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还有下次?我不答应。周谓说:“纪委,你还是收下吧,我跟许砂不一定有空。”
江问雪没看周谓,而是看许砂。
许砂被盯得头皮发麻:“好像……”
“就这么决定了,”江问雪说,“我还有事,下次见。”
转身就走了。
“嘿,嘿!”周谓碎碎念,“还有逼人请客的。”
她推了推许砂的手臂,“你刚才怎么那么犹豫?”
许砂无奈:“这不是被盯着看吗?”
“虽然我们叫她纪委,但她现在又不是真的纪委了,拒绝她又怎么样?还能跑到咱们各自的大学扣纪律分?而且我们现在是大学生,又不是中学生,哪还有纪律分可言?”
“我知我知。”
“以后你要更强硬一点。”周谓攥住拳头,鼓励道。
许砂:“我觉得我现在挺强硬的。”
现在,她都能直视江问雪了。
一直忙到深夜,回到家,发现她妈高晗也才刚到家。高晗往身上喷酒精,瞥了一眼江问雪:“坐。”
疲惫的江问雪,变得愈发疲惫,但从小养成的习惯,让她无法反抗母亲。她听话地把公文包放在一边,坐了下来。
“最近实习怎么样?”
“打杂,跑腿。”
高晗皱眉:“就做这些?”
“不然?我下学期才大三,老师们不可能让我现在就做其他的。”
高晗:“那你也可以主动问老师,有什么需要你做的。”
她说,“不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想的,什么都不主动问,就等着老师来找你们。我那时候实习机会,都要靠自己争取。”
江问雪现在实习的律所是大所,按道理是不会收她们这种刚结束大二学习的学生。是她妈找关系,给她弄进去的。她当然也可以凭能力找到其他律所,只不过可能都是些小所。
“我也能找到其他所。”
“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团队,说不定哪天就解散了。”
“小型团队,我能有参与度。”
高晗喝了一口水,没有看江问雪,只是摆摆手。
每次都是这样。
好像母亲永远都是正确的。
她就像个提线木偶,只能听从。
父亲江维良打开卧室门,走出来几步,或许是察觉到客厅气氛不对。又当做什么事没发生,折身走回去。
高晗皱眉。对于丈夫的不作为,心中的不满愈发强烈,音调也变大了:“我最近带的学生,也是这样,什么也不主动问。”
意识到母亲又把对父亲的不满,撒在她身上,江问雪直接起了身。凳子向后推,发出沉闷的声音。
她低声说:“妈,我知道了,我现在很累,想休息。”
“好,你们都回去休息。”
要是换做更小的时候,她可能会留下来安慰母亲。可是现在,她实在太累了,便头也不回地走回卧室。书桌前坐了一会儿,江问雪打开微信回复工作信息,检阅消息的时候,发现一个头像在其中格格不入,是一只卡通小猫。卡通小猫将近傍晚的时候,还发了一条提醒收账的消息。
江问雪修长的手指一撇,从大量的文书信息中,切进了卡通小猫的朋友圈。
放在桌上的水杯,荡出小圈。
前不久,卡通小猫刚发了一张跟周谓的合照,好像是在商场里,小猫笑得很开心。江问雪用拇指挡住周谓的脸。另外一只手放在平坦的腹部,然后,又放进西装裤里。
外面的蝉鸣声越叫越响。
江问雪手指勾攥住手机,耳朵越染越红。
直到结束,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于是,她把手机翻过来盖住。平复了两分钟,擦净手了,给许砂的朋友圈戳了个赞。
直到被点赞,许砂才想起,自己没把江问雪挡在朋友圈之外。
“怎么办?”许砂截图,发给周谓。
周谓发了个吐血的表情包:“这你也能忘?”
她说,“她干嘛给咱们的合照点赞?”
“我不知道。”
“赶紧别让她看了。”
会不会不太好?看都看了,这会又进行设置。不过,这朋友圈也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周谓,周谓肯定不想让江问雪看到。
而且,江问雪总不能跑到她学校来,给她扣纪律分吧?
下定决心,许砂把江问雪设置为“不让她看自己的朋友圈”。
过了两天,江问雪发来消息,倒不是质问许砂为什么设置朋友圈,而是说:“今天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
正好周谓要加班,许砂借此推托:“周谓要工作。”
“没事,那就我们聚吧。”
想起还欠江问雪一顿饭,许砂硬着头皮答应了。约在海边,海城是一个海滨城市,旅游业发达,当地政府做了大量的城市景观设计。很多沿海路都设计得非常浪漫。
晚上仍有暑热。许砂到她们约定的路口,江问雪已经站在那里等了,这次她穿得很清凉,只穿了件吊带白裙,有些……性感。许砂都不好意思直视她。
她倒是目光坦荡:“你想吃点什么?”
“都行。”许砂把自己最正式的衣服拿出来穿了,白色衬衫西装裤,她去面试的时候就这么穿。以为江问雪还会像上次那样穿搭……
“你回家换了衣服吗?”
“嗯。”
要是换做周谓,她就说了,那你怎么不跟我说,我现在穿得这么正式,好像要去相亲。但是面对江问雪,她有点不敢。
她们沿着小路走,海风刮过棕榈树,扬起江问雪的发。江问雪这次没有把头发扎起,她的头发很长,有几缕飘在周谓的肩头。而且,江问雪好像喷香水了,很清新的味道,像是柑橘。
“想吃沙冰吗?”江问雪说。
那天的体育课,许砂跟几个朋友坐在操场看台的阶梯上聊天,她们说得眉飞色舞。虽然许砂的成绩一般,但在班级里的人缘很好,总是有人环绕在她的身边。江问雪也有朋友,不多,平时要么聊竞赛,要么聊学校。除了这些以外,江问雪不知道还能聊什么。
有人带来一袋子的沙冰盒装,许砂吃得眼睛弯成月牙。
有这么好吃吗?
“好啊。”许砂说。
她确实有些想吃沙冰了。
江问雪好像能听到她内心的声音。
她问江问雪要什么口味,江问雪随便指了一指,于是许砂要了一碗草莓的,一碗巧克力的。
江问雪觉得沙冰不好吃,但是许砂吃得津津有味。于是,她把自己吃过的地方,用勺子撇出去,然后递给许砂:“我把我吃过的地方撇开了。”
“你不吃吗?”许砂不懂,居然有人不爱沙冰。
“只想尝一口。”
许砂:“早知道就叫一碗了。”
见不得浪费,接过了江问雪手里的碗,“你还想吃别的吗?”
“我想想。”
两人坐在棕榈树下吃东西,远处的沙滩传来欢笑声。
“你不开心吗?”许砂小心翼翼地问道。
江问雪本来在看沙滩,转过脸:“没有。”
许砂感觉她好像有些不开心,但是对方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你的小商品交易做得怎么样了?”
许砂差点呛到。
她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还行吧……”她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要不然说实话吧?
那天,许砂也问过周谓,为什么吹牛吹成这样。
周谓说,我觉得江问雪看不起我们。
江问雪好像……确实……有点?
记得有次数学成绩下来,江问雪发卷子,发到她面前,还皱眉:“你怎么考得这么差?”
“你这次排名有些低。”
等等之类,好像确实不太看得上她的成绩。
“做的什么小商品交易?”
许砂不擅长撒谎,觉得江问雪迟早有天会知道。
算了,没什么可瞒的。
“摆地摊。”
好像这三个字烫嘴,许砂快速地说出口。
江问雪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许砂感觉她好像在羞辱,音调都不自觉地变大:“就在小吃街上卖些耳饰。”
“哦。”
“其实我也猜到了。”
许砂忍不住:“那你还问。”
“看你诚不诚实。”
“。”
“现在还在做吗?”
“没了,”许砂说,“周谓拿去送人了。”
江问雪:“你们做什么,都没个定心。”
这句话说出口,有那么一瞬间的感觉,她好像变成她妈了。
“我们就这样。”许砂低头吃沙冰,好像也不生气。
怎么能不生气?
现在,她可是在羞辱她。
江问雪不喜欢许砂这样,很多时候,她都希望许砂反驳她,这次只是失误,下次我能考得更好。但许砂只会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仿佛在说,我就这样。
这对于江问雪来说,有些消极。
许砂在消极地面对人生。
“你以后打算做什么?”江问雪尖锐地说道。
许砂:“不知道,找个专业对口的工作吧。”
“那你假期有找相关方面的实习工作吗?”
“我找了,没找到。”
“那你怎么觉得,毕业后能找到?”江问雪翻过许砂的朋友圈,发现她暑期兼职,全都跟软件工程没关系,不是在帮人遛狗,就是帮人排队抢周边。
“你的职业规划是什么?”
“江问雪。”许砂第一次把江问雪的名字念出来。
“我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问雪确实瞧不起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