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县试。
陈长青、吴超群并列第三。
马彼德位列第二名。
案首不是别人,正是沈道正。
保定四大才子,包揽了此次县试的前三名。
“我看见了什么?这怎么可能?”
“观复四废,竟然包揽了签完名?”
“我记得沈道正考了二十多年还是个童生,陈长青三人也考了十多年……”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世界吗?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看到四人的名字,很多考生如遭重击。
消息闭塞的,还当他们四个是观复四废。
那些骂过他们废物的,内心也变得无比复杂起来。
废物都能考中,那他们自己岂不是比废物还废物?
眨眼间,就是一阵道心崩塌的哀号和嘶吼。
他们不服,真的不服呀!
这显得他们寒窗苦读几十载,一夜间就变成了笑话。
“儿子,情况不对劲,咱们要不要暂避锋芒?”
沈道正发现周围的考生对他们投来的眼神极不友善。
可此时想走已经晚了,在法不责众的年代,恶意会被无限放大。
在有些人看来,观复四废能包揽前三名,不就是因为他们是孔家嫡系传人?不就因为沈无忌是安宿县的学政?不就因为马彼德的姥爷是保定知府?
所以,这公平吗?
这尼玛就一点儿都不公平啊!
“科考舞弊!一定是舞弊!”
“他们四个废物凭什么包揽前三名?”
“对对对,还并列第三?真特么不要脸。”
“我们要求查看他们四人的答卷!”
场面瞬间变得无比混乱起来,很多考生也挥动胳膊愤怒地响应。
“保护少爷和夫人!”韩三千一声令下,乡勇们便把沈庆之等人护在身后。
县衙的捕快们也在同一时间拔刀,孙捕头冷眼看向周围的考生:“尔等好生放肆!案首是县丞大人钦点的,无凭无据就敢扬言县试存在舞弊,难道不怕吃官司吗?”
然而,读书人闹事却不一样,只要有一个领头的,事情就会向着不可控的方向暴动。
任凭孙捕头等人如何威逼,读书人就是不退一步,无数道吃人的目光也全落在了沈庆之等人的身上。
县衙内,周桦骢对此却不着急。
县丞苏悯农几次提议,把四大才子的试卷张贴出去,都被周桦骢给拒绝了。
“暗中鼓噪闹事的人,是本官找来的。”周桦骢淡定地抿了一口茶。
“……”苏悯农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周桦骢,“大人为何……”
“沈道正考了二十年都没考中秀才,突然得了案首……好说不好听。陈长青他们三个也没好到哪去。”周桦骢顿了顿,“其实,若非亲眼所见,我实在想不到他们四个能写出如此优秀的文章。”
“下官懂了。”苏悯农恍然大悟,“与其让那些学子集体闹事,还不如提前就将这股火给泄出来。这样,主动权至少会在我们的手里,也不会陷入什么自证的陷阱。可是……大人,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
“凭本事得来的三甲,能守住就是他们的,守不住……”周桦骢耸耸肩,“那将来的每一场考试,他们四人都将面对无数人的白眼和质疑。”
“不遭人嫉妒的是庸才!”苏悯农彻底明白了,“大人是想让他们彻底抛开曾经的窝囊,以及所有不好的骂名!”
………………
当当当!
人群中,沈庆之敲响了从捕快那里借来的铜锣。
喧闹的人群,也瞬间安静下来。
“诸位觉得,我爹和三位叔叔德不配位?”
“名次,你们拿得,我爹和三位叔叔凭什么就拿不得?”
迎上所有人愤怒的眼神,沈庆之没有任何慌乱,“那好,如果你们有什么解不开的难题,大可问他们四人。”
言语很嚣张,态度很跋扈,面对数千考生没有半分畏惧。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质疑榜单有假,那就当面较量较量。
三位夫人瞪大眼,不可思议看着沈庆之,那可是上千人啊,真的能辩论过他们吗?
陈长青四人则是对沈庆之盲目地信任:四V数千,优势在我!
“怎么没人说话了?刚刚不还质疑我爹的案首是舞弊得来的吗?”
“刚刚不还在怀疑,我三位叔叔的名次皆因保定知府吗?”
“现在,给你们机会,让你们站出来,你们却一个个成怂逼了?”
“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我三爷爷是安宿学政、马叔叔的父亲是千户、姥爷是知府。陈叔叔、吴叔叔家里更有巡察使……真是荒谬!”
“有这么好的关系,他们都可以捐一个员外了,为何每年还都要参加科举?都要和你们这群坐在考棚里,去吃科考的苦?”
“我今天把话撂在这,我爹和三位叔叔的名声,容不得任何诋毁。”
沈庆之伸手一指榜单,“我从第四名开始点名,你们一一站出来!就让保定四大才子和你们好好切磋下学问。不管输赢,都不会记恨你们。如若我们答不上来,甘愿退出此次县试。”
嘶!
全场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震惊错愕,再也没人敢说半句嘲讽的话语。
“第四名,贺文焕。”
沈庆之话落,一名中年男子尴尬地站了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沈道正拱拱手,“我对自己的文章很满意,但实在想不通为何只得了第四名。”
紧跟着,贺文焕简单说了一下关于自己的文章。
“贺兄,你破题思路是对的,内容在别人看来很优秀,但在我看来勉强及格。因为你的切入点太空泛了,但如果只取仁义礼智信其中一项,你觉得文章会如何呢?”
沈道正详细分析了这篇文章,找到了切入点,现场为他更改之后,文章瞬间有了质的飞跃。
贺文焕瞪大眼,原本还很不服气的眼神,瞬间有了尊敬和惭愧,对着沈道正等人躬身行了半师之礼,“感谢沈相公赐教,案首之位实至名归。”
沈庆之闻言,立刻看向榜单:“第五名,钱大山!”
一位年轻的书生走了出来,开门见山道,“我最近遇到了一道截搭题,百思不得其解。题目为:轻重!”
听到这个题目,所有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算什么题目?
哪个狗曰的,能想出这么不要脸的题目?
却见沈道正自信满满地开口道:“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切入点最好就是紧抓时政,谈谈对外强硬和对内维稳的辩证关系。”
这个叫作钱大山的人,怔怔地看着沈道正,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些原本还质疑四大才子的人,也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