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僵硬。
许砂低头玩手机,没想缓和气氛。
要是换做其他人,她可能会忍不住说点什么。她不喜欢剑拔弩张的氛围。
江问雪手机屏幕亮了一亮,是许砂发来的转账提醒,267元,连同她的那一份也算上了。
许砂长相偏可爱,很难做出凶巴巴的神情,她强行硬着一张脸,即便还是显得没那么冷:“你把钱收了,我打算回家了。”
不等江问雪同意,许砂就站起身来,没想到江问雪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江问雪的手很凉,让人觉得奇怪,这么高的气温下,居然还这么凉。
“我确实有些不开心。”
许砂愣了一愣,过了几秒钟,才意识到江问雪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你不开心吗?
即便许砂再想走,也做不到完全狠心拔开腿。她就是这样一个有些软和的人。周谓说的。周谓也很心软,但到底会比许砂心直口快许多。
江问雪承认自己有些操之过急,她没想逼许砂走开。
夜色朦胧,她垂下眼帘,看上去有些可怜:“工作上的事情,有些麻烦。”
倒没什么麻烦事,也没有被安排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有些琐碎。
果然,许砂的神情有了些变化,从一开始摆着脸,到现在有些踟蹰。
好用。
中学的时候,她处事太过刚硬,后来大学实习得多了,也学会了些圆融。怎么采取一些方式达成目的。许砂脾气好,人缘不错,不擅长破坏气氛,只要自己示弱,她就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冷硬了。
许砂果然坐了下来。
但是把手从她的掌心抽出。
许砂体温高,很温暖,让江问雪心里觉得遗憾,有些贪恋她的温度。
“工作就是这样。”许砂思忖了片刻,说道。
江问雪点点头。
“你想喝酒吗?”她说,“我有点想喝酒了。”
许砂皱皱眉:“我不太喜欢喝酒,不过你想喝点也没关系。”
真是乖宝宝。江问雪很喜欢,也很满意。
附近就有酒馆,江问雪点了杯“海边落日”,口感十分香醇。本来没抱什么期待,这儿类似于景点,景点的东西不好吃不好喝,是一个公认的事实。
许砂好奇:“你平时会喝酒吗?”
高中的时候,纪委看上去怪严肃的,不像个会喝酒的人。
“喝得不多。”江问雪想更了解许砂,“你第一次喝酒什么时候?”
许砂沙冰还没吃完,所以也没要什么饮品。她搅了搅冰沙,说:“很小吧,听我爸说,小时候他会用筷子蘸酒,喂我吃,说这可以培养酒量。”
江问雪皱眉。
听上去好像是不负责任的父亲,孩子那么小,居然喂酒。
“你妈也不阻止?”
他们是酒桌上认识的。
许砂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毕竟她跟江问雪还没熟到,可以说父母的事情。而且江问雪本来就看不起她,她有这样不靠谱的父母,就更看不上她了。
“没有。”
江问雪握着酒杯,水汽在她修长的手指上凝结。她停顿了几秒,说:“他们不负责任。”
她感到不满,但又忍不住不说。担心这么说,让许砂生气。毕竟刚才许砂都气得要走了。
许砂点点头。
好像也没生气。
捧着冰沙吃,看上去挺乖的,江问雪心里也有了些恶劣的心思。
“你真不喝点酒吗?”
她好像也没比许砂的父亲好到哪里去。
不,她不会逼几岁的小孩喝酒。
许砂已经成年了,而且成年很久了。
因为桌椅很小,许砂甚至得弯着腰坐,腿曲着,西装裤好像买小了,露出一小截踝关节。
许砂是不是比她还要高了?
许砂露出犹豫的表情,或许是想着不破坏气氛,说:“我只能喝度数低的。而且我喝不了多少。”
江问雪:“没问题。”
她扬手招来侍者,询问有什么度数低的酒精饮料推荐,侍者推荐了一款果酒。
一杯青绿色的果酒上来后,江问雪举杯,跟许砂碰了碰。
许砂突然又觉得江问雪人不错。
她小酌了一口,口感确实还可以,也没什么酒精味道。
也不能干坐着,许砂找了个话题:“这两年你过得怎么样?”
说完又有些后悔,江问雪才说过自己不开心,会不会让她想起不开心的事?
江问雪没什么其他反应:“就那样,上学,假期就参加实习。你呢?你大学应该过得很丰富吧?”
她后半句酸酸的。
前几天,她都听周谓说了。估计两人大学仍旧厮混在一起。
许砂没听出江问雪的酸味。她犹豫了几秒钟,无他,前几天周谓给她塑造的勤奋人设,她是接着演,还是摊牌?
接着演,演不下去。她总觉得,以后还会跟江问雪吃几顿饭,江问雪迟早听出端倪。
摊牌吧……
会不会显得自己很废?
“还好……”
很废就很废吧,反正在江问雪的眼里,她也是一个不求上进的人。
“就是上学,假期做些兼职。”
所以,她为什么还在想,要跟一个看不上自己的人继续吃饭?
江问雪本来想说,你可以考虑我的提议,提前做职业规划。但担心自己逼得太紧。
之前她看阿德勒心理学,就讲过课题分离,她妈给她上发条的时候,她还把这件事拿出来说。她妈说:“不要跟我说这些,我是你妈。”
所以,在许砂面前,她是不是跟她妈一样令人窒息?
难怪许砂选周谓,不选她。
想到这里,江问雪有些伤感:“这两年,你跟周谓也跟以前一样,经常一起玩?”
怎么提起周谓了?
那天吃完饭,周谓就说:“江问雪什么意思?想跟我们当朋友吗?还要加我们微信。之前上学的时候,都没加微信。”
她不喜欢江问雪,便猜测说,“难道是为了看我们的近况,来嘲笑我们?”
难道江问雪真的想跟她们当朋友?
又是加微信,又是约她出来,这过程中,也不忘提起周谓。
“我知道了,她大学没交到朋友,所以来结交我们了。”周谓当时说,“你是出了名的脾气好,我也差不多外强中干。”
是这样的吗?
许砂想了想,考虑怎么措辞才比较好。
“嗯,我们关系还跟以前一样。”
夜风吹拂江问雪额前的散发,她早已没有刚才那么凌厉。
她捏着酒杯,下巴抵着手背,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些无辜。
许砂甩开这样的念头,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只有那个穿着蓝白校服,手里拿着本子,站在她跟周谓面前,疯狂地扣纪律分的形象。
突然,她又想到,说:“纪委,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江问雪笑笑。
她脸上带着些红晕,分明是喝醉了的样子。
没想到江问雪的酒量这么差,刚才她说要喝酒的时候,许砂还以为她酒量很好。
于是她忍不住提醒:“纪委,你在外面一个人的时候,最好不要喝酒。”
“嗯。”
江问雪当然知道。
有些上了年纪的男同事,手脚不干不净的,在外面聚餐的时候,她都说自己酒精过敏,喝了会进医院。
“我们回家吧。”许砂看了眼时间。发现现在真的挺晚的了。这一带灯火通明,遮蔽了深深夜色,好像现在还不是很晚。
江问雪起身有些晃,许砂忍不住伸手,搀了她一把。但没想到江问雪已经醉得不成样子,直接倚在她怀里,柑橘香水味已经淡了,但因为距离迅速拉近,这味道反而浓烈了不少。她们的体温几乎融在了一起。
江问雪靠在她肩头,呼吸打在她的耳朵。
好像一块烫手的山芋,在接触江问雪的瞬间,想要马上把她推开。
按捺住想要推离的心理,许砂说:“纪委,你家在哪?”
同学三年,她都不知道江问雪住哪里。可以说,她们的关系很一般了。
江问雪呢喃了几句,听不清。
于是许砂在脑海里回忆,江问雪要好的朋友是谁。
学委,冯澈。许砂没有加冯澈的微信,于是临时从班群里找到她,去添加。
倚着她的江问雪并不安分,在她怀里蹭了蹭,甚至蹭到了她的胸。
许砂一边按手机,一边挡住江问雪过密的接触。
冯澈没有通过她的好友。
许砂甚至想在班群里问一声,有谁知道纪委的家在哪里。
但是考虑到群里有老师,难免会被老师问到,总不能说纪委在外面喝醉了吧?纪委在老师面前,还是很有形象的。
许砂也不想把江问雪带回自己家,万一又撞上她爸妈在家里争吵。
把江问雪几个走得近的同学加了一遍,但是目前没有一个通过她的好友。
“我也不知道江问雪家住在哪里。”周谓说话酸酸的,“你们玩得这么开心,还喝上酒了?”
“她说要喝的。”
周谓:“要不然你就近找个酒店吧,账记在江问雪头上。”
许砂:“那你过来吗?”
周谓:“[略略略]江问雪约的是你,我才不要照顾醉鬼。”
“纪委,我给你找家酒店?”
“唔。”
还好找到的酒店能用花呗,要不然她只能陪着江问雪,在外面待半宿,直到她酒醒了。
把江问雪放到酒店,许砂就想离开了。但又担心有个什么意外,于是打算等她再清醒点,自己再走。把她放到床上,江问雪仍紧紧抱着她的脖子,仿佛自己是她的玩偶。也不知道江问雪床上放不放玩偶。
“许砂。”
“嗯……”许砂顿了顿,又惊喜地说道,“你醒酒了?”
江问雪只是又重复地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并没有醒酒。
许砂想掰开她揽着自己后颈的手,江问雪却贴得更紧,酒精令她的体温升高,嘴唇也发烫。
“许砂,别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