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空山。
是保定府内最大的土匪山寨。
五鼠更是保定府最出名最凶残的悍匪。
山寨就建在陷空山地势险要之处,就地取材,用山上的山石搭建房屋,并打造了三道坚固的防线。
官府接连剿匪数次,也没能攻下山寨。
大当家张芳坐在虎皮椅子上,双目如刀地看着韩锋等三兄弟。
锦毛鼠白胜,相当于陷空山的后勤部长。
每隔两个月,都会给山上送五百石粮食,三石盐巴、二十头羊。
如今,粮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却还不见白胜送物资上山。
一打听才知道,白胜竟然因为一个泥腿子,被刑房主事吴良给弄死了。
没了白胜这个运输大队长,陷空山很快就入不敷出。
“当年我们斩鸡头烧黄纸,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现如今,老五被歹人所害,这个仇不能不报。老二老三,你们两个下山踩踩点儿,咱们就用灵山镇的血祭奠老五在天之灵。”
彻地鼠韩锋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确实要先摸清灵山镇的情况。”
“听说灵山镇有二十几个军户。”翻江鼠滦平提醒道,“二哥、三哥,踩点的时候一定要加倍小心,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四弟尽管放心。”穿山鼠郭庆冷哼,“咱们天生就是干土匪的料子,踩点肯定会小心翼翼的。”
“听说沈童生的闺女很俊俏,等灭了灵山镇,大哥给你们添个嫂子。”钻天鼠张芳双眼微微眯起,“到时候咱们摆它三天流水席,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
“大哥,咱们山寨确实缺个压寨夫人。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俩,你就瞧好吧。”
韩锋和郭庆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事情办好,把沈子衿掳上山做大嫂。
次日一早,韩锋和郭庆就来到了灵山镇。
隔着很远就闻到了一股馋人的肉香,俩人咕咚咕咚吞咽着口水,自打上个月的物资耗尽,他们已经好久没吃过肉了。
“小峰,你们怎么下山了?”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是灵山镇运输队的护卫队长韩三千,也是韩锋的族叔!
韩三千曾经是卫所的队正,陷空山还没做大做强的时候,正是剿匪高峰期。
要不是韩三千放五鼠一马,恐怕他们早就被官府斩首示众了。
“三叔,你发财了?”韩锋上下打量韩三千,满是震惊,“短打都穿缎子面的了?”
“你们来这里……”韩三千警惕地看着二人,“不会是来踩点的吧?”
“你还真说对了。”韩锋压低声音,“老五被沈庆之害死了,我们大哥想报仇,就派我们俩过来踩踩点儿。”
“三叔,听说沈家二房现在富得流油,老大不光要他的钱,还要让他……”郭庆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妈的,竟然想杀了恩公,谁给你们的胆子?
韩三千强忍心中怒火,“白胜是刑房主事吴良害死的,和沈公子有什么关系?”
“老大说要师出有名。以前有白胜在,山上不愁吃穿。可现在白胜死了,没人给山上送补给了。”韩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官府一年剿匪三四次,陷空山早就缺吃少穿了。很多人都在私底下发牢骚,与其做吃不饱的草寇,还不如下山做个小毛贼。”
“富商和车队,都有护卫,打起来我们也讨不到什么便宜。”郭庆掀开衣服露出明晃晃的疤痕,“这是上个月抢劫粮队,被押运的护卫砍了好几刀,要不是我跑得快,小命也就交代在那了。”
“看来山贼也不好当啊。”韩三千深以为然的附和道。
“三叔,不瞒你说,我们哥俩已经好几个月没去红帐子了。”韩锋狠狠一跺脚,“就算是抢到了女人,也是大当家的菜,他霍霍够了才能轮到我们。”
“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你们这山贼做的……不如死了算了。”韩三千眉头紧皱。
讲道理,如果不是糖厂招募护卫,韩三千或许活得还不如他们。
是沈庆之给了他们高额的工钱,是沈庆之给了他们一份稳定的收入,是沈庆之把他们这群退役的丘八当人看。
不管是谁,哪怕是自己的亲侄子,想害恩公也不行,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
韩三千略微沉思,便有了打算,“走吧,我带你们进镇子里转转。”
“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进去?”韩锋吓得全身一哆嗦,“踩点也要晚上才行啊,山贼做事向来稳健,主打的就是安全第一。”
“我还能害你俩不成?”韩三千一瞪眼,“跟我走。”
二人跟在韩三千身后,忐忑不安。
来到了糖厂,就看见工人们正在赶工,他们喊着整齐的号子干劲儿十足。
“这是糖厂的工人,每个月一两银子。三顿饭管够不说,中午每人还有二两肉,月俸和奖金加起来,每年大概有三十两银子。”
“三叔,别闹。”韩锋一脸不可置信,“一群卖苦力的能挣这么多钱?”
寻常百姓,一年能赚五两银子已经顶天了,去掉吃喝最多也就攒下一两银子。
老话总说无商不奸,谁会花这么高的薪水雇佣工人?
“这里是厨房,你们自己看吧。早晚都是猪油渣馅的大包子,白面馍馍和大饼,鸡蛋、胡辣汤随便吃喝。中午一荤一素。”
韩三千指了指厨房,厨娘们忙得热火朝天,一大盆的猪油渣看得韩锋、郭庆直淌哈喇子。
香皂作坊正在赶工,每天都有几十斤的猪油渣,以至于现在工人们的嘴都养刁了。
“三叔,奸商地主我们见得太多了,他们恨不得一个铜钱掰成八瓣花。我就不信沈庆之对你们这么好。”郭庆和韩锋还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你三叔我,是灵山镇护卫队的队长,每月二两银子,年底还有分红。少爷不光提供一日三餐,还给我们准备了统一的工装,都是免费的。”韩三千抖了抖身上的短打,“另外,我还有一份教习的工钱,闲暇之余教镇里人拳脚功夫。”
“三叔,你怎么越说越离谱?”韩锋摇摇头,“这世界上哪有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