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御史被驳得哑口无言,脸色涨红,讪讪退下。
李侍郎低垂的脸上,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没想到,萧景逸不仅精通“奇技淫巧”,对经济实务竟也有如此深刻的洞察力!
朝会上的这番交锋,很快传遍朝野。
三皇子萧景逸“思维敏捷”、“见识卓绝”的名声更加响亮。
许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中立派官员,也开始真正正视这位异军突起的皇子。
然而,前朝的胜利并不意味着高枕无忧。
后宫的丽昭仪,在得知朝会上李侍郎一系再次受挫后,心中的怒火和危机感更盛。
这一次,她没有再吹那种迂回的“枕边风”,而是将目标直接对准了萧景逸身边最亲近的人白芷。
一日,丽昭仪以赏花为由,邀请了几位交好(或被迫交好)的嫔妃在御花园小聚。
席间,她状似无意地提起:“说起来,三皇子身边那个叫白芷的丫头,倒是越来越出息了。
本宫听说,前些日子,她竟私下出宫,与京城一些书坊的东家有所接触?
啧啧,一个宫女,插手宫外事务,这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些?”
她的话立刻引来了附和。
“是啊,宫女私自出宫,可是违反宫规的!”
“还与外男接触……
这要是传出去,对三皇子的名声也不好吧?”
“三皇子年轻,可别被这不知轻重的丫头给连累了……”
流言如同瘟疫,在后宫悄然散播。
很快,“三皇子身边宫女白芷,行为不端,私自出宫,结交外男”的传言。
就添油加醋地传到了凉皇和王德全的耳中。
这一次,凉皇没有立刻召见萧景逸,而是先让王德全暗中查证。
王德全的人很快确认,白芷确实在竞标前出过宫,接触过墨香斋的周东家。
“陛下,此事……可大可小。”王德全小心翼翼地回禀。
“若按宫规,宫女私自出宫,轻则杖责,重则贬入浣衣局。
白芷姑娘虽是奉了三殿下之命,但无正式手令,终究是授人以柄。
丽昭仪那边,怕是揪住这点不放了。”
凉皇沉吟不语。
他欣赏萧景逸的才干,但也注重规矩。
白芷私自出宫是事实,若置之不理,后宫非议更多,也会助长丽昭仪等人的气焰。
可若严惩白芷,势必会打击萧景逸,甚至可能影响印刷新政的推进。
这让他有些两难。
紫宸殿内,萧景逸也很快通过自己的渠道听到了风声。
白芷更是吓得小脸煞白,跪在萧景逸面前:
“殿下,是奴婢不好,连累您了!奴婢愿意去领罪,绝不能让他们借此攻讦殿下!”
萧景逸将她扶起,脸色平静,眼中却寒光闪烁:
“起来,慌什么?他们这是冲着我来的,你不过是他们发难的借口罢了。
私自出宫?呵呵,好大的罪名!”
他大脑飞速运转。丽昭仪这一手确实毒辣,抓住了程序上的漏洞。
直接否认不行,承认并让白芷领罪更是下策,正中对方下怀。
“白芷,你当时出宫,可有人证?除了接触周东家,可还去过别处?见过其他人?”
萧景逸冷静地问道。
白芷努力回忆:
“奴婢是拿着殿下您的令牌出的西华门,守门的侍卫可以作证。
去了墨香斋,与周东家谈完便直接回宫了,并未去其他地方,也未接触他人。
回宫时也是走的西华门。”
“令牌……”萧景逸眼中精光一闪。
他当时为了方便白芷办事,确实给了她自己的皇子令牌,这令牌在一定权限内,是可以让贴身侍从出入宫禁的,只是通常需要报备。
而白芷那次是秘密行动,并未正式报备。
“有了!”萧景逸忽然心生一计。
“他们抓的是‘私自出宫’,那我们就把这次出宫,变成‘奉令公干’!”
他立刻吩咐道:“白芷,你马上去将作监,找鲁副监丞。
让他以将作监的名义,补一份‘委派紫宸殿女官白芷,前往墨香斋核查刊印资质及洽谈细节’的公文,日期就写在竞标之前!
然后,你亲自去一趟内务府,找掌管宫人档案的管事。
就说本皇子要查阅近身侍从的履历,为后续可能的‘外派公干’做准备,趁机将这份补办的公文‘无意间’夹带进去,或者让那管事‘偶然’看到!”
白芷先是疑惑,随即恍然大悟:
“殿下,您是要……制造证据?可这公文日期……”
“日期是竞标前,内容是与刊印事务相关,完全说得通!”萧景逸笃定道。
“至于为何当时没有正式报备……
就说本皇子当时忙于制定竞标章程,一时疏忽,忘了走流程!
将作监补发公文,正是为了弥补程序瑕疵,完善档案!
我们这是‘程序瑕疵’,而非‘私自出宫’!性质完全不同!”
他这一手“补办程序”,堪称神来之笔。
既承认了事实(出宫),又彻底改变了事情的性质(从违反宫规的私事,变成了因公忘私的程序问题)。
如此一来,丽昭仪等人的指控就变成了吹毛求疵,甚至可能落个“干扰朝廷公务”的罪名!
白芷依计而行。鲁副监丞如今对萧景逸忠心耿耿,二话不说就补办了公文。
内务府那边,在萧景逸如今如日中天的威势和白芷巧妙的操作下,也顺利地将“证据”留在了该留的地方。
果然,当丽昭仪迫不及待地向凉皇“告发”,并暗示萧景逸纵容包庇时,凉皇召来了萧景逸和白芷对质。
萧景逸从容不迫,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和盘托出:
“……父皇明鉴,儿臣当时一心扑在竞标新政之上,千头万绪,确实疏忽了让白芷前往核查之事需向内务府报备。
此乃儿臣之过,儿臣甘愿受罚。
然白芷出宫,确为公干,且有将作监公文为证。
丽娘娘所言‘私自出宫’、‘行为不端’,实乃误会。
或许是某些小人见不得印刷新政顺利推行,故意搬弄是非,离间天家亲情,其心可诛!”
他不仅轻松化解了危机,还反将一军,暗示丽昭仪是被小人利用,甚至其行为是在阻碍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