长越只是忽然清醒看到了她的不公,但一切的前提是她和卫巧言没有对立。当她和卫巧言起争执时,卫长越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卫巧言。 他们几兄弟,没有什么不同。 回到院子后,云月传来消息,卫勋已经确定玉莲在魏庭舟手里,且已经用了。但魏庭舟只说是从别人手里买来的,不曾透露卖家。 当初她让云月联系魏庭舟,为的就是这事。 常安侯宠妾灭妻几乎人尽皆知,常安侯夫人的处境并不好。 魏庭舟得了玉莲定不会声张,一定会等到常安侯夫人服下玉莲且身体好转才能放心。 她想让魏庭舟放出他得到玉莲这件事,让所有人以为采媛把玉莲卖给了魏庭舟。 魏庭舟答应得很爽快,但是也提出一个条件。以后他需要帮忙时,她得帮。 书房。 卫勋坐在太师椅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卫巧言。 “是你让林城去绑人的?什么预言,都是假的,你想除掉卫又璃。” 语气里不是询问,而是笃定。 卫巧言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卫勋拍着桌子怒喝,“愚蠢!卫又璃难成大器,何必把心思放在她身上。我既答应你只给你一人办及笄礼,你为何还要突生事端。” 卫巧言委屈不已,“可及笄礼毁了!” 明明就差一点,她就能在万众瞩目下有一个完美的及笄礼。 都是卫又璃,不仅毁了及笄礼,还连带着她都被人议论。 她是大启的神女,一群乌合之众怎敢! 第14章 脱离掌控 “短视!及笄礼换一株玉莲,这点你都想不明白吗?卫又璃及笄后就能嫁人了,随便找户人家把她嫁出去就不会碍你的眼。你搞这么一出,反倒把将军府拖下水。” 他现在还琢磨不清楚长文被用刑究竟是那位的意思,还是三皇子私下出气。 卫巧言也知道那件事对侯府打击很大,自己理亏在先不宜再做辩解。 “女儿知错了。可姐姐绝对不简单,我让林城绑的是尚书府的公子,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变成了三皇子。爹,姐姐不容小觑。她能换掉三皇子就说明她已经知道预言的事有假,甚至知道会发生什么,若是让她发现我们做的事……” 卫勋横了卫巧言一眼,“我们什么事?绑人是林城受人指使,侯府是受害者,预言也没有出错。” “是。” “你姐姐最近是不太安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因她而起。你向来懂事,多教教你姐姐。” 本以为父亲会劝她最近谨慎行事,她都做好把不甘咽进肚子里的准备,没想到峰回路转。 卫巧言欣喜不已,“是!” “爹,既然玉莲是姐姐为我采的,那我作为苦主,想亲自处置采媛可以吗?” “玉莲的价值远不止这些。”比起虚无缥缈的福祉,用玉莲谋取切实的好处才是卫勋看重的。在看到玉莲的一瞬间,他便有了主意,不会全部给巧言养身体。 但玉莲已经拿不回来,如何处置他也懒得管。 “交给你吧。” 卫巧言面上一喜,“多谢爹。” “不管你要做什么,采媛必须死!” 玉莲毁于她手,她必须付出代价。 深夜,柴房内,采媛仰头看着窗外的月亮。 吱呀一声,门开了。 采媛转过头,见是卫巧言,爬到她面前。 “小姐,您救救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偷玉莲。买人参的钱是……” “嘘……所有证据都指向你,是你偷了玉莲。采媛,你不会是在两头骗吧?”卫巧言笑得温柔,语气却让人生出一股寒意。 采媛拼命摇头,“奴婢不敢欺瞒小姐,真的不是奴婢。奴婢这些天为了弟弟的事到处奔波,根本不知道大小姐把玉莲放在哪里。” “可是你有前科。爹爹派去的人从你房间搜出了大笔钱还有姐姐的首饰,无人会信你。” 那些确实是她做的,她无话可说。 “奴婢……奴婢那是一时鬼迷心窍,但我真的没有偷玉莲!” 卫巧言扶着采媛起身,“我愿意相信你,采媛,你能值得我的信任吗?” “能!小姐,是大小姐诬陷我,她心机深沉,奴婢可以帮你!“ 采媛被关在柴房里,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是卫又璃所为,或许是清荷那贱蹄子撺掇,好取代她的位置。 “她都不信你了,你如何帮我?” “我知道大小姐最近在画图,好像是把兵器。大公子最喜欢收集兵器,她肯定是想讨好大公子。” 卫巧言想起今日卫长越的反常,有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她不喜欢。 卫又璃都不配出生,怎么可以分走大哥的宠爱。 她不允许! 采媛觑着卫巧言的神色,“奴婢知道她藏在哪,可以为小姐偷来。” 卫巧言轻笑,锐利的目光射向采媛,“什么偷不偷的,姐姐连玉莲都照看不住,更何况图纸?” 采媛从善如流,“是,是大小姐不慎丢失。” “如今府中的人都还气你偷走玉莲,我不便让你光明正大的出现,只能给你安排人手,暗中助你。” “是,奴婢一定不负小姐所望。” 卫巧言站在柴房外,婢女妩衣递上手帕,她擦拭着手指,嫌弃地把手帕扔给妩衣。 姐姐啊姐姐,怎么就不肯乖乖地当个任人随意践踏蝼蚁呢,拼了命地往外爬想被人看见是吗? 那她就不客气了。 …… “清荷!清荷!” “来了。”清荷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小姐,怎么了?” 卫又璃在书案前四处翻找,“我的图呢?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图?” “没有,图纸不见了吗?”清荷着急起来,“这可怎么办?这是小姐为大公子精心准备的礼物。” 两人找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找到。 卫又璃泄气地坐在椅子上,“算了,我重新画吧。” 不久后,云月从房梁上下来,“主子,偷听的人走了。” “嗯。让你找的铸剑师找到了吗?” “找到了。只是这个铸剑师早年名声不好,主子真要用他吗?” “嗯。” 翌日,卫又璃拿着画稿去找铸剑师陈冲。 她敲开门,开门的是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 他粗声问道:“你们找谁?” “找陈冲。” “找他干什么?” “让他铸剑。” 那人一下变了脸色,“你们找错人了。” 说着就要关门,清荷上前将门抵住,卫又璃也拦住门。 “你就是陈冲吧?” 那人矢口否认,“不是!” “你不如看过图纸再说?”卫又璃把图纸硬塞到他手里。 他反手塞回去,卫又璃没接,图纸散落一地。 陈冲余光瞥到地上的图样,抢在卫又璃之前把图纸捡起来。 他激动地捏着图纸,“这是谁画的?” “是我。” 他翻来覆去地看,“妙啊,妙啊!你确定要交给我?你有没有打听过……” “打听过了,就是找你。” 他不舍地收回目光,“我已经发誓不再……” 卫又璃又拿出一叠纸,“这是我的报酬。” 陈冲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画稿收好,接过卫又璃递过来的纸。 他一看,竟也是一把剑的图纸,越看眼底的光越亮,“你要拿这个做报酬?” “嗯,有个条件,外表不可更改。” 陈冲宝贝似的收好图纸,“好,我接了!” “几日能铸成?” “半个月。” “好,到时我来取。” 回去路上,清荷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那个铸剑师靠谱吗?” “靠谱。” 陈冲成名早,又自视甚高,到处和人比拼。 一次比试,他打造出来的兵器脆声断裂,从此骂声一片,说他沽名钓誉。 而与他比拼之人,成为如今赫赫有名的铸剑师秦铸。 他嘴上说着不再打造兵器,实际自己一直没有放弃过。后来凭着一把刀声名大噪,也洗脱了多年的冤屈。 原来当时的武器被秦铸动了手脚,风水轮流转,随着陈冲的声名鹊起,秦铸成了被骂的那个。 “可是采媛偷走了图纸,到时候大公子收到一模一样的剑怎么办?” 第15章 打错算盘 “不送给他。”卫又璃说。 前世她已经跛足,为了能让自己好过一点,决定用这把剑和大哥这个未来侯爷做个交易。 可当她拿出剑时,卫长越手里已经有了一把一模一样的。 她还处在震惊当中卫长越便给她定了罪,说她心思不纯,只会走歪门邪道,得了教训还不老实。 大哥镇压暴动时染上时疫,当时全家都担心自己染上,把他一人锁在房间里。 他的院子成了禁忌,全府上下都绕着走。就连送药材都是站在老远的地方,把药包扔进去。 是她不忍他如此被对待,主动走入院中担起照顾他的责任。她去时,伺候他的婢女早就甩手不干,满是怨气。她不仅安抚婢女同她一起照料,还日夜坚守在卫长越的床边。 卫长越昏迷,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他病好后,她便倒下了。 她吃的药都是卫长越送来的,她以为卫长越知道她的付出。 没想到,他送药只是愧疚自己把病原带回来了。 他感激的,是卫巧言的祈祷。 而与她一同照料卫长越的婢女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被传染后没有挺过去。 她无法证明自己说的话,而那些亲眼看着她进去的家人对此三缄其口。 这一世,她不会再让他们从她这里拿到任何好处。 那把剑只是用来做局,给谁她心中已有人选,反正绝不给卫长越! 她不会再像前世那么傻,他们不过是心情好时施舍一点友善,她就掏心掏肺。 况且,采媛偷走的图纸并不是真的。 “哟,卫大小姐,好巧,我正要去寻你。” 卫又璃收回思绪,见魏庭远摇着扇子站在面前。 果然和前世一样,一有机会就找她麻烦。 就是因为他的姨娘受宠,才会如此嚣张,一个庶子在世子魏庭舟头上作威作福。 卫又璃冷着脸,想要绕过他。 “走什么,心虚了?”魏庭远抓住卫又璃的手腕,扬声道,“都来看看啊,神女的姐姐买通人散播消息抹黑神女。” 街上本就人来人往,魏庭远一嗓子,很快就有人停下来。 “抹黑神女?之前不还传神女的姐姐在家中受到排挤吗?” “嗐,这种事情真真假假谁说得清,说不定就是神女的姐姐嫉妒神女故意博同情呢。” “我家小姐才不是这样的人。”清荷红着脸怒斥。 魏庭远大笑,“好个护主的婢女,可惜了,我今日可有人证。” 他“唰”地一下收起扇子,冲后面拍拍手,身后的小厮带着一个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上来。 清荷见到那人瞪大双眼,“小姐,他是……” 卫又璃看清荷的反应就知道,这位大叔便是替她传消息的人。 “是你收买的那人,对吧?”魏庭远得意道。 清荷抿着唇,愧疚不已。都是她办事不利,没想到这人竟然颠倒黑白。 “他可都承认了。”魏庭远的扇子戳着那人的肩往前推了推,“跟大家说说吧,你是怎么散播神女的谣言的?” 大叔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拧着眉茫然道:“什么神女的谣言,我散播的不是这些消息。” 魏庭远当即沉下脸,语气带着危险,“你见到她们怕了?别怕,本公子给你撑腰。” “你问我是不是散播过忠勇侯府的消息,我一开始是拒绝告诉你的,是你威胁我,我迫不得已才承认,但我从来没说过是抹黑神女。”大叔从胸口掏出一个钱袋,当着大家的面递给卫又璃。 “大小姐,这钱还给您。” 卫又璃不明所以,“这是作何?” “我已经听说了,侯府四公子在刑部受了罚,是被抬回侯府的。他栽赃陷害您,您还好心让我去散播消息说他是冤枉的,他实在不值得您这么做。” 此话一出,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散播的是这个消息啊,难怪侯府的事还没传开,铺天盖地都是侯府被冤枉的消息。” “这大小姐心地真是善良啊。” 听着众人的夸赞,魏庭远的脸黑得能滴出水。 本以为抓住卫又璃的把柄,没想到还反倒帮了她一把。 “你们不会早就串通好了吧?” 卫又璃平静地看着他,“说巧的不是你吗?难道我也能预言?知道今日会遇到你,并且你会带着这位大叔来找我麻烦?” 魏庭远一哽,对着大叔冷嘲道:“你一个挣点小钱的,还同情起人家侯府大小姐了。” 卫又璃感念大叔的好意,但钱她不能收。 “大叔,这钱我不能要。这是我们的交易,你该拿的。况且刑部的大人已经警告过我了,我这么做不对,哪有脸把钱给拿回来的。” 大叔却十分执着,“大小姐,您就收下吧。” 有人扬声问道:“不是,你觉得她可怜为什么要把钱还给她啊?人家可不缺这点钱。” 大叔叹了生气,把钱袋打开,让众人看清里面的铜板。 他指着清荷,“这些钱是这位姑娘给我的,我一直没动。你们看,里面都是些细碎的银子和铜板,可见大小姐在侯府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一开始我只觉得大小姐心善,处处为侯府考虑。如今看来……若不是这位公子强行押我来,我本也要去找大小姐的。” “侯府的小姐不该一出手就是百两的银票吗?怎么过得这么惨?” “还能为什么?之前不是有人说了么,侯府偏心呗。” 清荷脸色僵硬道:“你们别胡说,我家小姐过得才不惨。” “对对对,你们别说了,以侯府偏心的性子,若是他们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责骂大小姐。” “好,我们不说,放心吧大小姐。” 大家当真止住这话头,转而说起魏庭远。 “这人真过分,还想给大小姐泼脏水。人大小姐明明对家人好得很,怎么会败坏神女的名声。” “跟大小姐有仇吧,逼着人来指认大小姐,结果打错算盘。” “真好笑。” 卫又璃学着卫巧言平日的模样,装作维护魏庭远一般,“你们也别怪魏公子,他是神女的信徒,关心则乱罢了。” “信徒还是仰慕者啊?我可是经常看见他出现在神女身旁的。” “难怪有点眼熟。” 卫又璃靠近魏庭远,悄声道:“还不阻止流言?就不怕拂柳巷那位知道吗?” 第16章 再谈合作 魏庭远倏地脸色一变,死死抓着卫又璃,“你怎么知道!” “啊——好痛……”卫又璃痛呼出声,人群的讨伐声四起。 “这是恼羞成怒了!” “我认得他,常安侯府的二公子,平日就嚣张惯了,连世子都不放在眼里。” “你快放开我家小姐。”清荷上前试图掰开魏庭远的手腕,魏庭远身边的小厮把清荷推到地上。 “说,你怎么知道的!” 卫又璃绷直唇角,右手扯着魏庭远的手,正要按在穴位上,忽然魏庭远“嘶”了一声,吃痛一般松开了手。 “谁!”他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而卫又璃此时已经被云月拉着她和清荷离开,不知所踪。 本想对付卫又璃,谁知自己沾上一身腥! 他吼了周围的人一通,怒气冲冲地走了。 待魏庭远走后,卫又璃从巷子里出来,同好心的百姓道了谢。 “云月,刚才是你出手吗?” 元月摇头,如实道:“不是,是世子。” 卫又璃挑了挑眉,魏庭舟,这么巧? “他在哪?” 云月指着斜对面的茶楼,“二楼第二间。” 卫又璃抬头看了一眼,只瞥见飞舞的发带。 “走。” 魏庭舟看着楼下的身影,吩咐元清再去叫一壶茶来。 元清回来时,身后就跟着卫又璃。 魏庭舟颔首,“卫大小姐,又见面了。” 先前匆忙,没来得及仔细看。第二次见面又是黑夜,看不清楚。 这算得上是卫又璃第一次把魏庭舟的脸看清。 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头发高高束起,活脱脱一个恣意少年郎。 卫又璃走上前屈膝行礼,“多谢世子出手相救。” 魏庭舟请卫又璃入座,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 “我还以为是我多管闲事了。” 暗器射出去他才看到卫又璃的动作,没有他,卫又璃也能脱身。况且她身边还有云月,是他忘了。 “有世子相救,能省去不少麻烦。” 魏庭舟手指敲击着桌面,“卫大小姐找我,只是为了道谢?” 卫又璃抿了一口茶,道:“不知世子对魏庭远怎么看?” 魏庭舟冷嗤一声,“跳梁小丑。” 卫又璃就知道是这种答案,魏庭远确实不足为惧,一个没什么脑子的蠢货,可他的姨娘不同。 “世子莫要轻敌,他背后可是有一个精于算计又得宠的姨娘。” 魏庭舟掀起眼眸,“你想说什么?” “世子不想除掉这个眼中钉,一劳永逸吗?” “你想利用我?” “不,是合作,我有一个对你十分有利的消息。” 前世她跛脚后,在一日去祭奠好友的路上,遇上了卫巧言和魏庭远。 雨天路滑,她不慎撞到了卫巧言。卫巧言连踉跄都不曾,魏庭远便把她推倒在地,用力踩在她的伤脚上。 “腿瘸了,眼睛也瘸了?路不好好走,以后就别走了!” 卫巧言在一旁拉他,却没有拉动半分。 她疼得冷汗直冒,冰冷的地板混着寒雨让她瑟瑟发抖。 看到几位兄长出现,祈求他们让魏庭远松开。 可大哥卫长越说:“腿脚不便就不要随意出门。” 二哥卫长瑾说:”不要仗着自己腿瘸了博取同情,若不是撞到了巧言,庭远也不会如此。” 三哥卫长时说:“瘸了还不安分,好好待在府里以后别出来了。” 四哥卫长文倒是拽着魏庭远离开,但下一刻他就提着她的胳膊,一路拖回侯府。 “别以为这样你就可以撞了巧言不用受罚。巧言是我们捧在心尖尖的人,不容你伤害她分毫!”卫长文一路来到祠堂,把她摔到地上,“巧言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卫又璃不觉得自己愧对祖宗,她什么都没做! 卫长文把她关在祠堂罚跪,她以为这便是结束。 没想到,魏庭远竟然深夜闯进侯府,对她拳打脚踢,跛足的那条腿被生生打断。 许是她叫得太凄厉,招来了府中的人。 他们怕她出去乱说,让人将她看守起来。 父亲以为是卫长文罚跪导致她的腿断了,面上训斥了他一番。明明他什么代价都没付出,却因此恨她入骨。 侯府的人别想逃,魏庭远的断腿之仇,她也要报! 只是她如今还有别的事做,没有精力分散给魏庭远。 今日魏庭远的计谋没得逞,必定会再次出手。 她得给魏庭远找找麻烦。 而魏庭舟就是最好的盟友。前世常安侯夫人并不是病重没熬过去,而是被孙姨娘害死的。 “若是真要对付魏庭远,我自己就可以。更何况,他并没有碍着我什么。” “我看未必。听说世子得到一个禁军的名额,而侯府却逼着世子把名额让给魏庭远。” 禁军并不是有多大的官职,而是在宫中得到的消息比别人快。 魏庭舟如今尚无官职在身,一心只想治好侯夫人的病。 如今病已治好,他总该为自己谋划了吧。 前世他为了侯夫人的病,名额交了就交了。现在的他,还愿意交吗? “属于我的谁也抢不走。”魏庭舟目光凛然。 卫又璃摩梭着茶杯,“抢不走,但总在面前蹦跶看着也烦不是吗?” “我自有办法对付。” “那是自然。世子打算如何做呢?是等着他犯下大错被侯爷厌弃,还是设下陷阱让他钻,又或者直接杀了?”卫又璃撑着下巴想了想,替魏庭舟做下决定,“还是直接杀了吧,毕竟,时间不等人。” 魏庭舟挑动眉梢,“卫大小姐的意思是,魏庭远很快会对我出手?” 卫又璃伸出食指晃了晃,“是侯夫人。” 魏庭舟面色一凛,“请卫大小姐明言。” 卫又璃坐直身子,知道这表示魏庭舟愿意合作。 “我如何信你?” “你想要什么?” “魏庭远的一条腿。你若是有另外对付他的计划我不干涉,但至少保证他在断腿的痛苦中活够一个月。” 卫又璃要魏庭远尝尝断腿的滋味,感受一下断腿之后别人异样的目光。 魏庭舟想也没想就应道:“可以,卫大小姐是不是也给拿出点诚意?” “正月初一,他们会提出寒山寺。世子若想知道具体的,就看魏庭远的腿还在不在了。” “可以。” 第17章 晕倒 “你是说,姐姐找了一个不入流的铸剑师?” 妩衣垂眸应道:“是的。” “看来姐姐确实没什么钱了,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人能打出什么好兵器来。”卫巧言指了指身旁的盒子对着妩衣道,“去,找秦铸,让他尽快打造好。” 她有最好的铸剑师,还能赶在卫又璃之前把剑送出去,卫又璃拿什么跟她比。 不过铸剑需要些时日,不能马上就看到卫又璃精彩的脸色,着实有些可惜。 想到妩衣带回来的消息,她面容一冷。 魏庭远那个蠢货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把火燃到她身上,要不是看他够蠢还有点用,早就不想搭理他了。 她的好姐姐还真是有本事,不仅有了好名声,还成了大家眼中的可怜虫。 得给她点教训才行。 卫巧言站起身,婢女秋宜上前扶着她的手臂。 “走,去姐姐院子里坐坐。” 卫又璃刚回到房间不久,就听下人禀告说卫巧言就来了。 她换了件宽袖的衣裳,走了出去。 “姐姐。” “妹妹上我这儿做什么?” 卫又璃吩咐清荷去泡一壶茶来,同卫巧言在石桌落座。 “我把采媛从父亲那儿要了过来,这等背主的婢女合该好好教训才是。姐姐,你可要亲自动手?” “不必了。玉莲本就是为妹妹采的,该生气的是妹妹。” 卫巧言咬紧牙关,这会儿知道是给她的了,为什么不早点给她?不然也不至于丢了玉莲。 她柔声道:“毕竟是姐姐在寒山历经千辛万苦得来的,我以为姐姐会想要处置她。” “多谢妹妹好意,妹妹还有事吗?” 清荷端着茶水上来,分别给二人斟上茶。 卫巧言伸手握住卫又璃的手,一副亲近的模样。 “过几日便是除夕,往年除夕宫宴姐姐都不曾参加。如今外面谣言四起,姐姐能否同我们一起进宫,破除谣言。” 卫又璃眼底闪过一抹冷芒,说得像往年是她不乐意参加一样。这次的除夕宫宴,就算卫巧言不提,她也要想办法去的。 她最好的朋友就死在这场宫宴上,她一定要阻止。 “好啊。” 得到答复,卫巧言站起身,忽然身体晃动两下,秋宜紧张地扶住她。 “小姐,您怎么了?” 卫巧言摆摆手,“无碍,就是忽然有点头晕。” “怎么会这样?难不成是……”秋宜的目光落在茶水上,怀疑的意思很明显。 卫巧言怒斥,“住口,不要胡说!这茶姐姐也喝了。” 秋宜垂着头认错,“是,那奴婢扶您回去?” “嗯。”卫巧言对着卫又璃抱歉道,“姐姐,我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休息了。” “好。” 卫巧言在秋宜的搀扶下向外走去,忽然她停在门口,手指扶在额头上。 只听秋宜一声惊呼,她晕了过去。 整个人的重量压在秋宜身上,秋宜险些扶不稳。 “二小姐晕倒了,快去请大夫啊!” 门口的婢女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跑开。 卫又璃扬起嘴唇,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 秋宜目睹这一切,指着卫又璃惊恐到:“是你!是你害了小姐!” 卫又璃悠然地走过去,“我听不懂,难道不是妹妹身体不好吗?我看你扶着也挺累,还是我来吧。妹妹的院子离得远,到我房里去歇歇。” “不行!” 清荷上前隔开秋宜,卫又璃接过卫巧言往房间里走。 她手臂揽着她的肩膀,在耳边低语,“妹妹不会是装晕吧?这样的把戏从小耍到大,以为我还会上当吗?给你一个机会,现在走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卫巧言闭着双眼,心里面在打鼓。 她做得隐秘,连秋宜都不知情,卫又璃不可能知道。 她一定是害怕一会儿被爹娘还有哥哥们责骂,故意试探她的。 没错! 她本来就身体不好,晕倒是常态。能让卫又璃受点罪更好,不行也怪不到她。 卫又璃见卫巧言闭着双眼不肯醒来,手上的力道加了几分。 不想承认自己装晕,那就别喊痛! 她指甲嵌进卫巧言的肉里,另一只手死死抓着她的手腕。 卫巧言痛得咬牙切齿忍不住皱了皱眉,却依旧没有睁眼。 她把人扶到房间里,故意踉跄一下,卫巧言的额头在门框上磕了一下。 卫又璃惊呼:“妹妹!都怪姐姐力气不够,没有扶稳你。” 她改扶为抱,双手箍着卫巧言的腰,卫巧言几乎要窒息。 她抱着人跌跌撞撞地来到床边,手一松,卫巧言倒在床上。 她的床可一点也不柔软,这一倒怕是有点疼。 卫巧言一声不吭,任由卫又璃摆弄。 卫又璃都要感叹她的忍耐力。 过了一会儿,府医同一大家子都来了,整整齐齐的,就连受伤的卫长文都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进来。 吴祯开口便是呵斥,“卫又璃,你又把你妹妹怎么了!” 卫又璃一脸担忧,“娘,妹妹忽然晕倒,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先让府医看看吧。” 吴祯冷着脸,挥手让府医上前。 府医放下药箱,躬着身子来到床前。 把完脉后,他直言,“二小姐的脉象上并无异样,或许还是同之前一样。” 卫巧言打小就有晕倒的毛病,看过许多大夫都说没问题。后来他们就猜测是因为拥有预言的能力,所以先天不足。 “不是的!小姐在喝完大小姐的茶后就有点头晕,走到门口才彻底晕过去。以往小姐晕倒都是毫无征兆,这次明显感觉到难受才晕过去的。”秋宜冲出来跪在吴祯面前,“夫人,您要为小姐作主啊,大小姐就是故意的,她看到小姐晕倒时还在笑。” 吴祯还未曾说话,卫长瑾便大声逼问:“你在茶水里放了什么?” 他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厌恶。 卫又璃知道,卫长瑾最烦后宅争斗之事。 卫又璃咬着下唇,委屈道:“我什么都没放,况且那茶我也喝了。从妹妹晕倒后到现在秋宜一直看着的,那茶我还没有动过,不信让府医查。” 卫勋让侍卫带着府医出去查验,再次询问秋宜,“巧言晕倒前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第18章 背叛她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小姐忽然说自己胸口疼,像针扎一样。” 卫长瑾目光一沉,“不会是巫蛊之术吧?” 闻言,众人脸色一变。卫勋提步向外走去,“你们当时在哪个位置?” 秋宜小跑着过去站定,“就是这里。” 卫长越走过去一看,满眼失望地看向卫又璃,“这里的泥土有翻过的痕迹。” “来人,把这里挖开。”卫勋沉着脸喊道。 “不能挖!”卫又璃急切道。 “把她拦住,挖!” 卫长瑾怒不可遏,咬牙问道:“卫又璃,你可知行巫蛊之术的后果?” “我知道。” 巫蛊之术是死罪。 “你明知故犯,该当何罪!”卫长瑾喝道。 “我没做。” 卫长瑾指着地上的新土,“那你怎么解释这里的土被翻过,还拦着不让挖。” 卫又璃被侍卫抓着手,身子不停地向前探着,“真的不能挖,那里面不是巫蛊娃娃。” 卫长瑾森冷的目光盯着她,“既然不是,那就不怕被挖。” 卫又璃抿着唇,目光沉痛地看着地上。 这时,府医查验完上前禀告,“回侯爷,茶水正常,没有下药。” 卫勋疲惫地摆摆手,“你下去吧。” “是。” 府医离开,侍卫也从地里挖出了东西。 是一个巴掌长的卷轴,外面还能看到暗沉的红色字。 “侯爷,好像是血。” 卫勋接过来一看,脸色大变,“这是不是你写的?” “是我写的,但是……” “混账东西!”卫勋用力将卷轴扔在地上,卷轴散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红字,触目惊心。 “卫又璃残害姐妹,来人,把她关起来!” 侍卫拖着卫又璃要往外走,卫又璃凄声大喊,“父亲,我没有害妹妹!” “这虽不是巫蛊,但血字也形同诅咒。”卫长瑾道。 “你们连看都不看就要定我的罪吗?”两行清泪流下,卫又璃伤心不已。 卷轴正好落在云舒和卫长越的脚边,她低头看了一会儿,随后蹲下身子要去捡。 卫长越将她拉住,“小心,别捡。” 云舒看着卫又璃可怜的模样,轻叹一声,“夫君,这好像是祈福的经文。” “经文?”卫长越这才蹲下身子细看,发现里面的内容有些熟悉。 他抬手道:“等等,父亲。” “大哥,你不会又要帮卫又璃说话吧?”卫长文不满的情绪写在脸上。 卫长越展开卷轴,从头看下去,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熟悉了。 他上次来找卫又璃时,卫又璃写的就是这个。当时看她脸色苍白以为是在寒山受伤,原来是因为用血在抄写经文吗? 他一直以为用的是朱砂,且还有淡淡的香气掩盖住血腥味。埋在土里后,香气散去,血腥味就格外明显。 “父亲,这是又璃给巧言抄写的经文。血字不一定是诅咒,也可能是至亲之人诚心的祈祷。” 卫勋再次接过,他虽然没看过多少经文,但是从字句还是能判断出来。 他吐出一口浊气,神情有些不自然。 “你这孩子,有这心怎么藏着掖着的。” 卫又璃小声啜泣,鼻头哭得通红,瓮声瓮气道:“我从外面打听来的,说要埋在东边七七四十九日方有用。如今埋下不过几日,我怕最后没有用让你们失望,所以才选择不说。没想到竟惹来这么大的乌龙。” 卫又璃都主动说这是乌龙了,他们也没脸在说什么。 一个个僵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卫长文的嘴唇嗫嚅了几下,最后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房间内,卫巧言一人躺在床上,外面说什么她听不清,只隐约听到父亲在发火。 卫又璃果然是在诈她,她怎么能不去看看她狼狈的模样呢? 她掀开被子起身,捂着胸口走出去。 见卫又璃正被侍卫押着,她低头露出得意的笑。 抬头便换上楚楚可怜的模样,“爹娘,姐姐不是故意的,你们别怪她。” 卫长文拖着病体上前扶着卫巧言,“巧言你怎么出来了?” “我担心你们罚姐姐。”卫巧言急着表现,连话口都没留给卫长文,急忙道,“父亲,姐姐定是信了外面的流言,受了外人挑拨才会对我如此,我不信姐姐要害我。” 众人错愕地看着她,卫长瑾倏地笑道:“肯定是我们说话太大声了,巧言听到了一言半语。” 卫巧言这才发现不对,僵硬地扯动嘴角,“怎么了?” 卫长越指着卫勋手里的卷轴,露出温润的笑意,“巧言,又璃特意为你抄写的经文,祈祷你身体康健。你看,还是她用血写的,可见诚心。你们姐妹俩可要好好的,让外面的人看看。” 卫巧言看着卫勋手里的卷轴,不可置信。 她亲眼看着采媛放的,怎么可能?! 难道,采媛背叛她了? 她见平日里为她说话的家人没有再辩驳什么,就知道这件事没有反转的余地。 她面上带着羞意,“我在里面听到说什么巫蛊,还以为……” 卫长越道:“都是误会。” 卫巧言心有不甘,蜷着拳头,指甲嵌进肉里,痛感将她唤醒。 她忽然想到什么,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随后捂着肩膀痛呼,“嘶——” “怎么了?巧言。”吴祯和卫长文紧张道,众人也都朝她看去。 “不知怎么的,肩膀有点痛。” 卫长瑾朝卷轴看了一眼,“不是巫蛊,会不会是你撞到哪里了?” “我不知道,我晕倒之前都还没感觉的,头也有点疼。” 卫巧言抬手触碰额头,袖子滑下来露出红色的印记。 “这……” “这是怎么回事!”卫长文还没说完就被卫又璃抢过话。 卫又璃扑到卫巧言面前,捧着卫巧言的手腕和额头看,“是不是我抱你进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的。都怪我力气小,没把你扶好。” 秋宜站在卫巧言身边小声嘟囔,“分明是你自己逞能非要扶小姐,还不让奴婢靠近。” 吴祯一直憋着一口气,眼下终于找到出口。 “自己病怏怏的逞什么能,好好的小姐不做要去做那下人的活计。” “母亲,我也是太担心巧言了。当时我见秋宜都站不稳了,怕她把妹妹摔了才把妹妹接过来。不信的话,你问门口守着的人。” 吴祯一个眼神扫去,去叫大夫那人哆哆嗦嗦地站出来。 第19章 卸磨杀驴 那人回道:“确实如此。” 吴祯面色难看,清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都怪奴婢。奴婢看秋宜腿软站不稳,这才扶着她,没想到让她误会。奴婢应当以二小姐为重,不该让小姐一个人扶着二小姐,请夫人责罚。” 卫长越环顾四周,“你这院中就你们两人吗?” 卫又璃说:“有两个看门的。还有两个洒扫的,被我派去厨房拿糕点了。” “这人也太少了。” 侯府的小姐,怎么能连四大贴身婢女都没有。 “确实不像话。”卫勋警告的目光看向吴祯,如今外面都盯着侯府,若是这事传出去侯府又得担上一个苛待的罪名。 吴祯恶狠狠地盯着卫又璃,“明日让牙人上门,你自己挑几个婢女。” “多谢母亲!”卫又璃躬身行礼,转头又去关心卫巧言的额头。 她的手高高抬起,衣袖也随之滑落。 手臂上缠着一圈圈的绷带,甚至还有些许血渗透出来的红点。 “又璃,你受伤了?”卫长越很快反应过来,满脸不赞同道,“这是你抄写经书时划的伤口?你在寒山本就受了寒,又放这么多血,简直是胡闹!” 卫又璃连忙把衣袖拉下来,“我无碍的。” 看着卫巧言愤愤的模样,心中觉得痛快。 这招数确实好用,她笑纳了。 比起卫巧言的磕磕碰碰,卫又璃这可是实打实的伤口,且还是为了卫巧言而伤的。 他们没脸再追究下去,默契地闭上了嘴。 场面一下僵了起来,卫长越主动开口解围。 他对卫又璃说道:“你还是赶紧休息吧,伤口都裂开了,让府医来给你看看。” 卫又璃迟疑道:“可妹妹?” “巧言兴许就是之前的毛病,秋宜太过紧张了才造成误会。”卫长越把一切归咎于秋宜,其余人也没有反驳。或许是认同这个说法,或许是实在找不到话驳斥。 在卫长越的张罗下,众人纷纷离开。 卫又璃回到房间,清荷关上房门要将她的绷带拆开,她躲开了。 “小姐,不拆吗?” “算好痊愈的时间再拆。” 清荷收回手,眼里闪着崇拜的光芒,“还是小姐谨慎,万一哪天他们杀个回马枪就露馅了。” 卫又璃苦笑,还不是前世吃了太多亏,让她不得不谨慎。 前世卫又璃也是这样栽赃她,然后又假惺惺地替她求情,好像在炫耀他们对她的疼爱,又像是在告诉她,她的生死皆在她一念之间。 及笄礼被毁的事卫巧言必然生气,定会对她出手。所以她一早就布下这局。 也多亏了卫巧言的招数也就那些吧,前世今生都没有变化。 卫长越那日看到她抄写经书算是意外的惊喜,她其实算准的是大嫂云舒。 云舒算是侯府里最清楚卫巧言真面目的人了,只是她不想把关系闹僵,一直忍着不说。 云舒的母亲前段时间生了病,她素来有抄经祈福的习惯,所以一定能认出来卷轴的内容。 同时,她是个心软的人,尤其她知道抄写经书的不易,所以她一定不会保持缄默。 “云月、晚风,你们明日随着牙人进来。” “是。” 卫又璃捏了捏清荷的小脸,“还是你机灵,知道把话引到伺候的人身上。” “奴婢也是觉得今日的机会合适,若是错过,后面贸然提起夫人怕是会起疑心。” “你说得不错。” 尤其如今外界对她颇为关注,吴祯定不会给她增加人手的机会。 云月和晚风藏在暗处也一定能行动,但在危机时候若是突然现身被人发现容易节外生枝,还是放到明面上更好。 “晚风,你去拂柳巷帮我做点事。”卫又璃招招手,晚风附耳过去。交代完晚风,卫又璃又让云月去看着采媛。 今日计划失败,想必卫巧言会怀疑到采媛身上。 采媛的价值结束了,她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晚上,清荷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地来到柴房。 她低声道:“采媛,谢谢你,我来兑现承诺,放你自由了。” 说完,清荷从腰间掏出一把钥匙,她打开柴房的门,把钥匙往旁边一扔,蹑手蹑脚地走了。 采媛听到门口好像有人在说话,随后便是开锁的声音,她走到门口试探地拉开门。 门果然打开了。 她心下一喜,以为是卫巧言放她走了。 脚刚迈出去一步,周围骤然亮起,一群人举着火把,卫巧言站在正中间阴恻恻地看着她。 她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一个字就被人捂住嘴重新拖回柴房。 “果然是你。我道卫又璃怎么会知道我布下的局,原来是你在通风报信。” 采媛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她拼命摇着头,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二小姐在说什么?她从来没有给大小姐透露过计划。 “当初母亲明明叫你看好卫又璃的房间,结果你连三皇子在房间里都不知道,也是和卫又璃串通好的吧?” 采媛震惊地要冲到卫巧言面前解释,妩衣和秋宜死死将她按住。 手被反剪在身后,疼得眼泪直掉。 不是二小姐授意她离开的吗?结果她被夫人责罚不说,现在还被打成大小姐的同党。 二小姐这是要用完就扔,杀人灭口不成? 她挣扎着,却被人直接卸掉胳膊。 疼痛袭遍全身,她冷汗直流。 “呜呜!呜呜呜!”不是她做的。 卫巧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不会再听你狡辩了,当初就不该信你。兴许玉莲还真是你拿走了,又在我这里骗了钱。现在还想着远走高飞?做梦!” 摇晃的火光印在卫巧言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处在阴暗之中,采媛只觉得她如恶魔一般。 她一直听她的话,忠心耿耿,结果还要被安上背叛的罪名。 她死死盯着卫巧言,把这张脸牢牢记在脑海里,她做鬼也不会忘记! 卫巧言见她如此瞪着自己,心中的火气更甚,拂袖道:“把她带走!” 京城城外,月亮高悬,寒风呼呼作响。 有一路人马潜行来到乱葬岗,其中一人扔下一个麻袋。 第20章 卫巧言的秘密 麻袋里的人滚落出来,正是采媛。 那行人拿铁锹挖着坑,挖出半丈深的坑后,把采媛扔了进去。 采媛倒在土坑里动弹不得,看着这群人蒙着脸,挥舞着铁锹往自己身上泼土,心中绝望不已。 二小姐的手段竟然如此狠毒想要将她活埋,她看错人了! 可惜,再没有后悔的机会。 眼看着土一点点把自己淹没,她流下绝望的眼泪。 弟弟,对不起,姐姐不能看着你长大了。 随着最后一点光亮消失,窒息感渐渐袭来。 泥土吸入鼻中,呛得她难受。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有人拖着她离开了土坑。 她如饥渴的鱼一般在地上扑腾,嘴里的帕子被人扯了出来。 等她终于喘过气来,抬眼便看到在月光的照映下,浑身带着光芒的卫又璃,身边还站着两个陌生面孔。 “大……大小姐。”她惊喜不已,往卫又璃的脚边蠕动,“大小姐,你来救我了?二小姐要杀我,你快救救我!” 卫又璃蹲下身子,抬手掐住采媛的下巴,“巧言一向善良,怎么会杀你?” “是真的,她觉得是我出卖了她,所以要杀人灭口。” 卫又璃眯了眯眼,“出卖她?你不是我的婢女吗?” 采媛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嘴唇嗫嚅了几下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采媛,我待你不薄,拿你当亲姐妹看。你说说,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背叛我!”卫又璃用力甩开她的下巴,站起身围着她走了一圈,“让我猜猜……是因为我在侯府不受宠?下人们拜高踩低,都觉得跟着神女有面子,你也这样认为,对吗?” 采媛被卫又璃凛冽的语气吓得愣住,随即涕泗横流拼命求饶,“大小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二小姐骗我,我不是真的想背叛你的。你知道的,我弟弟生了重病,没办法啊!” “你弟弟生病,我给的钱还少吗?”在及笄礼重生回来之前,她就已经给过一些了。 “你从我这里偷走的首饰,卖了也足以买半支人参续命了吧,说到底,是你贪心!” 采媛能从她那里得到的东西有限,而跟着卫巧言不同,有数不尽的赏赐。至少,采媛以为的是这样。 前世采媛确实踩着她成为卫巧言身边的婢女,过上了她想要的日子。可她仍旧不愿意放过她,知道卫巧言不喜欢她,处处以打压她谋取卫巧言的喜爱,想要取代卫巧言身边的妩衣和秋宜。 清荷无缘无故的,突然传出是冲撞了卫巧言,说不得也是采媛的手笔。 “大小姐,奴婢真的错了!奴婢还有个重病的弟弟啊,没了姐姐他要怎么活啊!”采媛哭得声泪俱下。 “你的弟弟,与我何干?他的悲惨是因为有你这个姐姐,而不是源于我。” “大小姐,奴婢知道二小姐的秘密。求你放我一马,求你了。”采媛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早就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 卫又璃终于生出点兴趣,“秘密?说来听听。” “当初大公子感染瘟疫,明明是你一直在照顾他,大公子却以为是二小姐的功劳。因为大公子醒来时看到的就是二小姐,她故意说自己一直守着大公子,大公子才误会的。” 这件事卫又璃早就有所猜测。 她发现卫长越好转之后,央求父亲母亲让大夫进来检查,然后便晕了过去,醒来时她得知自己感染疫症,便被隔绝起来。 再次见到卫长越时,才知道他感激的是卫巧言,对自己仍旧是从前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她照顾卫长越不是为了什么功劳感恩,只是不愿意看到兄长无人问津的离去,既然有可能治好,为什么不试? 可在得知卫巧言把一切揽过去后,她还是难掩失望。她不求回报是一回事,被人抢占功劳是另外一回事。 她看着采媛,拉长语气,“这件事啊,我早就知道。” 采媛震惊不已,她想了想又急着说道:“还有二公子的腿伤治好后,不能习武。是你为他创立的武功心法,让他能重新习武,但是二公子却以为是二小姐所为。” 她觑着卫又璃的神色,见她没有意外,不敢再耽搁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三公子被人陷害时,是大小姐为她奔走寻找证据,最后因为体力不支倒在门口。二小姐说帮你去送证据,最后被三公子以为是她找来的证据。还有还有,大公子的武器,二公子爱看的孤本,三公子喜爱的琴、琴谱,这些都是二小姐从你那里抢走的功劳。” 这些卫又璃都毫不意外,前世卫巧言设下死局杀她时,全都吐露得干干净净。 有些就算卫巧言前世不说,她也心知肚明。 她听完后故作惊讶和伤心,“原来,妹妹竟然做了这么多小动作?亏我一直相信她。” 采媛松了一口气,“大小姐,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能不能饶了我?” “我如何信你?万一你是记恨巧言,故意污蔑呢?”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可以发誓的!” “不用你发誓。立下字据吧,若有朝一日你再次背叛反咬我,字据就是你的罪证。” 采媛没有犹豫,立刻应下,“好,我愿意立字据!” 侯府的婢女,尤其是贴身伺候的,识字写字是必要的本领。 云月拿出纸笔,采媛手上的绳子也被晚风解开。 她忙不迭地拿起笔,写下卫巧言曾经做过的那些事。 “妹妹何时收买的你,你又帮她做了什么事,这些都写上。” “是。” 采媛写完一张又一张,足足十几页纸,全是卫巧言做下的事。 “签字画押。” 采媛看了看,没有印泥,狠下心咬破手指头摁在自己的名字上。 她期盼地看着卫又璃,“大小姐,我会带走弟弟走得远远的,绝不碍你的眼。还有玉莲一事,真的不是我偷的。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是二小姐偷的,她想陷害你。”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件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卫又璃冷冷地看着她,真把她当傻子了不成,得了便宜还卖乖,马上就要获得自由了,还想借她的手去找卫巧言的麻烦。 她满意地点点头,“你走吧。” “多谢大小姐。” 采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转身就跑。 卫又璃忽然开口,“等等。” 第21章 计划提前 采媛站定,还未转过身余光就瞥见一道人影靠近。 一道银光闪过,冰冷的剑锋划过她的脖子,瞬间血流如注。 采媛瞪大双眸,来不及去捂伤口,人就轰然倒下。 一刻钟后,云月确定采媛死透了才把人扔回土坑填上土。 卫又璃看着填平的土坑,吐出一口浊气。 不错,是个很好的开始。 “主子,我们回吧。” “嗯。”卫又璃裹了裹身上的大氅。 这是卫长越送来的,她拿得心安理得。 没有必要为了仇恨委屈自己,这本就是自己该得的。 …… 翌日,卫巧言苍白着一张脸,在妩衣的搀扶下走进吴祯的院子。 她停在门口,屈膝正要行礼。 吴祯一脸心疼,连忙将她扶起来,“巧言,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还过来。” 卫巧言虚弱地笑了笑,“给母亲请安不能耽搁。” 吴祯的手指在空中虚点了一下,“你呀!看看你那姐姐,这么多日也没说来给我请安。” 她拉着卫巧言在小塌上坐下,“银画,去把小姐爱吃的海棠糕端来。” 卫巧言捻着手帕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姐姐身体不适,恐怕是……” “她还身体不适?东施效颦罢了。”吴祯轻轻拍着卫巧言的后背,温声道,“没事吧?要不要找府医来看看?” 卫巧言摇摇头,拉过吴祯给她拍背的手臂,双手环着靠在她的肩膀上,“母亲,昨日我误会姐姐了,姐姐会不会生我的气呀。” 吴祯拧着眉嫌恶道:“你在她的院子晕倒,她还敢生气?她简直就是个害人精,从及笄礼那天到现在,惹出多少事来了。” “母亲,您别怪姐姐,姐姐也不想的。” “我看呐,还是早点把她嫁出去算了,免得留在家里碍事。” 卫巧言的脑袋蹭着吴祯的胳膊,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十分遗憾道:“我是没办法了,终身大事由不得自己。姐姐的话,母亲还是要好好给她挑一挑才是,不能太过草率。” 吴祯撇撇嘴,心中不以为然。 随便找个过得去的,把人嫁了便是,省得以后连累侯府。 卫巧言坐起来,“明日就是威远将军府孙大公子的诗会,母亲不妨去看看?” 据她所知,参加诗会的人不少,有不少适合姐姐的“好人选”。 “真是难为你了,还替她操心。诗会那些公子太过出众,卫又璃哪里配得上。”吴祯垂眸想了想,又改口道,“去看看也好。” “银画,去告诉大小姐,准备准备参加明日的诗会。警告她,明日别给府上丢脸。” “是,奴婢这就去。” 与此同时,牙人正领着一众婢女站在院中。 “大小姐,这些都是刚调教出来的,您看看。” 卫又璃起身,在她们面前一一走过。 先是粗略看了一下样貌以及她们的反应,随后一一问了问题。 她不清楚她的母亲吴祯会不会安插人在里面,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是决定挑选三个凑齐四个贴身婢女。 其中有一个叫绿屏的,看着挺木讷,回答也中规中矩。 她满意地点点头,指了云月、晚风和她。 牙人把卖身契给她后便利落地离开了。 云月、晚风和绿屏站在院子中央,低头听着卫又璃训话。 “我这院子人不多,大家各司其职便是。” “是。” “绿屏,你善女工,这几日先帮我做些冬衣。清荷会带你熟悉这个院子,你跟着她去。” 绿屏低头应是。 “云月,你先熟悉熟悉府上,以后需要跑腿的地方就由你负责。”卫又璃对云月使了个眼神,待绿屏走远后,低声道,“去盯着卫巧言。” 昨日魏庭远闯了祸还殃及卫巧言的名声,魏庭远应当会约她见面。 “晚风,你先跟在我身边。” 刚做完安排,银画便来了。 银画昂首挺胸,步履款款,停在卫又璃不到半丈的距离行礼,“见过大小姐。” “银画姐姐不必多礼。” 银画是吴祯身边的贴身婢女,许多事都是经她手,算得上吴祯的臂膀。 卫又璃以往对她都是恭敬有加,银画也将架势拿得很足,一副倨傲的模样,一如现在。 “夫人遣奴婢来传话,让大小姐准备一下,参加明日威远将军府的诗会。请大小姐慎重对待,莫要给府上丢人。” “又璃谨遵母亲教诲。” 银画离开后,卫又璃回到房间。 晚风急忙把汤婆子塞到她手里,静静地立在一旁。 手上的热意传来,卫又璃感觉浑身都暖和起来。 诗会…… 上一世她没有参加,也不知道母亲叫她去参加的用意。 母亲向来反感她出现在人多的场合,这一次怎么这么反常? 她暂时想不出所以然来,不过母亲让她做好准备,她自然要好好准备一下。 威远将军府的诗会,孙华礼必然是在的。 既然如此,那她的计划可得提前了。 过了一会儿,云月回来禀告说卫巧言出门了。 她猜得不错,果然是魏庭远约她。 “晚风,昨日交代你的事都办妥了吗?” “办妥了,奴婢确定姜暖听到了那些话。” 她点点头,站起身,对着云月和晚风道:“走,我们去拂柳巷。” 前世,魏庭远在拂柳巷安置了一位女子。 那位女子叫姜暖,长得与卫巧言相似。 姜暖得知魏庭远对她好的原因是长得像卫巧言后,果断和魏庭远做了了断。 大家都说她是外室,但在姜暖眼里,她只是借住,且和魏庭远两情相悦。 后来她与孙华礼成亲,魏庭远还去大闹过一场。 卫又璃停在拂柳巷的宅子面前,晚风抬手敲了敲门。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脚步声,随即门被打开。 姜暖看着面前的三人,疑惑道:“你们找谁?” “姜暖,我们是来找你的。” 姜暖皱了皱眉,“找我有事吗?” 卫又璃开门见山,“想请你看场戏,关于魏庭远的。” 姜暖的目光变得警惕,“昨日那些人说的话是你故意安排?” 卫又璃知道她是一个聪慧的女子,也不拐弯抹角。 “是。” 姜暖扶着门框,打量着卫又璃,“你同庭远有仇?” “对,但我传的并非谣言,而是实话。我是忠勇侯府的大小姐卫又璃,相信你最近也有所耳闻。你如果想知道真相,就跟我走。” 第22章 利用 姜暖略一思索,转身拿出钥匙锁了门。 “走吧。” 卫又璃很喜欢她利落的性子。 几人穿过两条街,来到魏庭远和卫巧言相约的茶楼,卫又璃要了隔壁的一间包厢。 她同姜暖贴着墙站立,能够听到隔壁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巧言,昨日都怪卫又璃那贱人,你放心,我下次一定好好教训她,不会让她影响你。” “魏公子,我不知道你和我姐姐有何恩怨,但我昨日确实有些生气。请你不要再打着为我好的名号,伤害我和我姐姐了。” 听到这,卫又璃无声地笑了笑,卫巧言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装。 “巧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卫又璃真的不是好人,你可千万别被她蒙蔽了。” “不许你这样说我姐姐,我……” 姜暖直起身,满脸冷漠地走开。 卫又璃见姜暖走到桌边坐下,也跟着离开。 她给姜暖倒了杯茶,“不听了?” 姜暖掀起眸子,“你的目的?”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不是真心相待,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或许被蒙了眼,但有了对比就会很明显,甚至连回忆都有迹可循。 魏庭远从未如此卑微,温声细语地对她说过话。 每次魏庭远来找她时,总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她总觉怪异。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不过是透过她看另一个人罢了。 “我的目的,取决于你的打算。” 姜暖能够果断离开,并且对她提出的条件感兴趣,她才能继续。 “你觉得我离开他,他会难过?”姜暖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和她很像吗?” 卫又璃盯着她仔细看了看。 初见时是觉得挺像的,如今细看发现除了眼睛其他没有多像。 “其实没有特别像,但是你的穿着打扮同她相似,看起来就格外像。” 姜暖低头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如此。” 她看着卫又璃,眼中闪着泪光,“君若无情我便休,更何况我一开始就会错意了。我会离开,但我不觉得我的离开会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 “不见得。但我此行来目的不是劝你离开他的,而是来告诉你,你找错人了。” 姜暖目光一凝,“你什么意思?” 姜暖和魏庭远的相识是一场误会。 那时姜暖急需钱,便去参加了一场诗会。 为挣诗会的彩头而来,比到最后只剩下她和另一人。 两人你来我往,最后那人惜败,姜暖得到彩头。 她不知道,那人欣赏她的才华,本想结识一番。 可惜当时那人被人叫走,两人就此错过。 后来在街上,魏庭远因为念了一句他的诗,被姜暖误打误撞以为他是那日的人。 而魏庭远见她的容貌起了歹心,不怀好意地接近。 一来二去便生出情愫。 姜暖为寻亲而来,诗会赢来的彩头也要所剩无几,魏庭远主动提出自己有一处宅子可以供她借助,姜暖这才住下来。 得知魏庭远把她当作卫巧言的替身后,她离开了。 她离开之后,失魂落魄地走在河边,被人误会,以为她要轻生。 那人劝了许久,姜暖才反应过来他误会了,但两人却因为这次误会而相识,并在之后的相处中发现,其实他们一直在找对方。 他们初识于一场诗会,只是相互之间隔着纱帘,没有见到真容,白白错过了几个月。 两人相认后,没过多久便成了婚。 那人便是威远将军的儿子,孙华礼。 魏庭远后来得知消息,在婚宴上大闹,诋毁姜暖的名声逼她回到她身边。 所以,姜暖的离开,或许对魏庭远造不成什么打击,但嫁给自己的表哥却是给他迎头一棒。 卫又璃之所以知道这些也是因为魏庭远大闹一场之后谣言四起,孙华礼才把前因后果说出来,为姜暖正名。 当时府内人人都在说。 前世姜暖走得干脆,这一世她不介意帮姜暖一把,少走弯路。 魏庭远爱而不自知也好,占有欲作祟也罢,前世的痛苦他今生必须得经历一遍,万一魏庭舟动手断了他的腿,他就尝不到这份痛苦了呢? “你要找的人不会魏庭远,他念的那首诗是个巧合。” 姜暖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 “要对付魏庭远,我自然要做足准备。” 卫又璃的目光太坦然,姜暖几乎没有怀疑,“那你可知他是谁?” “知道,他是魏庭远的表哥孙华礼。明日,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但是你可能要受点委屈,甚至名声有损。还有,我对你是利用之心,我这么做也是想从中得到好处,你若是不愿意便罢了。” “我愿意。至于名声……”姜暖冷嗤一声,“住在拂柳巷的,谁不觉得我是魏庭远养着的外室,我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卫又璃安慰道:“我相信,你会遇到那个全心为你的人。” 这并不是姜暖的错,都是魏庭远做的孽。 孙华礼就是那个全心为她的人,前世为了娶姜暖,他同家里抗争了许久。 姜暖并没有什么期盼,怏怏道:“也许吧。我想找到他不过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其余的我没有想法。” 卫又璃也不多言,明日过后自会见分晓。 “明日你到巷口等我。记住,一定要穿得同今日差不多。若是顺利,或许你一直寻找的事会有线索。” 姜暖瞳孔骤然紧缩,“你是说……” 卫又璃隐晦地点点头。 她把姜暖送回拂柳巷后,回了侯府。 刚坐下喝了杯茶,就有人来传,说孟怀音来了。 卫又璃惊喜不已,“快把人请进来。清荷,去泡壶花茶来。” 怀音,她终于见到怀音了! 怀音是她唯一的好友,从前便为了她处处与卫巧言作对。她从外祖家回来听说自己的遭遇,不管不顾地把所有人都痛骂一顿,甚至挥着鞭子伤了卫巧言的脸。 她哭着说,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回京。 卫又璃知道,她外祖父重病,回京不是她一人说了算的。 就是这样一个对她掏心掏肺的朋友,在除夕宫宴上香消玉殒。 当时她还在床上养伤,第二天才听说怀音在宫里落水而亡。 怀音她会武又识水性,怎么会溺死! 第23章 一辈子都毁了 随着死讯一同传来的,还有京城著名的浪荡子张朝要迎娶怀音的牌位的消息。 张朝声称怀音落水时他曾下水去救,两人有了肌肤之亲。 即便人已经死了,但他依旧愿意负责。 张朝凭借此事扭转风评,得到一片叫好。 最后还是孟伯父不愿意,此事才作罢。 所以她必须要去除夕宫宴,怀音绝不能死! 卫又璃坐在房中只觉得寒意窜遍全身,直到看到孟怀音由下人引着过来,身子才渐渐回暖。 冬日的太阳没什么暖意,可此时她却觉得阳光照在怀音身上,整个人都暖乎乎的,一如她脸上的笑意。 让人温暖又安心。 她冲过去一把将孟怀音抱住,手指紧紧拽住她的衣服,声音微微发抖,“怀音。” 孟怀音止住笑意,双手环抱着她紧张道:“怎么了?他们又欺负你了?” 卫又璃摇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没有。” “还说没有,你都哽咽了!”孟怀音将她推开,见她泪流满面,瞬间怒火上涌。 “是不是卫巧言,我带你去找她!来的路上我都听说了,他们竟敢骗你去寒山!”说着,孟怀音就要往外走。 卫又璃拽住她,“不是,我就是太久没见你了,有点想你。” 太久太久,已经隔了一辈子。 孟怀音不确定地问道:“真的不是?” “嗯。” 她拂去卫又璃脸上的泪水,一边擦,眼泪一边掉个不停。她也不觉得烦,一副不把眼泪擦干不罢休的样子。 孟怀音是个急性子,她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卫又璃身上。 “我这次是走得有点久。本想赶在你及笄那日回来了,结果遇上了大雪耽搁了几日。” 卫又璃知道,上一世她也是这么解释的。 她拉着孟怀音走进房间,清荷把茶壶放下后便出去了,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她倒上热茶,平复好情绪后同孟怀音交代起近况。 “怀音,我和你说,他们骗我去寒山采玉莲,我不仅采回来了,还打断了卫巧言的及笄礼。卫巧言想陷害我私通,结果反倒令卫长文入狱。还有还有……” 卫又璃迫不及待和她分享自己的战绩,想告诉她自己已经变了,不再是前世那个她恨铁不成钢的卫又璃了。 绷紧的弦今日总算松开一些,她如同家中受宠的小妹一般,同孟怀音邀功。 “这些都是我做的,是我一手谋划。”语气里满满的骄傲。 孟怀音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张口就是鼓励,“真棒!以前是你不开窍才会被他们欺负的死死的,现在开窍了,该你拿捏他们了!” “嗯!” “看到你没吃亏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我在路上听着那些议论,真担心他们对你做什么。” “别担心,我现在身边有云月和晚风保护我。对了,明日的诗会你去吗?” 孟怀音喝了口茶,舒服地眯了眯眼,发出喟叹。 “去,我们回府时门房说过了,孙府给我们递了帖子。再说了,你母亲那人还不知道有什么坏心思,我得护着你。” 卫又璃握住她的手,“怀音,你保护已经够久了,该我保护你了。” 她们都要好好地活着。 孟怀音粲然一笑,“好,那就有劳卫大小姐了。” “你知道诗会有哪些人去吗?刑部尚书姜大人府上可有人参加?” “这我还真知道,姜大夫人要去。”她出府时正巧遇到了姜大夫人,姜大夫人得知她们回来了便顺口提了一嘴诗会的事。 “那太好了。”卫又璃拊掌,也不用她费心思把人请去了。 孟怀音不禁好奇道:“你有何打算?” 卫又璃凑近孟怀音的耳朵,低语了几句,听得孟怀音连连点头。 “明日我助你一臂之力。” “好。” 孟怀音同卫又璃说了许久,茶壶换了一壶又一壶,午饭都是一同吃的,几乎快要天黑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次日,卫又璃刚用完早膳就被告知吴祯同卫巧言先走了,让她自己去。 这正合她意。 卫又璃带着云月出门,在拂柳巷接上姜暖一同前往孙府。 路上大致交代了一下,姜暖也没有意见。 威远将军孙威有着赫赫战功,近年因伤病复发才留在京中。 孙华礼作为他的嫡子却不爱舞刀弄棒,只爱诗文词赋,如今在翰林院任职。 昨日孟怀音同她说起她才知道,诗会其实不是孙华礼要办,而是孙夫人的安排。借着这个由头邀请各家公子小姐参加,想替孙华礼张罗亲事。 孙夫人此人,有些势利眼,孟怀音提起时几乎把讨厌写在脸上。 马车抵达孙府,卫又璃同姜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卫又璃知道,母亲把帖子带走了,她一个人必然会被门房刁难,索性等着孟怀音一起。 待孟怀音来了,才一同进去。 吴祯确实打着这样的算盘,她要让卫又璃知道,离了她,离了侯府,她什么都不是。 卫巧言乖巧地坐在吴祯身边,热情地给吴祯说着来赴会的公子。 卫巧言笑得天真无邪,“娘,这些公子与姐姐甚是相配,你觉得怎么样?” 吴祯没什么兴趣,“不怎么样,他们怕是瞧不上你姐姐。” 她又不是真的想替卫又璃寻一门好亲。 卫又璃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万一亲事挑得太好,她伙同夫家反过来和侯府作对怎么办? “怎么会,姐姐也很能干的。”卫巧言跺了跺脚,一副维护姐姐的模样。 “她?”吴祯轻蔑道,“她会什么?会挑事?” 卫巧言轻轻摇着吴祯的手臂,“娘,别这样说姐姐。姐姐毕竟是侯府大小姐,总不能配张朝这种人吧?” “张朝?”吴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点印象但不多,若不是巧言提起,她都想不起这号人来。 卫巧言撇了撇嘴,“就是那个有名的纨绔子啊,经常流连烟花之地,若是谁嫁给他,一辈子就毁了。” 吴祯眼珠一转,心中有了计较。 卫又璃嫁入这样的人家正合适,以后必定腾不出手给侯府添乱。 第24章 简直肮脏至极 吴祯亲昵地拍了拍卫巧言的手,“哪有这么严重,男人爱玩一点也是正常,等成亲之后就会收心了。他们家同大长公主也有姻亲关系,身份上也匹配。” 吴祯越说越觉得合适,对着银画招招手,“去,看看大小姐到了没有,把她带过来。” 吩咐完银画,她拉着卫巧言径直朝张夫人的位置走去。 最好今日就把亲事定下,卫又璃就是想反抗也无用。 …… “卫又璃,你带她来干什么!”魏庭远指着姜暖,慌乱地看了看四周,见卫巧言不在才松了口气。 孟怀音抬起手“啪”地一下重重扇在魏庭远的手指上,“用手指人,一点教养也没有。” 卫又璃冷冷道:“这似乎与魏二公子无关。怎么,你们认识?” 魏庭远被孟怀音扇得站不稳,趔趄两步后才稳住身形。他脸上挂不住,一双眼如毒蛇一样盯着姜暖,“我只是不想让不明不白的人出现在诗会上,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真是好一个不明不白,卫又璃看向姜暖,见姜暖面色如常,心中松了几分。 为这种人难过,不值得,幸好姜暖看得明白。 “什么担待得起吗?”孙华礼同几位公子一同过来,温声询问道。 魏庭远迫不及待地同孙华礼告状,“卫又璃带着生人出现,我怕她惹出事端。” “孙大公子,这是我的朋友,姜暖。”听到卫又璃的介绍,姜暖抬眸看了看孙华礼,眼眸微微颤了颤,只一眼便移过视线。 “今日是诗会,姜暖曾在浮华楼举办的诗会上夺得魁首,应当有资格参加吧?” 孙华礼惊诧地看着姜暖,眼中涌动着别人看不明白的神色。 他忽然念了一句诗,“寒影照碧江。” “暖风拂红蕊。” “是你。” “是你。” 两人俱是震惊地发出惊叹,孙华礼激动地上前,一时间手足无措。 “姑娘,我找你许久了。” 卫又璃同孟怀音看得一愣一愣的。姜暖早就知道孙华礼是她要找的人,竟然能表现得完全不知情一般,真是厉害。 姜暖正要开口,魏庭远将孙华礼拉至身后,防备地看着姜暖。 “等等,表哥,你别被她骗了。那个诗会参加的人那么多,谁都能知道这句诗,你如何认定是她?” 魏庭远的姨娘孙氏,是孙威的庶妹。 孙华礼推开魏庭远,眼神坚定,“因为当日参加的女子只有她一人。” 他面带笑意,急切道:“姑娘,你可还记得在下?” “自是记得。那日我有意与你结识,但你走得太快没追上。后来无意中在街上听到有人念起这句诗,我还以为是你,同他聊了许久。” 那日诗会上,姜暖已经夺得魁首,可老板非要让他们二人选出那首诗中最喜欢的一句。 所以,这句诗对他们来说是有意义的,这也是为什么魏庭远念这句诗时,她把他认错的原因。 她先入为主地以为,除了他不会有人再把这句诗单独拿出来说。 孙华礼愧疚不已,“是我之过,那日朋友有事把我一同拉走了。” 魏庭远大受打击地看着姜暖,“姜暖,你竟然……” 姜暖漠然,“这位公子,我们认识吗?” 她的态度瞬间点燃魏庭远的怒火,他恶狠狠地盯着姜暖,讥讽道:“我说你怎么跟着卫又璃一同进来,原来是想来钓金龟婿啊。表哥,你别被她骗了,她是我的外室!” 现场一片哗然,众人开始窃窃私语,对着姜暖指指点点。 来找卫又璃的银画见状,悄悄退出人群。 卫又璃将姜暖护在身后,孟怀音也对他虎视眈眈。 “魏庭远,刚才说姜暖是生人的是你,现在说她是外室的也是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说她是陌生人是给她留脸面,谁知道她这么不知羞敢勾搭我表哥。” 孙华礼怒道:“住口,满口脏话,这就是你的教养吗?” 连着被两人说他没教养,魏庭远恼羞成怒。 “她本就是我的外室,在拂柳巷住了几个月了,拂柳巷谁不知道。她早已经是我的人,表哥别被她的表象迷惑了。” 姜暖转动着手腕,轻轻推开身前的卫又璃,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打在魏庭远脸上。 “啪。” “无耻!” 魏庭远捂着脸一双眼瞪得老大。 卫又璃见他要发火,把姜暖拉到自己身后,孟怀音也从腰间抽出鞭子,挡在她们面前。 “卫又璃!你简直是有辱门楣,竟同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往来,还把人带到诗会上。” 吴祯在银画的搀扶下步履匆匆地过来,人还未走近便扯着嗓子骂道。 卫巧言紧随其后,带着戏谑的目光。 卫又璃低头讥笑,这就是有辱门楣了?前世卫巧言帮着父亲的外室说话时,她怎么不说卫巧言有辱门楣。 她抖了抖肩膀,小声辩驳,“娘,姜暖不是外室,是魏庭远以借住之名骗她。” “说得好听,不过是以借住之名行外室之事。” 孙华礼见事态不受控制,越来越多的人靠了过来,出声主持大局。 “各位,这其中或许有误会,请大家不要乱传,有辱姑娘的名声。” 魏庭远气急,“表哥,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她就是外室,我还能撒谎吗?” “你当然能撒谎,你撒的谎还少吗?”姜暖直视魏庭远,坦坦荡荡,“你念了那句诗,我同你说起诗会,你从头到尾都没否认自己参与了斗诗。” 魏庭远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那是你自己自作多情,你还同我套近乎。” “是你先有意接近,我不过是想继续切磋。”她的眼神在魏庭远身上来回扫视,不屑道,“你以为你有多干净,嘴上说着把宅子借给我住,实际是想随时看到我这张脸。你自己觊觎神女不成,就把我当作她的替身,以解对神女的相思之情,真是肮脏至极,令人作呕!” 她的话掷地有声,魏庭远心事被说中,又触及卫巧言厌恶的目光,一时间只觉得无地自容。 他感受到周围的目光,心中怒火翻涌。 第25章 你的父母呢? 不等魏庭远发作,吴祯先压不住自己的怒火,瞪了姜暖一眼后冲着吼道:“卫又璃,看看你带来的人,还敢攀咬巧言。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骂完卫又璃又指着姜暖,“还有你,故意打扮得和巧言相像,到处勾引人败坏巧言的名声。银画,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了。” “侯夫人,你这么做似乎不妥吧。”有看不下去的夫人站出来,卫又璃朝她看去,见是姜大夫人,同暗处的云月对上眼神。 她就是冲姜大夫人来的,她在场戏才能继续唱下去。 孙华礼也出面阻止,“侯夫人,此举太过了。” 吴祯阴骘的目光扫过孙华礼,“孙大公子年纪轻,不知道狐媚伎俩。况且此人模仿巧言,便是在亵渎神女。若是老天爷降罪要收回神女的预言能力,皇上怪罪下来你们担待得起吗?”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心知肚明这是吴祯在扯大旗,事情根本没到这个份上。但她搬出了皇上,无人敢反驳。万一哪日卫巧言真的不能预言,岂不是要怪罪到她们身上? 大家默契地保持沉默,不忍地看着被包围着的姜暖。 孙华礼看了看四周,有股深深的无力感。他让下人去守着那些公子,监督他们离开这里。 银画狞着脸去抓姜暖的胳膊,卫又璃把她护在怀里,孟怀音又把两人抱住。 “娘,你不能这样。魏庭远才是始作俑者!” 吴祯扫了一眼魏庭远,眼神流露出厌恶之意。 魏庭远涨红了脸,不敢与之对视。 “银画,没力气吗?!” 闻言,银画铆足了劲,掰开孟怀音和卫又璃的手,抓住姜暖的衣袖用力一扯。 “撕拉”一声,衣服被撕破,姜暖的胳膊暴露在众人眼前。 “姜暖!”卫又璃用身体挡住姜暖,姜暖连忙捂着胳膊泣不成声,哭倒在卫又璃的怀里。 那委屈的声音听得人心里不是滋味。 吴祯张扬的笑着,仿佛在说这就是得罪她的下场。 “继续扒!什么人都配穿得和巧言一样了?!” 银画再次上前,姜暖大力将她推开。 她目眦欲裂,“今日的侮辱,我姜暖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说完,朝着边上的池塘冲了过去。 卫又璃大惊失色,同孟怀音一起扑过去抱住姜暖的腿。姜暖重重地摔在地上,哭得隐忍。 三人抱着哭成一团,忽然一道阴影投了下来。 是姜大夫人。 她蹲下身子,嘴唇微微颤抖,“姑娘,我能看看你的肩膀吗?” 姜暖双目猩红,“我都这样了,你还要羞辱我吗!” 姜大夫人连忙摆手解释,“姑娘误会了,我没有恶意,就是想确认一件事。” 姜暖见她双手颤抖,将信将疑,慢慢松开了捂着胳膊的手。 胳膊上有一处明显的胎记,呈红色花朵状。 “你……”姜大夫人小心翼翼地碰着胎记,一瞬间热泪盈眶。她轻声问道,“姑娘今年年方几何?” 姜暖缩了缩肩膀,避开她的触碰,“十六。” “你的父母呢?” 她垂下眼眸哀伤道:“我的养父母去世了,他们让我来京城寻找亲生父母。可我还没寻到父母,就被人骗了。如今还……” “我就是看今日来参加诗会的人多,想着能不能帮姜暖找到关于父母的线索,这才把她带来,没想到……却是害了她。”卫又璃捂着脸痛苦地说道。 “孩子,我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姜大夫人语出惊人,在场的人无一不发出感叹,甚至有人将目光移向吴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姜暖呆愣了片刻,失神道:“你说什么?” “你满月没多久就被人抱走,我们寻了你十六年了!”姜大夫人伸出手,想抱她又害怕她抵触。 “你会不会,认错人了?” “不会认错。”姜大夫人斩钉截铁,指着胳膊上的胎记,“就是这个位置,一模一样的胎记。” 吴祯脸色难看,若姜暖成了刑部尚书的孙女,今日这事怕是不会善了。 她暗恼卫又璃就会给她惹事,看来得赶紧把她嫁出去才行。 她扯了扯嘴角,幽幽道:“姜大夫人,小心被骗了,还是问仔细的好。比如,有没有相认的信物作为证据的?” 姜暖失望地垂下头,“我没有,养父母捡到我时只有一个红色的绣着花的襁褓。” 吴祯一下挺直腰背,她就知道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老天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你看,她连信物都没有。” 姜大夫人抹去眼泪,目光凌厉直指吴祯,“没有信物才是对的,襁褓也对得上。” 她此刻也顾不上姜暖愿不愿意,把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身上,扶着姜暖起来,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孙夫人,劳烦准备一间厢房,我们要休息。” 孙华礼的母亲不知何时出现的,听到姜大夫人提出的要求,连连应是。 姜大夫人扶着姜暖走了,她低声吩咐身边的婢女,“回府给老太爷传话,另外去宫里说一声。小姐如何被欺负的,说得越细越好。记得,要快。” 吴祯打着神女的名号欺压姜暖,这个仇,他们姜府一定要报。 随着姜暖的离开,大家也渐渐散去。 卫又璃抹了抹泪,孟怀音将她扶起来。 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怎么样,我演得好吧,我差点没忍住真把银画给推开了。” 这是她们昨日商量好的。 孟怀音会武艺,若是她全力阻挡,银画还如何得手。 上一世,姜暖的身世是在孙华礼坚持要娶她,而孙夫人不同意时,才被发现的。起因同今日差不多,孙夫人设宴,支开孙华礼后故意刁难,导致姜暖的胎记被姜大夫人看见。 姜暖今日赔上了名声,卫又璃助她找到亲人,同时吴祯和魏庭远都不会好过,而她也给自己找个靠山,这便是她说的利用。 在孟怀音的陪同下,卫又璃梳洗一番再次回到诗会。 大家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各自聊得愉快,倒是孙华礼有些失魂落魄。 第26章 娶神女? 说来也巧,卫又璃是因为被吴祯限制出席各种场合,所以这么多年才只有孟怀音这一个朋友。 孟怀音陪着母亲参加的宴会不少,但也没有什么朋友。 两人都不愿去扎堆凑热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休息。 孙华礼走过来拱了拱手,“对不住,让卫大小姐受委屈了。” “孙大公子不必自责,我理解。” 吴祯的那番话,连姜大夫人都不敢动,更何况孙华礼。 他现在对姜暖还没产生感情,自然不到为姜暖拉上全家对抗吴祯的份上。 “是我照顾不周。”孙华礼深深弯下腰,随后便离开了。 没过多久,银画寻来,说吴祯找她。 卫又璃知道,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算着时间,靠山应当在路上了,她放心地和孟怀音一起过去。 吴祯正同张夫人有说有笑的,见卫又璃来了,气不打一处来,立刻板着脸。 她语气不善,“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给张夫人见礼。” 卫又璃款款上前,“见过张夫人。” 张夫人打量了一下,神色淡淡,“嗯。” 吴祯见张夫人不是很满意,脸也跟着沉下来,“平日里被我和侯爷惯坏了,总做些出格的事,让张夫人见笑了。若是有缘分,还得劳张朝费费心。” 听到“张朝”这个名字,卫又璃才知道眼前的这个张夫人是张朝的母亲。 她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手心传来微微的痛感。 张朝不仅行事荒唐,还有脏病。 上辈子强娶怀音的牌位不成,博了个好名声,得以娶到一个妻子。 只是他的那任妻子嫁过去没多久就死了,后来娘家人发现尸体上有许多伤,把张朝告上公堂,大家才知道那姑娘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母亲竟然想要把她嫁给张朝!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拿亲事做文章,确实能拿捏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她说不嫁就能行的。 好在母亲没有把事情定下再告诉她,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孟怀音也听出言外之意,担忧地看着卫又璃。 卫又璃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张夫人谦虚道:“哪里哪里。” 许是见吴祯兴致不高,又把话题转移到卫巧言身上。 “神女不愧是京城所有女子的榜样,还陪着你出席这样的场合,也不去和小姐妹玩,就这么乖乖地守着你,夫人真是好福气。” 说起卫巧言,吴祯便和煦不少,握着卫巧言的手自豪地说着,“我们巧言呐就是黏我,说什么女子陪在父母身边的日子不多,能陪就多陪。” 张夫人捂嘴轻笑,“真是懂事,看得我好生羡慕,若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卫又璃拧着眉开口,“张夫人,你这就有些不知好歹了吧?你也不看看你儿子什么样,竟然敢和侯府攀亲。” 孟怀音惊讶地张大嘴,又璃让她放心就是选择直面张夫人?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虎了? 吴祯的脸上挂不住,喝道:“你闭嘴!我看张朝就挺好的,外面传的不过是谣言罢了,如何配不上侯府了?” 张夫人满脸不高兴,“是啊,我们朝儿孝顺又上进,那些人不过是嫉妒他才乱传。” 卫又璃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吴祯,“娘,你糊涂啊!妹妹乃神女,你怎么能把这种人配给妹妹!” 孟怀音好不容易合上的嘴巴再次张开。 吴祯当即变了脸色,“我什么时候说要把张朝说给巧言了?” “张夫人一直在夸巧言,相看的时候一直夸对方的女儿,不就是看上的意思?”卫又璃佯装懵懂,真诚地发问。 张朝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眼放光地盯着卫巧言,“娘,是真的吗?我要娶神女了?我一定好好对她!” 吴祯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手指指着张朝颤抖不止。 “你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身的毛病,如何配得上巧言!” 张夫人面容铁青,嘴角却还是弯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都是误会,我和侯夫人一直聊的都是卫大小姐。” 张朝朝卫又璃看去,那眼神黏糊又恶心。他摸了摸下巴,“她也凑合吧。” 孟怀音刚忍不住要开口,卫又璃将她按住,委屈地看着吴祯,“娘,虽然我比不上妹妹,但是张朝他……你觉得他配不上妹妹,难道我同他就相配?你们不是答应过,会一视同仁的吗?” 吴祯没注意到周围看戏的神情,更没发现身后正有人过来。 她脱口而出,“如何不配。张夫人还是明华郡主的表姑母,家世也不差。” “既然不差,怎么配给卫二小姐侯夫人又不乐意了?”清丽的声音响起,姜昭仪在众人拥簇下走过来,“侯夫人,偏心也不要太明显了。” “见过姜昭仪。”吴祯不情不愿地屈膝行礼。 姜昭仪忽然脸色一冷,对着身边的宫女怒道:“还不快去把侯夫人扶起来!敢让侯夫人行礼,不要命了!” 训完宫女,她又柔声道:“侯夫人快起来吧,若有什么好歹,我如何担待得起。” 吴祯被宫女捏着手臂强制站直身体,她知道这是姜昭仪在替姜暖出气,用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来堵她。 她敢怒不敢言,姜昭仪正受宠,因膝下无子,皇上对她很是纵容。就连皇后都被她哄得晕头转向,把她当作好姐妹。 “你就是忠勇侯的大女儿吧,多亏了你,才帮我找到妹妹。” 姜暖被人偷走时,姜昭仪已经有六岁,对此事印象深刻。 她入宫后,也曾让皇上帮忙找过,可惜没有一点消息。 今日母亲派人来说妹妹找到了,她喜极而泣,特意向皇上请了恩典出宫来看妹妹。 路上她才知道孙府发生的一切,恨不得把吴祯千刀万剐。 她清楚,忠勇侯府现在需要小心对待,但这并不妨碍她出气。 因为她深知,皇上对忠勇侯府的忌惮。 吴祯打着神女的名头欺负她妹妹,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还有魏庭远,区区庶子竟敢污蔑她姜府的嫡女,她也不会放过! 第27章 吃亏才能学乖 “臣女也是误打误撞。” “你别谦虚,我都听小暖说了。”姜昭仪这话便是告诉卫又璃,她们之间的交易她已经知道。 她没有迁怒怪罪,证明这个靠山是能靠的。 “魏庭远心术不正,诱拐我姜府嫡女,这件事我会禀告圣上,让他替我做主!还有……”姜昭仪牵起卫又璃的手,“又璃是我的恩人,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她目光直视吴祯,“忠勇侯夫人,你作为神女的母亲,应当起表率作用,今日却下令在大庭广众之下扒无辜女子的衣裳,带头做这种令人不齿的下作之事。你如此行事,我都怀疑你能否教导好神女了。” 吴祯的心被提起来,姜昭仪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把巧言从她身边带走? 不行! 巧言是她的女儿,谁也不能把她们分开! “昭仪恕罪,是臣妇思虑不周。”吴祯嘴上认错,面上却没有多恭敬。 姜昭仪也不在乎,没有理会吴祯,对着卫又璃道:“有什么困难可去宫中寻我,我会替你做主。至于亲事,你的母亲眼光不怎么样,还是我替你挑吧。” “多谢昭仪。” “一个好好的诗会弄得乌烟瘴气的,都散了吧。” 姜昭仪发话,大家也不敢再进行下去。 就在众人准备离去时,魏庭远跌跌撞撞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朝卫巧言跑去,“巧言,巧言!你多看看我好不好?父亲已经答应我把世子之位给我,我很快就能取代我大哥成为世子了,我配得上你的。” 银画和妩衣眼疾手快将人拦住。 “住口!你在胡说……” “看来魏二公子钟情神女也不是胡说嘛。”姜昭仪截过吴祯的话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吴祯和卫巧言,“出宫前皇上特意交代,回去同他说说有趣的事,本以为这一趟不会有收获了,没想到……” 魏庭远冲破银画的桎梏,来到卫巧言面前抓着她的手,含情脉脉。 “巧言,我会努力配得上你的。”他的眼神逐渐迷离,脑袋缓缓凑近。 卫巧言大叫:“走开啊!” 吴祯立即上前将人隔开,可魏庭远的力气太大了,一门心思往前凑,脑袋抵在吴祯的背上撅着嘴辗转。 吴祯抱着卫巧言连连躲避,她惊叫:“还不快把他拉开!” 众人才反应过来一般,孙夫人急忙招呼下人把魏庭远带走,只留下浓浓的酒气。 闹剧结束,姜昭仪准备离开。 吴祯阴恻恻地看着她的背影,咬牙道:“花无百日红,架子比皇后还大,看你能嚣张几日。” 姜昭仪忽然回头,对着吴祯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多谢侯夫人的警示,我会每日自省的。” 她扭过头,脸一下冷了下来。 诗会散去,吴祯牵着卫巧言走得飞快。 无人敢靠近,生怕被她迁怒,唯有卫又璃在后面小跑追着。 孙府大门,吴祯见马车没来,兀地停下脚步。 卫又璃一个不小心撞到她背上,吴祯怒火中烧甩手将她推倒在地。 她倒在地上,衣袖因为在地上摩擦堆在手肘上,手上的绷带露了出来。 “小姐!”云月连忙上前将她扶起,孟怀音紧随其后。 “天呐,她不会在家还要挨打吧?” “你看,血都渗出来了。” “我看挨打都算轻的,侯夫人好像还想把她许配给张朝。” “啊?张朝不是……” 吴祯扭头一瞪,无人开口说话。 “装什么可怜,还不告诉他们这伤口是你自己弄的。” 卫又璃捧着手臂,讷讷道:“是我自己弄的,不是被打的。” 卫巧言看着大家的神色,觉得卫又璃这话说出来事情变得更奇怪了。 正想说点什么弥补,吴祯看到马车来了,急忙带着她离开。 马车离去,大家再无顾忌,同情的目光毫不遮掩。 “太过分了,她们来的时候就故意不带你,害你没有帖子,现在走了也不带你。”孟怀音愤愤不平。 “无事,我也有马车的。” 马车驶来,在云月的搀扶下卫又璃上了马车。 掀开车帘一看,魏庭舟正坐在里面。 她面不改色地进去,在魏庭舟对面落座。 云月进来时也愣了一下,随即坐下吩咐车夫赶车。 “要亲眼看着魏庭远断腿吗?”魏庭舟语气上扬,似乎心情很好。 “好啊。”她很期待魏庭远脸上的表情,是痛苦求饶还是无助大骂? 魏庭舟报了位置,云月吩咐车夫改道。 “世子倒是挺会找时机。” 魏庭远今日树敌不少,不管是姜昭仪和她背后的刑部尚书府,还是忠勇侯府,都不是善茬。此时断腿,大家会误以为是他们出手。 再者,魏庭远刚才“发酒疯”已经不清醒,是不慎摔了还是发生意外,断腿的理由也很好找。 魏庭舟很坦然,“多谢卫大小姐铺路。” “确实该感谢我。” 魏庭远大庭广众之下放出豪言壮语,说自己会取代魏庭舟。 这话传出去,常安侯还敢明目张胆地偏爱吗? 魏庭舟可是圣上封的世子,怎么能说换就换,怕是皇上都要过问此事。 “一场诗会,一箭三雕,卫大小姐以前怎么一点不显呢?” “人总要吃亏才能学乖。失望攒够了,才懂得对自己好。” “这倒是。” 话落,卫又璃不再开口。 马车摇摇晃晃,就在她昏昏欲睡时,车停了下来。 她掀开车帘一看,此处正处闹市,人来人往。 她看不明白,魏庭舟选在这个位置的用意何在。 过了一会儿,她看见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路上,忽然车轮压着了什么东西颠簸了一下,马车里的人摔下马车。 车夫似乎对此毫无察觉,架着马车继续前行。 那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会儿,随后才捂着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他摇了摇脑袋,跌跌撞撞地在街上走着。 卫又璃这才看清楚,此人正是魏庭远。 这么大个人滚出来,车夫不可能不知道,这显然是魏庭舟安排的。 她忽然生出点兴趣,在脑海里想像魏庭舟会用何种手段让魏庭远断腿。 这时,眼中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第28章 有恃无恐 远处,张朝骑着马出现,他甩着鞭子一路疾行。 张朝的母亲不过是昭阳公主驸马的表妹,她的夫家也没什么权势。张朝怎么敢在闹市纵马的? 眨眼的功夫,张朝策马离魏庭远越来越近。 张朝大喊:“让开!” 魏庭远身上的“酒劲”还未散去,他反应迟钝,慢悠悠地转过身。 马头填满他的眼睛,他被撞翻在地,马蹄踩在他的双腿上。 “啊——” 凄厉的叫声传遍四周,魏庭远的手停在膝盖处不敢触碰。 “我的腿!我的腿——” 卫又璃看到魏庭远满脸通红痛苦地叫喊,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心中畅快无比。 前世他可是拳打脚踢,像钝刀子割肉一样,每一下都像凌迟。 马蹄踩在腿上不过一瞬间的事,便宜他了。 魏庭远嘶喊、咒骂,可无人敢靠近,而罪魁祸首张朝已经离去,不拿人命当命,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觉得魏庭远那张脸丑到她的眼睛了,不想再看下去。 她放下车帘,“借刀杀人,世子好计谋。只是张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赶着回去抢花魁。” 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卫又璃从未想过,但又很合理。 “这条路是魏庭远回侯府的必经之路,花魁的消息是你透露的,那你也算准了张朝只能走这条路,所以故意让车夫把魏庭远甩下来。” “不错。” “可张朝身世不显,怎么敢当街纵马?” 魏庭舟解释道:“张朝很得昭阳公主和驸马杨德文的喜欢,且杨德文的妹妹正是威远将军孙威的妻子,张朝还要喊孙威一声表姨父。” 这层关系卫又璃倒是不清楚,可是…… “我印象中,孙威将军刚正不阿。” 他虽手握兵权,但应该不会替张朝这种人撑腰才是。 “他不会助纣为虐,不代表他的妻子杨氏不会。尤其孙威留京之前,杨氏狐假虎威唬住了不少人。” 这样一解释,卫又璃便明白了。 昭阳公主本就嚣张,养出的女儿明华郡主同她一模一样,再加上一个将军夫人,难怪张朝如此嚣张。 这么一看,前世张朝的岳家还是有点本事,能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 “万一马直接把魏庭远踩死了呢?” 魏庭舟很自信,“我的人看着的,不会出现这种失误。” 卫又璃再一次见识到魏庭舟的实力,看来前世常安侯夫人死后,魏庭舟带着弟弟妹妹消失不见另有隐情。 他有自己的势力又有脑子,不像是斗不过魏庭远龟缩起来的样子。 魏庭舟弯了弯唇,“卫大小姐对这出戏还满意吗?” “这算是额外赠送吗?”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常安侯要追究责任一定能找到张朝身上。 就算没有姜昭仪的帮忙,张朝也没空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既完成了魏庭远断腿,又解决了张朝这个麻烦。 卫又璃当然满意。 “也是卫大小姐给我的启发。” 卫又璃莞尔一笑,“我很满意,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忠勇侯府。 吴祯冷着一张脸走进侯府,卫巧言都有点害怕不敢说话。 管家等候在垂花门,见到人出现缓步走上前,“夫人,侯爷在书房等你。” 吴祯深吸一口气,“巧言,你先回去吧。你放心,今日你受的委屈,我一定同你父亲好好说说。” 卫巧言不敢放心,但父亲没叫她,她也不能跟着去,只能回去等消息。 吴祯疾步来到书房,她走得急,头发都有些凌乱。见卫勋背对而战,她迫不及待地上前,刚要张口告状就被卫勋一巴掌扇在地上。 卫勋满脸怒容指着她,“蠢货!那张朝是什么东西,你也敢说给卫又璃!还嫌侯府的笑话不够多吗?” 吴祯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听他骂自己蠢,心中的委屈一下涌了上来。 她从地上爬起来,歇斯底里地吼着,“张朝怎么了?他家世说得过去。难不成还要给卫又璃找一个高门大户嫁过去吗?是你说随便给卫又璃找个人嫁了的,现在又来怪我?” “侯府处在风口浪尖,现在是给她说亲的时候吗?就算要说,你就不能私下进行,等事情铁板钉钉了把人嫁过去再说吗?!” 吴祯一哽,这一点确实是她理亏,现在亲事没说成,看姜昭仪的意思她不会让卫又璃嫁给张朝,甚至大有替卫又璃张罗婚事的想法。 下次给卫又璃安排亲事要更加小心才行。 “是张夫人说想看看卫又璃,怕张朝不喜欢。” 她不想承认是自己这几日压了一肚子的火,迫不及待想看到卫又璃被拿捏时憋屈的模样。 卫勋气得拂袖,“现在好了,原本压下去的传言又要兴起。不出半日,大家都知道我们苛待她,不管以后如何澄清大家恐怕都不会再信了。” 吴祯面容狰狞,咬牙道:“知道又如何。她就是个灾星,在肚子里的时候就欺负巧言,害得巧言生下来就体弱。她鸠占鹊巢本就不该出生,当初就该把她掐死,如今就不会有这么多祸事。” “住口!你看看你如今的模样,哪里像一个当家主母。还有你在诗会上的做派,如此嚣张,你让皇上如何想?” 借着皇上的名头压制那些宾客,我行我素。卫勋听到消息时恨不得休了她,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事情已经发生,重要的是皇上对此是什么态度,他也好知道皇上的底线在哪。 吴祯有恃无恐,比在诗会还要嚣张不知道几倍。 “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大启还要仰仗巧言,若不是巧言,这些年的天灾不知道断送多少人命,他怕是罪几诏都下了好几封了。” 卫勋听她还在大放厥词,眼皮狠狠跳了一下,“无知蠢妇!你若是看不清形势,迟早惹出大祸!” “我只是在家里说说,外面还是有分寸的。” 卫勋气得说不出话,就她在诗会上说的那些话,哪里是有分寸的样子! 不仅扯了皇上的大旗,还开罪姜昭仪和她身后的尚书府。 皇上或许会顾及巧言对侯府宽待,尚书府就未必了。 别看侯府风光,想把侯府拉下来的大有人在。 第29章 圣旨到 “除夕宫宴你收敛一点,对卫又璃不要太过分!”卫勋警告道。 吴祯不可置信,“你还要让她去参加除夕宫宴?” 自卫又璃八岁后,吴祯就没带她去过宫里,其余宴会都是能不带就不带。偶尔被人问起,卫勋才让她把人带出来让大家看看,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猜测。 “她已经入了姜昭仪的眼,不去姜昭仪定会问。就带她去露个面,又不会如何。还有,你少听你母亲的那些话,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吴祯以前并不是这么嚣张的,她的母亲是异姓王的侧妃,一向心高气傲,觉得自己若不是家世不占优势,早就是正妃了。 自从巧言展露出非凡的能力后,她的母亲也扬眉吐气在王府作威作福,这副做派全是传自那位侧妃。 “母亲本就说得没错,巧言就是我们的保命符,皇上永远不会杀我们。” “不杀你,多的是折磨你的办法。” 吴祯不服气,这么多年他们侯府如日中天,皇上从未表露出猜忌,一切都是卫勋杞人忧天。 似是为了证明卫勋的话,管家传来消息,说有圣旨到。 卫勋神情一凝,瞥了吴祯一眼,没说什么便出去了。 吴祯急忙整理了下自己,紧随其后。 卫又璃回来时正巧遇到毛公公来传旨,便引着毛公公到前厅等候。 卫勋一来便看到毛公公同卫又璃有说有笑,正想了解一下他因何而来时,毛公公蓦地神情肃然,他的心沉了下来。 毛公公代表的是皇上,他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没多久,府上的人到齐。 卫长越今日去了军营,只有剩下三兄弟在。 毛公公拿起圣旨,高声喊道:“卫又璃接旨——” 卫勋带着侯府一众人下跪,垂头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卫又璃仁心仁德,替姜昭仪寻妹有功,赏黄金百两,浮光锦十匹,宝石头面两副,八宝花瓶一对,珍贵药材若干……钦此——” 卫又璃叩首,“臣女卫又璃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只是想寻个靠山,没想到姜昭仪还替她求来赏赐,真是意外之喜。 卫又璃接过圣旨,毛公公笑得慈祥,“卫大小姐,此次姜昭仪也赏了不少东西给你,特意交代奴才送到您的院子去。” 她站起身,屈膝行礼,“谢昭仪赏赐,云月,你带他们过去。” “是。“ 卫又璃从腰间搜罗出几粒碎银,有些不好意思地塞到毛公公手里。 装穷装习惯了,如今手里拿不出像样的赏钱,好在这些加起来也不算少。 “公公辛苦了。“ 毛公公没有推辞,笑眯眯地收下。 卫勋见状暗恼卫又璃寒酸,给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手中的钱袋还未递出去,毛公公脸上的笑意立马消失不见,严肃道:“还有一道圣旨,请忠勇侯接旨。“ 卫勋忙又带着众人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忠勇侯治家不严,纵容妻吴氏仗势欺人,有违命妇典范,念其乃神女生母,特许其改过自新。若有下次,决不轻饶,钦此——” 毛公公收起圣旨,双手交叠在身前,朗声道:“传皇上口谕:朕知忠勇侯一家忠君爱国,然吴氏所为实在不堪入耳,便令其在家好好反省,除夕宫宴便不用来了。姜昭仪寻妹多年,如今在卫又璃的帮助下找到妹妹,朕也替她感到高兴,明日早些进宫陪姜昭仪说话。” “臣,接旨。叩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卫勋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圣旨,在管家的搀扶下站起来。 他一脸愧色,“臣愧对皇上厚爱,还请公公转告皇上,臣一定约束好家眷。” “咱家会转告的。” 卫勋再次给管家使了个眼神,管家会意给毛公公塞了个荷包。 毛公公面不改色地收下,对着卫又璃笑得慈祥。 “明日可要早些进宫,姜昭仪可盼着呢。” “臣女一定早早进宫。” 此时,抬着赏赐的那些人已经回来,毛公公便提出告辞。 宫里的人浩浩荡荡离去,卫勋拿着圣旨手背青筋暴起。 他何时受过这种羞辱,这一切都是因为吴祯。 圣旨说得委婉,但口谕却是一点不留情。 “现在你满意了!” 吴祯的脸色也十分难看,皇上专门下旨申饬她,她还有什么脸面立足。 她梗着脖子嘴硬道:“皇上到底还是顾及巧言,一次宫宴而已,不去就不去了。” “你以为你没什么损失是吗?等着吧,不出一个时辰,你在诗会上的事就会传得沸沸扬扬。” 到那时,再传出皇上的态度,大家对忠勇侯的看法便会截然不同。 这是捧杀,皇上特意强调吴祯是神女的母亲所以饶过她一回。但在百姓看来这就是不公平的对待,尤其姜暖从平民成为尚书府的嫡女,她受了委屈连朝中大臣都无法替她讨回公道,若有朝一日吴祯对付的是百姓呢? 百姓看重的只是神女,因为神女有可能会救他们的命,忠勇侯府在他们眼里什么也不是。 等哪日神女也对他们有威胁时,他们连神女都不会认,毕竟这灾还没到京城来,他们的感受并不深刻。 “你最好能好好反省,否则再有下次我也帮不了你!” 卫勋气冲冲地走了,卫家兄弟几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母亲同妹妹以及卫又璃去了一趟孙府,回来母亲便被皇上降旨怪罪,而卫又璃却得了许多奖赏。 卫长越不在,卫长瑾便担起职责询问。 “娘,诗会上都发生了什么?” 吴祯难以启齿,绷着脸不开口。 卫巧言掩下眼中的恨意,隐晦地看了卫又璃一眼。 卫长文立马道:“又是卫又璃惹事了吗?” “四哥,你别这么说。姐姐替姜昭仪找回妹妹是大功一件,如何算惹事。” 卫长文根本听不进去,不分青红皂白地认定是卫又璃连累吴祯。 “卫又璃,你别以为靠上姜昭仪就高枕无忧了。姜昭仪不过一时受宠而已,她膝下无子,总有一天失宠。” 他不愧是最像吴祯的人,一样的口无遮拦,一样的狂妄自大。 第30章 不眠之夜 他可说错了,前世姜昭仪一直受宠,至少在她死前是这样。而她之所以能盛宠不衰,恰恰是因为她无子。 “又璃谨听四哥教诲。”卫又璃对着吴祯说,“娘,我没有像样的衣服进宫,得赶紧准备一套,女儿就先告退了。” 吴祯红着眼瞪着她,她神色自若地离开。 不过一道圣旨,连实质的惩罚都没有就受不了了,真是出乎她的预料,还以为她有多坚强呢。 这只是开始,皇上能下旨就说明对忠勇侯府的忍耐已经快要到极限。 卫勋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回到书房立即召来暗卫,“去告诉那人,皇上的态度有变,需早下决心。” 与此同时,京城的几处宅子均有人匆匆出府,不到半个时辰,诗会上发生的一切传遍了整个京城,皇上下旨斥责吴祯的事也不是秘密。 吴祯的所作所为令人不齿,不少激进的人认为神女母亲这个身份不该成为她的护身符。 随着常安侯府派人澄清姜暖并非魏庭远外室,他们只是租赁关系后,这一言论的拥护声达到顶峰。 此时,另一说法异军突起,惹得全京城有女儿的人家纷纷自查。 神女的厉害他们都知道且崇拜,卫巧言的装扮一度成为热潮让人争先效仿。 诗会上姜暖因为打扮得同卫巧言相像而被吴祯扒去衣裳,那些姑娘家怕有一日触怒吴祯,急忙将那些衣服首饰放进箱子里吃灰。 她们不知道这一举动却在将来给卫巧言带来巨大的损失,那些衣裳首饰皆出自卫巧言名下的铺子,一夜之间滞销,卫巧言的钱财来源少了大半。 然而此事还没完,刑部尚书命属下翻遍刑部案卷,甚至走了京兆尹的路子,誓要在卷宗里找到同忠勇侯府相关的案子,以此攻讦。 诗会的另外两个主角张朝和魏庭远同样麻烦缠身。 姜家还未出手,魏庭远已然断腿,一只腿无法挽救,另一只腿尚能医治,但治好后也要落下跛足的毛病。 魏庭远在房间里不停地咒骂,而常安侯也终于查到罪魁祸首——张朝。 他怒火中烧,直接下令让人去把张朝的腿打断。 他毫不遮掩,张朝那边知道后同样不放过他,两边打得不可开交。 当然,这是后话。 卫又璃在这场混战中隐身,有人自发地同情起她,但很快就被其他消息掩盖。 她对此乐见其成。 姜家要出气,她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就不用参与了。 况且之前偏心的言论已经足够多,再把自己推到公众面前只会适得其反。 这一天的京城格外热闹,大家交头接耳甚至盖过了年节的氛围。 晚上,卫又璃来到马厩。 卫长文喜欢马,如今马厩住着单间的马便是他的爱马飞扬。 马是她收集来的,她不知道卫长文为何讨厌她,便投其所好送了马。 得到马后卫长文总算对她有个笑脸,他神色纠结,说自己不懂养马。 就一个笑脸,她就傻乎乎地承包了养马的责任。 前世她养伤那段时间,飞扬发了疯不让人靠近,就连卫长文都制服不了。 卫长文一气之下来到她的院子大闹一通,要求她把飞扬哄好。 可她实在无法起身,卫长文竟然直接把飞扬杀了摆在她面前,告诉她飞扬是因她而死的。 那段时间,她做梦都是飞扬在马场肆意奔跑最后却被卫长文一剑捅死的画面。 算算时间,飞扬应该会开始暴躁了。 她不愿意飞扬继续留在卫长文的身边,准备把它放走。 卫又璃摸着飞扬的头,飞扬乖巧地蹭了蹭她。 “这里不适合你,你该有更广阔的天空。” 她让云月敲晕角门的人,把飞扬牵走。 “晚风,交给你了。” “奴婢会把飞扬安置好的。” “嗯。” 卫又璃最后看了飞扬一眼,“跟着这位姐姐,她不是坏人。” 飞扬仿佛知道以后见不到她一般,眼里闪着晶莹。 卫又璃安抚地拍拍它,让晚风拉着它离开。 飞扬哒哒地走着,忽然转过头,卫又璃冲它招了招手。 云月感叹:“马都比人有良心。” “是啊。” 卫又璃回到院子早早入睡,难得能睡个好觉。 但侯府的某些人就睡不着了。 卫长越向来重视侯府,几乎同卫勋一样,最在意侯府的前程。但在前程之外,他也在乎兄弟姐妹之间的情谊。 诗会上的事让他清楚地知道了母亲对卫又璃的厌恶。 以往母亲责骂卫又璃,他总以为是卫又璃做得不对在先,母亲斥责两句也是正常。 可今日母亲竟然当着这么多人想把卫又璃嫁给张朝,张朝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清楚。 就算是以前卫又璃总惹祸,卫长越也没想过卫又璃会嫁给这种人,更何况他近来已经发现又璃的处境同他看到的不一样,这更让他无法接受。 他翻来覆去,难受得睡不着。 云舒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明明真相都摆在眼前了,就是不愿意相信,只知道苦苦挣扎,也不知道在挣扎些什么? 最好还是自己琢磨,别叫上她。 若是问她,实话实说他又要找理由,敷衍他又不乐意,难将就。 当初就是打听清楚忠勇侯府干净和谐才嫁的,早知道忠勇侯府这么复杂,当初就不嫁了。 她默默数羊,只想早点入睡。 但该来的总是会来。 “云舒,你睡了吗?” 云舒不敢说话,呼吸都轻了。 卫长越又唤了几声,见云舒不应才作罢。 除了卫长越,卫长瑾也深陷痛苦之中。 他眼里端庄大方的母亲竟然会使如此阴损的手段,他难以接受。 他常常说卫又璃为了争宠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可相较于母亲,实在是大巫见小巫。 他安慰自己母亲只是太在乎巧言的名声,但到底过不去心里那关。 卫勋的书房亮着灯,他焦急地走来走去,终于等到暗卫回来接到那人的来信。他看过之后松了口气,烧掉纸条让人给卫巧言传消息,让她好好准备明日的宫宴。 第31章 昭阳公主 此时的卫巧言坐在床边,黑暗中扭曲的脸无人可见。 本以为今日能让卫又璃跳进火坑,没想到让她打了个翻身仗。 卫又璃就不怕和家里撕破脸吗?哥哥们的关注和宠爱她都不想要了? 她变得实在太快,她有些应接不暇。 先是损失一枚卫又璃身边的钉子,如今又让她得了个靠山,还能在宫宴上露脸。 总感觉牵着那根绳断了,她再也无法摆弄卫又璃。 她攥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乱,爹娘和哥哥们都在站在她这边,卫又璃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她,不过是垂死挣扎。 这时,车窗被人敲响,听到熟悉的暗号,她走到窗边。 “父亲有什么吩咐?” “小姐,侯爷让你准备明日的宫宴,其他事暂时放一放。” “我知道了。” 卫巧言勾了勾唇,那个人终于下定决心了。 她知道父亲的意思,明日的事才是重中之重,让她暂缓对付卫又璃。 罢了,等事成后她多的是办法收拾她。 翌日,卫长文得知飞扬丢了,把看马的人骂得狗血淋头。 他如前世一般冲进卫又璃的院子质问,为什么没有照看好飞扬。 卫又璃正在吃早膳,她放下勺子,故作不知,“四哥,这几日事情有些多我还没来得及去看飞扬,飞扬怎么了吗?” “飞扬丢了!” 卫又璃疑惑,“可是马厩有人看守,门也是关着的,飞扬怎么会丢?” 卫长文不耐道:“我是在问你。” 卫又璃垂眸,语气有些委屈,“四哥,我晚上也需要睡觉的。” 她又不能睡在马厩边看着飞扬,半夜跑的找她做什么? 卫长文听懂她的意思,指着她怒目相对,许久都找不到应对的话。 他愤恨地甩下手,一瘸一拐地走了。 飞扬这些年跟着他,常被他带出去同其他人的马比试。 每次比试回来,卫又璃去看飞扬时都能发现它屁股和腿上的红痕,她几乎能够想到卫长文不停地挥动马鞭催促飞扬跑快一点。 飞扬或许也知道,每次都跑得飞快帮卫长文赢得比赛,这样就能少挨些鞭子。 他不懂得珍惜,只享受飞扬赢得比赛带给他的荣耀。 现在飞扬不见,看他以后还如何在马场嚣张。 下午,姜昭仪早早派人来接她进宫。 进宫不能带自己的婢女,她要避免孟怀音上一世的结局必须靠自己。 她入宫先去见过姜昭仪,还同姜暖见上一面。 姜暖如今大变样,换上鲜艳的衣裳,整个人明媚许多,一点也看不出卫巧言的影子来。 “又璃,谢谢你。” 卫又璃都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又说谢谢,不是说了吗?这是交易。” “但没有你,我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与家人相见。”姜暖对着姜昭仪腼腆地笑了笑,看得出姐妹俩相处得不错。 姜昭仪也附和道:“是啊。况且我身在宫中,就算想替你撑腰也鞭长莫及,还是你吃亏些。” “不会,我已经很满足了。” 要想打压侯府,还需要更大的势力,但急是急不来的。 “你的亲事不必担心,皇上说会好好敲打忠勇侯的。” 姜昭仪隐晦地看了她一眼,卫又璃含笑应道,心里变得沉重。 她明白,姜昭仪在提醒她,皇上会打她婚事的主意。 想必她做的这些已经入了皇上的眼,皇上想利用她瓦解侯府。 她不介意被利用,但她害怕与虎谋皮。 面对皇上,她连反抗的资本都没有,若是皇上利用完便舍弃,那她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眼下只能借力打力,走一步看一步。 同姜昭仪说了会儿话,姜昭仪便带着她去拜见皇后。 除夕宫宴,所有女眷都会来皇后这里拜见。 “妾身见过姐姐。” 皇后亲昵地招呼姜昭仪入座,“怎么才来?” 姜昭仪坐下,含笑道:“同妹妹和又璃说了会儿话,姐姐莫怪。” 皇后说话温温柔柔的,“你刚寻回亲妹妹,想要多亲近也是正常。” “多谢姐姐体谅,你们快过来拜见皇后。” 卫又璃和姜暖上前行礼,“臣女卫又璃、姜暖见过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素手虚抬,“起来吧,不必拘礼。” “谢娘娘。”卫又璃同姜暖站起身,走到姜昭仪身后站着。未得准许她不能直视皇后的容颜,却能从皇后的声音还有她和姜昭仪的对话中听出她是个极好说话的人,可前世却落得个废后的下场。 “这就是神女的姐姐?难怪侯夫人平日不爱带出来,果真上不得台面。”平静的大殿响起突兀的声音,卫又璃循着声音望去,是一个穿得富贵逼人,头上满是钗环的贵妇人。她撇着嘴,脸上的沟壑都深了一些。 “昭阳!”皇后低喝一声警告道。 能让皇后叫昭阳的,也就只有那位嚣张跋扈的昭阳公主了。 难怪针对她,看来是替张朝出气。 只是张朝都断腿了,她这么疼爱他怎么不在身边照料,还有心意进宫参加宴会。 昭阳公主没有理会皇后,倨傲地对着卫又璃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卫又璃抬起头,见她不屑地笑了笑,“一副寒酸样,也敢拒绝朝儿。” 姜昭仪看不下去,直言,“昭阳公主,张朝都没放在心上,你又何必替他打抱不平。我可是听说张朝昨日从诗会离开就忙着去抢花魁,不仅当街纵马,还踩断了常安侯次子的腿。” 见姜昭仪提及此时,昭阳公主当即黑了脸,“区区庶子,敢当众口出狂言说要取代皇兄亲封的世子,就当替皇兄出气了吧。” 姜昭仪轻嗤一声,还真是会给张朝脸上贴金。 “那一会儿可得问问皇上高不高兴。” 昭阳公主赶在这里飞扬跋扈,却不敢闹到皇上面前,她恼羞成怒指着姜昭仪,“你!你别得意!一个做外室的妹妹当个宝,还让她进宫脏了大家的眼。” 姜昭仪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看看自己的指甲状似随意地说着,“张朝倒是想进宫,可他现在进得来吗?” 张朝已经被常安侯报复,双腿俱断,她这话无疑是在戳昭阳公主的肺管子。 第32章 两情相悦 昭阳公主自知不如姜昭仪会说,想到张朝断腿时痛苦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她转头对着角落里坐着的梁氏说道:“常安侯夫人,常安侯为了个庶子如此行事,你当真咽得下这口气吗?” 梁氏毫无波澜,声音如烟一般飘来,“我久病初愈,对这些事不甚了解。” 昭阳公主挑拨不成碰了个软钉子,挑中卫又璃这个软柿子,再次把矛头对准卫又璃。 “还真是心机了得,前一日还在诗会上卖惨,今日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独自赴宴,连家人都不顾。” 她像个疯狗一样到处乱咬,卫又璃有些失望。 这样的脑子,她都不想把那件事告诉她了。 卫又璃不卑不亢,“托皇上的福,让臣女得以早些进宫见识。臣女不敢丢了忠勇侯府的脸面,昨日才去锦衣阁买了一件像样的成衣。若是臣女穿得不得体,臣女愿意换下。” 姜昭仪拉过卫又璃的手,“得体,再得体不过。” 昭阳公主气得满脸通红,张了张嘴还要再说什么,皇后抢在她前面开口,“今日宫里安排了冰舞,你们这些小姑娘同我们一起也无趣,都出去看看吧。” “是。” 大家纷纷退出大殿,卫又璃同姜暖结伴,她俩都是第一次入宫。其他人都有自己相熟的人,她们也不去硬凑,就走在队伍后面。 “对不住,这外室的名声……” “当初你都告诉过我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况且,就算没有你,一旦哪天我离开,魏庭远照样会说这样的话败坏我的名声。”姜暖也知道,即便常安侯府出面澄清,大家也还是会觉得她就是外室。 她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时间久了大家就会淡忘。 当初卫又璃同她开诚布公,这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况且她还帮她找到家里,她怎么会是非不分去怪卫又璃。 始作俑者从来都是魏庭远。 诗会过后她才发现自己不曾了解魏庭远。魏庭远就是个小人,不能忍受她脱离他的控制,不再陪他扮演深情的游戏。 他对她没什么真心,却有着不正常的占有欲。 如今及早脱身也是及时止损,是好事。 两人说开后,便静下心来欣赏御花园的精致。 如今天色将暗,宫中到处点起了灯。 昨夜下了场雪,地上还有堆积的雪,脚踩在上面嘎吱嘎吱作响。 忽然前面的二人回过头看了她们一眼,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转身朝她们走来。 其中一人笑得眉眼弯弯,“我们想和你们一起走,可以吗?” “当然。”她表现得很和气,卫又璃没有理由拒绝。 同行之后,她主动开口介绍,“我叫冉苒,她是谷织之。” 卫又璃感到诧异,因为冉姓和谷姓实在太特殊。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她迅速收敛脸上的表情。 冉苒毫不在意,握紧谷织之的手,“很惊讶是不是?不论谁看到我们这么要好都很惊讶。但他们大人的恩怨我们不管,我们才不会受影响。” 当朝左相姓谷,右相姓冉,他们政见不一水火不容。 而冉苒和谷织之却处成朋友,且关系非同一般,着实让人意外。 卫又璃瞧着冉苒性子单纯又开朗,谷织之则是温婉可人,一直微笑示人不曾开口。 她主动介绍了自己和姜暖,四人一同前往御花园。 御花园有一处梅林,穿过梅林便来到冰湖边。 卫又璃看到湖面结冰,舞姬们在上面翩翩起舞,心中疑惑不已。 “宫里只有这一处湖吗?”她问。 “不是,宫里有四个湖。”冉苒伸长着脖子看舞姬跳舞,头也不回地说道。 “每个湖都结这么厚的冰吗?” “不清楚,怎么了吗?” “没事,就是有些好奇。” 卫又璃睫毛颤了颤,这个湖十来个人在上面跳舞都没事,怀音应该不是在这里落水。 怀音到底同谁结仇,谁要害她? 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同孟怀音有交集的人,确定没有人有害怀音的动机。 她暂时放下思绪同她们欣赏起冰舞。 直到表演完一轮,孟怀音才来。 “又璃。” “怀音,你怎么才来?”现在已经要开宴了。 “还不是卓宸,非要同我说话,耽误了许久。” 卫又璃这才想起来,前世怀音同状元郎卓宸两情相悦,两家已经准备议亲了。 可怀音突然离世,此事也不了了之,后来也没听说卓宸同谁成亲。 她瞧见灯光下孟怀音羞红的脸,打趣道:“说什么了,脸这么红?” “他说明日就想来提亲。哪有他这样的,大年初一都忙着拜年呢。” “他是着急。” “反正我不愿意,让他过几日再来。哎呀,不说他了,我们去太和殿吧。” “好。” 大家看完冰舞也陆陆续续地朝太和殿走去,卫又璃几人也随着大家移动,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道怨毒的目光正盯着孟怀音。 孟怀音认识冉苒和谷织之,只是之前没说过几句话。 “你们怎么会和又璃一起?”不是孟怀音多疑,实在是她们突然靠近有些奇怪。 冉苒摸了摸鼻梁,小声道:“那个……我就是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人能够让卫巧言吃瘪。” 孟怀音一下找到同盟一般眼前一亮,“你也……” 冉苒重重地点头。 在大家都吹捧卫巧言的情况下,找到一个“异类”着实不容易。 冉苒同孟怀音都有一种自己讨厌的人被大家发现的喜悦。 “你们同卫巧言有仇?” “没有,我其实一开始挺愿意同她玩的,是之之告诉我卫巧言不简单,让我离她远点,免得被她卖了还替她数钱。” 卫又璃诧异地看着谷织之,这样温柔的女子竟然张了张这么毒的嘴,对自己好朋友也不留情。 谷织之含笑地点点头,这一笑让卫又璃更加怀疑那句话真的是谷织之的原话吗? 孟怀音兴致勃勃,“然后呢?” “然后之之就同我解释卫巧言一举一动代表的意思,她常常自己做好人,让她的哥哥或者母亲为她冲锋陷阵。自从之之说过之后,我都不敢靠近她,她可怕呀。昨日传言传开,我没去参加诗会不知道情况就去问之之,之之说了又璃的事,我就在想有机会一定要认识她。” 冉苒之前还很含蓄,现在说出自己的想法后看卫又璃的目光便有些热切。 卫又璃有些意外,原来卫巧言也不是无懈可击,还是有人没被她神女的身份迷惑,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只是人不能念,尤其是讨厌的人。 第33章 终身大事 “姐姐。” 卫巧言同卫勋还有卫家三兄弟出现,卫长文因为还在养伤没有来。 卫又璃对着卫勋屈膝行礼,“父亲。” 卫勋点点头,没有说话。 “姐姐,这么一会儿就交到新朋友了。”卫巧言眉眼含笑,对着冉苒她们道,“姐姐第一次入宫,谢谢你们照顾姐姐。” 冉苒不想搭理,只敷衍地笑了笑。 “先进去吧,别站在外面。”卫勋一开口,卫长越兄弟几人便随他进入大殿。 卫巧言得意地看了卫又璃一眼,也跟着走了。 卫又璃不知她在得意什么,也没心思探究。等他们走远后,转身对着孟怀音叮嘱,“今日你要小心入口的东西,还有,别去湖边。” 她思来想去,能让怀音溺水也就只有她被下药无法在湖里凫水。 孟怀音被她严肃的模样吓到,“怎么了?” “你听我的便是。” 说完,卫又璃追上卫勋等人,在宫女的指引下落座。 大殿已经坐得满满当当,唯有高座上几个位置空着。 她扫了一下四周,看到了魏庭舟懒懒散散地坐着,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把玩着酒杯。一旁的常安侯冷着张脸,似乎被气到了。而常安侯夫人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魏庭舟的目光藏不住温柔之意。 她撤回视线,余光看到了昭阳公主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怨毒。身旁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子,应当就是明华郡主,同样用不善的目光看着她。 许是听昭阳公主说了在坤宁宫的事,替昭阳公主抱不平。 她移开视线,却见卫巧言正盯着一个方向出神。 望过去,正是四皇子裴知寅的所在。 裴知寅,上一世是卫巧言的未婚夫,在太子被废后成为诸多大臣拥簇的储君人选。 忽然间,还有些吵闹的大殿安静下来,大家严阵以待。 下一刻,大殿门口的公公高声呼喊:“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齐刷刷地站起身,目光随着裴正移动,待裴正和一众妃嫔落座,大家行至大殿中央行礼。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裴正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平身。” “谢皇上。” “又是一年除夕,朕就不多说什么了,大家入座享用吧。” 众人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在裴正动筷后也跟着吃了起来。 宫宴的膳食并不好吃,那些菜端到大殿时都快冷了,吃着没什么滋味。 卫又璃吃了一口后,就放慢速度。 “忠勇侯可在?” 听到皇上的召唤,卫勋连忙放下筷子出列,“臣在。” “朕记得当初侯夫人诞下双生女,霞光满天。这么多年过去,倒是险些忘了忠勇侯有两个女儿了。”裴正似是玩笑般说着,目光在大殿搜索,“卫又璃今日可来了?” 卫巧言听到裴正特意提起卫又璃,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往年皇上关注的都是她,这一次却变成了卫又璃。 宫宴过后,还不知道那些人会如何说她。 她愤愤不平地戳着碗里的菜,卫长越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来了。”卫勋对卫又璃使了个眼色,卫又璃走到他身旁,“臣女卫又璃见过皇上。” “抬起头来。” 卫又璃缓缓抬头,看到裴正满意地笑了笑,“不愧是神女的双生姐姐,一样的容貌出众。可有婚配?” 卫又璃的心提了起来,姜昭仪不久前才提点她,如今皇上就提起此事。 “不曾。”像是怕卫又璃乱说话,卫勋抢白道,“她们二人刚及笄不久,还没有考虑婚事。” 裴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视线飘向下首的几个儿子,“说起来,几位皇子也到年纪了。皇后。” “臣妾在。” “宫里许久未添喜事了,年后操办起来,也让皇宫热闹热闹。” 皇后柔声应下,“是,过完年臣妾便着手去办。” “嗯。”裴正摆摆手,“回去吧。” 卫又璃跟在卫勋身后回去,带着满脑子的疑问。 上一世没有皇子选妃一事,裴知寅同卫巧言定亲也是她十六岁之后的事。 皇上提起她的婚事,紧接着让皇后安排给皇子选妃,他是何用意? 卫巧言有预言之能,皇上不可能让她嫁给别人,只会嫁入皇家。 那她呢?皇上难不成也想让她嫁入皇室,同卫巧言打擂台? 如今到婚配年纪的也就二皇子裴知孟、三皇子裴知南和四皇子裴知寅,无论哪一个都不是良配,她必须要想好对策以防万一。 卫又璃陷入沉思,又听到裴正点了魏庭舟的名字。 “如今你母亲的病也有所好转,还是尽快到禁军历练,别在家中躲懒。”裴正看似责备,实际眼里全是笑意。 魏庭舟站得笔直,话却说得吊儿郎当,“您都封印休沐了,没道理不让我休吧?” 裴正指着魏庭舟同皇后笑骂,“你看这小子,还像小时候一样欠揍。” 皇后捻着帕子捂唇轻笑,“臣妾看就是没定性,不若年后也同几位皇子一起定下终身大事。” 魏庭舟急忙作揖,“言之错了,娘娘还是饶了我吧。” 言之是魏庭舟的字。 “朕看皇后的提议就不错。”裴正状似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现在不想听你找理由推拒了,都二十的人了,该成家了。” 魏庭舟撇撇嘴,垂头丧气地回到位置。 卫又璃第一次见到魏庭舟和皇上的相处,讶异于他们的关系,竟是像对父子一般亲近。 难怪前世魏庭远顶了魏庭舟的禁军名额,最后也没做出什么名堂,看来是皇上在上面压着不让他出头。不然以常安侯的偏心,定会给他铺出青云路。 皇上特意把魏庭舟叫出来,很难说没有敲打常安侯的心思。 魏庭远的那番话肯定经由姜昭仪传到了皇上耳朵里,他如此看重魏庭舟,且魏庭舟的世子是他亲封的,自然要让常安侯醒醒脑认清现实。 除夕宫宴,臣子们大多沉默用膳,听着皇上同妃嫔和子女话家常。 看着倒是挺和谐,但卫又璃知道,背地里刀光剑影争斗不休。 第34章 迷路 不久后太子被废,夺嫡的战争瞬间拉响。 父亲支持四皇子,那她注定与他们为敌,她也得尽快寻找能够与之抗衡的目标才是。 卫又璃见有人放下筷子,自己也停下进食专心看着孟怀音的方向。 孟怀音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抬头对她笑了笑,就在这时,一名宫女不小心将酒水洒在了她的衣服上。 孟夫人迅速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宫女在一旁不知说了什么,孟怀音起身跟着走了。 卫又璃心中担忧不已,同卫勋说了一声,便起身追了出去。 她走出大殿,已经看不到孟怀音的身影。 她焦急地望着四周,看到左前方有一个人影闪过,立即追了上去。 “怀音?” 前面的人没应,她走的这条路灯光昏暗,也看不清前方。 她加快脚步,却在眨眼间丢失目标。 卫又璃停在原地,忽然觉得四周静得可怕,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寒风吹过,一瞬间毛骨悚然。 她抬脚慢慢走着,眼睛警惕地扫着四周。忽然瞥见地上多了条晃动人影,霎那间后背发凉。 卫又璃加快步伐,右脚没踩稳朝外面撇了一下,她“嘶”了一声,蹲下身子假装揉脚踝。一只手悄悄捡起路边的石头,另一只手抓起脚边的雪。 眼看着人影越靠越近,她站起来,飞快转身扔出一把雪。 那人下意识拿手挡了一下,卫又璃就这样站着不动,待那人把手放下来,她用尽全力一扔,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正中那人的眼睛。 她转身就跑,在小道里穿梭不敢回头。 听着细碎的脚步声,知道那人还在后面穷追不舍。 卫又璃本就体弱,前几日又在寒山受了冻身体还未恢复,根本敌不过对方。 就在她以为今晚在劫难逃时,前方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没听说宫里还安排了赛跑啊。” 卫又璃一喜,看到前方魏庭舟倚着树干站着,直接朝人奔了过去。 一个不慎,脚崴了一下扑倒在了魏庭舟怀里。 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不小心。 整个头扎扎实实地埋在他胸膛,身体的温热传到她脸上,她觉得脸烧得慌。 魏庭舟张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放,嘴上一点不饶人,“我可不是裁判,投怀送抱也不会判你赢的。” 卫又璃不想搭理他的玩笑,撑着他的肩膀站起来,扭头一看,后面空无一人。 “她跑了?” “嗯。” 卫又璃强装镇定,眼睛却不敢看他,“世子还见过其他人吗?” “你想说谁?” “刑部尚书家的嫡女孟怀音,她被人泼了水,跟着宫女出了大殿。” “或许是被带到采霖轩了。” 采霖轩是供客人更衣休憩的地方。 见卫又璃不解,魏庭舟索性直接带路。“走吧,带你去。” 他走在前面,两人默契地没提卫又璃被追的事。 卫又璃如今满脑子都是孟怀音,也没空去想那人的目的,是谁要害她。 约莫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魏庭舟停下脚步,用下巴指着前面,“那里就是了,我就不过去了。” “多谢世子。” 卫又璃飞快朝采霖轩跑去,正要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 孟怀音正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她欣喜不已,“怀音!你没事,太好了!” “又璃,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出事。” 孟怀音绷着脸,拉着卫又璃离开,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她才开口。 “又璃,你怎么知道我会出事?” 卫又璃忐忑地看着她,“要是我说我也会预言,你信吗?” “我信!” 孟怀音裙子被泼了酒,这个天本就寒冷穿得厚,洒了水的衣裳穿着不舒服。宫女一脸自责,说带她去更衣。 孟怀音也不想继续穿着这身衣裳,便答应了。 没想到那宫女竟然会在路上对她使用迷药。 还好她记着卫又璃的话,对一切都保持谨慎。 她屏住呼吸躲过了,那个宫女见事情败露飞快地逃走了。 孟怀音担心宫女还有后手,没有追上去,自己找了附近的宫女带路来了这里换衣裳。 “我在找你的路上也被人跟踪,幸好遇到魏世子解围。” 孟怀音忧心忡忡,“到底是谁要害我们?” “不知道,还是小心行事。” 她们都没有抓到人,难保背后之人不会再出手。 两人沿着路一直走,走着走着却发现不对劲。 卫又璃是第一次来皇宫不识路,而孟怀音竟然是个路痴。 她自信地走着不带一丝犹豫,卫又璃还以为她认路。 两人越走越偏,卫又璃再一次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孟怀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正想说自己去高处看看路,卫又璃忽然神色紧张地拽着她走到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藏起来。 她看见有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过来,那两人十分谨慎,四处张望巡视一通。 卫又璃拉着孟怀音小心翼翼地蹲下去,借着石头遮掩身形,垂在地上的大氅她也谨慎地收拢在身前。 她们听到那两人开口,不可置信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四殿下,不是说好今日向皇上求旨赐婚吗?”卫巧言撒着娇。 她满心欢喜地以为今晚会成为四皇子的准皇子妃,没想到四皇子竟只字不提。 “今日时机不对,父皇已经提出年后给皇子们选妃,我再去提只会引起疑心。巧言,这事急不得。反正不过几日的时间,不会有什么差错的。”裴知寅温声安抚道。 卫巧言靠在裴知寅的怀里,一脸甜蜜,“好,我信你。” “今日虽不是求娶的时机,但却是你挽回名声的好机会。你的名声受你母亲和姐姐拖累,已经不如之前了,就连父皇的态度也开始模糊。” 卫巧言抬起头,“我应该怎么做?” 她已经察觉到皇上的态度了。 皇上替卫又璃撑腰做脸,还有昨日下旨斥责母亲,都证明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开始变了。 裴知寅抚摸着她的脸颊,笑意不达眼底,“当然是让大家看到你预言的本事。” 卫巧言会意,“今晚会有什么事发生?” 第35章 冰湖险情 裴知寅垂下眼眸,眼底闪过一抹狠厉,“皇长孙在冰湖玩耍,不慎掉入湖底。” “冰湖都是结结实实的冰,如何掉下去?”卫巧言虽然来得晚没有看到冰舞表演,但也听说了十几个人在上面跳舞冰湖都未曾裂开。 “有一处湖,德妃为了冰钓让人凿了个洞。冰洞那么窄,想救也来不及。” 卫巧言咬着嘴唇,有些犹豫,“今日是除夕宴,皇长孙毕竟只有两岁,若是……” 裴知寅抓着卫巧言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巧言,别因妇人之仁误了大事。太子身边固若金汤,得让他乱起来我才有机可乘。忠勇侯府因为你们的不知收敛已经惹得父皇猜忌,皇长孙落水你却预言不到,你说父皇会不会迁怒于你?你若是现在去还能赶在事发之前挽回一点名声。” 卫巧言神色一怔,随后下定决心。 “我知道怎么做了。” 卫又璃脚都蹲麻了,紧张得手指僵硬都伸展不开,终于等到裴知寅和卫巧言离开。 她不敢立即起身,死死拉着孟怀音的手不放开。 又过了一会儿,再次听到沙沙的脚步声响起。 她惊出一身冷汗,不敢想若是刚才她们着急起来会发生什么。 从石头的侧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见地面没有人影才放心地站起来。 卫又璃有些腿软,手撑在石头上在脑海里整理思绪。 孟怀音开口,“我被宫女下迷药的地方就有一处湖,那里没有结冰。” 卫又璃想起冉苒的话,“宫内一共四个湖,眼下只有两个有可能。” “我大概知道位置,一个在御花园最南边靠近皇后的坤宁宫,一个在御花园的东北方向,靠近御书房。” 卫又璃很快确定计划,“我去过坤宁宫,我找最南边那个,你去另一个。你会武功,若是在那处没发现冰洞就直接去找皇后和姜昭仪。” 孟怀音用轻功飞到高处,知道自己大概的方向后给卫又璃指了路,两人分头行动。 直到现在卫又璃才弄明白怀音前世是如何死的。 先是被人下迷药扔进湖里,那时的张朝没有断腿,或许是凑巧或许是有人安排,跳水救起怀音。 怀音落水自然要换衣服,她换完衣服出来因为不认路误打误撞走到一处隐秘的地方,听到了卫巧言和裴知寅的密谋。 她大概是被发现后灭口。 至于前世为何没有传出皇长孙夭折的消息,那便不得而知了。 她走到大路上,看到宫女便以自己掉了东西在坤宁宫附近为由,询问坤宁宫如何走。 宫女给她带路,卫又璃终于看到那个冰湖,此时,冰湖上正站着一大一小。 卫又璃瞳孔一缩,脱下大氅放到宫女手里。 她压着声音,快速地说道:“皇长孙在冰湖上太危险了,我去把他带下来。那公公把皇长孙带到如此危险的地方,肯定没安好心,一会儿他若是要跑你帮我拦一下。这是个好机会,能不能掌握就看你了。” 她放轻脚步一点一点朝冰湖靠近,小心翼翼地踩在冰湖上,寒气令她瑟瑟发抖。 她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可即便如此,那公公还是发现了她。 他转过头,看到正在向他靠近的卫又璃眼神发狠把皇长孙扔进冰洞里。 卫又璃冲过去跳进冰洞,迅速朝皇长孙游去。 皇长孙穿得多,厚厚的衣服沾上水只会让他沉得更快。 卫又璃顾不上刺进骨头缝里的冰冷,全身麻木不堪,一心只想游快点,再游快点。 终于,她抓到皇长孙,利落地将他的衣服剥开,抱着皇长孙往洞口游。 而冰湖之上,在卫又璃跳下去时,那位宫女便冲了出来抱住要逃跑的太监。 她大喊:“来人哪,有人谋害皇长孙!” 通知完皇后的孟怀音一路轻功赶过来,听到喊叫声她几步上前拦住太监,两人迅速交手。 太监十分灵活,几次躲开孟怀音的攻击,他反手捏住孟怀音的拳,一个肘击将孟怀音击退。 孟怀音后退几步,一只脚用力抵住才稳住身形。 太监并不恋战,拔腿就跑。 宫女再次上前抱住他的大腿,孟怀音急忙追上去,两人再次打了起来。 太监的武功明显在孟怀音之上,孟怀音渐渐不敌。 此时,魏庭舟加入战局,与她前后夹击。 有了他的加入,太监很快处在下风。 魏庭舟一掌拍在他的后背,太监一个踉跄倒在冰湖上。 孟怀音上前要将他钳制住,忽然他扬手撒了把粉末,孟怀音和魏庭舟抬手挡了一下。 他们挥手分散粉末,再睁眼时那人已经不见。 “人呢?”孟怀音问宫女。 宫女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后宫的方向,“往那里逃了。” “匀儿!匀儿!” 皇后同太子妃她们这时才赶到。 “你追吧。”孟怀音对魏庭舟说道,转头朝冰洞走去,卫又璃正好游了上来。 “先把皇长孙带上去。”她抖着牙齿说道。 “匀儿!”太子妃泪流满面,踉跄着跑过来,同孟怀音一起把皇长孙抱出来。 “快,快送去坤宁宫,去请太医来!”皇后焦急地下令。 太子妃脱下自己的大氅把皇长孙包裹在里面,一脸害怕和不安地跑了。 皇后虽也担心皇长孙,但救命恩人还没上来,她不能离开。 “快去帮忙,把卫大小姐救上来!” 孟怀音拉着卫又璃的手,只觉得摸到的是一根冰棍。 在众人合力下,终于把卫又璃从冰洞里拉出来。 卫又璃瘫坐在冰湖上,眼神开始涣散。 孟怀音抱着她,不断拍打着她的脸,“又璃!不要睡!” 皇后一惊,疾声道:“送去坤宁宫。” 孟怀音弯腰抱起卫又璃,却在起身时没将人抱起来,整个人倒在卫又璃身上。 魏庭舟推开她,“我来。” 他接过宫女递来的大氅将人裹住,一把将人抱起。 “凶手逃了,请娘娘下旨封锁皇宫。”说完,魏庭舟抱着卫又璃施展轻功前往坤宁宫。 等皇上赶来时,太医刚替皇长孙和卫又璃诊完脉。 “皇长孙如何了?” 第36章 不知天高地厚 太医拱手道:“得救及时没有性命之忧。但冰湖寒冷,皇长孙又年纪尚小,需要几年调养才能恢复。” “不管什么办法,一定要把皇长孙治好!”裴正怒火升腾,除夕宫宴谋害皇长孙简直是在挑衅他! 他扫过在场之人,心中盘算着谁会如此做。 看到魏庭舟胸膛的水渍时才想起救下皇长孙的大恩人。 “卫又璃如何?” 太医的神情凝重了几分,他哀叹道:“卫大小姐本就体弱,平素也调养不当,如今又在冰湖里泡了许久,怕是寿命有碍。” 裴正神情一肃,犀利的目光看向卫勋,“侯府的大小姐竟然连身体都调养不好?忠勇侯,你便是这样做父亲的?” 卫又璃救下皇长孙,他可以给她赏赐和荣耀,但她若是因此死了,这个便宜便落在忠勇侯府头上,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卫勋连忙跪下请罪,“是臣的疏忽。” 卫长瑾站出来拱了拱手,“皇上,这不关爹的事,实在是卫又璃总在家中装病,我们分不清她哪句真哪句假。” “她哪次不是真病,是你们非要说她说谎装病!她都这样了,还需要装病吗!”孟怀音想到刚才卫又璃了无生息躺在自己的怀里的样子就泣不成声。 卫又璃经常生病,连吃药都要偷偷吃,生怕被几个哥哥知道了说她矫情,故意同卫巧言争宠。 她都不知道,原来又璃病到这种程度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皇长孙不过两岁,在冰湖泡过之后救上来也只是养几年就能养好,可又璃却是直接影响寿命。 可见她的身体到底有多差! 早知如此,她就该同她换条路,来坤宁宫这边。 孟夫人心疼女儿,拍着孟怀音的背,看向卫勋一大家子的目光充满鄙夷。 卫长瑾却是不屑,“她若是真病,我怎么从没见过她吃药。” “长瑾!别说了!”卫长越低声呵斥。 “好好好!忠勇侯府当真让朕大开眼界!” 卫勋一把将卫长瑾拉下来,“皇上恕罪,犬子无状口无遮拦,请皇上责罚。” 卫长越同卫长时也跟着下跪。 卫长瑾跪在地上,任谁都看得出他不服气。 早前在及笄礼上大家便见识到忠勇侯府的偏心,如今更是大开眼界。 忠勇侯府的人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在皇上面前都敢呛声辩驳。 眼瞅着裴正就要发火,德妃忽然开口,“皇上,现在还是找到凶手要紧,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裴正压下怒火,看向卫巧言,“卫二小姐为何只说皇长孙掉进冰湖,却没说是有人害他?” 卫巧言双手交叠在腹部,手心里全是汗。 “臣女太着急了,只想快点救下皇长孙,故而忘记了。” 裴正锐利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是吗?那为何连哪个湖都没看清楚?” 孟怀音在心中冷笑,当然是要拖延时间,让大家到处乱找,确保皇长孙救不回来了。 “臣女……只注意到皇长孙……” 裴正沉声打断她的话,“这么说,卫二小姐也没看到凶手了?” 卫巧言低着头,目光瞥向裴知寅,可裴知寅却连看都不看她。 姜昭仪见状幽幽开口,“皇上,神女是大启的神女,是为救苍生而来,查凶手这种事我们交给刑部和大理寺便是,不能太依靠神女。” 这话也就姜昭仪有胆子说,就差说神女看不上这点事,只有天下大事她足够她记住细节。 裴正心头火起,大启的神女竟然帮不了他们裴家人!这天下是裴家的天下,卫巧言能预言天灾人祸,能预言大臣犯下的罪行,偏偏预言不了谋害皇长孙的凶手! “神女,你当真没看到?”裴正将重音放在“神女”二字上,语气充满危险。 卫巧言额间冒出冷汗,她来的路上听说凶手是个太监,这么说应当好过什么都不知道。 “臣女只看到是个太监。” 裴正步步紧逼,“凶手就在宫里的太监之中?” 卫巧言硬着头皮应道:“是。” 孟怀音眼底闪过一抹嘲讽,抬眸严肃认真地说道:“皇上,臣女与那人曾经交手,凶手不是太监。” “哦?”裴正看了卫巧言一看,“那是有人扮成太监?” “没错,凶手是名女子,大概与臣女差不多高,但比臣女略瘦。” 魏庭舟也说道:“臣打了她后背一掌,会留下掌印。” “来人,按他们的描述去抓人。” “是!” 孟怀音控制着自己的目光,强迫自己不去看裴知寅的神情。 他们想借卫巧言的预言谋害皇长孙给自己铺路,如今计划失败,卫巧言也惹得皇上不满,应该心里不好受吧。 她不喜欢卫巧言,却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卫巧言的预言会有假! 裴知寅站在殿内,从始至终都没表现出任何异样,仿佛事情与她无关一般。 宫殿内一下沉寂下来,昭阳公主转动着眼珠子,一开口便是耐人寻味的话。 “此次多亏了孟小姐和卫大小姐,不过大家不是在大殿用膳就是在外面说话,你们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的?” 姜昭仪撇撇嘴,不耐烦写在脸上。“又璃的东西落在了坤宁宫附近,托宫女同她一起寻找,无意中发现的,这件事已经有宫女禀告过皇后了。” “这么巧啊。” 姜昭仪不耐与她纠缠,又把话题转回皇长孙落水一事。 “要说巧,哪有冰湖上有个洞巧?” 经她这么一说,裴正也想起来冰湖上有个洞本就不正常。 “德妃,谁许你私自凿开冰湖的?”裴正厉声质问。 德妃有些委屈,她只不过是想冰钓。分明是那背后之人心思恶毒,利用冰洞害人。别让她知道是谁,否则她不会让人好过! 她跪在地上,“臣妾知错,是臣妾一时贪玩酿成大错。” 裴正也知道德妃没什么脑子,做不出这种事,便问:“都有谁知道这件事?” “许多人都看见了。” “查,统统给朕查!” 此时,卫又璃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第37章 连环计 姜昭仪最先注意到,吩咐身边的人,“去给卫大小姐取一件大氅来。” 她过去牵着卫又璃,“怎么下床了?” 卫又璃脸色煞白,嘴唇毫无血色,“臣女想问问皇长孙如何了?” 姜昭仪接过大氅给她裹得严严实实,又将手上的手炉递到她手上。 “皇长孙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倒是你,可怜见的。这次真是多亏了你,那冰洞我瞧了,一般人下不去。怎么这么瘦,侯府没给你饭吃?” 卫又璃牵动嘴角,笑意苦涩,“臣女身体一向如此,就是长不起来肉。” “若是别人说这话我或许要羡慕羡慕,你说这话我就只剩下心疼了。” 说话间皇后也从内殿走出来,拉着卫又璃的手热泪盈眶。 “谢谢你。” “娘娘折煞臣女了。” 皇后摇着头,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卫又璃只能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 这时,有侍卫小跑进来禀告。 “皇上,凶手找到了!” 裴正脸色一沉,“押上来!” “凶手已经自尽而亡。” 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不悦,人死了就很难找到背后的人了。 “身份可查实了?” “查实了,是淑妃宫里一个叫红杏的宫女。” 裴正犀利的目光扫向淑妃,“淑妃,你宫里的宫女会武,这件事你可知道?” 淑妃面容平静,“臣妾不知。” 裴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有表态,疲惫地摆摆手,“既然凶手找到了,诸位爱卿便回去吧。” 大家知道,这是皇上要关起门来自己查的意思,于是纷纷告退。 姜昭仪对着皇后好一阵安慰,皇后才放开卫又璃的手。 出宫的路上,孟怀音揽着卫又璃的肩膀。姜暖跑上前关心了一下卫又璃的身体,又悄悄告诉她一个消息。 原来,在知道皇长孙有难之前,太和殿附近也发生了一起落水事件。那人的衣服与孟怀音的有些相似,孟夫人都差点以为是孟怀音落水,险些跳下去救人。最后还是卓宸出面阻止,说孟怀音的发髻与落水女子不同,且她识水性又会武功不会溺水。 后来还是会凫水的宫女下去,才将人救起来。 说到这里,姜暖卖了个关子,“你猜是谁?” “明华郡主。” “你怎么知道?”姜暖诧异道。 卫又璃起初也不知道。 怀音被人泼水离席,而她跟着出去却被人引着走了另一条路,这是套连环计,要害她们的是同一人。 她思来想去有可能的就是昭阳公主,但昭阳公主明显没有太多弯弯绕绕,厌恶都写在脸上直来直去,倒是同样对她不善的明华郡主更有可能。 只是她想不通明华郡主为什么针对怀音。 听姜暖说那人穿着与怀音相似的衣服落水,一切就串起来了。 孟夫人都差点误会,若是卓宸笨一点冲动一点就直接跳下去救人了。 一旦卓宸救人,两人有了肌肤之亲,事情便不好收场。 明华郡主之所以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喜欢卓宸,所以才对怀音充满敌意。 她的目标是怀音,污名声不成便使计让自己和卓宸发生肢体接触。 而她,只是明华郡主顺带的。 孟怀音听完卫又璃的分析,气不打一处来。 她都不知道明华郡主竟然觊觎卓宸。 宫门处,卓宸殷切地看着孟怀音显然有话要说。 卫又璃推了推她,“去吧,说清楚就好了。” “那你怎么办?”孟怀音不放心把她交给卫家那群人。 “云月来接我了。” 孟怀音知道云月会武,叮嘱了卫又璃几句才朝卓宸走去。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回去再说吧。”宫门口人多眼杂。 云月扶着卫又璃,发现她的手冰得吓人。 “小姐!” “无碍。” 她走向忠勇侯府的马车。 来的时候是姜昭仪派车来接的,回去她只有坐侯府的马车。 过去时,明华郡主正在阴阳怪气。 “哟,这不是咱们大启的神女吗?怎么预言抓不到凶手。不过也没事,你的姐姐立功了,反正都是你们忠勇侯府沾光。” “小姐,她……” 卫又璃抬手打断云月,她知道云月要说什么。 明华郡主此言既讽刺了卫巧言,又把她竖起来当靶子,让卫巧言恨她。 其实多此一举了,就算明华郡主不说,卫巧言她们也会把一切归咎于她。 卫巧言气哭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哥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卫长瑾本就因为皇上的呵斥不服气迁怒卫又璃,听到卫巧言自责,对卫又璃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不关你的事,是卫又璃爱出风头。只顾着自己风光,拉着整个侯府给她做垫脚石。” 卫长时哈出口热气搓了搓手,说道:“外面冷,上马车再说。” 卫长时和卫长瑾扶着卫巧言上了马车,卫长越见卫又璃站在一边,也过去扶她。 “你落了水,车上暖和,快上去。” 卫长瑾掀开车帘,“大哥,车上坐不下了,你快上来。她今日一个人来的,自然有办法回去。” 卫又璃落寞地垂下眼眸,“大哥,你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卫长越不满卫长瑾的态度,但又看到车上的父亲满脸不耐,便没有多说什么。 “你们走吧,我陪着又璃。” 卫长瑾气愤地放下车帘,吩咐车夫驾车。 卫巧言擦了擦泪,“大哥是不是嫌我烦了,所以才不愿与我同坐一辆马车?我不哭了。” 卫长瑾冷哼一声,“别管大哥,大哥最近被卫又璃迷惑了。” 卫长越陪卫又璃站在路边,卫又璃裹了裹身上的大氅,颤着声音说道:“走吧。” 卫长越看了看四周,“你的马车呢?” “来时是姜昭仪派车来接的,回去没有了。” 他没想到卫又璃连车都没有,神色凝重,“我追上去叫他们回来。” 卫又璃拉住他,“算了,二哥正在气头上。大哥,你知道二哥为何生我的气吗?” 她醒来后担心卫巧言和裴知寅在外面搬弄是非便立即现身,之前发生的事确实不太清楚。 卫长越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与你无关,是他太不像话了。” 他不愿意说,卫又璃便不问了。他们走在街上,天空开始飘起小雪。 忽然一辆马车奔驰而过,直到追上忠勇侯府的马车才停下。 第38章 峰回路转 “怎么不走了?”马车停了下来,卫长瑾问。 “侯爷,是毛公公,说有赏赐的旨意。” 卫长瑾一听,面露喜色,“爹,定是皇上气消了之后想起妹妹的功劳。” 他就说嘛,虽然巧言没有看到凶手,但总归预言到了皇长孙出事。 若不是卫又璃运气好,救起皇长孙的就是巧言。 巧言可不像卫又璃自私自利,她会让整个侯府一起享受这份荣誉。 可他不知道,按照他们的速度,没有卫又璃皇长孙早就救不回来了。 卫勋起身下了马车,卫长瑾推了推卫巧言,“快,下去谢恩。” 卫巧言欣喜不已,以为这一次惹得皇上生厌,没想到峰回路转。 她用预言立下如此多功劳,没道理因为没帮皇上找到凶手就被厌弃。 她连忙下了马车,期待的目光望着毛公公。 毛公公站在原地没有宣读圣旨的意思,卫勋有些奇怪,问:“毛公公,可是有什么不妥?” “卫大小姐呢?” 他们面面相觑,卫长瑾道:“她没和我们一起。赏赐是给巧言的,她在不在也没关系吧。” 毛公公眉眼往下压,透露着不悦,“当然有关系,这赏赐是给卫大小姐的!” “什么?!”卫长瑾没控制住,惊讶地喊出声。 卫巧言双手攥紧身侧的衣服,又是卫又璃! 她昨日踩着他们得到皇上的嘉奖还害得母亲不能进宫,如今又踩着她! 二哥说得没错,她就是拉着整个侯府做她的垫脚石。 毛公公神色不耐,“卫大小姐在哪?” 卫勋沉着脸不说话,卫长瑾和卫巧言也没有回答的意思,卫长时只能站出来为毛公公解惑。 “我们坐马车先走了,不知道。” “你们忠勇侯府又一次让我大开眼界。” 毛公公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带着怒气上了马车,“走,往回找。” 他们坐着马车先走,那卫又璃必定还在后面。 车夫调转车头,往皇宫的方向去。 卫巧言站在寒风中看着毛公公后面那辆装满赏赐的马车面容扭曲,她一言不发地上了马车。 卫长瑾连忙上前安慰她,卫长时见卫勋脸色不好,询问道:“爹,我们上马车回府吧。” 卫勋瞪着他,“这个时候回府,你想要害死忠勇侯府吗?” 在坤宁宫皇上已经因为他们苛待卫又璃警告过一次,如今又被毛公公抓个正着,若是还不管不顾地回去,只怕更惹皇上厌弃。 卫勋上了马车,吩咐车夫掉头跟着毛公公的车。 毛公公掀开车帘看着前面,没走多久就看到街上明显的三道人影,他吩咐车夫在旁边停下。 卫又璃看着突然停下的马车面露不解,看到毛公公下来才恍然大悟。 离宫之前姜昭仪曾告诉过她会有赏赐,让她看好别被别人昧了去。 卫长瑾以为他们抛下她会让她难堪,是对她的惩罚,应该没想到自己会自食恶果。 毛公公从反方向来,必定是发现了她不在忠勇侯府的马车上。 她故作不知,“毛公公,您怎么在这儿?” 毛公公对着卫又璃展露笑颜,“咱家奉命给大小姐送赏赐,没想到大小姐竟然没在车上,而是在这冰天雪地里走路。” “我……咳咳……我走一走兴许比坐着暖和。” 毛公公也没有拆穿卫又璃替忠勇侯府遮掩的话,只暗暗记在心里等着回去告诉皇上。 “又璃,怎么不坐马车?”侯府的马车紧随其后到达,卫勋担忧地看着卫又璃。 只是卫又璃咳得厉害,没空回答。 “爹,又璃赴宴时坐的姜昭仪的车。”卫长越解释道。 “是为父的疏忽。” 毛公公不想看卫勋装模作样,伸手从侍卫手里接过圣旨,“大小姐先接下圣上的赏赐吧。” “是。” 卫又璃提着裙摆就要下跪,毛公公伸手将她扶住,“圣上特意交代,大小姐身体抱恙不必下跪接旨。” “谢皇上体恤。” 卫又璃有这个待遇,但其他人却是没有的。 原本姜昭仪交代,若是卫又璃同忠勇侯府的人一起回家,那便等回府后再宣读。若是没有,便就在原地宣读,让大家伙都看看侯府的偏心,也是给卫又璃撑腰。 他们本不用受着罪,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毛公公展开圣旨,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忠勇侯府嫡长女卫氏又璃救皇长孙有功,特此黄金百两,云锦等布料共三十匹,青花瓷茶具一套,东珠一盒,夜明珠一个,珍贵药材若干……另有皇后赏赐头面四副,紫檀云石屏风一件,玉如意一对,铜鎏金缠枝牡丹手炉一个,珍贵药材若干……太子妃赏海棠步摇一支,双鱼玉佩一对,锦缎斗篷一件,药材若干……钦此——” “谢皇上、皇后、太子妃赏赐。” 毛公公合上圣旨递给卫又璃,指着另一辆马车,“赏赐都在马车上。大小姐没有马车,不如由咱家送大小姐一程。” 卫勋站起身,眼神带着威胁,“又璃,坐自家马车吧。” 毛公公不等卫又璃回答便抢先道:“忠勇侯的马车有些拥挤,还是坐咱家的吧。” 卫又璃从善如流,“多谢公公。” 她自然不想见到卫家那几人的嘴脸,跟着毛公公上了马车,云月与车夫一起坐在外面。 卫长越同卫勋等人回到马车,赏赐太多毛公公念了好一会儿,以至于他们在雪地里跪了许久。 “卫又璃太不懂事,就不能体谅一下我们劝毛公公回府再宣读圣旨吗?”卫长时揉着膝盖抱怨。 事情一茬接着一茬,卫勋脑子里乱得很,现在听到卫长时不知轻重的话,一股火窜到头顶。 他压着声音呵斥,“卫长时!我看是你娘把你们几个惯得不知这天下姓什么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知道吗?圣旨在哪里宣读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还有,你们以后对卫又璃的态度好一些,满朝文武都在看我们笑话!” 卫长时沉默着不说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卫长越看着马车上神色各异的家人,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破裂。 第39章 凑个热闹 出宫时看到巧言难过的模样卫长越很心疼,可他忘了,又璃在冰湖冻了许久,相对于巧言的委屈而言,又璃才是受到了实实在在的伤害,他们都忽视了。 他们没有看到又璃泡在冰湖里的模样,不知道其中的艰险。 刚刚在雪地里跪了不过片刻长时就已经受不了,那又璃呢? 她在醒来后便下床行走,随后又一路出宫没得到休息,就连回家都没有马车可坐。 刚才他怎么就不坚持坚持去把爹他们叫回来,让她上马车呢? 他这个大哥做得真的太差劲了。 不止他,全家上下对又璃都充满敌意,总是怪罪她责骂她。 也就只有巧言偶尔为她说话,可惜他们都没当回事。 毛公公把卫又璃送到侯府,又盯着赏赐的东西进了卫又璃的院子才离开。 卫又璃让云月塞了一个荷包给他,一问之下才知是姜昭仪的吩咐。 姜昭仪比皇上皇后更了解忠勇侯府的做派,所以未雨绸缪。 她很感激。 看着院子里堆着的赏赐,有种穷人乍富的感觉。 与卫又璃的欣喜不同,卫勋坐在书房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今日四皇子的表现让他很不满。 赐婚的事没提不说,撺掇巧言用预言为他铺路,但在皇上诘问时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追随这样的人,他真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 巧言连皇子妃的身份都没确定,更别说未来皇后了。 “父亲,您找我?”卫巧言徐徐走进来,出声打断了卫勋的思绪。 想到卫又璃近来的变化,卫勋出言警告,“对于卫又璃,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卫巧言心下一沉,“父亲,您不是说要……”给她一点教训吗?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她背后不止姜家,皇后、太子还有郑国公府都会感激她!” 若她只是帮姜家找到女儿,卫勋可以不当一回事,可她今日还救了皇长孙,就连皇上都替她撑腰。 太子妃是郑国公府的嫡女,皇后也出自郑国公府。 郑国公府的底蕴可不是忠勇侯府能比,再者太子生下来便立为储君,他在这个位置待了二十一年,从未犯过大错,储君之位可以说是稳之又稳。 虽说他们已经除掉几个太子党,但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对太子造不成打击。 本来按照四皇子的计划,皇长孙的夭折确实能重创太子,但卫又璃横插一脚导致计划失败,太子只怕会防得更加严实。 卫巧言咽下心中的不甘,垂着头乖巧道:“女儿知道了。” 卫勋语重心长,“巧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小不忍则乱大谋,为父对你寄予厚望,你不要让为父失望。” “是。” 卫巧言出了书房便沉下脸,卫又璃都踩到她头上了,还要她忍,父亲不会是看到她的价值动摇了吧?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当然是父亲最乖巧的好女儿,但恨卫又璃的可不止她一个! 她拐了道往吴祯的院子去。 “娘,女儿来看你了。” 卫巧言如乳燕投林一般奔向吴祯,吴祯将她搂在怀里,心里熨帖极了。 “还是我的巧言好,回来还知道来看我。 卫巧言抬起头,愁眉苦脸道:“今日宫里出了事,大家也是太疲惫了。” 吴祯看她这副神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忙问道:“宫里出了何事?” 卫巧言把皇长孙被人谋害落水一事说给吴祯听,一脸自责,“都怪我,连预言都记不清就去告诉皇上,幸好有姐姐将皇长孙救起,不然我万死难辞其咎。” “同你有什么关系,你已经把你知道的都告诉皇上了,那没看清楚也是天意,如何能怪你。倒是卫又璃,怎么这么凑巧,又是帮姜昭仪找到妹妹,又是救了皇长孙的。” 最近卫又璃的风头未免太盛了,一个她万般嫌弃的女儿怎么能摇身一变被大家喜欢。 她怎么配! 卫巧言故作天真,发自内心为卫又璃高兴一般,“姐姐也是有大造化的人,皇上今日还亲自过问了姐姐的婚事呢。” 吴祯的手紧紧捏着桌角,指尖发白,“什么?皇上是怎么说的?” “皇上问姐姐有没有婚配,然后又提到了年后给皇子选妃的事。” 吴祯在心里打鼓,皇上难不成想把卫又璃许配给皇子?那岂不是以后高她一头? 年后……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卫又璃害她至此,让京城的人都看她笑话,她绝不能让她高嫁。 更何况巧言是要嫁给四皇子的,到婚配年纪的也就四皇子上面的两个哥哥,若是卫又璃嫁入皇室,那便是在巧言之上。 她在心里盘算着,想到张夫人今日派人来传的话,迅速定下主意。 “明天大年初一,不少人都要去寒山寺上香,这次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卫巧言便知母亲有了主意,欣然答应下来。 毛公公回到宫中复命,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告知裴正。 “卫又璃的处境竟然如此难过?” 姜昭仪嘱咐毛德全时,他就在旁边。他只当姜昭仪多想,没想到忠勇侯还真做得出来。 如此小肚鸡肠,难怪当初老侯爷想把爵位传给卫勤。 “是,奴才瞧着她都站不稳,全靠婢女撑着她在雪中走。” “这老三看事情不算透彻,看人却看得挺准。” 当初他问裴知南对忠勇侯府的看法时,他说卫勋拜高踩低,神女充满算计,今日一见确实如此。 他们比那唱戏的都唱得好,若不是卫又璃这个“受害者”出现,还看不出来他们的本色。 不过卫又璃现在成了皇长孙的救命恩人,对太子便是有恩,卫勋会不会改变主意,他倒是有些好奇。 裴正走到书案前坐下,“你觉得,今日的事是谁做的?” 毛公公佝偻着身子,“奴才不敢妄言。” 裴正没理会毛公公的话,自顾自地说着,丝毫不在乎毛公公还在。 “到底是比他们年轻两岁,手段显得拙劣和稚嫩。这几个皇子中,也就只有知孟能与太子旗鼓相当。可惜,淑妃野心太大,若知孟登上皇位,怕是压不住淑妃。” 毛公公听着裴正旁若无人的话,后背发凉,连大气都不敢喘。 第40章 跪久了才站不起来 圣上一共六位皇子,其中五皇子才十一岁,六皇子五岁,皇上自然说的不是他们。 除去这两位,皇子中太子今年二十又一,二皇子和三皇子刚刚及冠,能称得上年轻的也就将将十八岁的四皇子了。 皇上就这样轻易地把这话说出来,他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当听不见。 裴正倒是无所谓,“行了,瞧你那副样子。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以为别人就不会这么想吗?” 永安宫。 淑妃谷鸢漫不经心地看着指甲,“同那谁住一屋的,给本宫好好盘问。” “是!” 她挥挥手,宫女悉数退了出去,大殿门也关了起来。 空荡荡的宫殿只有谷鸢和裴知孟两人。 裴知孟心头一紧,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有种窒息的感觉。 “母妃。” 谷鸢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啄了一口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年后选妃,让卫巧言成为你的皇子妃。” 裴知孟犹豫片刻,道:“母妃,我不想用婚事去换取利益。” “啪!” 谷鸢一拂袖,桌上的茶盏盘子摔了一地,滚烫的茶水泼在裴知孟胸前。 裴知孟连躲都没躲,就直挺挺地站在殿中,麻木得不知道疼痛。 他知道,母妃听到这话一定会生气。 “跪下!” 周围都是碎裂的瓷器,裴知孟毫不犹豫直接跪在上面。 谷鸢狰狞着脸,“你生在皇室,婚事就只能是利益,难不成你还想要感情?!” 裴知孟面容平静,“我只是不想算计枕边人。” “你以为你不算计,你的枕边人就会同你好好过日子吗?” “总会找到这样的人。” 他厌恶算计,厌恶你争我斗,他只想过平静的日子。 “你是皇子!就算你们好好过着日子,其他人也不会放过你们!” 谷鸢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今晚你也看到了。我宫里的宫女是意图谋害皇长孙的凶手,德妃钻的冰洞是意外发生的地点。背后之人想让本宫与德妃争斗,好坐收渔翁之利。若是做得再高明一些,我们都会成为靶子。” 她随手把帕子扔到一边,站起身踩着碎瓷片过去,瓷片不慎扎进鞋里她也毫不在意。 她弯腰捏着裴知孟的脸,“人都打到门口来了,你还要说不争吗!” 裴知南被迫仰着头,余光瞥见谷鸢的鞋面渗出鲜红的血迹,“母妃,你的脚……” 谷鸢不甚在意,狠厉的目光死死盯着裴知孟,“流一点血而已。伤口可以包扎,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生在皇室,不争也得争!” 裴知孟眼里闪过挣扎,“母妃,外祖父说……” “住口!”谷鸢一巴掌扇在裴知孟脸上,护甲在他的脖颈处留下长长的红痕。 她尖着嗓子,近乎嘶吼地说道:“不要听你外祖父的。本宫是他的女儿,他都能眼睁睁看着我在宫里受苦不愿意帮我,你一个外孙他会真心为你着想吗!他是当臣子跪久了,不想站起来。你不可以!” 裴知孟想为外祖父辩驳又怕刺激到母妃,最终只能低下头。 他不傻,分得清真心与否。 父皇刚登基时,母妃想让外祖父为她争取皇后之位,但谁都知道,皇后是父皇还是太子时娶的太子妃,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后来后位已定,母妃仍旧要进宫,当初家中无人同意,是母妃一意孤行宁愿同家中断绝关系也要进宫。 进宫后发现宫中的艰难,又恨家里人狠心不愿帮她。 可淑妃之位正是父皇考虑到外祖父才赐下的。 起初他听人说这些时并不相信,总觉得外祖父同母妃有其他误会。 直到母妃一次又一次逼着他争储君之位,他便信了。 母妃对权势的渴望,已经近乎疯魔。 谷鸢捧着裴知孟的脸,眼中尽是癫狂之色,“孟儿,我只有你了,你难道要看着母妃在宫里被人欺负吗?今日是安插的宫女去杀皇长孙,说不定哪日杀的就是我!母妃也不要求什么,选妃那日不管用什么办法让卫巧言成为你的皇子妃。” “母妃,忠勇侯府对我们没有亲近之意,他们怕是已有支持的人选。” “那又如何,他们的筹码就是卫巧言,只要娶了卫巧言,他们自然会转换目标。孟儿,你一向优秀,可以做到的对不对?” 裴知孟垂着眼眸,妥协道:“我尽力而为。” 闻言,谷鸢扶着裴知孟起身,“快起来,膝盖都流血了。” “来人,去把伤药拿过来。”她扬声喊道,心疼地望着裴知孟,好似一个慈母一般。 与永安宫的凝滞的氛围不同,瑶清宫就显得温馨许多。 贵妃柳蕴同裴知寅正在下棋。 柳蕴落下一子,她声音温柔,“今日之事,是你冲动了。为何不同我商量?” 裴知寅此时也有些懊悔,“太子的地位越来越稳固,是儿子着急了。” 他看着棋盘上的棋,琢磨着该下在哪里。 柳蕴也不催促,“皇上还康健,这会儿最重要的是养精蓄锐。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今日一动,只怕许多事会发生变动。” 裴知寅终于落下一子,神色轻松,“我们有神女,还有右相府做后盾。郑国公府只是出了皇后和太子妃,不足为惧。” 柳蕴扫了他一眼,“轻敌是大忌。” 裴知寅浑身一僵,一时不知母妃是在回应他的话还是在说他的棋。 柳蕴迅速落下一子,继续道:“太子做储君多年,支持他的大臣多的是。况且魏庭舟还是他的伴读,两人一同长大情分非常。如今皇上安排魏庭舟进禁军,何尝不是觉得太子没有兵权,给太子增加筹码。” 裴知寅不解,“禁军才多少人马,卫长越手中的人就足以匹敌。” 卫长越在京畿营,虽还没有手握大权,但也是营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你焉知禁军不是给魏庭舟练手,好正大光明给他兵权?” 柳蕴这么一提,裴知寅如同醍醐灌顶。 禁军负责护卫皇宫和父皇,立功与否不就是父皇一句话的事。 若真是这样,魏庭舟确实很棘手,尤其他同父皇的关系也非比寻常。 他眼底闪过一抹嗜杀,指尖的棋重重落在棋盘上,“那便把父皇的打算扼杀在摇篮。魏庭舟最在乎他的母亲和弟妹,想要上任,那便先丁忧吧。” 第41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柳蕴紧接着落下一子,结束了棋局。 宫女端着铜盆上前,她净了净手,由着宫女帮忙把手擦干。 “这件事你不必管,自有人动手。” 裴知寅略一思索,“母妃是说常安侯府的孙姨娘?德妃是威远将军的亲妹妹,孙姨娘要帮也是帮裴知南,怎么会替我们做事?” “魏庭远在孙府闹出这么大的事,孙姨娘迁怒于孙府。且孙威这人轴得很,他都未必会帮裴知南,孙姨娘又何必押宝在他身上。” 德妃是个蠢的,裴知南勉强看得过眼吧。但他没有孙威的支持,夺嫡之路只会艰辛。 孙姨娘是个有野心的,自然知道帮谁才对她有利。 况且魏庭远断了腿,这辈子都与世子之位无缘。孙姨娘定然不甘心,对付魏庭舟也不全是为了帮他们,更多的还是出气。 魏庭远得不到的,她也不会让魏庭舟得到。 裴知寅了悟,“还是母妃高明。” 柳蕴笑了笑没说话。 她一个地方知府之女,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能得到右相的相助,靠的从来不是聪明才智,而是审时度势。 形势比人强的道理,在她刚入宫时便明白了。 只是与她沾亲带故的右相愿意支持他们,不也是看中他们现在的形势。 “年后选妃,卫巧言必须成为你的皇子妃。” 裴知寅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母妃,卫巧言虽是神女,但在计谋上还是……” 柳蕴一下看穿他的心思,直白道:“不要小看她,只要够狠她就已经胜出许多人。今日之事责任在你,与她无关。” “是,儿子受教。” 翌日,卫又璃还在睡梦中就被清荷叫醒。 “怎么了?” “小姐,夫人说要去寒山寺烧香,除了四公子全都要去。” 卫又璃的瞌睡醒了大半,母亲怎么忽然要去寒山寺,上一世可没有这回事。 她掀开被子,“替我更衣洗漱。” 不管为的什么,今日她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简单收拾过后,她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叠纸递给清荷,“你去找陈冲,让他帮我打造出来,银钱你自己去库房拿。今日晚风和云月随我去,你办完事就整理一下库房,顺便让绿屏用宫里赏的那些布料给我做几套衣裙出来。” 清荷接过图纸,一脸凝重,“是,奴婢晓得。小姐,一切小心。” “嗯。” “晚风、云月,我们走吧。” 晚风拿着瓶子上前,“小姐,这是奴婢连夜赶制出来的药丸。你现在身体太差了,又总有事不能按时喝药,奴婢便做成了药丸。” “好。”卫又璃倒出一颗吃进嘴里,哭得她直皱眉,云月立即递上果脯。 吃了之后终于缓解了嘴里的苦味,晚风又递上几个药包,“这些是防身的迷药。” 卫又璃小心翼翼地放在腰带里,“还是你想得周到,走吧。” 到门口时,吴祯等人已经坐在马车上了,这次倒是没有扔下她离开。 卫长越三兄弟一辆车,卫又璃自然上了吴祯同卫巧言还有云舒所在的车。 吴祯不耐烦地抱怨,“磨磨唧唧,全家人都在等你。” “吃药花了点时间,让母亲久等了。” 马车缓缓行驶,卫又璃靠着车壁昏昏欲睡。 她在寒山受的伤还未好全,昨晚又在冰湖受寒,身体本就支撑不住。马车里烧着炭,又晃晃悠悠的,十分好睡。 她很快便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抵达寒山寺。 她被云月扶下马车,发现来寒山寺的人还挺多。毫不意外地,她看到了魏庭舟,四目相对两人默契地没有打招呼,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寒山寺前有一条长长的石阶,卫又璃要仰着头才能看到石阶的尽头。 还没走,腿已经发软。 云月也很担忧,“小姐,奴婢背你吧。” 吴祯凌厉的目光扫过来,“我们是来祈福的,背着上去心不诚。” 卫又璃拍拍云月的手,“没事,我慢慢走便是。” “巧言,我们走。” “好的,母亲。” 卫巧言挽着吴祯的手先走了,卫长瑾和卫长时紧随其后。 卫长越眉间是浓浓的愁绪,云舒见状主动提出,“又璃,我扶着你走吧。” “多谢大嫂。” 卫又璃十步一喘,走得缓慢,抬头已经看不到卫巧言他们的身影。 待她走进寒山寺时,卫巧言他们已经上完香说要去厢房歇歇。 卫又璃叫住他们,“娘,今日不回去吗?” 吴祯神色淡淡,“不回了,今日有法会。” 卫又璃莞尔,“那我去上柱香,一会儿去找你们。” “随你。” 卫又璃进殿拜了拜,出来后跟着卫长越和云舒找到歇息的厢房。 她坐在桌前,云月倒了一杯热茶,“小姐,喝点茶暖暖身子。” 卫又璃端起茶杯,看着飘渺的热气思绪飘远。 上一世寒山寺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常安侯夫人身故一事,其余没什么特别。 今日来寒山寺是临时起意,到底是什么让母亲动了心思。 她喝下一口茶,热流顺着喉咙一直到腹部,“云月,你去看看今日留宿的都是些什么人。” “是。” 片刻后,云月带着消息回来。 留宿的人不少,其中竟然有张朝,卫又璃一下警惕起来。 张朝都断腿了,竟然还来上香?以张朝的性子根本不会做,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忽然想到,昨晚皇上提起了婚事。 母亲之前就在打她婚事的主意,如今只怕听说皇上的态度,更着急了。 “你说昭阳公主一家也在?” “是的。” “云月,你帮我做件事。” 昭阳公主既然要为张朝打抱不平,那就得对得起她的这份心才是。 嘱咐完云月,卫又璃便歇下了。 还不知道她们何时出招,她得养精蓄锐。 一觉睡到晌午,她用完斋饭在寺中闲逛。 看到有一颗参天大树,上面挂满了祈福铃,而魏庭舟正陪着弟弟妹妹在写着心愿。 她走过去,买了一个祈愿铃,站在魏庭舟身边写下心愿。 放笔时不小心碰到了魏庭舟的手臂,她轻声说了一句,“抱歉。” 魏庭舟转过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第42章 快去救姐姐 良久,魏庭舟才轻轻“嗯”了一声,若不是卫又璃离得近恐怕都听不见。 卫又璃拿着祈福铃看着大树的高度,果断放弃。她没什么力气,直接让晚风代为扔到树上。 卫子书满眼羡慕,拉着魏庭舟的袖子摇啊摇,“哥哥,你也帮我扔。” 魏庭舟斜眼睨了她一眼,“人家身体不适,你也身体不适?” 卫子书一听来了兴致,眼底闪着期待的光芒,“哥哥,你认识那个姐姐啊,怎么知道她身体不适。” 魏庭舟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认识。” “那你们怎么都不打招呼?” “不熟。” “不熟怎么连身体不适都知道?” 魏庭舟放下笔,“卫子书,你又皮痒了?” 卫子书扭过头,留下一个后脑勺,“哼。” “姐姐别气,我帮你扔。”八岁的魏庭郗一脸认真,卫子书捏了捏他的脸,“你就算了吧,还没我高呢。” 魏庭郗不服气,用手比在头顶上方,踮着脚说道:“我会长高的。” “那就以后再说。” 卫子书双手拿着祈愿铃,用力往上一掷。 祈愿铃飞到半路便被魏庭舟截下,魏庭舟甩手一扔,稳稳挂在最高的枝头。 卫子书高兴得直拍手,“哇!我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魏庭舟失笑,“许什么了,这么高兴?” “不告诉你。” 魏庭郗眼珠子一转,举着手积极道:“我知道,许的哥哥早日嫁出去!” 卫子书瞪大双眼,双手扯着卫子书的脸颊,“魏庭郗,叛徒!” 魏庭郗也不反抗,一本正经地纠正她,“姐姐,哥哥要说娶的。” 卫子书松开手,“他最烦人了,我就要他嫁出去。” 魏庭舟淡淡扫了她一眼,“早知道不帮你扔了。” 卫又璃站在拐角处,听着魏庭舟兄妹俩的对话。 晚风惊讶地看着她,“小姐,你怎么哭了?” 卫又璃碰了碰脸,果然一片湿润。 “没什么,就是被魏世子家的兄妹情感动了。” 原来不是不稀罕,只是对侯府失望了对几个哥哥没有期盼,可心底里还是向往兄妹之间的感情。 一整天,吴祯和卫巧言都没有出现,好似她们只是来上香祈福的一般。 倒是卫长越和云舒来关心了几次。 晚上,卫又璃早早地熄了灯。 夜深人静时,房间的窗户被人戳穿一个洞,一根管子伸了进来,随后一道烟飘了进去。 片刻后,有人翻窗而进,直接打开了房门,将门口坐在轮椅上的人抬了进来。 他关上门,正要把人抱到床上,如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身上。 抱着的人也跟着一起摔倒地上。 “啊——别打了,好痛啊……” 但袭击的人并没有停下来,不仅动了手,脚下也没停着,就是这脚上的力度和手上不能相提并论。 “啊……啊……” 惨叫声响起,惊动了周遭的人,大家纷纷走出来。 “这是怎么了?这是谁的房间?” 卫巧言同吴祯穿戴整齐,听到声音是从卫又璃的房间传出来,卫巧言惊叫出声,“啊!是姐姐的房间,里面怎么会有男子的声音,哥哥,快去救姐姐啊!” 卫长越皱了皱眉头,“巧言,不要胡说,里面不可能是又璃。” 卫巧言气得紧紧咬着下唇,大哥竟然为了卫又璃的名声选择撒谎。 好在吴祯及时开口。 “长越,快去救你妹妹!” 吴祯这话一出,便没有人再怀疑房间里的人是别人。 “这也太不像话了,在寺里干这龌龊的事。” “你们忘了?这卫大小姐在神女及笄那日房间里也藏着男人。” “别胡说,那是三皇子,是被侯府的人绑来的,可和卫大小姐没有关系。” 房间里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便变了味,大家不由自主地往男女之事上想。 卫长越听到吴祯的话满目震惊,“母亲!” “难道你想你妹妹被欺负死吗?你怎么做哥哥的!” 闻言,卫长越心里也挣扎起来。 若是进去,大家都会知道里面是又璃,又璃的名声就毁了。 若是不进去,又璃只怕…… 比起名声,人更重要! 卫长越下定决心,走上前正要踹开房门,房门就从里面打开,张朝衣衫不整地滚了出来。 “张朝!” 卫长越知道母亲曾动过心思,想把又璃嫁给张朝,没想到他腿都断了竟然还敢打又璃的主意。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朝腆着脸笑着,“我心情不好喝了点酒,走错房间了。大哥,我会对又璃负责的。” 他一点不提挨打的事,言语暗示着大家他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你……厚颜无耻!” 卫长越怎么会看不出他是故意的,房门前有台阶,他自己根本上不去。他不清醒他的下人也不清醒吗? 张朝无所畏惧,一脸得逞地笑着,“事已至此,总得为又璃的名声着想不是。” 话音刚落,房间里又飞出来一个人。 此人正是张朝的随从,帮张朝开门的人。 卫巧言惊诧不已,怎么还多出一个人。她转念一想,这不是更能将卫又璃的名声踩得死死的? 果不其然,人群中议论纷纷。 有人挡不住自己龌龊的心思,“怎么还有一个人,这两个男人,也不知道谁能抱得美人归。” 但也有人保持清醒,“不对吧。张朝喝了酒不认路,这个人难不成也是?两个人都走错同一个房间,未免太巧了。” 张朝暗恨随从不懂事,在里面不知道反抗护着他就算了,这会儿不躲好还出来凑热闹。 “这是我随从,他也喝了酒,我让他送我回房来着。” 张朝身上酒味明显,但随从飞出来的时候可是没有酒味的。卫长越把人提起来甩到一边旁观人的脚边,“你撒谎,他根本没喝酒!你们是故意的!” 大家也闻出来的,怀疑的目光看向张朝。 张朝在人群中寻找着,想让母亲或者昭阳公主为他说话,却没有在围观的人中找到他的身影。 他递了个眼神给吴祯,只要吴祯认下这件事,卫长越一个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吴祯不想表现得太明显让人看出异样,她没有急着开口,倒是卫长时站了出来。 第43章 我喜欢得理不饶人 “大哥,木已成舟,现在说这些没用,还是别让大家看笑话了,我们私下解决。”卫长时显然打算认下此事。 卫长越不愿,一旦这些人走了,真相就没人在乎。 “不行,这件事必须问清楚。若是张朝故意为之,我就要将他送去京兆府用律法还又璃一个公道。” 吴祯厉声斥责,“长越!你心里只有公道,就没想过你妹妹?你难道想闹得人尽皆知吗?” 卫长越不懂,这件事本就不是秘密,在场的人不会守口如瓶,该遭受的非议依然会遭受。与其不明不白,为什么不坚持调查真相。 难不成张朝轻飘飘的一句喝醉酒走错了,就要葬送又璃的一生? 云舒牵着他的手,“不如我进去看看又璃?” “好。” 他也没有资格替又璃做决定,不如让云舒去问问又璃的意愿。 云舒走到门口,“又璃,我能进来吗?” 倏地,房间亮起灯,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魏庭舟靠在门上,双手环胸看着眼前的人,“哟,人这么多,挺热闹啊。” “房间里不是侯府大小姐吗?怎么变成男的了?” “还有个小孩。”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看向忠勇侯府众人,吴祯也想问这是怎么回事,房间里不是卫又璃吗! 卫巧言看到魏庭舟更是心里堵着一口气,又让卫又璃逃过一劫,她怎么就那么好命! 云舒见是魏庭舟松了口气,退回去站在卫长越身边,卫长越问道:“魏世子,你怎么在又璃的房间?” “我娘对卫大小姐一见如故,便让我同她换了房间,方便她们说话。” 卫长越犀利的目光射向张朝,“那张朝怎么口口声声说会对又璃负责,里面的都不是又璃,他怎么就肯定自己进的是又璃的房间。” 张朝趴在地上,阴沉着脸,“我是听卫巧言说的,她说那是她姐姐的房间。” 人没得到还被揍了一顿,要不是行动不便,张朝早就走了。 这忠勇侯夫人办事真是不靠谱!莫不是故意耍他? 有人发现疑点,“不对啊,你如果真对里面的人做了什么,怎么会不知道是个男人还有孩子。你要是没做什么,为什么要负责污蔑人家的名声。” “我……”张朝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说。 卫长越也察觉到不对,“魏世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他指着张朝的随从,“这人又是放迷烟,又是翻窗把门打开把张朝放进来的,被我揍了一顿还不老实,张口就是负责。现在人换成我了,还负责吗?你人还怪好的,我打了你一顿,你还要对我负责。” 魏庭舟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大家一听便明白过来,张朝根本不是走错,而是早有预谋。 他在里面尽挨打了,被扔出来后一点没提只顾着说负责,分明就是污蔑卫又璃的名声。 张朝的风评谁人不知,断腿后更是没人愿意嫁,竟然动这种邪恶的念头,实在是无耻。 “娘,我们报官吧。” 吴祯暗恼卫长越多事,“算了,反正又璃也没受到伤害。张朝腿都断了,也怪可怜的。” “娘!你在说什么!”卫长越满目失望,什么叫张朝可怜,若不是又璃机缘巧合换了房间,又璃此刻怕是…… “好了!既然是误会,大家就散了吧!”吴祯迫不及待地要结束这场闹剧。 “侯夫人,好像我才是苦主吧。”魏庭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要报官。” 吴祯神色一僵,“世子,你人也打了,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侯夫人为什么帮着张朝说话?我打人是我有本事,而不是张朝无罪的理由。况且我弟弟还小,谁知道迷烟对他有没有害。” 魏庭郗十分配合,当家扑在魏庭舟腿上,“哥哥,我头晕。” 吴祯沉声道:“这里是寒山寺,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阴毒的目光看向魏庭郗,似在嫌他多嘴。 魏庭郗害怕地往魏庭舟身上躲了躲,魏庭舟目光一冷,“不好意思,我就喜欢得理不饶人。” 他做了个手势,侍卫从天而降拎着卫巧言进了房间。 房门被关上,屋里传来尖叫声。 “巧言!”吴祯狠毒的目光看着魏庭舟,“魏庭舟,你放肆!那可是神女!” 卫长瑾冲上去,还没走到门口就被魏庭舟一掌拍飞。 “神女不也是你的女儿?”魏庭舟拍拍手,卫巧言又被人拎着放回原地,“她也没受到什么伤害不是吗?还是说,虽说都是你的女儿,但你就是区别对待?” 吴祯目眦欲裂,“你强词夺理!” “现在,我能报官了吗?” 吴祯搂着受到惊吓的卫巧言,看着地上狼狈的张朝抿着嘴没说话。 她知道,自己一旦没有阻止魏庭舟报官,张朝势必要说出他们密谋之事。 可魏庭舟也不好对付。 就在她挣扎之际,卫又璃扶着常安侯夫人梁氏出现。 “咦?张公子怎么在这?张夫人同昭阳公主打起来了,你不去看看吗?” 张朝闻言没有紧张的神色,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连忙招呼随从,“快!快送我过去!” 他一心只想找借口离开,殊不知,那边等着他的还有一场好戏。 卫又璃的解围,吴祯并不感激。 她见卫又璃和梁氏站在一起,倒像是一对母女。 “你怎么同人换房间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见母亲一整日都没出过门,以为母亲不想被打扰。” “你……” 卫长越打断吴祯的话,“又璃,幸好你换了房间,那张朝真是……” 卫又璃淡声道:“我知道。” 卫巧言靠在吴祯的怀里,目光里皆是恨意。 “姐姐难道是知道张朝的打算,特意换的房间?” 吴祯的火一下被挑起,“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同我们说?害我被那么多人看笑话!” “我是刚刚才知道的。”卫又璃看着吴祯,神情哀伤,“母亲,昭阳公主和张夫人什么都说了。我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你要这么对我?” 吴祯一怔,嘴硬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母亲还是去看看吧,大家若是知道得太多怕是不好收场。” 张朝离开后,这边看戏的人立即跟着转了地方,此时估计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吴祯脸色巨变,转身往昭阳公主那边去。 第44章 鬼鬼祟祟 寒山寺的厢房不算多,相隔并不远。 没走多久就听到昭阳公主近乎嘶吼的声音传来。 “杨德文,本宫哪点对不住你,你竟然同你表妹暗度陈仓生下私生子,还哄骗我对那个贱种好。” 杨德文脸上布满抓痕,衣衫不整地站在昭阳公主对面,伸手护着身后的张夫人。 他指着昭阳公主气急败坏,“这么多年,你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我想要个儿子有错吗?要不是你善妒不准我纳妾,我何至于同表妹偷偷摸摸。” “你们是私通,是奸夫淫妇,我要杀了你们!” 张朝赶过来时便看到昭阳公主朝张夫人扑去,他大喊:“娘!” 张夫人同样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她哭着扑向张朝,“朝儿!” 昭阳公主平日里有多宠张朝,今日见到张朝这张脸就有多恨! 多像的一张脸啊,她竟然看不出来! 想到自己为张朝做的那些事,她就心如刀割。 她掏心掏肺地对他们,而他们竟然把她当傻子一样耍,背叛她。 “你来得正好!你这个野种同你娘一样恶毒,亏我知道你娘和忠勇侯夫人的打算后,还好心助你们一臂之力。你娘竟然背着我同驸马卿卿我我,活该你断腿,都是报应!” 吴祯一行人正好赶到,听到昭阳公主的话,卫长瑾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昭阳公主慎言,这是你们之间的事,还请不要牵扯到我娘身上。” 他娘同那些后宅妇人不同,一心扑在教导子女上,从不会为女人争风吃醋,更不会使下作手段。 昭阳公主嗤笑,“你以为你娘是什么好东西?对自己亲生女儿都下得去手,伙同别人污蔑卫又璃的名声。” 她看向卫又璃,“你还不知道吧,张朝能进你的房间侮了你的清白,全是你娘一手策划。” 卫又璃很是配合地落下眼泪,哀切地望着吴祯,“母亲若是厌恶我,我可以不出现在你面前,何须用此毒计害我。若不是常安侯夫人,此刻我怕是只能一死了之。” 昭阳公主惊讶了一瞬,随即癫狂大笑,“原来你没事?哈哈哈哈,竹篮打水一场空!好啊!张朝这辈子就该烂在床上,断子绝孙!” 杨德文痛骂,“你这个毒妇!” 三人又扭打在一起,那些话翻来覆去不知说了好几遍。 明华郡主站在一边不为所动,黑暗中她的眼神晦暗不明。 吴祯看着混乱的场景,几次想要为自己说话都找不到时机。 渐渐地,大家觉得没什么意思纷纷散去。 吴祯回到住处,面对三兄弟的目光十分烦躁。 “昭阳公主就是个疯子,她说什么你们就信?” “我们当然不信。”卫长瑾率先开口,不知道是真的不信还是自欺欺人。 “卫又璃呢?为什么不回来?”吴祯发现卫又璃的房间前守着人,便问,“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魏世子说要报官,他们守在这里保留证据。” 吴祯的心沉了下去,魏庭舟坚持报官,张朝必然会拉她下水。可她转念一想,自己只是答应带卫又璃出来,又没参与其他,他们没有证据又能拿她如何。 思及此,她安心地回到房间。 昭阳公主那边闹了许久,直到寺里的主持出面才停息。 夜晚再次恢复寂静。 卫又璃躺在床上假寐,她知道这一夜还没有结束。 下午偶遇魏庭舟,她临时起意想要换房,便在许愿纸上写了下来。 作为交换,她会配合魏庭舟完成一场戏。 前世,常安侯夫人病重都在孙姨娘的安排下来了寒山寺。 她同女儿卫子书一间房,半夜卫子书和常安侯夫人梁氏被人掳走。据传,魏庭郗也差点被掳走,因为是和魏庭舟同住一屋,逃过一劫。 魏庭舟同贼人打起来分身乏术,梁氏和卫子书只能让手下去追。最后只救回了卫子书,而梁氏下落不明。 经过一天的寻找,才在机关林里发现梁氏的尸体,她躺在雪地里是被冻死的。 这件事的真相是魏庭远后来得意忘形,喝醉酒说出来的。 梁氏的娘家梁国公府听说后,同常安侯府对上,结果自家事情不断自顾不暇。 孙姨娘既然走了前世的路,卫子书同常安侯夫人也会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被人掳走。 她静待着,终于在天快要亮时听到了细细簌簌的声音。 云月和晚风瞬间打起精神,来到卫又璃床边让她安心。 她听到隔壁有东西撞倒的声音,立即起身走到门口。 透过门缝看到黑衣人把常安侯夫人和卫子书掳走,转身过对着云月和晚风道:“按计划行事。” “是。” 她披上大氅打开房门,朝着机关林的方向走去。 经过一个凉亭时等了等,听到云月发出的信号,这才鬼鬼祟祟地一路朝着机关林走去。 机关林种满了红梅,一眼望去似乎没什么特别,然而只要跨进来,每走一步里面都有变化,若是不懂的人就会困死在里面。 她往里走了大概几丈路就没再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便知道身后之人被困住了。 她转身往回走,看到了在原地打转的卫巧言。 “妹妹胆子挺大,一个人也敢闯进来。”她抱着手炉站在月光下,优雅得像一个神女。而神女卫巧言却狼狈不堪,脸上没有温柔可意,只有狠毒。 “你故意的!” “对啊。” 她故意让云月去卫巧言房间附近说一些疑似她同人幽会的话,果不其然卫巧言上钩了。 她听到云月的信号,知道卫巧言跟上来便做出一副鬼鬼祟祟心虚的模样。 卫巧言信了她深夜出来有猫腻,就一路尾随进来。 她自己不起坏心,也不会落入她的全套。 “云月,神女脸都热红了,帮她把衣服脱了,凉快凉快!” 卫巧言捂着衣襟后退,“你要干什么!” 云月一把抓住卫巧言,点穴将她定住,扒掉了她身上的大氅,又脱下冬衣只留下里衣。 卫巧言动弹不得,屈辱地流下眼泪,一双眼死死瞪着卫又璃似要将她吞掉。 卫又璃不禁想,这怕是卫巧言两辈子加起来唯一一次真心落泪吧。 “这就哭了?卫巧言,你应该感激我呀。”她围着卫巧言转圈,打量着她,“若不是我不屑毁人清白,此刻你就不是穿着单薄的衣裳站在这里,而是被男人欺辱。你几次三番害我,我现在已是手下留情。” 卫巧言根本不领情,“你把我们都骗了,你真是好心计!” 卫又璃当作夸奖,谦虚道:“比起你来,我自愧不如。” 卫巧言阴沉着脸,忽然想到了什么,扬起下巴得意地望着她。 第45章 于心不忍 “若是哥哥们知道,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卫又璃一直都渴望哥哥们的关心,若是惹了他们厌弃,哭都来不及。 卫巧言自以为这样便能吓到卫又璃,可卫又璃听到这话只会生气。 她在提醒着她从前的愚蠢。 卫又璃掩下眼中的厌恶,无所谓道:“他们又如何,除了大哥都是白身,我身后可是有皇上皇后姜昭仪撑腰。” 卫巧言瑟瑟发抖,双手环抱搂住自己,牙齿都在打架。 “他们……在宫里,如何……如何管得了宫外的事。” 卫又璃捂着嘴笑得狂妄,“那你也太小看他们了。姜昭仪都能帮我买通太医说我活不久,还有什么事不能做到的?” “你装病!” 卫又璃耸耸肩像是默认,又让云月把衣服给卫巧言穿上。 衣服在雪地里早就浸湿,穿在身上只会更冷。 “寅时正了,得赶紧找到侯夫人才是。” 卫又璃自言自语地说道。 她让云月守着卫巧言,自己转身朝深处走去。 卫又璃找到被扔进来的常安侯夫人,扶着她继续往前走。 因为卫又璃提出换房,魏庭舟也顺势改变计划。 他不阻止,只想抓到背后之人,所以解救常安侯夫人的任务就落在卫又璃头上。 孙姨娘自以为把人扔进机关林就十拿九稳,她没有料到卫又璃会参与进来,更没有料到卫又璃知道路线。 卫又璃没有来过,但她熟悉机关热衷奇门遁甲,对此道有自己的见解。 白日她就来探过,很快就知道其中的关窍,机关林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难题。 现在她只需要和常安侯夫人在里面待着,拖延时间让孙姨娘以为计划成功,让魏庭舟抓住贼人送去审问就好。 天光大亮,孙姨娘带着人奔走相告说常安侯夫人失踪。 此时,京兆府也来了人。 他们接到魏庭舟的报官,勘察了房间之后带走了张朝和他的随从。 吴祯心慌不已,想要赶紧回去王府找母亲商量对策,却发现卫巧言不在房间。 她立即召集忠勇侯府的人寻找。 侯府的人找遍寒山寺都没有找到卫巧言,最后还是卫长越扩大范围走到机关林附近,发现卫巧言躺在雪地中,睫毛和眉毛都是雪花。 “巧言!” 卫巧言眼皮轻颤,缓缓睁开眼,见是卫长越,眼泪夺眶而出。 “大哥!大哥救我!姐姐不知为何绑了我,让我一直在外面受冻。” 卫长越扶着卫巧言起来,听到卫巧言的话第一反应是不信。 “巧言,你是不是误会了,又璃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绑你?” “她的婢女会武功,她点了我的穴,让我一直站在机关林里。” 卫长越皱了皱眉,又璃的婢女他见过,确实像是有功夫的样子。 这时吴祯等人赶过来,瞧见卫巧言凄惨的模样,大发雷霆。 “到底是谁!竟敢这样对大启的神女!” 卫巧言扑到吴祯怀里,凄声哭诉,“娘,是姐姐!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姐姐让婢女把我绑到机关林,还扒了我的衣服让我挨冻。” 吴祯气得咬牙,“这个孽障!她人呢?” “我不知道。” 卫长越迟疑道:“娘,这件事或许是有误会。” 吴祯冷厉的目光盯着卫长越,“你的意思是巧言在撒谎?” “我不……” 卫长越刚开口,卫长时便不耐烦地打断道:“大哥,你偏心卫又璃也要有个度吧。” 卫长瑾也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卫又璃惯会用些龌龊手段,巧言说是她就是她。” 卫长越心中一阵烦躁,巧言说自己冻了一夜,但是衣服都还是干的,根本不合常理。 吴祯嚷嚷着让人去找卫又璃,孙姨娘带着人走过来,“你们找到神女了?可曾见过我家夫人?” 吴祯冷着脸,“没有。” “难不成,夫人被带进机关林了?这可如何是好,机关林一旦进去就走不出来了呀!” 孙姨娘一脸焦急地看向魏庭舟的侍卫,“世子呢?快去禀告世子!” 侍卫面无表情沉声回答,“世子去追贼人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这……”孙姨娘看着机关林踌躇不定,“夫人有可能就在里面,可若是让你们进去便等同于让你们送死,我也于心不忍。” 常安侯府的人都是孙姨娘带来的,自然听她的,不会主动要求进去寻找。 而魏庭舟的侍卫也八风不动,一点不提进去的事。 孙姨娘心中正得意,没有人进去找更好,越晚她越放心。 只是还没有得意多久,就听到小沙弥来报人找到了,就在机关林的另一端。 梁氏和卫又璃都在。 本想离开的卫巧言听到卫又璃也在,当即改变主意。 现在人这么多,卫又璃的恶毒怎么能不让大家知道呢? 闻言,吴祯满脸不赞同地劝道:“巧言,你冻了一晚上,还是先回去吧。” 卫巧言摇摇头,失落地垂下头,“我想亲自问问姐姐,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的。” 吴祯某种划过厉色,“是她心思恶毒,与你无关。既然你想问,我们便去问问她。” 她向来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压卫又璃的机会,更何况卫又璃欺负巧言也让她足够生气。 他们随着大队伍来到机关林的另一侧,见卫又璃和梁氏站在一起言笑晏晏的。 吴祯雷霆震怒,指着卫又璃的鼻子骂道:“卫又璃,你怎么这么恶毒,把巧言丢在机关林,让她足足冻了一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留宿的人没有离开选择留下来知晓第一手的消息。 此时站在机关林外的,除了帮忙找人的僧人还有昨晚那群人。 他们昨晚已经见识过事情反转,这一次默契地没有开口,只在一旁静静看着。 卫又璃怔然,“母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昨晚离开之后,我根本没见过巧言。” 卫巧言红着眼眶质问,“姐姐,今日寅时正,分明是你把我绑到了机关林。” “我受了寒连抬手的费劲,如何绑你?” 卫巧言看向云月,“你身边的婢女会武。” 她又眼泪汪汪地看向卫长越,“大哥,你能看出来对不对?” 第46章 破局 卫长越无法睁着眼睛说瞎话,语气沉重道:“是,她会武。” “云月确实会些拳脚,但她一直同常安侯府的人在找侯夫人。” 卫又璃不打算瞒着云月会武功的事,总有一天会暴露,她也不想云月保护她还束手束脚的。 “你撒谎。” “常安侯府的人都可以作证。况且,寅时正我已经找到侯夫人,我们一直在一起。” 梁氏适时开口,“没错,我们确实在一起。” 魏庭舟的侍卫也点头,证明云月一直和他们一起在找人。 在机关林时卫又璃故意说起时间,就是为了让卫巧言误以为那时是寅时正。 卫巧言被冻得话都要说不出来了,根本不会去关注时辰对不对。 她利用时间差制造不在场证明,卫巧言百口莫辩。 “况且,妹妹说我把她扔到机关林。大家都知道机关林一旦进去就很难出来,妹妹又是如何出来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冻晕了,知道刚才才在机关林外醒来。说不定,就是云月把我送出来的。” 卫又璃离开后,她很快就支撑不住晕了过去,醒来时就看到卫长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云月如果要送为什么不把你送回房间,这样就没人发现你不见了,这么做不是对我更有利吗?如果真的是我做的,为什么还要留下破绽让人怀疑呢?妹妹,是不是有人挑拨离间啊。” 卫巧言也不知道卫又璃为什么这么做,她就这么笃定自己拿她没办法? 她想说是常安侯夫人连同侍卫都在说谎,但她不愿意做这个坏人得罪常安侯夫人。 她瘪着嘴任由眼泪滑落,低声哭了起来。 卫长瑾看得心疼,无理也要辩三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供了?” 听到自己想要的话,卫巧言低头借着抹泪的功夫露出浅笑。 二哥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卫又璃带着受伤的眼神看向卫长瑾,“二哥,我确实同侯夫人一见如故,但常安侯府的人我还使唤不了。” “常安侯府的人今早才发现侯夫人不在,找人的是魏庭舟的人吧。昨晚他就帮着你说话,手下的人撒个慌也不足为奇。” 卫又璃面露失望,“二哥是铁了心认定是我害了妹妹,侯夫人和魏世子的侍卫都在帮我撒谎?” 卫长瑾不知为何,对上她的眼神莫名觉得心被人扎了一般。 他避开她的目光,坚定道:“事实本就是如此,难不成巧言是自己走到这里来的?” 卫又璃低头哂笑,还真是她自己走过来的。 她低声为自己辩白,“我没有撒谎。我听到侯夫人房间里有动静,立即派云月去通知魏世子。魏世子派人同云月一同寻找,而我则跟着黑影一路来到机关林。那时正是寅时。就算我对机关林的路线了如指掌,我在找到侯夫人后出来也用了一个时辰,卯时正才找到机关林的出路。时间根本对不上,这期间我也没有见过其他任何人。更何况,云月他们找人并非没人知道。” 看热闹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看到过他们找人,魏世子换了房后就在我隔壁。他们房里发生了打斗,这位姑娘过来时我也见到的。确实是寅时不假。” 小沙弥也指着云月道:“寅时正时,这个女施主还来问过小僧。” 云月寅时去给魏庭舟报信,随后引卫巧言进了机关林,又在寅时正时把卫巧言送回房间,故意找寺里的僧人问侯夫人的下落。 这便是卫又璃的计划。 卫巧言永远都躲在身后,想要揭开她的假面要费些功夫,但是直接惩治她在外面就是很好的时机。 她在寒山受冻找玉莲,那卫巧言便也尝尝挨冻的滋味。 “你不是现在才出机关林吗?或许巧言记错时间了。” 眼看着局势不利,卫巧言憋屈得很。卫长瑾的一句话打开了她的思路,她立马附和道:“对,当时我冻得神志不清,确实没记清时间。” 卫长瑾很是得意,“你大费周章的找人做不在场证明,现在都被推翻了,你有何话要说?” 卫又璃神色淡然,“我说的就是事实,二哥如果非要说所有人都在帮着我撒谎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 卫长瑾轻嗤,“他们的话本就不可信。” “那老衲的话,能信吗?” 苍老的声音传来,一个小沙弥扶着一位老僧从机关林里出来。 老僧目不能视,走得缓慢。 有人认出来,惊呼道:“是慧言大师!” 慧言大师,四十年前窥得天机助大启避过灭国之祸,他的眼睛也因此看不见。 卫巧言因为预言帮大启降低灾祸的损失不假,但同慧言大师比起来还差些分量。 “两位施主在卯时正出现,是小僧亲眼所见。正常人在想要通过机关林走到慧言大师的住处,也得一个半时辰,卫施主能够将将在一个半时辰走出来,也是因为梁施主正好在正确的那条路上,她们根本没有时间做其他。之所以现在才出来,是因为在和慧言大师论佛法。你不会说,慧言大师也在帮卫施主说谎吧?” 小沙弥陪着慧言大师住在机关林深处,这么多年来无趣得很。 好不容易来了个有趣的人,竟然被自己的家人刁难。 他打心底里为卫施主鸣不平。 卫长瑾哑口无言,慧言大师的地位他们这些后生也是知道的,他自然不会怀疑慧言大师的话。 若卫又璃没有撒谎,难不成是巧言在说谎? 他怀疑的目光投向卫巧言,触及她可怜的模样迅速摇头。 不可能,巧言向来乖巧,如何会撒谎。 偏偏这个时候,卫又璃开口,“妹妹若是冻了一夜,衣服应该是湿的才对,身体也早该冻僵,不可能还能走过来。” 众人一看,发现确实如此。 卫巧言摸着自己的衣裳不可置信。 她的衣服明明在雪地里都湿透了,怎么会干! 她也确实没有那时被冻僵的感觉。 她看着卫又璃胸有成竹的模样,终于明白,卫又璃为什么不怕她告状,她早就准备好了! 夜里故意激怒她,让她醒来时失去理智忽略了这些疑点,一心只想着告状揭穿她。 现在连慧言大师都帮着她,她得像个办法破了这局。 第47章 我不要他治 卫长瑾看着卫巧言,同样找不到理由解释衣服为何是干的。 真的是巧言在撒谎吗? 卫又璃会撒谎,但慧言大师不会,他也不信卫又璃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在一个半时辰之内破解机关林。 卫巧言察觉到卫长瑾怀疑的目光,心中暗道不好。 吴祯和卫长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解释,巧言不会无缘无故说卫又璃的,定然是卫又璃精于算计连慧言大师都请动了。 四周一片寂静,似乎都等着卫巧言说话。 卫巧言委屈死了,分明就是卫又璃引她进了机关林,偏偏她找不到破绽拆穿她。 她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也没想到办法,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巧言!” 吴祯扶着她看向卫长时,“快把你妹妹抱下山,赶紧回府请大夫来看!” 卫长时如梦初醒,抱起卫巧言就跑。 明明寺里的厢房更方便,寒山寺也有精通医术的和尚,为什么非要回侯府?自然是因为在寺里醒来还得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他们无法解释只能逃避。 卫长瑾站在原地看了卫又璃一眼,紧跟着他们离开。 卫长越皱紧眉头,不知道是在担心卫巧言,还是对这场没有结果的闹剧不满。 他道:“又璃,我们也回吧。” “好。” 卫又璃转身对着慧言大师双手合十,“大师,我改日再来看你。” 慧言大师笑着点头,“好。” 说完卫又璃又对着梁氏道:“夫人,又璃便先回去了。” 梁氏拉着卫又璃的手,一改当初在皇宫里冷漠的样子,脸上堆满笑意,“回去吧,今日多亏了你,改日再请你到府上做客。” “好。” 两人话别,卫又璃又对着众人屈膝,“多谢诸位仗义执言。” “不客气,我们也是实话实说。” “是啊。” 卫又璃跟着卫长越走了,机关林外的大家相互看了看,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回去的路上,卫又璃同卫长越夫妇坐在一辆马车上。 “又璃,怎么不见晚风?”外面坐着的只有云月。 卫又璃眉目间染上忧愁,“我见妹妹晕倒了有些担心,让晚风赶路回去,到皇宫请太医去了。” 昨夜云月负责引卫巧言上钩和制造不在场证明,晚风则一直跟着常安侯夫人。她找到常安侯夫人后,也是晚风带着她们赶路,在卯时正抵达慧言大师的住处。 慧言大师住在机关林不是秘密,只是没有人能通过机关林找到他罢了。 出来后她知道卫巧言一定会来算账,在她准备充分的情况下,卫巧言绝对没法翻盘。 她解释不了最后只能装晕,这是她惯用的伎俩。 目前为止,一切都在她计划之内,希望回府后卫巧言也别让她失望,闹得越大越好。 “府上有府医,不用大费周章地请太医吧?” 他们虽是侯爵,但太医也不是想请就请的。能不能请来,还看皇上的态度,毕竟太医是给皇室准备的。 “妹妹是神女,关系着大启的命运,不容忽视。且府医在府上这么多年,都没能诊出妹妹的症结所在,换太医试试或许能行。” “太医以前也来看过,同府医的结果一样。” “毕竟也过去这么久了,这一次再看万一就不一样呢?” 云舒倒是看出点什么,笑了笑帮着卫又璃说话。 “夫君,又璃说的是。又璃舍了自己的人情去请的太医,怎能拂了她的一片好心。” 闻言,卫长越也不再替卫巧言推辞,“那我代巧言谢谢妹妹。今日巧言也不知怎么回事,回头我好好说说她。” “无碍,我没放在心上。” 卫又璃越是这么说,卫长越就越愧疚。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前晚宫宴时没有坚持让又璃坐马车回去,这次巧言污蔑又璃他也没有强加阻止。 回到侯府,卫又璃正好碰到晚风带着周太医过来。 他们一同去了卫巧言的院子。 卫巧言躺在床上,听到府医说着同往日一样的话,心里很不高兴。 她昨晚冻了那么久,就一点事都没有? 吴祯也是同样的疑惑,本就在寒山寺丢了人,回到府里火气再也不用掩饰。 “她昨晚挨了冻,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你到底会不会诊脉!” 卫长越一进来就听到这话,本就愧疚的他此刻怒气上涌,“娘!巧言根本没有受冻,在寺里大家都说得一清二楚。” 吴祯油盐不进,坚信卫巧言的话,不屑道:“那是卫又璃找人串通好的,巧言不可能撒谎。” “娘!” 吴祯厉声打断,“够了!杨大夫,你再诊诊。” 杨大夫是老侯爷请到府上来的,在侯府待的时间比吴祯还长,不需要像徒弟一样卑躬屈膝。 他早就该颐养天年,不过是看在老侯爷的面上才没走。 “老夫不会诊错,再诊几遍也是一样。” 卫巧言适时睁眼,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娘,算了吧,别为难杨大夫了,我没事。” 吴祯扶着卫巧言坐起来,“巧言,你就是太善良了。” “是啊。杨大夫不行,我让人去找别的大夫来。”卫长文不知道寒山寺发生的事,只知道卫巧言晕倒。面对杨大夫敷衍的态度,心中很是不满。 杨大夫闻言,直接提着药箱带着徒弟走了。 卫又璃见缝插针,“娘,我请了周太医来,不如让他给巧言瞧瞧。” 吴祯听着卫又璃的声音就烦,一听是太医脸上缓和了几分,“算你有点良心。” 卫又璃侧过身,周太医上前替卫巧言诊脉。 过了一会儿,他得出和杨大夫一样的答案。 “卫二小姐脉象康健。” 卫巧言听到周太医的声音,惊慌大喊:“他说谎!我不要他治!” 除夕那天就是这个声音说卫又璃身体不好的。 吴祯难得对卫巧言皱了皱眉,“巧言,这是太医,不得无礼。” 上次皇上的敲打到底让她涨了点记性。 卫巧言忽然清醒过来,柔弱地靠着吴祯,“对不起周太医,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姐姐说……” 吴祯拧着眉,“她说什么了?” 第48章 她是装的 “昨晚我问姐姐就不怕哥哥们知道她欺负我后,找她要说法吗?姐姐说她有姜昭仪撑腰。她还说周太医是姜昭仪的人,他帮姐姐作假,在皇上说姐姐落入冰湖于寿命有碍,她其实根本就没事。” 卫巧言想到昨晚在坤宁宫皇上接连质问她的情形,还是为卫又璃撑腰的样子就生气。 就是因为有人帮着卫又璃,才让她被皇上厌恶。 卫又璃神采奕奕地站着,根本不像有病。 还有昨晚羞辱她不说,还让她找不到证据揭穿她。 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应该想不到自己会直接拆穿吧,她出其不意,看卫又璃如何应对。 吴祯柳眉倒竖,终于找到理由朝卫又璃发难。 “难怪你能让那么多人帮你作证,就是姜昭仪帮忙吧?” 没去宫宴的卫长文也对卫巧言的话深信不疑,“好啊!你们竟然串通,我要去皇上面前告发你们!” 卫又璃神情严肃,“娘,慎言!姜昭仪在宫里如何能管到宫外的事,更何况昨日去寒山寺我是早上起来才知道的,我都不知道要在寒山寺留宿,更不知道什么人会在寒山寺留宿。周太医替我作假更是无稽之谈,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周太医满脸不悦,“卫大小姐,我是遵姜昭仪的令才来的,既然他们不欢迎,那我以后也不会再来。” 卫又璃连忙道歉,“周太医,对不住,我不知道妹妹为何胡言乱语。” 卫巧言依偎在吴祯怀里,委屈得直掉眼泪,“我没有乱说,这是你昨晚亲口承认的。” 卫又璃动了怒,语气也有些重,“妹妹,我昨晚真的没有见过你。” 卫勋从外面走进来,“又在闹什么!” 卫巧言急着告状,“爹,我亲口听姐姐说的,是姜昭仪帮她找来周太医,故意在皇上面前说她很严重,实际她一点病都没有。” 卫勋审视的目光落在周太医和卫又璃身上。 他还记得除夕那晚皇上斥责他,他当着众多大臣的面下跪请罪的样子。 这是他的耻辱。 他看向卫又璃,“巧言说的可是真的?” 卫又璃不卑不亢,“不是。” 卫长越在马车上亲耳听到又璃如何担心巧言,又如何为巧言打算的。 没想到巧言在寒山寺污蔑不成,回了府内竟然还牵扯出姜昭仪和太医,实在不像话。 他急着帮卫又璃说话,“爹,又璃怎么可能……” “大哥!我那天就说了,她要是真的有病,怎么从没见过她吃药。” 卫长瑾打断他的话,那天就是他说了这话皇上才动怒的。 可他明明说的就是实话,今日总算有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有姜昭仪帮忙,难怪巧言无法反驳,还真是手段了得,他险些就怀疑巧言了。 卫长越沉声道:“我见过。” 卫长瑾根本不信,“那也是故意吃给你看的,不然怎么骗你帮她说话。” 卫勋听着一人一句头都大了,朗声喊道:“来人,去请大夫来。” “等等。”卫又璃冷着脸,“爹,我怎么知道你们请来的大夫不是串通好的呢?” 卫勋一脸正气凛然,“我还不屑于做这种事!” “好,我相信爹。” 她暗中给云月使了个眼神,云月颔首跟着下人出去。 侯府几乎没请过外面的大夫,卫又璃相信他们没有相熟的大夫可以串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必须防着。 两刻钟后,大夫请了回来。 卫巧言直接让大夫给卫又璃诊脉。 “大夫,我姐姐身体不好,前日又落下冰湖,恐怕会影响寿命,你好好给她看看。” 卫又璃却道:“妹妹一直说自己受了冻,不如先给妹妹诊。” 卫巧言自是不愿,她等着看卫又璃被拆穿,坚持让大夫先给卫又璃看。 卫又璃不情不愿地坐下来,伸出手让大夫诊脉。 大夫专心把脉,过了一会儿似乎不信,收回手看了卫又璃一眼,再次伸手搭上脉,看完之后脸色大变,“小姐日后还是莫要如此了。” 卫巧言拼命压住得意的嘴角,“爹,原来姐姐真的是装的。” 卫勋当即震怒,“卫又璃,周太医,你们怎可做出这种事,对得起皇上吗?” “胡说,本官治病一向只说实话!”他坐下来给卫又璃诊脉,过了一会儿神情凝重,“卫大小姐,你的身体又严重了。” 请来的大夫附和道:“是啊。小姐可不能再折腾了,再折腾下去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众人惊诧,卫又璃竟然不是装病。 他们看了又看,怎么看也不像病入膏肓的模样。 吴祯质疑道:“你刚才还说让她以后莫要如此了,怎么又改口了?” 大夫解释道:“是啊。小姐不是说她落下冰湖吗?昨夜应当是又受了寒。以后莫要如此不爱惜身体了,小小年纪身体比我这个老头子还糟糕。” 周太医问:“大小姐应该是用了猛药吧?” 卫又璃小心地觑了吴祯一眼,“是。昨日我实在撑不住,又不想误了大家去寒山寺烧香的行程,只好吃药。” “以后断不可如此了。” 周太医见事情明了,没了对卫又璃的和颜悦色,满脸怒容地起身,“这下侯爷信了吗?本官可以离开了吗?” 卫勋脸上挂不住,又想到太医是皇上的大夫,他来侯府皇上必定知道,不得不赔笑道:“对不住,是巧言魔障了。” 周太医毫不客气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看也是。明明没有受寒,偏说自己冻了几个时辰。本官不是华佗再世,但受没受寒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卫二小姐的身体康健得不能再康健了,听说她时常莫名晕倒又找不到原因,本官看不是身体的原因,你们从别处找找吧。” 周太医奉姜昭仪之命来侯府诊治,没想到反被人泼脏水质疑,什么神女侯府,他是一点都不想忍了。 说完,他拂袖而去。 大夫见状不对也提出告辞。 卫又璃焦急道:“晚风,快追上去同周太医道个歉,再让人给昭仪娘娘递个话,就说我改日去给她赔不是。” “你是走了姜昭仪的路子找来的周太医?”卫勋问。 卫又璃懊悔不已,“是啊。妹妹忽然晕倒,我担心她,便让晚风先走一步去找太医来看。回来的时候杨大夫刚看完,但是妹妹不信。我还庆幸请了太医来,没想到竟闹成这样……” 卫勋听完脸色大变,“杨大夫在府中三十多年,他的话你们也不信,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卫巧言不甘心,“爹,我真的听到姐姐说……” 门口管家的声音传来将她的话打断,“侯爷,老奴有要事禀告。” 第49章 你什么都算不上 卫勋看管家的神情便知道事情有些严重,走到院中低头听着管家低语。 越听他脸色越发难看,他怒气冲冲地走进房间,狠狠甩了吴祯一巴掌,“蠢妇!谁许你用这种龌龊手段对待卫又璃的!” 卫又璃仿佛被吓到一般,用手捂着嘴。 她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吴祯自以为自己只是带着她去了寒山寺,并没有做什么,不会殃及她。 殊不知张朝自顾不暇,只能把什么都说出来。 没有证据又如何,口水一样淹死人。 她让云月设计驸马和张夫人偷情,又引昭阳公主发现。 私情被撞破,昭阳公主必然爆发。 尤其昭阳公主还打算帮张朝促成和她的婚事,结果驸马和别人卿卿我我,她宠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还是驸马的私生子,不发疯才怪。 张朝被带走,昭阳公主定会拦着驸马去救。 张夫人的夫家发现她的不忠,也不会管张朝。 加上张朝翻的是魏庭舟的房间,京兆尹也没办法草草了事。 几重压力之下,张朝只能推卸责任。 张朝被抓走时就声势浩大,消息传遍京城不过时间问题。 吴祯捂着脸,眼里满是恨意,“侯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张朝什么都招了,你同他们串通,意图让张朝污了又璃的清白,好让她嫁过去!我道你怎么忽然要去上香,竟打的这个主意。” 卫长越不可置信地看着吴祯,“娘?” 卫长瑾和卫长时不信,笃定是张朝污蔑。 卫巧言也疾声道:“爹,张朝的话不可信啊。” 哪知一向去卫巧言和颜悦色的卫勋忽然发难,他横眉冷对,“你住嘴!你以为你就干净了?现在外面都在传神女虽然能帮到大启,但私德有亏,大家不可盲目吹捧!你在寒山寺空口无凭污蔑又璃,慧言大师都出来作证了,你还不肯认!” 卫巧言百口莫辩,跪在床上凄声哭喊,“爹,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是姐姐她找人串通……” “够了!”卫勋怒而甩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卫巧言,“你知不知道你一句串通得罪的都是谁!是姜昭仪、是刑部尚书府、是梁国公府、是慧言大师!别以为你是神女就无法无天,比起慧言大师,你什么都算不上!” 卫巧言预言天灾救下的是一个镇或者一个县,慧言大师救下的可是整个大启! 皇上的对慧言大师都得恭恭敬敬的,卫巧言没长脑子吗?竟然觉得卫又璃能让慧言大师帮她撒谎。 “来人,就说二小姐吃错东西出现幻觉了。她所说之事皆是子虚乌有,另外备点礼送到周太医府上,请他谅解。” 卫巧言惊慌失色,“爹——” “巧言,你太让我失望了。” 卫巧言一怔,眼泪哗啦啦地落下。 明明就是卫又璃……为什么,为什么不信她! 爹那样说,外面的人怎么看她! …… 卫长瑾同卫长越并排走在路上,他沉声道:“大哥,你变了。” 卫长越纳闷,“怎么这么说?” “你都不帮着巧言了。”语气带着埋怨。 卫长越失笑,只当卫长瑾为巧言抱不平,闹脾气。 “我不帮着巧言就是变了吗?我倒是觉得我从前做得不好。” 卫长瑾站在卫长越面前挡住他,不悦道:“大哥,是不是卫又璃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你怎么处处护着她?” 卫长越这才发现卫长瑾的态度,瞬间收起笑,“不是我要护着她,是她本就没错。” “这么说,大哥是觉得今日巧言在撒谎了?” “你心中自有评判不是吗?” 慧言大师出现的那一刻,长瑾什么话都没说,不也是知道巧言的话根本说不通吗? 卫长瑾避而不谈,对着卫长越疾言厉色,“大哥,你不要忘了,你的瘟疫能够痊愈都是谁的功劳!是巧言没日没夜地向天祷告,她膝盖都跪青了。你这么对她,她会难过的。” 卫长越同样肃然地望着他,“我相信巧言不是故意污蔑,只是因为又璃忽然受到关注,她一时接受不了想岔了。她会想通的,会明白今日是她做错了。我们作为兄长有教导之责,她错了应该严厉教导,而不是盲目地相信她。” 卫长瑾全然听不进去,细数着卫巧言的好。 “我的命是巧言给的。巧言对武学一窍不通,熬更守夜地翻看各类功法,融会贯通为我创造了武功心法,让我能够重新习武。我做不出让巧言伤心的事,就算她要我的命,我也愿意给。” 卫长越眉头下压,目光带着警告,“你这么纵容她,她迟早会走上歧路!” “巧言一向善良,她不会。大哥,我看你是被卫又璃蛊惑了!” 卫长瑾扔下这么一句话扬长而去,卫长越站在原地,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明明是又璃受了委屈,他们在意的却是巧言的感受。 想到自己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孟怀音以前总骂他们,现在他终于能够理解她的感受,在孟怀音眼里他们就是这么无可救药。 娘临时通知要去寒山寺,又璃连反驳都不敢,宁愿自己吃下猛药也不敢耽误行程,到头来还要被娘和别人算计,险些失了清白。 娘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娘当时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卫长越已经看得出无言之下掩藏的真相。 若真的没做过,娘绝不会一声不吭。 可笑昨晚娘还在他们面前装得无辜。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卫长越念叨着的吴祯此刻已经坐在马车上回了娘家。 她听着街边的议论,知道张朝被判了杖责。 张朝口无遮拦,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现在街上都在说吴祯狠毒,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昭阳公主和杨德文之间的事也广为流传。 此外,卫巧言也是他们议论的重点。 尽管卫勋已经让人放出消息,说卫巧言吃错了东西产生幻觉才会胡言。 但亲眼见过卫巧言的人都清楚,卫巧言的状态没有任何问题,神女私德有亏的话根本压不住。 吴祯听着气不打一处来,在马车上摔坏了一套茶具也没有平息怒火。 按照计划,此时被议论得抬不起头的该是卫又璃,怎么把自己和巧言套了进去! 局势对她和巧言不利,她要赶紧找母亲商量对策。 她催促着车夫,在到达王府的瞬间跳下马车,往府内跑去。 第50章 请罪 侧妃的院子是王府最富贵的院子,这里面的东西八成都是吴祯搬回来给侧妃撑场面的。 吴祯一进院子就大声嚷嚷,“娘!你可要帮我啊!卫又璃无法无天,竟然……” “啪!” 吴祯话还没说完,迎面而来的是侧妃的耳光。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道:“娘?为什么打我。” 卫勋骂她蠢打了她一巴掌,她满心期待娘可以帮她一把,结果得到的是另一个巴掌。 一时间,好像孤立无援,没有人心疼她。 侧妃甩甩手,张口就是数落。 “你没长脑子吗?卫又璃如今正风光,你忍一忍又如何。她也是你的女儿,她的荣耀不也是你的,你为什么非要置她于死地。” 她刚刚才被王妃奚落一番,心情正不爽利。 没想到自己的蠢女儿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想着对付卫又璃。 “我没有,我只是不喜欢她,想让她嫁出去离我远远的。” 听着吴祯的狡辩之词,随着那一巴掌甩出去的火气又重新回到肚子里,侧妃指着吴祯手指都在颤抖。 张朝那样的烂人,双腿没断之前就是个火坑,更何况如今双腿尽断。 她让卫又璃嫁给这种人,不是逼着人去死是什么。 “有你这样嫁女儿的吗!从前我就劝你,借着巧言的光,让卫又璃多出来走走,以后也是你的一大助力,你偏不听,你说她克你。好,那你把她晾着不管就算了。现在她出头了,你又何必去对付她。你要是能高明些也就罢了,偏偏还把自己牵扯进去,愚不可及!” 吴祯大吼,“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侧妃扶着婢女,喘着粗气,“对,没有用,你来找我也没用。” 吴祯终于知道慌了,她抓着侧妃的衣服失声道:“娘?你不管我了?” “我说的话你听过吗?” “我当然听过!要不是你说巧言的地位无人能敌,我也不至于这么嚣张还惹了皇上生厌。” “你!” 侧妃被踩住痛脚说不出话,她一直也是这么以为的,没想到皇上真能不顾及神女的名号下旨斥责吴祯。 那之后她也不敢再嚣张,好日子得来不易,不能作死。 倒是没想到自己的蠢女儿是个胆大的,现在深陷流言,还没有悔改之心。 “你走吧,给你出了主意,若是没落到好,你转头又要怪起我来。” 吴祯收回手,“走就走!” 她这些年早就被捧出一身傲骨,不愿意低声下气求人帮忙,就算是自己的母亲也不行。 侧妃气了个倒仰,瘫坐在椅子里久久不能回神。 话说周太医回到宫里马不停蹄去见了裴正。 裴正正在摆弄棋局,“周太医怎么来了?” 周太医跪地叩首,“臣特来请罪。” 裴正诧异地抬眸,“请罪?你何罪之有啊?” 周太医面容严肃,一板一眼地讲述着,“臣奉姜昭仪之命去忠勇侯府看诊,不料被神女诬蔑说臣同姜昭仪串通,在皇上面前替卫大小姐的病情作假。臣冤枉啊,臣一直兢兢业业,怎么可能做出有违医德之事。” 裴正当然知道周太医的为人,皇后请周太医给皇长孙看病就是因为周太医说实话,不知委婉为何物。 这太医院谁都有可能被人收买,唯独这周太医不会。 裴正拿着棋谱,照着摆放棋子,“神女因何这么说?” “臣也不知,她一口咬定是卫大小姐自己说的。臣听那意思,她还说自己被卫大小姐绑在雪地里冻了好几个时辰,只是最后没有证据证明是卫大小姐所为。” “哦?还有此事?”裴正看了毛公公一眼,毛公公低头退出大殿。 “后来呢?” “后来侯爷出面请了外面的大夫来给卫大小姐把脉,确认卫大小姐确实状况不佳,没有装病才作罢。” 裴正呵呵一笑,“误会解除了就好。你的为人朕自然清楚,放心吧,以后若有人拿此事嚼舌根,朕不会信的。” “谢皇上。” 周太医此举就是为的这个目的。 真相只有忠勇侯府的人知道,万一哪天谣言再次被提起,万一卫大小姐以后养好了,他就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周太医告退后,裴正的棋局已经摆好,他拿着一枚棋子,手肘撑在椅子上,盯着棋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毛公公进来,他才有了动作。 “皇上,已经问清楚。忠勇侯府一家昨日去了寒山寺……” 毛公公把打听到的消息娓娓道来,裴正听着听着心情出奇地好。 尤其是听到民间对吴祯和卫巧言的议论,眉目都舒展了。 他果然没有看错卫又璃,她就是一把好刀,能够破开忠勇侯府虚假的皮囊。 卫巧言这么笃定,不可能是空口无凭的污蔑,她还不至于这么蠢。 一切都是卫又璃的精心策划,她不仅避开了吴祯的算计,还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裴正随手把棋子扔回棋篓,起身走到桌子前,翻开皇后递来的册子,看着选妃宴上邀请的人选。 卫又璃配给别人可惜了,同知孟倒是合适,说不定还能压制住淑妃。 正巧淑妃没有上报自己满意的千金,他便替她做主了。 他满意地合上册子,打算给皇后提一嘴,让她想办法促成此事。 皇后得到消息时没什么反应,等毛公公离开后才拧紧眉头。 “去把消息递给太子,看他有没有什么打算。” “是。” 太子裴知轩正同太子妃照看皇长孙,听到坤宁宫递来的消息,同太子妃对视一眼。 “卫大小姐是我们匀儿的救命恩人,我不想她的婚事连自己都不知情就被许了出去。”太子妃摸着皇长孙的脸,她差点就失去了孩子,既然知道消息,当然要帮一把。 裴知轩想得更深,“父皇故意告诉母后,一是希望母后促成此事,二也是想看看我们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太子妃拧着眉,“难不成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淑妃可不是好想与的,若是卫又璃不愿,却因为他们没有告诉她而被迫嫁给裴知孟,她良心难安。 裴知轩揽着太子妃的肩膀,安抚道:“当然要做,你也说了她是我们的恩人。” 只是怎么做,不是他说了算。 第51章 被罚 “孙姨娘的人手损伤大半,世子又把气出在魏庭远身上,现在魏庭远正扯着嗓子嚎,要让常安侯惩治世子。” 卫又璃抱着手炉慵懒地侧坐在小塌上,“常安侯惩治了吗?” 云月说得绘声绘色,脸上的表情生动极了,“那人手是常安侯给孙姨娘的,他正理亏,怎么敢对世子做什么。” “看不出来,世子还挺有魄力的。” 有仇当场报,打蛇打七寸,他们就是气也不敢做什么。 魏庭舟这么爽快的人,卫又璃有些疑惑,他前世怎么灰溜溜的,是因为轻敌吗? 不对,他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她想这些干什么。 她抬眸看向云月,“你同我说常安侯府的消息做什么?” 云月浇下地笑着,“世子说给你助助兴。” 卫又璃莞尔,“听着是挺舒心的。” 魏庭远前世可折磨她不浅,听见他倒霉她就开心。 “对了,小姐,还有个消息。”云月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沉重道,“宫里传出来的消息,皇上有意促成你和二皇子的婚事。” 卫又璃坐起身,“靠谱吗?” 云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皇上把这件事交给皇后了,皇后同太子念及你的恩情,特意送出来的消息。” 卫又璃见她一脸凝重的样子,故意调侃道:“你还能有宫里的人脉,云月,挺厉害啊。” 云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姐,是世子派人来说的。” “魏庭舟?”他竟然是太子的人吗? 皇上想把她和裴知孟凑在一起,她记得裴知孟前世喜欢卫巧言,还同裴知寅争来着,裴知孟会愿意吗?皇上此举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小姐,怎么办呀?” “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也不能找个人把自己嫁出去。” 况且皇上难保没有试探的意思,一旦她真在婚事上有所动作,皇上必定认为自己是皇后那边的人,对她来说不利。 她现在最好的就是中立,让皇上觉得她是对付侯府最好的工具。 她有可用之处,对上侯府时皇上才会站在她这边。 “小姐,该喝药了。”晚风端着药进来。 “好。” 她仰头喝下,又接过清荷递来的蜜饯。 不得不说,魏庭舟送来云月和晚风真是送到她心坎上了。 云月擅长打听消息,晚风擅长医术。 周太医和大夫能够把出她服过猛药的脉象就是靠晚风作弊,也是因为晚风,她才像个正常人一样,卫巧言才会坚信她装病。 实际上她的身体就如除夕那晚周太医所说,糟透了。 她撑着下巴思索,既然都在打她婚事的主意,不如再给自己加个筹码。 她冲云月招招手,云月低下头,“你去和魏庭舟说……” 正月初四,早朝恢复。 御史弹劾吴祯教导无方,带坏神女,致使神女声望受损,令百姓失望造成恐慌。 卫氏族人欺压百姓,仗着神女的名头为非作歹,玷污神女的威名。 卫勋在朝堂上头都抬不起来,裴正令他在家反省,没有传召不用上朝,另约束族人,还百姓公道。 卫勋回到府上勃然大怒,耳提面命不准吴祯再做什么。 他很清楚,大家集体弹劾他是姜家的报复,最近的议论也是因吴祯而起。 吴祯近来事事不顺,她的所作所为没有证据,还不至于问罪。但皇后以影响甚广为由,罚她抄写女戒。 这对她来说是耻辱,她这个年纪通常都是罚小辈抄女戒,可她竟然还被罚,实在是面上无光。 她把一切归咎于卫又璃,但她也确实不敢再做什么。 正月初十,卫巧言沉寂数日,在看到妩衣手中的剑后终于有了笑容。 这些天哥哥们都被父亲勒令不准去找卫又璃的麻烦,大哥也时常去关心卫又璃,她担心大哥彻底偏向卫又璃不再偏爱她。 大哥是未来的侯爷,她不能忍受大哥疏远她,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缓和关系。 如今机会来了。 她抚摸着剑鞘,“卫又璃那边可拿到剑了?” “没有。” 她弯了弯唇角,“走,去给大哥送礼物。” 她先送出去,等卫又璃的剑到手时,就是卫又璃被揭穿盗取她图纸之日。 那时,大哥应该会厌恶卫又璃吧。 她缓缓走进卫长越的院子,见到卫长越正同云舒下棋。 “大哥。” 卫长越抬起头,“巧言来了。” 他放下棋子,云舒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起身进了房。 卫巧言连个眼神都没给云舒,径直走过去坐在卫长越对面。 “大哥,我做错了事,特意来向你赔礼。” 她喊了妩衣一声,妩衣抱着剑匣上前。 她打开剑匣,取出长剑,“这是我自己画了图纸让人打造的剑,还望大哥原谅我的过错。” 卫长越接过剑,拔剑出鞘,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银色的剑身,剑刃上泛着冷光。 一看就锋利无比,就是剑柄上的纹路拿着有些碍手。 打造一把剑至少也要十天半月,可见巧言准备了有多久。 “巧言有心了。” 卫巧言笑得眉眼弯弯,“大哥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卫长越看着剑话锋一转,“只是你该道歉的不是我,而是又璃。” 卫巧言的笑容僵在脸上,很快调整好情绪,“大哥说的是。我怕姐姐还在生气,不如大哥送我过去?” “好。” 卫长越把剑放回剑匣,“这剑,无功不受禄。” 卫巧言低头作委屈状,小心翼翼地扯着他的衣袖,“大哥,巧言让你失望了吗?府中只有你喜欢剑,我是特意为你打造的,你若是不收下我会难过的。” 卫长越看着她可怜的模样,好像原来的巧言又回来了。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好,那大哥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嗯。我们也让姐姐看看吧,姐姐若是喜欢,我也给她打一把。” 卫长越摇摇头,“又璃不爱舞刀弄枪,不会喜欢的。” “看看吧,万一呢。” 卫长越无奈妥协,“好。” 兄妹俩拿着剑朝卫又璃的院子去。 此时卫又璃刚接到常安侯夫人的帖子,看着帖子上所写,她有些意外。 第52章 卫巧言道歉 侯夫人竟然邀她去梁国公府做客。 当初侯夫人说去府上做客,她还以为是常安侯府,没想到是梁国公府。 看来侯夫人也是对常安侯失望至极,连在府中招待客人都不愿。 她收起帖子,吩咐清荷备上一份礼,明日去梁国公府的时候带上。 初次登门,还是带着礼比较合适。 “姐姐,我能进来吗?”卫巧言站在门口怯怯道。 卫又璃哂笑,真想询问她的意见就该在院门口时让人通禀,而不是人都走到房间门口了还装模作样地问。 “自然。”她站起身,对于卫长越和卫巧言同时出现感到惊讶,“大哥也来了。” “巧言说想要道歉,我陪着她过来。” 卫又璃明知故问,“道什么歉?” 卫巧言咬了咬唇,泫然欲泣,“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卫又璃刨根问底,就是装作不知道卫巧言说的什么事。 卫巧言咬紧后槽牙,告诉自己忍耐。 她哽咽道:“寒山寺的事我不是故意的。或许真像爹说的那样,是我吃错了东西。这几日我一直在好好反省,希望姐姐原谅我。” “哦,那件事啊。爹爹不是都说是吃坏东西了?我也一直这么以为的,没想到妹妹还耿耿于怀。” 卫巧言险些绷不住,僵硬地扯着嘴角,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这么说,姐姐不生我的气了?太好了!” 她拉着卫长越,“哥哥,姐姐说不生气。” 卫长越也很高兴,“又璃一向宽容大度。只是你以后万不可再像这般了,很伤人。” 卫巧言嘟了嘟嘴,撒着娇,“我知道了。” 她举起卫长越的手,“姐姐,你快看,我给哥哥打了把剑,你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我也送你一把。” 卫巧言拿过剑,故意在卫又璃面前晃了又晃,又当着她的面拔出来同卫又璃介绍其中的细节。 好似真是她设计的一般。 “姐姐,喜欢吗?” 卫又璃神色难看,语气发冷,“这剑是怎么来的?” 卫长越没察觉到异样,由衷地夸赞着卫巧言。 “是巧言自己画图设计的。没想到巧言不仅在武功心法上有天赋,对于兵器也有涉猎。” 卫又璃失声尖叫,“不可能!” 卫巧言心中得意极了,面上佯装不解,“姐姐,怎么了?为什么不可能,难不成姐姐见过?” 她收起剑,长叹一声,“我之前丢过一稿图纸,也不知道是谁给我拿走了。” 她举起拳头,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姐姐若是在哪里见过可要告诉我啊,敢偷拿我的图纸,我一定要揍他一顿!” 卫长越失笑,“女孩子说什么揍不揍的。” “我生气嘛!” “不过那人拿了你的图纸确实不对,到时哥哥替你出气。” 卫巧言扬起眉梢,“这可是你说的,你不能反悔。” “不反悔。” 卫又璃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看到卫巧言眼底胜券在握的目光,故作憋屈。 卫巧言如同一个胜利者一般,得意洋洋地走了。 翌日,卫又璃带着清荷和晚风前往梁国公府赴约。 常安侯夫人梁氏守在门口等候,见卫又璃从马车上下来,挽着卫又璃的胳膊。 “路上还好吧?有没有冻着?” “多谢夫人关心,马车上烧着炭,没冻着。” 梁氏碰了碰她的手,确定不冷后才放心。 “我知道你身体不好,这寒冷的天,本不想这个时候邀你来做客。只是我听小舟说了些事,想着叫你来看看有没有办法能够帮到你。” 卫又璃心中一暖,知道她说的是婚事。 “让夫人担心了。” “多亏了你,我才能活到现在,以后别这么客气。” 无论是玉莲,还是寒山寺,都少不了卫又璃的帮忙。 两人进了府内,穿过垂花门,一抬眼面前站着一大家子。 卫又璃乍一看到这么多人有些被吓到。 梁氏浅笑,“本是想带你认识一下我母亲还有府里那些皮猴儿,你们年纪相仿也能玩到一块。父亲和母亲偏要等在这里,吓到你了吧?” 卫又璃实话实说,“只是有些猝不及防。” 云月曾说过梁国公府的情况。 梁国公府人丁旺盛,老国公同老国公夫人都还健在,现任国公爷是梁氏的大哥,没有在朝中任职。 梁国公夫人瞿氏是刑部右侍郎之女,其父在右侍郎这个位置待了快二十年了,一直没有变动。 瞿氏育有五子,长子梁淮山在兵马司任职,次子梁淮河在外做县令,三子梁淮川在外行商,四子梁淮丘尚在家中没有差事,幼子梁淮穹也是一样,但他像极了梁国公,只会吃喝玩乐,活脱脱的纨绔子弟。 梁国公还有两个姨娘,生的都是女儿。 国公府未分家,梁氏还有两个哥哥,都是老国公夫人所出。 二老爷有两子一女,三老爷又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站在二门处等着卫又璃的,除了姨娘和不在家中的梁淮山、梁淮河和梁淮川,几乎都在这里了。 将近二十个人,实在是太过隆重。 卫又璃在梁氏的引荐下,屈膝见礼。 “我们府上人有些多,相处久了就记住了。” 卫又璃颔首,“又璃初次登门,备了点薄礼,还望老太爷和老夫人莫要嫌弃。” 梁府人多,卫又璃也没有料到都来了,只备了老国公和老国公夫人的。 是从皇上赏的那批药材中选出来的,还算拿得出手。 梁老夫人齐氏一脸和善,嗔怪道:“我们感谢你才是,你一个小辈上门还带什么礼。” “这是礼数,我应该做的。” “娘,天冷不如进去再说吧。” 梁氏也看得出卫又璃的心意,没必要一直推辞。先收下,等离开的时候备上比之前准备的更丰厚的回礼便是。 “对对对。”梁老夫人招呼着众人进了前厅,大家纷纷落座。 梁氏拉着卫又璃坐在身边,卫又璃见小辈们都站着,自己一个人坐在长辈中有些局促。 梁氏拍拍她的手,“你是客人,难不成还让你站着?” 梁老夫人附和道:“是啊,你安心坐着。” 卫又璃镇静下来,忽然听到一道声音响起,语气听着有些酸酸的。 第53章 不会说话就闭嘴 “哎呀,就这么一个盒子,也不知道卫小姐送的什么。母亲,不如打开看看?” 二夫人王氏正伸长脖子望着清荷手上的礼盒。 “就你长嘴了?”梁老夫人横了她一眼, 王氏最爱贪些小便宜,这是看卫又璃只准备了一份心里不高兴,又想从这里面拿点走。 王氏讪讪,“人家一片心意,看看怎么了。” 梁老夫人低喝,“不会说话就闭嘴。” 梁氏连忙解释,“我二嫂就是嘴上没个把门,她心不坏,你不要介意。” “我不介意,看看也无妨。” 她示意清荷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支品相极好的人参。 “之前皇上赏了一批药材,我的婢女晚风略懂医术,说这支人参关键时候能救命。我想着没什么比身体康健更重要了,便挑了它。” 王氏皱了皱眉,“你在侯府的日子都过得不好,还拿这么好的东西出来送人,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梁老夫人有些生气,“王氏!” 梁二老爷也扯了扯王氏,示意她不要说话。 卫又璃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话虽然不好听,但心确实不坏。 梁老夫人劝道:“你身子不好,还是先顾着自己。” “我那里还有的,皇上和皇后娘娘赏了许多。还请老太爷老夫人务必收下,否则我都不好意思坐在这里了。” “好了,推来推去不像话。”老国公发话,卫又璃终于松了口气。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热情。 在她看来这是能力范围内的礼节,没想到老夫人一心想着她不愿意收。 老国公捋着长须,“这次邀你来府中做客,主要是感谢你救了莞儿。” 梁氏的闺名叫梁菀。 “我没做什么,况且魏世子也帮我良多。” 老国公十分健朗,说话铿锵有力,“那是你和庭舟的事,我们只管道谢。” 卫又璃哑口无言,梁老国公她是第一次接触,这么霸道的道谢也是第一次见。 “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只管开口,这些后代子孙不争气,我梁宽在朝中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梁国公不服气,“爹,你说自己就说自己,拉上我们做什么。” 梁老国公扫了他一眼,他悻悻闭上嘴不说话。 卫又璃起身行了一礼,“又璃先谢过老太爷。” 梁氏也站起来,“花厅备了茶点,爹,让她们年轻人去玩吧。” “也好。” 小辈们悉数退场,卫又璃走出大厅也舒了一口气。 梁国公府的人很好,但是第一次见她有些不适应这么多人看着她。 在场的小辈中,梁淮丘沉默寡言,招待的重任就落在梁淮穹身上。 梁淮穹一点不怕生,领着众人前往花厅。 中途二老爷家的长子梁展程提出自己还有事,先走一步。 梁淮丘也紧随其后。 这两人一走,大家都活跃不少。 梁淮穹担心卫又璃多想,解释道:“又璃妹妹,你别在意。我四哥就是年纪不大还装深沉,五哥不爱说话,跟着去了也是摆设,同我们玩不到一块。” “我四哥才不是装深沉。”梁展程的弟弟梁展宇板着脸反驳道。 “是是是,他本来就深沉。” 梁展宇扭过头,表达自己的不满。 梁淮穹没管他,同卫又璃介绍着府中的景致。 梁国公府也是百年世家,虽说没落了,但底子还在。 就像老国公所说,他在朝中还是有几分面子。 梁淮穹介绍完国公府,又介绍几个小辈。 先前在二门处,梁氏也只是介绍了长辈。 现在前往花厅的人中只有梁淮穹最大,十七岁,紧接着就是梁展宇十六岁,都是爱玩的年纪,喜欢凑堆。 梁淮穹的两个庶妹,一个叫梁鹤鹤,十四岁,一个叫梁纯纯,八岁。 梁展宇的妹妹梁蓁蓁十三岁,同梁鹤鹤手挽着手,看起来十分亲昵。 梁三老爷的女儿梁霜霜同卫又璃一样大,看着稳重,脸上始终挂着温婉的笑,手里牵着十岁的弟弟梁随铮。 梁随铮就活泼很多,不时从兜里掏出果脯递给梁纯纯。 这一大家子,兄弟姐妹之间看着倒是很和谐。 卫又璃在花厅落座,花厅提前烧着炭,一进来就感觉到一片暖意。 她脱下大氅让清荷抱着,坐在位置上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大家相互都不熟,有心搭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梁淮穹开口打破僵局,“又璃妹妹,我最近收集了一个新鲜玩意儿,你感兴趣吗?” 梁展宇毫不留情地拆台,“六哥,你都展示八百遍了,说不腻吗?” “又璃妹妹又没见过。” “你那东西是厉害,但你又不会解。” “看看不行吗?”梁淮穹叉着腰,“你小子怎么回事,总和我唱反调,不就是说了四哥一句吗?” 梁展宇重重哼了一声,显然是记仇,维护自家哥哥。 梁淮穹不理他,满眼期望地望着卫又璃。 卫又璃礼貌一笑,“好啊,我看看。” 梁淮穹转身就从后面的桌子拿起一个东西,卫又璃算是明白了,他一早就想展示,人还没来呢就把东西提前放在这了。 梁淮穹递给卫又璃,兴致勃勃地介绍着。 “你别看它小,它其实可厉害了,能够放暗器。你小心些,别伤着。” “姐姐,哥哥根本就不会放。”梁纯纯睁着圆圆的眼睛,撅着嘴道。 “就是!”梁随铮跟着附和。 梁鹤鹤和梁蓁蓁捂嘴轻笑。 梁淮穹涨红了脸,“我不会放那是我不厉害,不代表这东西不厉害。” 卫又璃拿着这小玩意儿翻来翻去的看。 这东西长得和钱袋差不多,但却是铁做的。 表面光滑没有任何可以按的机关,一端是像钱袋收口后那样的褶皱。 她摸索着忽然粲然一笑,走到门口举起那东西对着地面。 梁淮穹不明所以地跟出来,只听“咻”的一声,一枚暗器射了出来牢牢钉在地上。 “射出来了!”他头也不回地朝身后招手,“你们快来看,又璃妹妹找到机关了。” “又璃妹妹,这怎么用的?”他问。 要知道梁展宇说的八百次可不是夸张,他是真的捣鼓了很多次。 第54章 爱显摆 卫又璃把东西塞回梁淮穹的手上,“你按中间,它会凹下去,里面的暗器就会出来。” 梁淮穹拿起来一看,“钱袋”的边竟然卷起来,调转了方向。 “原来要把这个翻过去啊。”他见人都过来了,握着那东西按下机关。 果不其然,暗器再一次射出。 他终于扬眉吐气,扬起下巴看人,“怎么样,厉害吧?” “是姐姐厉害!”梁纯纯拍着手高兴道,“姐姐,你怎么解开的啊?” “这个东西算简单,多试试就试出来了。” 梁纯纯清澈眼神看着梁淮穹,“那哥哥都买回来三个月了,怎么没试出来呢?” 梁淮穹气得拿手指戳着她的额头,“你这个小坏蛋,就知道挖苦我是吧?” 梁纯纯吐了吐舌头,“姐姐,哥哥送了我好多东西,但我都不会用,你能帮我吗?” “可以拿来看看。” “我也有,我也有。” 大家七嘴八舌,看得出梁淮穹很喜欢搜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了。 就连梁霜霜都含笑着说,“麻烦卫小姐了。” “不麻烦。” 她看着梁淮穹爱不释手的模样,忽然知道那把剑该怎么处理了。 喜欢收集带机关的东西,还喜欢炫耀,很符合。 大家吩咐着婢女回去取东西,卫又璃也告诉清荷,让她去找云月直接把剑带到梁国公府来。 今日是和陈冲约定好的日子,她派了云月去取剑。 糕点被端了下去,桌子上摆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卫又璃被围得团团转,这些东西都不难,她几乎摸一下就知道怎么解开。 有些是单纯的机关锁,有些则是储物的盒子,还有些是有趣的摆件。 唯一的共同点是梁淮穹都不知道怎么打开,她都怀疑梁淮穹是在同一个人那买的,那人也不知道怎么打开,正好遇到梁淮穹这个冤大头。 一问之下,才知原来是梁淮穹故意不让人告诉他怎么解,就是想自己钻研。 没想到一直没有找到办法,就送给弟弟妹妹们。 梁霜霜手上摆着机关小鸟,看着卫又璃眼中带笑,“多亏了你,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东西放着占位置,扔了吧,就怕六哥伤心。” “大妹妹,你这样说我也很伤心。” 卫又璃趁机开口,“别伤心。我找人打了一把剑,正愁不知道送谁。你既然喜欢,我便送给你吧。” 梁淮穹只觉得惊喜来得太突然,反手指着自己,目光扫着众人确认道:“我吗?” “嗯。” 卫又璃伸手,清荷把剑递到她手上。 外观看上去和卫巧言那把一模一样,拔出来一看也别无二致。 但她既然故意让卫巧言拿走图纸,自然不会让她打造出一模一样的剑。 她递给梁淮穹,“你拿着试试。” 梁淮穹眼睛都看直了,握住剑柄,剑意外地有些沉。 “这个剑柄有花纹,我还担心拿着手会不舒服,没想到还挺合适的。” “其实这个花纹是契合手指的,扣着花纹握剑会感觉轻一些。” 梁淮穹调整着姿势,“真的诶!好厉害,又璃妹妹你真有天赋。” “还不止,这把剑也有机关。”知道梁淮穹的水平,她也不卖关子,她按住剑柄的一处,整把剑弹出来,中间有一道缝隙,她把剑分开,一把剑一分为二,变成两把一模一样的剑。 梁淮穹眼中的惊艳毫不掩饰,“这是一把双剑!” “没错。” “难怪我拿着有些重。” “你不习武吧?对于习武的人来说应该刚好。” “对。你送给我有点浪费了。”梁淮穹有些不好意思。 “不浪费。这把剑设计得有些华丽,它还能射出针,剑柄上也有机关。对于习武的人来说,可能只有单剑变双剑有用,其他的有些花里胡哨。但是对于你这样热衷于机关的人来说,刚刚好。” 当初设计这么一把剑,本身就是噱头大过实用,用来收藏的。 这对于不懂兵器的人来说,最能引起他们的讨论。 梁淮穹爱不释手,“确实,我很喜欢。” “喜欢你就拿着。” “这……不好吧?”梁淮穹眼睛都黏在剑上了,嘴上还说着推辞的话。 卫又璃失笑,“那你帮我一个忙。” “好,你尽管说。” “过两日有个拍卖会,你带上剑陪我去。” 拍卖会人多,适合让卫巧言表现。卫巧言若是知道她这把剑送给了别人,一定不会放过机会倒打一耙,说她偷了她的图纸。 “你是说以器会友那个拍卖会?” 这个拍卖会主要拍卖各类器具,其中兵器是主角。 “没错。” 梁淮穹拍拍胸脯,“好,我保证到!” “多谢六公子。” “叫什么六公子,叫六哥!” 卫又璃从善如流,“六哥。” “哎!走走走,我要找个地方好好研究研究这剑。” 梁纯纯脆生生地拆台,“哥哥,你分明就是想炫耀。” “就是炫耀,怎么了?” “我也要看。” “看看看。” 一行人去往空旷的地,梁淮穹按照卫又璃说的使用剑上的机关,大家都看得兴致勃勃。 忽然有人过来给卫又璃传话,让她去客房,有人要见她。 这个婢女她见过,是侯夫人身边的,心中对要见她的人有了猜测。 同梁淮穹等人说过之后,跟着婢女去了客房。 推开门一看,魏庭舟背着手背对着她站着。 她让晚风和清荷等在门口,自己一人进去。 “魏世子。” 魏庭舟转过身,“听说你给梁淮穹送了一把剑?” 卫又璃讶然,没想到魏庭舟消息这么灵通。 “是。” 魏庭舟轻嗤,“你今天没睡醒?他又不会武,你给他送剑。” 他引着卫又璃在桌边坐下,卫又璃不甚在意,“不浪费,挺合适的。” 魏庭舟睨了她一眼,“合适在哪?” “他爱炫耀。” 魏庭舟猝不及防被逗笑,想到梁淮穹那小子显摆的模样,挑了挑眉,“看来,卫大小姐又有了主意。” 卫又璃没接这茬,转而问道:“魏世子见我是为了什么事?” 第55章 皇上的谋算 “你让人传给我的消息太子已经知晓。我们料到是裴知寅所为,但没有想到卫巧言的预言会有假。”魏庭舟说。 卫又璃捻着手指,抬眸看向魏庭舟,“如果我说,除了关于天灾,其余的预言都是假的,你信吗?” “信。” 知道卫巧言说皇长孙落入冰湖的预言是和裴知寅串通后,他们就不得不想之前的预言,尤其之前那些预言针对的都是太子一脉。 裴知寅早就和忠勇侯府勾搭在一起,如果不是卫又璃的消息他们还蒙在鼓里。 这对他们而言,是个能够占据先机的重要消息。 卫又璃轻而易举地告诉他,他和太子自然要尽全力帮她解决眼前的困境。 “选妃定在了上元节那日,宫中会举办灯会。淑妃野心勃勃,必定会让裴知孟争取卫巧言。之前不知道忠勇侯府已经站队,想着皇上虽然嘱意你做二皇子妃,但未必能达成。如今来看,你很危险。” 裴知寅和卫巧言的婚事,无论是贵妃还是忠勇侯府都不会允许出差错。 裴知孟争不过,卫又璃这个神女的姐姐很难不成为淑妃的目标。 届时不需要皇后促成,淑妃都会想办法。 “我知道。” 魏庭舟正色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现在想什么重要吗?” 除非她现在定下来,否则想什么都是徒劳。 现在想也是空想,她无法预料那日皇上、淑妃会出什么招,身后还有卫巧言和母亲,她们不愿意看到自己高嫁,说不定也会做点什么。 “上元节表面上是给皇子们选妃,其实也给大臣的子女机会挑选心仪的对象。” “你想说什么?” 皇上既然打了主意,那定然不会给她机会同别人议亲。 “你有没有心仪的,我可以给你打探一下,上元节那日就定下来。” 卫又璃说出自己的想法,“皇上会允许吗?还有我娘,她不松口这事也定不下来。” “你只管提,我和太子会想办法。” “这是我给你们提供情报,你们给我的报酬?”卫又璃挑了挑眉,“容我想想。” 有人主动说帮忙,那她当然是不会拒之门外。 他们有分寸,自然不会让皇上看出什么来,她只管寻找合适的人便是。 魏庭舟拿出名单推到她面前,“这是赴宴之人的名单,你想好后让人传消息便是。” “好。” 和魏庭舟聊完,卫又璃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提出告辞。 梁氏说要回府,问卫又璃能不能顺路送她一程。 卫又璃知道她有事情要说,欣然应下。 马车上,梁氏握着卫又璃的手。 “又璃,婚事上有什么想法吗?” “魏世子给了我一本名册,他说会替我想办法。” 梁氏松了口气,“那就好。你若是不知道选谁,也可以考虑一下国公府。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为娘家侄子求娶你,皇上也不会怀疑什么。要不是常安侯府太乱,我都想替小舟求娶。” 想到魏庭舟那张嘴,卫又璃觉得还是算了,她不想被毒死噎死。 “多谢夫人,我会好好考虑的。” 回到侯府,卫又璃拿出册子认真看起来。 她看到孟怀音和卓宸的名字竟然也在上面,不过前两日他们已经定亲,这名单应该是之前拟好的。 她在脑海里搜寻着前世的记忆,有一些觉得不错的,但前世都有自己的姻缘,她不想破坏。 一圈看下来,竟然没什么人可选。 在名单上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家眷,她或许应该看看三品以下,不着急成亲的。 她要完成目标,还需要些时日,不能这么快离开侯府。 但三品以下的人家就无法避开上元节皇上的谋算。 她手指抵着额头,一时间没了想法。 转眼到了拍卖会这日,卫巧言急匆匆地跑进卫长越的书房。 她义愤填膺,“大哥,我找到拿我图纸的贼了。” “是谁?” “我不知道是谁,但是剑被打造出来了,现在在梁国公府六公子的手上。” 卫巧言也没有料到,卫又璃竟然把剑给了梁六公子,想来是去梁府那日送的。 也好,若是梁六公子知道卫又璃是偷了别人的图纸打造出来的剑,一定会翻脸。 梁六公子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我们去找他。” “我打听到他要去拍卖会,大哥,我们也去吧。” 拍卖会人多,当着众人的面让大家看清卫又璃的真面目才是她的目的,而不是像大哥这样私下解决。 卫长越略一思索,对上卫巧言祈求的目光,应了下来。 “好。” 拍卖会在有珍阁举行,兵器大师秦铸此次也有武器拍卖,大家闻风赶来。 卫又璃同梁淮穹坐在大堂,梁淮穹爱惜地把剑抱在胸口。 卫巧言同卫长越来的时候,拍卖会只有大堂的位置。她本不高兴,但看到卫又璃和梁淮穹就在前面,瞬间心情好转,拉着卫长越坐下。 无人不识神女,她一坐下就有人认出来。感受到大家的指指点点,卫巧言忍着脾气。 不着急,过不了多久她就能翻身了。 大堂座无虚席,拍卖会正式开始。 也是凑巧,第一件拍品便是同梁淮穹手中的剑一模一样的剑。 卫又璃露出笑容,她就知道,陈冲会把这把剑拿出来拍卖。 前世陈冲为自己洗脱污名就是在一次拍卖会上。 他因为没什么名气,拍品被放在前面。 起初大家不屑一顾,直到拍卖师展示了一番,大家才纷纷出价。 陈冲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气,她给的图纸复杂,足以证明他的技艺,他一定会拿到拍卖会来拍卖证明自己。 梁淮穹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小声嘀咕,“这……怎么是一样的?” 身后,卫巧言身边也有人在说一样的话。 卫长越温声解释,“这是巧言自己设计的。” “难不成,上面那把也是神女提供的图纸?” 卫巧言很清楚,上面展示的那把不是卫又璃找人打造的那把,难不成是秦铸背着她打了一把一样的拿来拍卖?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卫巧言没有把话说死,笑着应对。 周遭的人却把这当作一种默认,一改之前的态度,吹捧道:“神女真厉害啊,连兵器都会设计。” 第56章 谁偷了谁 卫巧言心中得意,看吧,人就是这么愚蠢,轻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面上谦虚道:“大家别这么说,我只是见兄长喜欢才特意设计。大家若是喜欢,可以拍下来。” “这把剑这么厉害,我们哪有钱拍下。” 说归说,目光又被台上的剑吸引。 卫长越低声同卫巧言说话,“巧言,这拍卖的剑是你给的图纸,还是偷你图纸那人打的?” 卫巧言含糊道:“我也不清楚。我没和铸剑师说清楚,或许是他自作主张又打了一把吧。” “你呀,就是单纯,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大家一传十,十传百,卫长越有一把一模一样的剑,是神女画的图纸,很快消息传开,传到了卫又璃附近。 大家的目光变得诡异起来,有人问梁淮穹,“你怎么也有一把一样的?总不能你的剑也是神女送的吧?” 梁淮穹不明所以,觉得这人说话有些莫名其妙,紧紧抱着剑,“什么神女送的,这是我又璃妹妹送给我的。” 众人注意到卫又璃,“你怎么会有这把剑?” 卫又璃神态自若,“我自己画的图纸,找人打造的。” “你胡说,这图纸分明是神女画的。你不会是拿了神女的图纸偷偷打造出来送给别人吧,还招摇过市。” 那人面露鄙夷,梁淮穹对卫又璃崇拜得很,一瞬间炸了毛。 “你们才是胡说!他们的剑在哪呢?拿出来看看,我不信比我这好。” 大家热心非常,帮忙传递着话,大堂很快闹起来,上面的拍卖师都控制不住场面。 有珍阁的管事出面调解,“大家静一静,有什么话好好说。” “是他们偷了人家的图纸。人家台上那把剑都是神女给的图纸打造的,她还敢说是自己画的图,真是脸大。” 有人认出卫又璃,“你们误会了吧,那不是神女的姐姐吗?她们是一家人,用同一份图纸不是挺正常。” 众人看向卫巧言,想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卫长越看着梁淮穹怀里的剑,眉头紧蹙。 他以为是梁淮穹从别人手里买了这把剑,偷图纸的另有其人,原来竟是又璃吗? 又璃那日看见剑的神情确实有些奇怪,巧言问她是不是见过,她却否认了。 她为什么拿巧言的图纸? 卫长越看着看戏的人群,低声对着卫巧言道:“巧言,这里毕竟是拍卖会,我们还是不要抢这个风头,私底下再解决。” 卫巧言压下心中的不满,撒着娇道:“大哥,是你说会帮我抓住偷我图纸的贼的。” 有人抓住重点,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声嚷嚷着,“看,我就说神女的图纸是被偷的吧。” “你们胡吣什么,这是又璃妹妹设计的,要偷也是她偷的。”梁淮穹指着卫巧言一脸怒气。 忠勇侯府的传闻他也听说过,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那日在寒山寺,这个卫巧言就是这么污蔑又璃妹妹的吧。 这一次有他在,绝不能让又璃妹妹被人欺负。 有人不屑,“神女怎么会偷别的图纸,她想要什么没有?” 也有人还记得前段时间盛传的消息,“神女就不会偷了?神女前段时间还栽赃她的亲姐姐呢!” “这……” 卫巧言心中烦躁,过去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有人抓着这件事不放。 她委屈巴巴地望向卫又璃,“我那是吃错东西了,姐姐不是也知道吗?” “是。那日巧言不是故意的,不过,图纸并不是我偷的。” 卫巧言咬着嘴唇,“姐姐,我相信你。只是……这剑一模一样,实在是太巧了。” 卫又璃目光灼灼地盯着卫长越手中的剑,“你们既然说上面那把剑也是按照巧言的图纸打造出来的,那大哥手上的剑想必也和拍卖的剑一样,可以一分为二变成双剑吧?” 卫长越握紧手中的剑,这把剑只是一把普通的剑,没有任何机关。 而巧言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她满心满眼等着卫又璃背上偷盗的名声,丝毫没听拍卖师的讲述。 如今一听,心瞬间提了起来。 她连图纸都不会看,不知道机关在哪,更不知道这把剑是不是同上面展示的剑一样。 她试探道:“这么说,梁六公子手中的这把剑可以了?” 梁淮穹昂起下巴,“当然。” 他拔剑出鞘,按动机关将单剑变为双剑,很快又合拢,像是让卫巧言多看一眼都亏了一般。 卫巧言心慌作一团,脑海快速转动着,很快找到借口。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设想的,只是大哥没有用双剑的习惯,这才让铸剑师改为单剑的。那日我特意把剑拿去给姐姐看,姐姐分明很惊讶却装作没有见过这把剑,为什么?” 卫又璃略微发白的嘴唇翕动,“因为我的图纸曾被人偷走。” “姐姐,不能空口无凭的。且我的剑先打出来,图纸被人偷过也是我先说的。” 卫又璃淡然道:“那就比试一场吧。妹妹考虑到大哥,舍去双剑的设计,以妹妹对兵器铸造的了解,就算只是单剑也一定能胜出吧?” 卫巧言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办法,如今骑虎难下,拒绝倒显得心虚。 一把剑而已,就算她有单剑变双剑的噱头,最后比的不也是铸造的功底。 她沉静应对,“那是自然。” 她找的可是最有名的铸剑师,他打造出来的剑不知道比卫又璃找的那个不入流的铸剑师厉害多少。 卫又璃退开,“六哥,同他比一场。” “好!”梁淮穹嘴比脑子快,答应之后才反应过来对手是卫长越,扭头为难道,“可我不会武啊。” “没关系,卯足力气砍过去就行。比的不是武功,是兵器。” 梁淮穹瞬间有了信心,“行。” 他做好了准备,对面的卫长越却不肯拔剑。 “又璃,事情可以回家再说。” “大哥,事情不是我挑起的。如今我被泼了脏水,我要证明自己。”卫又璃看着卫长越,眼中流露出丝丝自嘲之意,“还是说,大哥也认为是我拿了巧言的图纸?自以为劝我回家是在保全我的脸面?” 第57章 早就暴露 卫长越也想相信卫又璃,但那日卫又璃的表现太过奇怪,且从没有听说过又璃在这方面有天赋。 而巧言之前便给二弟写过武功心法,她能画出图纸不足为奇。 卫又璃见他沉默就知道猜中了他的心思,果然,一旦对上卫巧言,他就会“打回原形”。 她摇头苦笑,“大哥若是怕扫了我的颜面就大可不必,我只想证明自己。” 卫巧言扯着卫长越的袖子,“大哥,你答应过我的。” 卫长越沉重地叹了声气,缓缓抽出长剑。 大家自觉地让出位置,梁淮穹紧张地双手握剑,他抬起手,正要同卫长越交锋,卫又璃忽然开口。 “等等。” 卫巧言骄矜地扬起下巴,斜眼瞧着卫又璃,“姐姐后悔了?” 卫又璃没有理会,对着梁淮穹道:“六哥,用单边剑,否则到时候大家又说我这是两把剑,不公平。” 对付卫巧言这种人,一丝破绽都不能留。 就像父亲胡编一个吃错东西的理由,也依旧会相信卫巧言是情有可原。 梁淮穹点点头,把剑变成双剑,只拿了其中一把。 他单手握剑,对着卫长越道:“来吧。” 卫长越颔首,“得罪了。” 两人提着剑,大家屏住呼吸期待地看着这一幕。 梁淮穹不会武,而卫长越在军营里任职,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梁淮穹是奋力顽抗的那个,卫长越会应对自如。 谁也没想到他们用了一息的功夫就结束了这场“比武”,众人只听“叮”的一声,剑从中斩断,钉在地板上颤动不止。 卫长越举着断剑手止不住地颤抖,不是梁淮穹有多用力,而是他不敢相信。 他瞳孔颤动,“这……怎么会……” 卫又璃扬起唇角,“我的图纸被人偷走时还是未完成稿。我是以双剑去设计的,未完成稿只是单剑,与普通的剑相比,在结构上自然会有区别。就算它的模样是把剑,但也与正常的剑不同。或许大家不懂,我换个例子。” 她指着面前的椅子,“我要打造一把四脚椅,但是又想要这把椅子从中间劈开也能坐人,那我必然与普通的打造方法不同。现在我单画了椅子的外形,还没来得及画里面的机关构造,这把椅子看着和寻常无异,实际就是残次品。如果我偷了巧言的稿子,怎么解释大哥的剑比不上我这一把?” 卫巧言死死盯着断剑,如梦初醒一般,“不可能,一定是铸剑师偷懒,没把剑打好。” “那妹妹去问铸剑师吧。我对剑的设计远不止单变双这一点,我能设计出来就证明在铸造兵器一道上比妹妹精通,那我又何必去偷妹妹的图纸?” 众人附和,“对啊,有道理啊。” 卫长越看着断裂的剑陷入沉思。 他喜欢收集兵器,自然知道一把剑断裂代表着什么。 要么是铸剑师偷懒用了劣质的材料,要么是图纸有问题。 梁六公子那把剑明显在设计和铸造上更胜一筹,巧言她…… “巧言,你找谁打的剑,是不是他偷工减料?” 卫巧言眼前一亮,似乎终于找到理由为自己开脱,“我找秦铸打的。” 秦铸徐步从二楼下来,“二小姐莫要冤枉人,你给我的图纸我还留着,究竟是你的图纸有问题,还是我打得有问题,大家一看便知。况且二小姐命人三令五申,一定要尽快打造出来。时间紧任务重,就算有些瑕疵也是情理之中,但决不是我偷工减料。” 秦铸一直在二楼看着。 他看到拍卖的第一件拍品时就想回去看看是不是有人偷走了图纸,还担心卫巧言怪罪他泄露图纸。 没想到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他当时拿到图纸就觉得不对劲,但想到卫巧言是神女,或许就是想要打出来玩玩,也就没有提醒她图纸的问题。 如今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比起得罪神女,自己的前途更令他在意。 他好不容易拥有如今的地位和名声,不能因为莫须有的“偷工减料”而毁于一旦。 况且众目睽睽之下,神女也不敢对他做什么,以后但凡自己的名声受损,都可以让神女担着。 有人认出秦铸,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是秦铸啊。” “秦铸是著名的铸剑师,他不能偷工减料吧?” 卫巧言万万没想到秦铸会在这里,更没有想到秦铸敢直接拆穿她。 他难道就不怕得罪自己,以后在京城待不下去吗? 看着眼前的情形,大家开始相信卫又璃的话,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时,台上那把剑的提供者也走了出来。 他看到卫又璃,热情地同她打着招呼。 “卫小姐,你也来拍卖会了。” 卫又璃颔首回应,“陈冲,这把剑是你打的吧?” 陈冲没了之前的颓废,坦然道:“是啊。” “要不是看到卫小姐的图纸,我也不会重新振作起来。我想证明给大家看,我陈冲的技艺依旧精湛,当年的事另有隐情。多亏了卫小姐给了我图纸作为报酬,我才有机会证明自己。不过我这把比不上卫小姐那把,那把设计了许多暗器机关,我这把只是简易版。” “难不成,真是那谁……偷了卫小姐的图纸?” 看客语焉不详,但大家都知道“那谁”说的是卫巧言。 卫长越看着卫巧言,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卫巧言找不到理由再狡辩,她终于明白,卫又璃一开始就设下局。采媛早就暴露,不管是图纸还是巫蛊,都是卫又璃察觉到了阴谋,顺势而为。 她还真是低估了卫又璃,他们都被她骗过去了! 眼下不能再留,她已经辩无可辩。 眼眶蓄起泪水,她抽噎道:“我只是想让大哥高兴,想要亲自设计一把剑,没想到学艺不精闹了笑话。” 卫巧言哭着要走,晚风挡住她的去路。 卫又璃幽幽道:“妹妹,话还是说清楚的好。你扔下这么一句话,大家还是会认为是我偷了你的图纸。我说过了,我没有必要偷。” 卫巧言逃走不成,脸色黑得滴水,声音也染上一丝戾气,“或许是巧合吧。” 卫又璃冷笑,“不是巧合。连纹路都一模一样,世间没有这么巧的事。” “姐姐想要如何?” 第58章 不要歪曲事实 “秦铸不是说图纸还留着吗?不如把图纸拿出来看看,这里有精通此道的人,大家一看便知,是谁抄的谁。就算你不懂兵器铸造,但也能从图纸看出一二。” 陈冲点点头,“没错。图纸能够看出一个人设计时的想法,确实可以从图纸上判断。” 卫又璃看向秦铸,“秦铸可愿意配合?” “我……” 秦铸有些犹疑。 他已经把自己摘出来了,现在不愿意卷入她们姐妹之中。 且陈冲以前是他的手下败将,如今靠着别人有了翻身的迹象。 若是他拿出图纸,岂不是就被人知道他看出图纸的不妥却没有提醒? 这不合道义,也会被陈冲抓住把柄。 卫又璃目光灼灼,“怎么,你不愿意配合?是心虚?” 秦铸还在纠结之中,卫巧言心慌不已,手指嵌入掌心。 图纸绝不能任由秦铸拿出来,她根本没有誊抄,直接拿的卫又璃的原版图纸给秦铸,一旦拿出来,字迹就会露馅。 她朝妩衣使了个眼神,妩衣神色一凛,走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小姐兴致勃勃地想要为大公子打一把剑,她连夜翻阅书籍但始终不得其法,只画了一个草图。是奴婢不忍小姐受累,谎称自己懂兵器的设计,主动提出帮小姐完善草图。奴婢正好遇到采媛慌慌张张的,本想叫住她,不料她反而跑得更快。我看到了采媛慌乱中掉下来的图纸,见其设计精妙,一时动了歹心才……” 卫巧言松了口气,幸亏妩衣机灵,既保全了她参与设计这一点,又把借鉴图纸一事揽在自己身上。 她揪着手指,一脸懊悔,“大哥,对不起。是我贪心,不敢承认图纸不全是出自我手,这才……而且我拿到图纸后,图纸也确实不见过。” 有人立即信了,“这婢女也太胆大妄为了,为了在主子面前邀功,将捡来的图纸占为己有。” 卫又璃看着妩衣,目光犀利,“你就没想过采媛怎么会画兵器?那上面有我的字迹,妹妹看到的时候就没认出来吗?” “奴婢立功心切,这才忽略了。” 清荷怒声呵斥,“你胡说。我家小姐图纸被偷那日采媛已经因为……” “既然是刁奴作祟,那便带回去处置吧。”卫长越开口打断清荷的话,警告的目光望着清荷。 清荷的话堵在喉咙里,心中愤恨不平。 还以为大公子是个好的,没想到也不明是非地帮着二小姐。 还是小姐聪明,一眼就看穿了,否则这会儿指不定多伤心。 梁淮穹把剑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冷哼一声,“什么刁奴作祟,分明就是偷了又璃妹妹的图纸,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呢。” 卫长越神情不悦,肃穆地看着梁淮穹,“梁六公子,这是忠勇侯府的家事。” 梁淮穹呵呵笑了两声,嘲讽之意随着笑声倾泻而出,“这会儿又是家事了,那么多人指责污蔑又璃妹妹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护着,你们就是偏心!” 卫长越一脸不耐,转头看向卫又璃,带着祈求的目光,“又璃,我们回家说好吗?” 卫又璃沉默不语。 梁淮穹帮着她说话,她不能寒了人家的心转过头来帮着卫长越。 更何况,事情还没有了结。 卫巧言不过推了个婢女出来,就想息事宁人了? 若是处境互换,卫巧言会轻易放过她吗? “大哥,事情尚有疑点,我不想不清不楚,到时候若是这里的事传出去传歪了,谁又会替我说话?” 卫长越压着眉头,“又璃,事情已经弄清楚了,若是谁敢乱传污蔑你,大哥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大哥还是先帮我把眼前的公道讨回来吧。” 事情陷入僵局,卫长越也不敢直接带着卫巧言走。 走了,便是心虚。 忽然门外有人大喊,“不好了!大公子、大小姐、二小姐,夫人摔倒了,侯爷叫你们赶快回去。” 卫巧言惊呼一声,“娘!” 随后便踉踉跄跄地跑了,似是担忧侯夫人的安危一般。 卫长越看向卫又璃,“又璃,母亲的事更要紧,我们先回去吧。” 梁淮穹不屑道:“什么摔倒了,我看就是……” “六哥!”卫又璃冲梁淮穹摇摇头,这话他不能说,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母亲做出摔伤的样子,大家就看不出来。 这话说了不妥。 她看向有珍阁的管事,“抱歉,耽搁你们的拍卖会了。但我还是要声明,图纸是我所画,不管妹妹的图纸是婢女捡到还是偷走……” 卫长越疾声打断,不停对卫又璃使着眼神,“又璃!” 卫又璃不顾卫长越的暗示,继续道:“她们拿着来路不明的图纸转过来指责是我盗窃,这就是不对。我卫又璃行得端坐得正,希望在场的诸位把这件事当乐子往外说的时候,不要歪曲事实。” “不会,我们还不至于看不明白。” “放心吧,卫大小姐。刚才冤枉了你,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是啊。哪有人偷走的图纸打造出来的剑比原版还厉害的,我们都清楚。” 梁淮穹也说:“又璃妹妹你放心,我会帮你看着的。” “好。” 卫又璃又看向陈冲,“抢了你的风头对不住。若是没有人拍下你的剑,我愿意拍下。你的铸剑技艺很好,我很喜欢。” 陈冲抱拳,“卫小姐客气了,是你给了我机会,我谢谢你才是。” 卫又璃颔首,“清荷晚风,我们走。” 出了有珍阁,卫又璃坐上马车,随后卫长越钻了进来。 “一起回吧,又璃。” 卫又璃闭目不想搭理,卫长越招呼着车夫回程。 他顿了顿,长吸一口气,“前些日子忠勇侯府的风声刚过,如今已经不适合再闹出什么。大哥不是不帮你,只是也得为大局考虑。又璃,巧言她……” “大哥!”卫又璃倏地睁开眼,眼里迸发着凌厉的光,“是非黑白你心中自有论断。卫巧言污蔑我时,你不曾为我说过一句,心里只有怀疑。现在卫巧言陷入危局,你就打着为忠勇侯府好的幌子。怎么,我不是忠勇侯府的人?” 第59章 一枚好棋 卫长越从未见过卫又璃这一面,在他的印象中,又璃不善言辞,每次解释自己犯下的错时都磕磕绊绊,最后发现找不到理由就闭口不言。 自及笄那日起,又璃好像就变了个人。说话有理有据,条理清晰,能够轻而易举地把对自己不利的局面扭转过来。 但那时的她也是柔柔弱弱的,不像今日这般强势。 他总感觉又璃的转变,同他有关。 他抿了抿唇,回答卫又璃问题,“我那时也说了回去再说。” “我也说了,你当时是以什么心情说出那句话的你心里清楚!当时我若是走了,等着我的只有小偷之名。而卫巧言刚才若是走了,一切就只是婢女的过错。妩衣的话根本说不通,采媛当时已经被关起来,她怎么偷?她当时又是被谁关着的!” “咳咳……” 卫又璃以为自己能够很平静地对待,但在将不公直白地诉说出来时,情绪也忍不住激动。 卫长越倾身伸手想要帮她顺顺背,被卫又璃挡下。 卫又璃喝了一口茶,等着卫长越的下文。 “我……”卫长越身体坐直,刚开了个头就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 他不得不承认,又璃说的是对的。 正是因此,他才阻止清荷说出实情。 采媛背主,又璃曾经那么信任她,她有图纸的事采媛一定知道。 当时采媛被巧言从爹的手中要走,她如何能出来?其中的猫腻可想而知。 妩衣明显是情急之下才找的理由,忽视了这些细节。 从寒山寺开始,巧言的所作所为都在告诉他,巧言不是他所认识的那样。 现在想来,巧言故意拿着剑去找又璃,也是故意的。 又璃之所以震惊,就是因为图纸是她的,而她马上也会拿到一模一样的剑。 “又璃,你打那把剑……” “本来是想让自己赚点钱不至于拮据的。后来大哥多次一反常态地为我说话,且皇上给了许多赏赐,我又动了送给大哥的心思。”卫又璃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妹妹先我一步。若是我再送出,岂不是就成了妹妹口中的贼了?侯府近来事多,爹娘和哥哥们的态度我也清楚。我惹不起躲得起,避开总没错吧。去梁国公府时,六哥对我很好,他喜欢机关我就做顺水人情送给他了。” 卫长越看重侯府,重视侯府的脸面。上辈子容易听信卫巧言的话,怪她破坏兄弟姐妹间的团结。 在其他三兄弟欺负她责骂她对她动手时,他的漠视不加阻止更是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但他至少是有脑子的,且从之前的事可以看出良心尚未泯灭。 今日之事,以卫长越的脑子一定可以看出卫巧言的真面目,就看他愿不愿意承认。 他承认,以后在侯府他就会成为她的棋子,帮她对抗侯府其他人。 他不承认,以卫长越的为人一定会对她抱以愧疚之心,那她就可以利用这份愧疚从中获利,怀疑的种子也会在卫长越心中埋下。 不管卫巧言是否因此受到惩罚,她都完成了从内部瓦解侯府。 卫长越会知道,破坏侯府团结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是卫巧言。 果不其然,卫长越听完她的一番话无地自容,连对视都不敢。 “又璃……我们……” 卫又璃虚抬手臂,“大哥不用说了。今日的态度我已经看明白了,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大哥见我可怜替我说几句话而已,我还以为大哥与别人不同。以后不会再痴心妄想了,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我怎么配?” 卫长越急切地想要解释,“又璃,大哥不是……” 卫又璃已经再次阖上双眼。 话在嘴边来回打转,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到了忠勇侯府,卫又璃还是做做样子去了吴祯的院子。 卫长越低头吩咐身边的人几句,也紧随其后。 进去时,茶盏迎面而来,晚风将卫又璃护在身后。 茶盏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随后传来一声尖叫。 “长越!” “夫君!你流血了。” 云舒拿着帕子给卫长越捂住伤口渗出来的血,卫长越握住她的手让她停下,快步走进房中。 吴祯一点不提自己砸到卫长越的事,张口就是呵斥,“长越,你别想着替卫又璃说话。” 卫长越愕然,“娘,什么叫替?又璃又做错了什么?” 卫又璃站在晚风身后,听到这句话就知道卫长越没让他失望。 在外他维护侯府的面子,在内他又是那个明辨是非的大哥了。 她也不知道卫长越这样算不算伪君子,不过只要能为她所用,就是一枚好棋。 吴祯端坐在正堂,面色红润哪有一点摔倒的样子,连装都不愿意装。 “她有损忠勇侯府的声誉,她还没做错?” 卫长越心里本就憋着火气不知怎么宣泄,吴祯的话更是提醒着他是如何不顾真相让卫又璃受委屈的,语气难免带着怒火,“这件事不是她挑起来的,怪不到她头上!” 吴祯瞪大双眼,一掌拍在桌子上,“卫长越,你敢顶撞我!” “儿子不敢,只是就事论事。” “娘,大哥,都怪我,是我御下不严才闹了误会,害外人看忠勇侯府的笑话。” 卫巧言低声哭诉,吴祯一脸心疼。 拍卖会的事她知道得不多,只是侯爷听说他们兄妹闹出点事,让她想办法把人叫回来。 巧言回来后便可怜巴巴地认错,她才知道妩衣捡到卫又璃的图纸骗了巧言,结果卫又璃却暗指是巧言偷了她的图纸。 一个婢女犯了错,回来打杀了便是,卫又璃不仅败坏巧言的名声还让人看笑话,就是她的错。 “我看你真是失心疯了,卫又璃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卫长越只觉得额头一抽一抽地疼,“娘,你了解事情的经过吗?什么都不问就对着又璃又打又骂,她不是你的女儿吗?” “你放肆!”吴祯的手抓着茶盏,大有想动手的架势。 “娘。”卫又璃从晚风身后出来,她推开卫长越,“既然娘认为错在我,那便罚我吧。” “又璃?!” 卫长越不解,明明又璃在有珍阁和车上都据理力争,为什么到了家中又轻易妥协? 第60章 癫狂的卫长越 “本就是你的错,若不是你带着梁六公子去参加拍卖会,怎么会有这么多事。” 卫又璃勾起一抹讽笑,看来卫巧言不敢颠倒黑白,吴祯知道说其他的站不住脚,只能指责她出现在拍卖会上。 “娘说的是,又璃有损忠勇侯府的脸面,自请跪祠堂向老祖宗请罪。” “娘要罚就罚我!” 吴祯看都不看卫长越,冷声下令,“来人,把大小姐带去祠堂,不准给吃喝,跪满三个时辰。” 卫又璃屈膝,“娘好好养伤。” 银画上前意图押着卫又璃,晚风将她隔开。 “我自己会走,你跟着便是。” …… 卫又璃跪在祠堂,清荷眼泪汪汪的,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 “小姐,分明是二小姐的错,夫人怎么能罚你,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认罚?” 晚风和云月也是迷茫和不解。 “罚了才好呢。” 卫又璃对着晚风道:“去告诉世子,我娘一向上心我的婚事,有她在只怕不会如皇上所愿,想办法让皇上知道这一点。” 云月问:“小姐,夫人不让皇上如愿不是好事吗?” 不用嫁进皇室,正好啊。 “她一个人哪里挡得住皇上,不过是提醒皇上让皇上给母亲添堵罢了。对了,母亲摔了腿很严重,这件事也传过去。” “是。”晚风除了有关卫又璃身体的事,其余一向不多问。 卫又璃跪在蒲团之上,心中思绪转动。 明日就是上元节,她只能赌一把,赌皇上不敢把事情做得太明显。 卫长越派出去的高伟回来时,卫长瑾三兄弟正在同卫长越大闹。 卫长瑾看着卫长越缠着绷带的头,皱着眉头,“大哥,你为卫又璃受伤,她却一点不领情,值得吗?” 他们今日都不在府中,听到外面传的消息才赶了回来。 先去看了巧言,得知大哥被母亲砸伤才一起过来。 “值得,我们本就亏欠她。” 他一直在想又璃为什么要妥协,同云舒说过之后才得知原因。 以往又璃越是反抗辩解,得到的惩罚越重。 若不是云舒说起,他一点也想不起来,原来又璃这么多年挨过这么多次罚。 而巧言上次的谎言被拆穿,父亲也帮忙找理由遮掩,并未做出任何惩罚,就连他都在为巧言找理由,认为她是情有可原。 他从来没有这样为又璃想过,方才在有珍阁也曾怀疑是又璃偷窃,没有一点觉得又璃或许有苦衷的想法。 是为什么他们总是偏向巧言,对又璃严苛不讲道理? 他找不到源头。 “亏欠?”卫长时仿佛听到笑话一般,“巧言有的她哪样没有?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卫长越正心头烦闷,听到卫长时的话拍案而起,双目猩红地看着他们,“满足什么?满足所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错推到她身上?还是满足一句解释都没来得及说就要挨打?又璃身体什么样你们都清楚,寿命有碍四个字你们不懂吗?母亲突发奇想要去寒山寺,她宁愿给自己下猛药都不愿意说不去是为了什么你们真的不知道吗?母亲要罚跪,她连为自己辩解都不曾就去了,你们还要如何!” 他们没见过卫长越癫狂的样子,一时都被吓得说不出话。 “你们知道有珍阁的前因后果吗?你们真的信是妩衣所为吗?那段时间采媛在哪里你们不清楚吗?” 他们哑口无言,想要找理由却发现不管怎么说都无法怪罪到卫又璃身上。 卫长瑾嘴唇嗫嚅了几下,梗着脖子道:“或许是妩衣撒谎,是她偷了卫又璃的图纸又不敢说实话。巧言心里一直想着你,这么多哥哥,只给你准备了礼物,大哥还要怀疑她不成?” 卫长文双手抱胸,带着责怪的语气开口,“我们想去找卫又璃算账,巧言拦了又拦说和卫又璃无关,大哥你却怀疑巧言,真是让人失望。” 卫长时也道:“再说了,卫又璃若真这么有天赋,怎么从来没有听说,那图纸也不见得是她画的。” “够了。”卫长越指着门口,“你们如果只是想来给又璃泼脏水,那你们可以走了。” 卫长瑾踌躇片刻,忍不住开口,“大哥,你这样巧言会伤心的,你的命……” 卫长越大吼,头上的绷带渗出红色的印记,“是她的!只要巧言需要,我的命给她可以吗?” 卫长瑾嘴唇翕动,看着大哥崩溃的模样,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般。 卫长文重重地哼了一声,拽着卫长瑾和卫长时,“我们走!” 高伟等他们离开后才进来。 “大公子,图纸拿回来了。” 卫长越伸手接过,迅速浏览一遍立马发现图纸的端倪。 “不是说图纸不见了吗?为什么秦铸手里的图纸还是又璃的字迹。” “属下不知,秦铸说这就是二小姐的婢女拿去的图纸。” 卫长越眼皮颤了颤,一个想法就要破土而出。 寒意直冲头顶。 他想起在有珍阁时,又璃问巧言看到图纸时没认出她的字迹吗? 当时巧言是如何回答的? 巧言没有回答,是妩衣抢着说了一句话,然后便是他出声打断了。 巧言不可能没看过图纸,也不可能认不出又璃的字迹。 还有那时,他看见巧言对妩衣使了个眼神,随后妩衣便出来认罪。 另外,巧言来找他赔罪,非要让他带上剑去找又璃。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证明巧言早就知道图纸是又璃的,她去找又璃道歉是存了炫耀之意。 难怪,难怪又璃不敢把剑送给他。 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寒心。 不行,又璃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跪在祠堂。 “夫君,你不好好养伤,要去哪?” 云舒端着药站在他面前,卫长越沉声道:“又璃身体不好,不能再跪了。” “那你把药喝了再去。” 卫长越端过药,仰头一口气喝完。 他来到祠堂,却见门大开着,卫又璃并不在里面,只有一人在里面打扫。 他走近一看,看到地上有一滩血,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抓着下人的肩膀,“怎么回事,大小姐呢?!” 第61章 她撒谎成性 “大小姐吐血昏迷了。” 卫长越跑到卫又璃的院子,果然闻到浓浓的药味。 正要进去,端着水从房里出来的清荷疾步上前拦住他,“大公子,小姐已经昏迷了,还请您不要扰了她的清净。” 她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带着一点怨气。 卫长越收回脚,有些不知所措,“我就是想看看她。” 清荷冷硬地回道:“大小姐没事。” 可她的神情一点不像没事的样子。 卫长越不想硬闯,只能失魂落魄地离开,走到半道脚步一顿,转路去了药庐。 “师父,大小姐也太可怜了。连拿药都要偷偷的,生怕被人发现。” 杨大夫配着药,头也不抬地说道:“还不是以前被人发现了,说她是装病。” 徒弟惊诧,“我们是府医,说大小姐装病不就是在说我们帮她作假?” “都是眼盲心瞎之人。大小姐那里能帮就帮一把,要不是你还要在这混口饭吃,我早就走了。”杨大夫叹了声气,“侯府终究不如之前了,一个个脑子有病。不过你年轻气盛,还是要谨言慎行,老头子我就无所谓了。” “知道了师父。” 徒弟站起身,正好瞥见卫长越站在门口,吓到直哆嗦。 “大……大公子。” 杨大夫扭过头看到卫长越骇人的目光,拍拍徒弟的肩,让他去忙。 “大公子有什么事吗?” 卫长越喉咙一紧,声音有些嘶哑,“又璃她……经常生病吗?” 杨大夫不假以辞色,“是啊。尤其是冬日,几乎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卫长越只觉得浑身血液凝固,僵硬得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他红着眼眶,“她的身体怎么会糟糕成这样?” “还不是小时候落了水没有及时吃药拖出来的毛病,那么冷的天不吃药,年纪又小,自然是影响一辈子。” “几岁的时候?” 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又璃落水? “七岁吧。” 卫长越在心中呢喃,七岁。 长文落水那年又璃也是七岁,但长文是巧言救起来的。 难不成…… 他甩了甩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又璃刚才又吐血昏迷,如今情况还好吗?” “不太好。大小姐底子本来就差,因为在冰湖里泡过,身体虚弱得不行。今日又在祠堂罚跪,加上心中郁结堵着口气,思虑过甚,这一昏迷不知何时才能苏醒。” 卫长越沉吟道:“给她用最好的药,务必把她的身体养好。” 杨大夫终于给了卫长越一个正脸,他冷笑道:“大公子,治病要看时机,过了那个时机就是挽救也回不到从前。” 卫长越呼吸一滞,“这么说,又璃无法恢复成正常人的身体?玉莲呢,玉莲可以吗?” “大小姐的身体是寒症,玉莲本就生长在寒冷的高山之上,对她来说无用。” 他攥紧拳头,“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温养着,活个十几二十年不是问题,但是不能再受到任何伤害了,尤其不能受寒。” 卫长越手扶着门框险些站立不稳,沉默许久才开口,“好,我知道了。” 他魂不守舍地走在路上。 是他让又璃受了委屈,是他不顾真相让又璃对他心灰意冷。 偌大的侯府,连大小姐都照顾不好。 人人都说又璃想着荣华富贵,却没人知道她被虐待得没多少活头了。 对,虐待。 他们的忽视、他们的偏心,何尝不是一种虐待。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意外碰到了卫长瑾三兄弟。 卫长瑾他们刚刚才和卫长越吵过一架,并不想同他打招呼,还是卫长瑾见卫长越脸色不对,开口询问,“大哥?” 卫长越瞥了他一眼,见他们脸上染着怒气,随口问道:“你们干什么去?” 卫长文气愤道:“卫又璃装晕逃避惩罚,我们去捉她。” “大哥,你不会又要拦着我们吧?惩罚是她自己认的,现在又装晕用苦肉计,我可不会信。”卫长时不屑道。 卫长越忽然想到杨大夫的话,卫长文当年有可能就是被又璃所救。 “长文,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又璃?” 卫长文满脸的厌恶,连提及她的名字都不耐烦,“她撒谎成性,心机深。” 卫长越追问,“她什么时候撒谎了?” “小时候啊,明明就是巧言救了我,她还想冒充我的救命恩人。她都不会水,怎么救我。我一眼就看穿她的阴谋,让人把她看管起来自己反省。” 卫长越心头火起。 原来…… 又璃耽误了治病的机会,是长文一手造成。 “你当时也才十岁,怎么能如此对待又璃。她若是不会水,又怎么下冰湖救起皇长孙?” 卫长文忽然被问住,吭吭哧哧,“她……她可能是后来才学会的。大哥,你莫要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这次不管你怎么阻止,我都要把卫又璃绑到祠堂去。” 卫长越心力交瘁,“哦,你去吧。” 卫长文讶然,“你不阻止?” “随你们吧。” 云月和晚风不是一般人,他们就是去也讨不到好。 他得赶紧回去想想,怎么才能让又璃活得久一点。 卫长瑾看着卫长越略微佝偻的背影,意识到卫长越的反常,让卫长时和卫长文先走,他追上卫长越。 “大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 “大哥!你要为了卫又璃连兄弟都不理会了吗?” 卫长越停下脚步,“理会了又如何?指责我不帮着巧言,指责我被又璃迷了心智?你们都认定了,我说什么你们也不信,又何必白费口舌。就像又璃明明是吐血昏迷,你们也觉得她是装的。你们哪怕找个大夫来,有理有据地揭穿她,我都不会说你们一句。” 卫长瑾抓住重点,“这么说,已经有大夫给卫又璃看过了?” “杨大夫看的,你也可以怀疑。” “杨大夫说了什么?” “他说又璃若是好好将养着,或许能够活个十几二十年,前提是不能再受到任何伤害,更不能受寒。”卫长越直直地看着卫长瑾,“你信吗?” 第62章 摔断了腿? 卫长瑾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卫长越已经知道了答案,“你不信。没关系,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从今以后,又璃有我护着。从前我也不分青红早地指责她,如今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当所有人都在说他不对,而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时,才真正感同身受。 “大哥!” 卫长越没有再停留,卫长瑾想了想,悄悄去了药庐。 徒弟刚和杨大夫说完侯府的那些破事,忍不住好奇卫又璃的病情。 “师父,大小姐真的没法治好了?” 杨大夫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骗大公子的?在治病救人上,我从不胡言。” “大小姐真是可怜,还是早点嫁人离开这个狼窝吧。”徒弟走向院子,卫长瑾运起轻功闪身出了药庐。 他的心头如同被石头击中一般,怔怔地后退两步,扶着墙满眼不可思议。 竟然是真的! 卫又璃在府上好吃好喝,怎么会这么虚弱! 不,他不信! 卫长文再一次被扔出了院子。 卫长时早就因为被婢女扔在地上觉得颜面无存而离开,现在只有卫长文还在坚持。 他见到卫长瑾走来立即告状,“二哥,这两个婢女太不像话了,竟然敢打主子。” 清荷站在晚风和云月的中间,“打你都算轻的,我们小姐已经人事不省了,你还想着把她拉去祠堂跪着,有你们这样的哥哥吗!” 清荷被气得不轻。 她给小姐喂药都喂不进去,心里正焦急呢,两个少爷就闯进来,不由分说地拉着小姐。 要不是正在煎药的云月听到声音赶过来,小姐还不知道怎么被欺负。 后来晚风也回来了,四公子才无法靠近院子。 “她就是装的。” 清荷眼眶泛红,“杨大夫亲自把脉,不信你们可以去问!” “不用问了,我带了大夫来。”卫长瑾说。 大哥说得对,他们若是怀疑不信,大可以自己找大夫验证。 “你们!” 晚风拉着清荷,“让他们看。” 不看他们不会死心,还会说她们心虚。 清荷不情不愿地让开,卫长瑾带着大夫进去。 大夫把了把脉,捋着胡须,“哎哟,这身体怎么折腾的,这么差。” 卫长文迫不及待,“怎么样,她是装昏迷吗?” 大夫沉下脸,“没听我刚才说的话吗?这么差的体质,还用得着装昏迷?随便受点刺激就倒了。昏迷前受了委屈吧?还吐了血?” 清荷应道:“是。” “这就对了。看你们应该是有煎药,不需要我开方子吧?” “不用了,谢谢大夫。”清荷红着眼看着卫长文二人,“现在可以相信了吗?” 卫长文不可置信,“这……” 卫长瑾朝随从使了个眼神,随从拿出诊金送大夫出去。 “我们走吧。” 卫长文还在嘀咕,“不就是罚跪祠堂,怎么这么小气,还委屈得吐血了。” 清荷气得想揍人,眼泪一颗接着一颗。 卫长瑾手指掐着掌心,沉默不语。 出了院门他们便分道扬镳,卫长瑾在卫长越的院子门口流连,最后还是没有进去。 回到房间,他问:“如何?” 随从回道:“那大夫说他医术不精,以他的医术配上好的药材,也只能保证大小姐有十年的活头。” 卫长瑾疲惫地摆摆手,“下去吧。” 他双手包裹住膝盖,暗暗使力直到感受到疼痛才收手。 他是在巧言的帮助下才能重新习武的,他不能忘恩负义。 …… 卫又璃昏迷许久,在深夜才醒过来,清荷没忍住哭了出来。 卫又璃用拇指擦拭着眼泪,“傻丫头,哭什么。” “奴婢害怕。” 她柔声道:“别怕。” 事情出了点岔子,本想装晕没想到真昏迷了。 晚风端着药进来,“小姐,喝药了。” “晚风,我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的药起了作用,这口血吐出来是好事,且这两日脉象会极为虚弱,有短命之相。” 卫又璃勾了勾唇,“看来,连老天都在帮我。” 她接过碗仰头喝下药,“明日我继续昏迷,最好加点好入睡的药材,让我睡得真实一点。” 或许,她能够躲过选妃宴。 她料到吴祯会为卫巧言出头,原本的计划是直接认罚,不管什么惩罚都在途中晕过去一睡不醒,直接避开选妃宴。 唯一担心的就是皇上会直接指婚,但她目前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赌一把。 皇上既然让皇后促成此事,那他就不想让别人看出来这是他所希望的,就不会正大光明地指婚。 “奴婢知道了。世子那边已经知道消息,他建议明日再把消息告诉宫里,还会把小姐被罚的消息一并递进去。” 卫又璃点了点头,“挺好的,省事儿了。” 魏庭舟脑子好使,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她本也打算明日临近进宫时,让云月去宫里告罪,如此一来倒不用跑一趟了。 卫又璃喝完药又睡下了。 如她要求的那般,晚风在第二天早上的那碗药里加了嗜睡的药材,卫又璃就没有醒过。 卫巧言听到这个消息时喜不自胜。 卫又璃跟她犯冲,有她在她还担心事情会出岔子。 眼下卫又璃无法进宫,她和四皇子的事一定可以顺利。 然而,当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出现时,她笑不出来了。 姑姑审视着吴祯的腿,“侯夫人不是摔断了腿?怎么瞧着像是无事一般。” 吴祯僵着脸,收敛起脾气温声道:“许是误传。” “昨日听说侯府的家丁着急忙慌地把神女叫回府,还以为侯夫人伤得很重呢。幸好皇后娘娘想着先让奴婢来看看,否则说到皇上那里可就是欺君了。” 吴祯捏紧手帕,心底暗骂:到底是谁在乱传。 欺君的罪名她可担不起,不过是摔了一下,也值得皇后到皇上面前去说?真是小题大做。 她不知道,皇后为了在皇上面前给她上眼药,自然是不遗余力。 今日,在魏庭舟的推动下,昨日在拍卖会的事已经传到了裴正耳朵里。 他本也没当回事,当然也知道吴祯是假摔,是为了保全忠勇侯府的名声。 直到皇后提醒他,吴祯很可能会破坏卫又璃的亲事,他才引起重视。 毕竟他已经警告过忠勇侯,卫又璃的婚事不能随便,吴祯还敢搞小动作,险些让张朝毁了卫又璃的清白。 今日,吴祯绝不能入宫。 第63章 不要再惹出事端 皇后的目的达成,又趁热打铁把卫又璃昏迷的消息告知。 裴正得知卫又璃昏迷是吴祯造成,对吴祯厌恶到极点。 他知道今日的事怕是不成了,摆摆手让皇后给忠勇侯府一个教训。 这才有了如今的一幕。 吴祯赔笑道:“是府中下人大惊小怪,还请姑姑在皇后面前解释一二。” “自然。此次前来,是来验收夫人的成果。” 吴祯不明所以,“什么成果?” 霎时间,姑姑的脸色骤变,板着脸,“上次娘娘下令让夫人抄写女戒十遍,夫人忘了?” 吴祯喉头一哽,面红耳赤。 受罚已经很丢面子了,如今竟然还要验收。 第一次有人把她的脸面按在地上踩,偏偏那人是皇后。 她没有把抄写女戒当回事,她觉得皇后罚她这一举动对她而言已经是最大的惩戒了。 现在要验收,她根本拿不出来。 吴祯扯了扯嘴角,“最近事忙,还未抄写完。” 姑姑冷声道:“既然如此,侯夫人今日就不要入宫了。” 吴祯瞪大双眼,声音不由得拔高,“为何?” “侯夫人还在受罚,若是进宫大家会觉得娘娘的处罚是儿戏,有损娘娘的威信。” 吴祯根本就不信。 没有人会在意,况且皇后不说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没有完成,分明是皇后故意拦着她不让她进宫。 皇后为什么要这样做? 吴祯不敢问更不敢反驳,只能咬牙称是。 她不进宫没什么,只要巧言能顺利和四皇子定下婚事便好。 她强装笑意准备送姑姑离开,不料姑姑开口。 “皇后娘娘听说大小姐被罚跪祠堂以致于昏迷,特意派了太医替大小姐看诊。” 吴祯帕子都要扯烂了,原来皇后是在给卫又璃撑腰吗? 她僵硬地弯起唇角,“谢娘娘的好意,我带你们过去吧,他们还要入宫,晚了就耽误时辰了。” 姑姑强硬道:“大家还是一起去看看吧。” 卫巧言不可思议地看向吴祯。 这是什么意思,拦着他们不让进宫? 卫又璃昏迷,也值得他们全部人都去吗? 吴祯隐晦地摇了摇头,带着众人一起去卫又璃的院子。 卫又璃还处在昏迷之中,太医把完脉冲姑姑点了点头。 姑姑作出悲痛状,“大小姐命运多舛,先前落水还未养好,如今又吐了血昏迷不醒。” 她顿了顿,正色道:“娘娘口谕——” 吴祯神色一凝,率先跪在地上,随后卫长越等人一一下跪。 “卫大小姐病重,本宫知道忠勇侯府一向团结,怜惜诸位的爱女、爱妹之心,特许忠勇侯府所有人不必参加宴会,留在府中照料卫大小姐,另派太医留守,直到大小姐病愈为止。” 卫巧言错愕地抬起头,卫长越见状按着她的头避免她做出失礼之举。 她不甘地盯着地面,凭什么! 凭什么卫又璃一人昏迷,还要连累全家? 今日可是她成为准四皇子妃的日子! 吴祯也愣在原地,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后会为卫又璃做到这种地步。 卫长越等人还不知道卫勋的打算,更不知道此次宴会对卫巧言的意义,去不去都无所谓。 卫长越见吴祯迟迟不开口谢恩,扯了扯吴祯的袖子。 吴祯回过神,磕头叩谢,“谨遵皇后口谕,谢、娘娘恩典。” 姑姑看着她们的神色,满意地离去。 太医就守在此处,吴祯也无法把怒火发泄在卫又璃身上。 挥挥手,让大家各自散去。 卫巧言一言不发地回到房间,秋宜都还来不及关上门,她便在房间里大发雷霆,摔了好些东西,房间里遍地碎瓷,连下脚都无处下。 妩衣被罚了板子,还在床上养伤。秋宜不如妩衣胆子大,被卫巧言的脸色吓到不敢上前劝说。 卫勋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卫巧言像个泼妇一样咒骂卫又璃。 他让人清理了地上的碎片,走了进去。 “爹,又是卫又璃在坏事,你还要忍吗?” “啪!” “我说了多少次了,忍耐忍耐!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重重的一巴掌,打得卫巧言的头偏向一边,脸火辣辣地疼。 她的手都不敢放手去,只虚虚地覆在脸上,满目地难以置信。 “爹?” 卫勋横眉立目,“寒山寺的事我不同你计较,帮你遮掩挽回名声,你偏偏要自取灭亡。” 昨日在听说拍卖会发生的事后,卫勋就想给卫巧言一巴掌。 念及她今日还要入宫,脸上有巴掌印惹人猜忌才生生忍了下来。 他以为,卫巧言看得清形势,没想到只会在房间里打砸东西。 以前还知道为名声着想,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如今连装都懒得装,生怕别人不知道神女的真面目吗? “我……” 卫巧言理亏。 是她沉不住气,不甘心卫又璃全身而退。 且剑是她早就让人打造的,不能不用。若是慢一步,就被卫又璃抢夺先机了,她也是形势所迫。 “现在好了,你一次次挑衅,一次次落败。皇上皇后都在为她撑腰,恐怕四皇子也对你不满。” 卫巧言想也不想地反驳,“她救了皇长孙皇后自然帮着她,皇上何时又……” “蠢货!没有皇上的默许,皇后敢让府上所有人都不去参加宫宴吗?” 卫巧言这才慌了神,皇上的态度会影响四皇子的。 若是四皇子因此厌恶她,那她还能稳坐四皇子妃的位置吗? 她哀求地抓着卫勋的胳膊,“爹,你要帮帮我呀。我们可是和四皇子一条船上的人,如果他选了别人为妃,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卫勋甩开她的手,指着她警告,“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最近安分一点,不要再惹出事端。” 卫巧言唯唯连声,又佯装担心地提醒,“爹,卫又璃她都是装的,她心机深沉,把我都算进去了,你要小心。” 卫勋哪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对她小肚鸡肠的心性感到失望。 “巧言,你是神女,你只要尽到神女的职责就好。什么阴谋诡计,腌臜手段,你都不要碰。这么说,你明白吗?” 卫巧言怔怔,“我明白了。” 爹在警告她,不要用手段去对付卫又璃。爹不信任她了,觉得她比不过卫又璃。 她不甘心,“可卫又璃和我们不是一条心。”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你只要想怎么顺利成为四皇子妃就够了。” “是,巧言明白了。” 卫勋回到书房,知道卫巧言想让他对付卫又璃,但她的话说得也没错,卫又璃跟他们不是一条心。 手指敲击桌面,下了个决定。 第64章 心悦之人 卫勋看着卫长越颓废的样子,庆幸自己把他叫来。 昨日的事他虽没有出面,但府中的动向他是知道的。 长越这么多年来在维护兄弟姐妹的情谊上做得一直很好,乍一发现巧言的变化和卫又璃的委屈有些难以接受。 连长越都被卫又璃策反,他不能再无动于衷了。 长越在军营历练几年就能手握兵权,绝不能因为她们姐妹之间不睦而改变立场。 他是长子,他必须为侯府着想,不能为了这些小事而一蹶不振。 他已经二十二岁了,是时候参与到府中的事务来了。 “长越,我知你心中有弟弟妹妹,但你应该要清楚,你是侯府的接班人,你的使命是壮大侯府。” 卫长越拱手,“爹,我这两日是因为休沐,我在军营不曾懈怠,也不敢忘了侯府大业。” “你清楚就好。以前总想着让你先历练,有些事没有同你说。转眼你都二十又二了,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一些事了。” …… 卫长越双目失神地回到院中,云舒迎上来,“夫君,你怎么了?” 卫长越苦笑,“没事,父亲催我们要孩子呢。” 他今日才知道,父亲已经参与进夺嫡之争中,支持的正是四皇子。 父亲告诉他,侯府没有退路。 安排他进军营就是为了帮四皇子夺嫡,巧言也会嫁给四皇子。 父亲在警告他,不管她们姐妹之间发生什么,他都要以侯府为重。 难怪,不管巧言做了什么,父亲都不会责骂。 之前想不通的事,现在都有了解释。 他是侯府长子,父亲说很快会为他请封世子。他不仅肩负侯府的重任,还有传宗接代之责。 他一直以为只要他踏踏实实建功立业就好,从未想过父亲所图甚大。 夺嫡,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他脑子乱得很,唯有一条清晰,那就是没有退路了。 又璃呢? 又璃显然不是和侯府一条心,父亲会怎么做? 云舒黯然失色,“对不起,都是我不争气。” 卫长越强打起精神安抚云舒,“同你有什么关系。虽然京畿营就在城外,但我也不能常常回来,我也有责任的。你不要有压力,我们顺其自然。” 云舒点点头,但心里总归不舒坦。 夫君是长子,子嗣是侯府大事。 她嫁进来三年没有音讯,心中也有些着急。 卫又璃昏迷就是一整天,翌日才醒过来。 她怔怔地看着床帐,回想自己梦中发生的事。 梦中,她身处一片草坪,身侧有一个半人高的镜子。 她靠着镜子,似乎有些烦闷,随手从地上拔起一株小草。 远处有人走过来,她站起身同人争吵着什么,那人让她有些熟悉,好似曾经见过。 两人吵得十分激烈,对方踢了她一脚,她就醒了。 她坐起身捶着脑袋,总觉得那地方熟悉。可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出过京城,京城也没有这样如仙境般的地方。 一切只是她的梦吗? “小姐,你醒了!” 清荷放下铜盆跑到门口,“太医,我家小姐醒了,烦请您看一看。” 太医应了一声,匆匆走进来。 把过脉后确认无事便回宫复命了。 卫又璃还在愣神,清荷伺候她洗漱之后不禁问道:“小姐,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在想,母亲的生辰要到了。” 还有不到半月就是母亲的生辰,上一世府中大办生辰宴,这一世侯府深陷流言蜚语,不知是否会举办生辰宴。 “小姐!你怎么还想着夫人!”清荷恨铁不成钢。 卫又璃好笑地看着她,“想什么呢,只是觉得这是个好日子,适合送她一份大礼。” 清荷觑着她的神色,明白此大礼非彼大礼,心中的大石落下。 “云月,你帮我查一件事。” 卫又璃小声说着,但也没避着清荷和晚风。 清荷听着听着,眼睛越瞪越大。 云月点点头,倒是没多少惊讶转而说起昨日府中之事。 “父亲催大哥生孩子?” 卫又璃挑了挑眉,前世大嫂确实在不久后传出喜讯,可惜没有保住。 听说是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母亲还责怪她连孩子都保不住。 父亲找大哥密谈就为了这件事吗?如果只是孩子的事,大哥不至于大受打击。 罢了,这件事暂时放到一边。 父亲找过卫巧言,想必也是知道卫巧言近来的所作所为。 比起其他人,父亲才是了解卫巧言还一直纵容的人,他才是卫巧言的靠山。 父亲既然给了警告,卫巧言不出手侯府就会安分一段时间。 正好,该她反击了。 几日后,除了卫长越,所有人都在前厅。 “过两日就是你们母亲的生辰,如今外面都在看侯府的笑话,届时不要丟了侯府的脸面!谁要是敢闹事,我决不轻饶!”卫勋怒声警告,眼神在卫又璃和卫巧言身上觑巡。 卫又璃低眉顺眼应道:“是。” 卫勋收回视线,“长瑾,长时,你们的终身大事也该考虑考虑了。” 卫长瑾站起身神情严肃,“爹,我已有心悦的女子,想带她来参加母亲的生辰宴。” “谁家的女子?”吴祯问。 卫长瑾抿了抿唇,“她是……是一个江湖女子。” 吴祯眸中划过冷厉的光,“我不同意!” “娘!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子……” 吴祯不耐烦地打断,“我说了不允许,你不准把她带来。” 卫长瑾捏紧拳头,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望向卫勋,卫勋视若无睹。 对上吴祯厌恶的眼神,转身愤然离去。 卫勋见状,也让人散了。 卫又璃脚步轻快,光顾着准备大礼了,竟忘了这件事。 前世卫长瑾带着心仪的女子出现在生辰宴上,吴祯一点好脸色也不给。 听闻卫长瑾为了那女子顶撞吴祯,气得吴祯发了好一通火。 后来不知怎地,那女子竟在府中做出丑事,卫长瑾受到背叛,言语侮辱了女子一番,把人赶出了府。 女子也不是软柿子,言明自己中了计,还杀了府中一个婢女为自己出气,说自己总有一天会讨回公道。 起初没有人在意,只当她是为自己的丑事遮掩,直到后来…… 卫巧言扶着吴祯走在路上,正温声劝吴祯答应卫长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