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干事走后,张凤英立马将两个小袋子藏枕头底下。
冯国兴双手交叠垫着后脑勺,上半身靠在床头乐滋滋道:“我看小李干事是怕我们违反计划生育,急着来送计生用品。”
“嘴上没把门!”张凤英瞟了眼铁门,警告他:“两个女儿随时开门进来,你说话注意点!”
冯国兴闭眼滑进被子下面,忽然说道:“对了,妈在秀清那不知道怎样,你明天打个电话问问。”
“嗯,上次秀清说半夜腿抽筋,我让猪肉佬留一条猪骨叫妹头送过去炖汤吧。”
张凤英拉开抽屉放回证件,底下的存折露出一角,她瞟了眼侧躺的背影,问他:“你记不记得我们现在有多少存款?”
冯国兴眼神闪烁:“我哪记得这么清楚,账本和存折不一直都是你保管。”
“我上次和你说过,三万五。”
冯国兴翻了个身嘟囔:“睡吧,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张凤英真想捶他一拳,两个女儿还没回来,他倒睡得安心。
说到两姐妹,冯欣愉打着手电筒照亮石板路,旁边的妹妹情绪低落,她别扭地安慰:“刚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那些人一直这么讨厌!”
“啊?”冯乐言茫然地抬眸。
“下次再遇到逗你的人,我...”冯欣愉鼓起勇气说:“我骂他们!”
“为什么要骂人?”
冯欣愉手腕一转,光亮直直打在她脸上,看着不像伤心,懵懵地问:“你没有不开心?”
刚才在小卖部,那些叔叔阿姨好奇冯乐言这个生面孔。听说是她妹妹,有人就起了逗弄的心思,问冯乐言喜不喜欢这里。
冯乐言当即摇头:“我要回阿嫲家!”
“哈哈哈,”另一个啤酒肚大叔逗她:“你姐姐在城里上学,你不想啊?”
冯乐言看傻子一样看他,她虽然没上过学,但去村小偷看过别人上课,老师拧人耳朵很疼,她又不喜欢挨揍。
“这小孩不说话了,是不是......”
“妹猪,我们回家!”冯欣愉气得发抖,怪自己没有胆量大声反驳他们,只能懦弱地拎起板凳,拽紧妹妹远离这帮魔鬼!
冯乐言压根没明白那是逗她,她是在苦恼一件事,这些房子在夜里和白天见过的完全变了样,严重打击她回乡下的信心。
冯欣愉确认她真的没有不开心,在冯乐言暴起前放下电筒,讪讪地挠头:“你就当没听过我说话吧。”
“你是故意的。”冯乐言的眼睛还睁不开,刚才让冯欣愉拿走电筒,她非要一直举着电筒照她脸上。
现在,她要照回去。
“我不是故意的。”冯欣愉举高手电筒不让她拿,快步往唐楼走。
“臭鱼!”冯乐言恨恨地跺脚,追到门口只见冯欣愉朝她竖起手指:“嘘!爸妈睡了。”
冯乐言顿时忘记玩闹,放轻手脚和她一前一后闪进屋里。
“都回来了?”
“呼!”两人吓得齐齐呼气。
张凤英留意着动静,拨开帘子依稀看见两个黑影在门那,招了招手说:“妹猪,你过来和我们睡。”
冯乐言摇头:“我和姐姐睡!”
“那张床睡不下,”张凤英轻声哄道:“乖,过来妈这里。”
冯欣愉享受被妹妹依赖的感觉,咧开嘴:“妈,就让妹猪和我睡吧。”
张凤英看了眼始终粘着大女儿的冯乐言,拿起小枕头递过去,说:“吹风扇盖住肚脐眼,别贪凉踢被子。”
“知道啦!”冯欣愉把小枕头放靠墙那边,头一歪:“你躺里面。”
这时她姐说什么都答应,冯乐言乖乖爬进去,双手贴着大腿直溜溜地躺好。
冯欣愉捂嘴憋笑,躺上去睡意很快袭来。半梦半醒间,耳际传来细微的啜泣声。
她艰难睁开眼睛,抱住妹妹一抖一抖的肩膀,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想阿嫲了?”
初初,冯欣愉也会想念乡下,但是后来上学、频繁搬家,守档口这些琐事占据了她的所有时间,就再也想不起来。
冯乐言把脸埋进姐姐纤薄的胸膛,呜咽:“我想阿嫲,她会拍拍我,给我讲小熊的故事。”
“我记得这个故事,我给你讲。”
冯欣愉其实很开心妹妹的到来,爸妈每天半夜就得出门,她一个人面对漆黑的屋子,害怕也不敢和父母说。顺着她后背拍抚,压低嗓音说:“从前有只熊很喜欢吃波板糖......”
“你撒谎!阿嫲说熊爱吃人!”
冯欣愉从善如流地改口:“熊跑下山找不到波板糖,于是就把人给......”
“不对!阿嫲说熊是住在船上的。”
“……”冯欣愉耐心告罄,咬牙:“闭嘴,我说了算!”
***
长悠里的深夜比白天热闹,巷子里住的街坊多数在周围一带做买卖,全都赶在黎明前出门。
凌晨两点,冯国兴握着漱口杯从外面进来,瞧见张凤英抱起冯乐言放大床上,冯欣愉也躺一起。好笑道:“她们睡得好好的,挪来挪去干嘛?”
“那张床睡两个人挤了点。”张凤英拨了拨冯乐言粘在额头的湿发。
“你挪一个不就行了,还费力气抱两个。”
“妹猪中意粘着妹头。”张凤英坐去门口换雨鞋,说:“我今天得空去找包租婆,问问有没有一米二的旧床,顺便定个时间去□□,省得你心挂两头。”
“一米二的床放进来,哪还有落脚的地方。”冯国兴挠着下巴打量弹丸大的屋子,估算怎么拼凑出合适的床位。
“就是个睡觉的屋,你还想在里头跳迪斯科不成。”张凤英跺了跺雨鞋贴合脚跟,轻轻关上门说:“别看了,下楼推摩托车出来。”
宿舍楼对面有一排平房,以前配给宿舍做单车房。冯国兴租了一间用来放摩托车,大水桶还有些杂物,虽然比在停车场包月贵了点但是近便。
冯欣愉隐约听见爸妈说话的声音,过了会儿,屋子里恢复宁静,她摸索到妹妹热乎乎的身体,安心地陷入沉睡。
冯乐言梦见自己变成粽子,躺在“咕咚咕咚”的热水里等待煮熟,她猛地睁眼大喊:“不要煮我!”
“猪?”冯欣愉茫然醒来,“哪里有猪?”
冯乐言使劲推开搭在身上的手脚,抹了把脑门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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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珠,茫然四顾:“家姐,爸妈不见了。”
“他们现在应该在档口。”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晒得旁边矮柜上的五元暖呼呼。妹猪来了,早餐费也跟着水涨船高。
冯欣愉拿走塞进兜里,乐道:“起来,我带你去找好吃的。”
长悠里西边是全国最大的中药材市场,巷子里常年弥漫着中药香气。巷子口的阿茂食店,他家特色主打药膳汤底。
加了当归的红褐色汤水散发一股特殊的味道,冯乐言后仰别过脸:“这是什么?”
“你吃一口啊,很好吃的!”冯欣愉在她对面大口嚼牛腩。
冯乐言将信将疑地咬了口云吞,鲜嫩多汁的肉馅,伴随淡淡的药香滑进喉咙,味道出奇地和谐。有一口作为缓冲,第二口、第三口也就顺利吞下。
冯欣愉看着她勺子不停舀起,得意地昂起头:“跟着姐,保证你有吃不完的好东西。”
“冯欣愉,别在这吹牛了。”
冯乐言抬头,穿着卡通短袖的女生正双手撑着膝盖喘气:“你妈喊你快去档口帮忙!”
冯欣愉急忙付钱,追问道:“我爸呢,他不在吗?”
“我只看见你妈,她让我来找你。”
“我爸又搞失踪!”冯欣愉郁闷得踢飞地上的瓶盖,她美好的一天早早就要在档口度过。
***
冯国兴现在的心情同样不太美妙,躲在比人还高的杂草堆里,拍死不知道第几只来讨饭的蚊子。
远远透过汽修厂栅栏,他盯着厂房门口说:“这个工厂真有人干活吗?我们蹲在这大半天,一只苍蝇都不见飞出来。”
“可能这个门不是给人进出的,换个地方看看?”
陈向东一身衬衫西裤早就湿透,他是在上班路上被冯国兴截来的。他躲了冯国兴一阵子,看见人就想跑。一听是最小的表弟出事,立马跳上摩托车跟来。
“前门靠近门卫室,找找侧门。”冯兴国猫着腰准备走。
“糟了!”陈向东忽然低喊,“我刚想起这附近有个废弃码头!”
冯国兴心跳漏了一拍,软着腿回头:“废弃码头?”
“这个厂为什么白天没人,因为他们要避着人晚上开工啊!”
陈向东眼睛瞪得比铜铃大,抖着唇开口:“一个小小汽修厂需要这么多门卫?况且那些门卫个个长得贼眉贼眼。除非这个厂...这个厂修的是‘一刀车’!”
“你说走私!”冯国兴后背发冷,他也对‘一刀车’有所耳闻,一刀割断车顶,分离成车体和车盖。经过切割的汽车能压缩空间装进渔船,还不容易被发现。
两人大热天里冷汗直冒,那扇盯守已久的铁门却在这时打开。几个年轻人从里面走出来,陈向东一眼瞧见队伍后面低着头走路的潘海强。
潘海强只顾着低头走路,完全看不见陈向东挥手。两人急得团团转,冯国兴看了眼天空,带着视死如归般壮烈吹了声口哨。
潘海强猛地抬头张望,这是冯国兴以前教他们的调子!果不其然,远处草丛有人在朝他招手。
“兴哥,东哥!你们救我啊!”潘海强哭天抢地地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