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赵峰一行人站在门外。
“同伟，你怎么来了？”
“不对，你怎么会和他们一起来？”
林朝阳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最后定格成一种压抑的愤怒。
他的目光越过面前赵峰几人，死死盯住后面那个梳着油头的矮胖男人——科技学院研究生办主任，郑德利。
“你来干什么？“
林朝阳的声音像淬了冰，
“我们是绝对不会签那份声明的！“
他手指攥得发白，“想把我延期到什么时候？让我当一辈子研究生？“
郑德利额头上的汗“唰“地就下来了。
他慌忙摆手：“小林你冷静点，你知道这位是......“
“我不管他是谁！“
林朝阳猛地提高音量，身后的教授张明远也终于抬起头，老花镜滑到鼻尖，“你们要拿国外那套有缺陷的技术当国产成果申报，除非我死了！“
赵峰突然笑了。
这不就正是自己要找的人。
他笑得很浅，眼角微微弯起，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他没理会郑德利慌乱的眼神，径直走进屋里。老式居民楼的地板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张明远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继续摆弄桌上那台用电饭煲内胆改装的恒温箱。
生锈的螺丝刀在他手里转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张教授。“赵峰站在工作台前，“您这个掺杂工艺......“
“不用费心了。“老人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得像砂纸，“你们要搞技术造假是你们的事，别来糟蹋我的学生。“
赵峰没说话。
他拿起桌上那本边角卷起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数据，有些地方被咖啡渍晕开了，钢笔字迹像蚯蚓般扭曲着延伸。
郑德利急得直跺脚：“老张！这是督导组赵......“
“啪嗒。“
赵峰突然按下台灯开关，屋里瞬间只剩窗外的月光。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他已经拆开了恒温箱的电路板，手指在密密麻麻的线路上快速拨弄。
林朝阳瞪大眼睛——那人没用工具，用指甲拨开焊点，这是很容易损坏仪器精密度的。
“你干什么！“
林朝阳冲过去，却被接下来的景象定在原地。
实验室灯光光下，赵峰的手指像在弹钢琴。
他快速重组着电路，时不时在本子上记几笔。
当他把第七根导线接在某个锈迹斑斑的接口时，恒温箱突然发出“滴“的一声，温度显示屏亮起猩红的数字——37.2℃?。
“好了，您的实验数据我看过了，问题出在这块温控板上，只要温度能够达到恒温，保持一个绝对的环境变量这个实验的成果应该就能做到了。”
“如果有时间的，你可以看看三年前我做的同一个报告，有更轻松更方便也更省成本的办法。”
“不可能......“
张明远猛地站起来，板凳“咣当“倒地，“这个温控模块我调了三个月都没......“
年轻人把本子推过去。
纸上画着个极其简单的补偿电路，旁边标注着：
热电偶信号衰减补偿公式：ΔV=(R1/R2)×(T0-Ta)
“您少算了一个环境温度变量。“
赵峰声音很轻，
“用冰箱压缩机当冷源，室温超过32℃时，原始公式会偏差0.7个量级。”
比起两个人费心费力这么长时间的研究，赵峰给出的答案却是又快又精准。
或许这个就叫做专业。
不，是专业中的专业。
"0.7个量级......"
张明远的手指突然抖了起来。
他猛地抓过笔记本，老花镜片上反射着密密麻麻的公式。林朝阳几乎同时扑到工作台前，抓起铅笔在草稿纸上疯狂演算。
"环境温度补偿......"
林朝阳的笔尖划破了纸张，
"老师！如果按32℃基准值重新计算介电层厚度——"
"厚度要减掉15%！"张明远的声音像炸雷，他一把扯过恒温箱里的硅片，"朝阳！快测介电常数！"
两个人瞬间进入了忘我状态。
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生锈的游标卡尺在硅片上快速移动。
郑德利站在旁边，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们两个榆木脑袋！"他急得直跺脚，"知道这位是谁吗？这是省督导组赵——"
"闭嘴！"
林朝阳头也不抬，"管你是督导组还是扫地组，没看见我们在算数据吗？"
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
钟小艾站在门口，手里攥着的汽水瓶突然变得滚烫。
她突然想起侯亮平昨天在食堂的炫耀——"我那个专利申请书，系主任都说有希望评奖"。
当时她居然还觉得骄傲。
现在比起来这算什么呀？赵峰怎么什么都会？
祁同伟从她们中间挤过去，抱着的资料哗啦散落一地。
他顾不得捡，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工作台上潦草的公式。
他对这两个人是很熟悉，能让这两个科学疯子有这种癫狂的境界，那得是什么水平的造诣？
"成了！！！"
林朝阳突然发出一声近乎惨叫的欢呼。
他和张明远同时跳起来，老头子的老花镜飞出去老远，两个人却死死抱在一起，像孩子般又蹦又跳。
"介电常数32.1！"
张明远的声音带着哭腔，"误差0.3%！"
林朝阳满脸是泪，抓起那块其貌不扬的硅片冲向赵峰："看！这个栅极漏电流——"
赵峰接过硅片，对着灯光看了看。
阳光透过那些纳米级的沟道，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嗯。"他轻轻点头。
“就是做工粗糙了一些。”
"你们这里的环境太艰苦了，能做到这个水平已经算不错。"
这句话像按下暂停键。
林朝阳的欢呼声还在实验室里回荡，张明远却像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
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死死攥着那块硅片，指节发白，浑浊的眼珠剧烈颤抖着。
"不可能......"
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这个掺杂工艺......"
他忽然抬头紧紧的盯着赵峰的脸上下打量起来。
"您......"
张明远的喉结上下滚动，老人突然抓住赵峰的手腕，"您是不是......"
"不可能！"林朝阳突然打断，却又自己否定了自己.
"享誉整个自由国，在整个电子科学材料工程这一个科学领域有着巨大成就的“林”，怎么会这么年轻？"
“不——不会是你。”
张明远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年轻人你叫什么？你是从哪里来的？”
秘书刘铮看着老人学生状若疯魔一样。也笑了笑，没让他们继续猜下去。
"正式介绍一下。"
他挺直腰板，声音洪亮得能让整层楼都听见，
"赵峰同志，现任汉东省督导组组长，主管科技发展工作。"
他故意停顿半秒，"曾任马省理工学院微电子实验室首席科学家，三篇《Nature》一作，有接近7项专利，被以3,200万的美元买断。”
赵峰看着两位科学家脸上逐渐震惊的表情，生怕把他们吓坏，走上前去握住两人的手。
“都是虚名而已。”
“其实就一个身份，中国科研人赵峰。”
“你们二位愿意加入我的团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