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念是被一阵规律的叩门声惊醒的。
彼时她正梦见自己坐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前，毛肚刚涮到微微卷曲，鸭肠还在漏勺里晃悠，红油香气正往鼻尖钻，那扇雕花木门就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一声接一声，执着得像催命符。
“许师妹，该起了，卯时需到练剑坪集合。”门外传来林风温和的声音，尾音里还带着几分初醒的清润，显然是早已习惯了这般早起。
许知念把脸埋进柔软的锦被里，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心里把修仙界的规矩骂了个遍。她当初拼死拼活想进宗门，可不是为了天不亮就起床的！在现代赶论文时好歹还能熬到后半夜再补觉，怎么到了能长生不老的修仙界，反而要遵守比高中还严格的作息？
“修仙为什么还要早起……”她磨磨蹭蹭地坐起身，头发乱糟糟地翘着，眼神迷茫地盯着帐顶的云纹刺绣，脑子里还残留着火锅的残影。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她才认命地掀开被子，脚刚沾到冰凉的地面，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仙剑峰的清晨，比她想象中要冷得多。
洗漱时对着铜镜，许知念才发现自己的气色好了不少。洗髓之后，原本有些蜡黄的皮肤变得白皙通透，眼底的黑眼圈也淡了，连带着五官都显得精致了几分。可再好看的脸，也抵不住早起的困倦，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鬼脸，抓起放在床头的弟子服胡乱套上，趿拉着鞋子就往外跑。
门外的林风早已等候在那里，一身月白弟子服衬得他身姿挺拔，见她出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许师妹倒是准时，就是这发型……”
许知念这才想起自己没梳头，抬手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发，有些窘迫地说：“抱歉师兄，我起得太急了。”
“无妨，路上再理也不迟。”林风递过来一根木簪，“先去练剑坪吧，迟了会被赵师兄罚的。”
许知念接过木簪，一边跟着林风往前走，一边胡乱地把头发挽起来。沿途的景色让她暂时忘了困倦——仙剑峰的清晨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里，路边的青松沾着露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灵气，吸一口都觉得神清气爽。与丹霞峰的热烈、御兽峰的活泼不同，仙剑峰处处透着一股凛然的剑气，连亭台楼阁的设计都简洁肃穆，走在路上，仿佛连呼吸都要轻几分。
“仙剑峰的弟子每日卯时练剑，午时休息，下午有理论课，傍晚则是自由修炼时间。”林风边走边为她介绍，“负责教导新弟子的是赵启师兄，他性子严谨，对剑招的要求极高，师妹待会练剑时多注意些。”
许知念点点头，心里却在哀嚎——又是练剑又是上课，这和上学有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大概是课本变成了功法，铅笔变成了剑。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练剑坪。坪上已经站了不少弟子，大多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月白弟子服，整齐地排成几列。许知念一眼就看到了队伍前方站着的男人，他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冷峻，眼神锐利，腰间佩着一把长剑，周身的气场让周围的弟子都不敢随意说话——想必这就是林风口中的赵启师兄。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赵启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教你们基础剑招，劈、刺、撩、挂，每个动作重复千次，务必做到标准规范，灵力灌注要均匀，不可有半分懈怠！”
话音刚落，弟子们就纷纷拔出佩剑。许知念也从储物袋里取出自己的秋水剑，剑身温暖，握在手里有些许轻盈。她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摆出劈剑的姿势，可刚用力挥几下，手臂就像灌了醋一样，又酸又沉。
“动作要稳！灵力要顺着手臂流转到剑尖，不是用蛮力！”赵启的声音适时响起，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许知念身上，“许师妹，你的姿势不对，腰要挺直，肩膀放松，不然练再多也是白费力气。”
许知念脸一红，赶紧调整姿势。她按照赵启说的，试着将灵力灌注到剑中，可灵力刚到手臂，就有些滞涩，剑身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连破空声都不明显。
“这有什么意义啊……”她一边机械地重复着劈剑的动作，一边在心里吐槽，“不能来个醍醐灌顶直接学会吗？千次啊，我的胳膊迟早要断在这里。”
周围的弟子都在认真练习，剑光闪烁，破空声此起彼伏。许知念瞥见旁边一个穿着粉色弟子服的女孩，动作标准利落，灵力运转流畅，显然是有过修炼基础的世家子弟；还有一个身材微胖的少年，虽然动作稍显笨拙，但每一次劈剑都用尽全力，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大家都这么卷吗？”许知念叹了口气，实在不想和他们一样硬扛。她想起自己的混沌灵根，之前洗髓时，这灵根对灵力的感知就异常敏锐，或许能找到更省力的方法？
在机械的尝试了几百次后，她的手臂早已酸痛不堪。她尝试着放松身体，不再刻意用力，而是集中精神，用混沌灵根去感知周围的灵力。渐渐地，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灵力在体内流转的轨迹，也能察觉到剑招运转时灵力的浪费之处。比如劈剑时，大部分人会将灵力集中在剑身中部，可实际上，将灵力汇聚在剑尖，再借助手臂的巧劲，就能用更少的力达到更好的效果。
许知念按照这个发现调整动作，果然感觉轻松了不少。她的手臂不再酸痛，剑光却比之前更加凌厉，破空声也变得清脆悦耳。她甚至能本能地微调姿势，让灵力运转更加顺畅，剑招也愈发自然。
不知过了多久，赵启的声音突然响起：“都停一下！”
弟子们纷纷收剑，疑惑地看向赵启。许知念也停下动作，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赵启的目光紧紧锁在许知念身上，眼神里满是震惊。他刚才一直在观察弟子们的练习，原本以为许知念是个怕吃苦的懒散性子，可没想到，她练剑的动作看似随意，甚至有些懒散，却透着一股“道法自然”的韵味，每一次出剑都精准地避开了灵力浪费的节点，剑招效率比其他人高出不止一倍！
“许师妹，你再练一遍劈剑给我看看。”赵启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许知念愣了一下，还是按照刚才的感觉，缓缓地劈出一剑。剑光闪过，灵气在剑尖凝聚成一道细小的光刃，落在地上，竟划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周围的弟子都惊呆了。他们练了这么久，最多只能让剑身发出轻微的震动，可许知念竟然能凝聚出灵气刃？而且她看起来还那么轻松，完全不像练了千次剑的样子。
“这……这怎么可能？”刚才那个穿粉色弟子服的女孩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嫉妒，“她明明一直在偷懒，怎么会练得这么好？”
赵启走到许知念面前，仔细地打量着她，又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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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手中的秋水剑，沉声道：“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方法？为何能将基础剑招练到这般境界？”
许知念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感觉这么用劲更省力，就试着调整了一下。”
这话一出，周围的弟子更是哗然。省力？他们拼尽全力都做不到的事情，她竟然只是为了省力就做到了？
赵启沉默了片刻，眼神里的震惊渐渐变成了欣赏：“好一个‘省力’！你能看破剑招中的灵力运转瑕疵，还能本能地优化，这份悟性，实属罕见。”他顿了顿，又道，“以后你不必跟着大家一起练基础剑招了，我会为你单独安排修炼内容。”
许知念心里一喜，正想说“谢谢赵师兄”，就听到赵启接着说：“不过，你也不能懈怠，每日的修炼时长不能少，而且要将你领悟的技巧记录下来，分享给其他弟子。”
许知念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合着不仅没偷懒成功，还多了份“作业”？
此时，仙剑峰顶的主殿内，云阙真人正凭栏而立，目光透过薄雾，落在练剑坪上。他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原本淡漠的脸上，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转瞬即逝。
“混沌灵根，果然非同凡响。”他轻声呢喃，指尖萦绕着一缕微弱的灵力，“这丫头，走的倒是‘悟’字路，比苦练就有意思多了。”
上午的修炼终于结束，许知念感觉自己的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往住处走，心里盘算着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睡一觉。
刚走没几步，林风就追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个瓷瓶和一个食盒：“许师妹，这是伤药，你擦在胳膊上能缓解酸痛。还有这个，是我早上特意多带的糕点，你先垫垫肚子。”
许知念接过瓷瓶和食盒，心里一暖：“谢谢林风师兄，你真是太好了。”
“举手之劳而已。”林风笑了笑，“对了，下午的理论课在藏经阁西侧的教室，教功法讲解的是李师叔，她讲课很细致，但也很严格，你可别迟到了。”
“还要上课？”许知念哀嚎一声，瞬间没了吃糕点的心情，“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儿吗？”
“修仙之路本就需劳逸结合，但基础还是要打牢的。”林风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李师叔的课虽然严格，但讲的内容都很实用，对你以后修炼有很大帮助。对了，藏经阁后面有个小花园，平时没什么人，你要是觉得累了，可以去那里偷偷休息一会儿。”
许知念眼睛一亮：“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师兄！”
和林风分开后，许知念回到住处，先擦了伤药，又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块糕点。吃饱喝足后，她本想躺床上睡一会儿，可一想到下午还有课，就只能认命地坐起来，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这修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她看着天花板，忍不住叹气，“能不能直接睡到元婴期啊……”
抱怨归抱怨，等休息够了，她还是拿起放在桌上的功法手册，慢悠悠地往藏经阁走去。她唉声叹气的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欲要躺平，必先卷王’吧，真是修真界第一悖论。
只是这过程，未免也太辛苦了些。许知念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加油，许知念，等你变强了，就能想睡多久睡多久，想吃多少火锅吃多少火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