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仙眼珠轻转,同一具身体,由她来主宰时总是这般千娇百媚、妖艳多情,开口幽叹一声:“暮雪哥哥,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就她经营的这间纸扎铺,一年到头不赔钱就算赚了,若没有我明里暗里帮忙早就倒闭了,你这大忙人呢又指望不上,眼看下个月又要喝西北风了,我当然得为了我们的生计打算啊。”
裴暮雪闻言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握刀的手渐渐放松,有意无意摩挲着雕刻梵文的刀柄,眼睛往下垂看着自己的靴面。
他知道钟诗琼独自经营着她祖父留下的纸扎店不易,但万万没想到竟到了食不果腹的地步,每次偷偷留下的银钱她都会原封不动地还回来。
他明白她的坚持,但还是忍不住想多照顾一些这个无依无靠又云淡风轻的姑娘,用尽了各种手段,甚至是耍赖都没用,不收就是不收,却在他每次路过槐荫镇时招呼他进来吃饭,处理委托回来每次都是深夜或者凌晨,客栈都已经关门落锁,唯有她的纸扎店孤灯长明。
仙凡有如云泥,他早已结了金丹,修得仙身,但她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寿命,于他来说,她不过就是漫长仙途中的一朵小花、一滴露珠,稍纵即逝,太过留恋就会生出执念,纵使像某些先辈一样踏破轮回,寻得故人旧姿又如何?终究似是而非、镜花水月,殊不知将满心痴妄付诸于第三人,于哪一方来说都是沉重的枷锁与束缚。
仙途凄冷,因为怕误惹相思,才要断绝六欲,不以一人私欲搅乱六界轮回,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并非仙者薄情,而是对一人的爱早已刻入他的命薄,于是便拼尽全力守护她曾存在过的这个世界,倘若有朝魂归大地,弥留之际不觉释然而笑,我终于可以来找你了……
“裴道长?”
一只纤纤玉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腕上一只缠丝双响镯叮叮当当,那应该是她最后一件首饰。
“裴道长怎么来了?”
裴暮雪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笑意:“路过,进来看看你。”
“那留下吃个饭吧,我做拔丝地瓜饭和醪糟汤。”
“那我来给你打下手。”
他看着那道娉娉袅袅的背影,胸中一片惘然的轻愁,但他向来拿得起也放得下,如今便且行且珍惜吧,他这样想着,提起了空着的水桶往后院走去……
叶斐带着罗小嫣买了点心、打了两瓶桂花酒,二人一起登上画舫。
船在湖心缓缓荡开,点点杨花自两岸飘坠湖中,轻薄如雪。
这一小瓶桂花酒量并不多,打开后浓郁的香气霎时盈满了小小的画舫,米黄的小瓷坛上贴着菱形粉色香笺,簪花小楷题了小诗几行,新雅至极,浅酌几口花香胜于酒香,前尘往事在唇齿间蔓延开来,情到浓时又随着酒香淡去而归于寂灭。
罗小嫣眸光渐渐湿润,看着眼前面如冠玉的青衣少侠不知是何感想,似是而非、镜花水月,心心念念等待的人终于回来了,却告诉她,物是人非事事休,但又愿意陪她一起完成陈年旧愿,何其残忍?又何其温柔。
“小嫣?你怎么呢?”
罗小嫣愣了一下,感觉到冰冷的液体滑下了眼角,看着眼前人柔和眉眼、姣好冷唇,差点失了分寸就张手抱住了他的脖颈,如果可以,她多想就这样靠在他怀里,从此不必再孤独漂泊。
可是,他只是叶公子,不是她要找的人。
摇摇头拭去眼角的泪,咽泪装欢:“没事,只是有些不胜酒力。”
时间渐渐在船儿荡开的涟漪里流逝,随着花环上坠落的花瓣飘飞,纵使再怎么挽留祈祷也是枉然,他陪着她一件件完成隔世的旧约,牵着她的手,落在别人眼里仿佛一对甜蜜的恋人,罗小嫣却明白,一切不过是温情脉脉的假象,是眼前人凛凛侠骨里镌刻的柔情。
暮色渐合,二人这才相携回了黑狗村,罗小嫣头上的花环有些枯萎了,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眸光亮晶晶莫名怅然,主动打破沉寂,已经占有他整整一天了,该放手了。
“元福哥哥,我们到家了……”
刚说到这里叶斐忽然半蹲了下来,全神贯注盯着路边的草丛,罗小嫣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也盯着那垛杂草,不知道有什么端倪,少顷就见叶斐站了起来,微微合拢的双手递到她眼前,修长十指张开,微弱的莹莹绿光自指尖透露出来,那点星星似的光团渐渐从他手里飞了出来,一点一点,越来越多,越来越亮,亮得让罗小嫣看不清叶斐的脸,只觉得有数不清的星星围绕着自己翩翩起舞,眼前的叶斐模糊地如同隐在云雾后的月亮,虽然模糊依旧耀眼。
她伸出手,一只闪烁着幽蓝色光茫的小虫子落在她指尖,酥酥痒痒的,倾刻间又飞向远处。
他送她的星河在灼痛她的眼睛,喧哗灿烂过后消失不见,如烟花一刹,如繁花凋谢。
她对着耿耿星河,笑了,清泪漫出眼眶。
“谢谢你,”
她展开双臂,轻轻吸了吸鼻子,含情眸狡黠地转动,故意提高调门:“我的最后一个愿望——你能抱我一下吗?”
叶斐微微愣了一瞬,灵魂里仿佛有股执念在驱动着他,步步向眼前的姑娘靠近,眸光有些涣散地凝望着她,忘了自己是谁,双手在她两肋下托起,漫天星河、周围遮掩在月光银色纱曼里的花草树木随着他们一起旋转、沉沦,四目相对,莫名的悲怜与怅然、难言的辛酸与失落,在这相对无言的静谧中相互交织,竟都看懂了彼此眼里的真挚。
“谢谢你,叶公子。”
姑娘漆黑的眼眸氤氲着梦幻般的紫色雾气,她整个身体在叶斐手里渐渐变轻,没有一丝重量,仿佛一片被夜风拂起的纱,叶斐再也拉不住她,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罗小嫣的身子向上空飘去,他不敢用力只轻轻拽着她一只手,看着她原本温暖的身体渐渐虚幻,空气中弥漫开馥郁到醉人的花香,浓烈地令叶斐啮指噬心般疼痛,仿佛是花妖将自己的灵魂点燃了给予他最后的礼物,心若游鹤的少侠眼眶酸涩,一滴薄泪滑落腮边时,漫天紫色花瓣向他涌来,每一片都在拥抱了他之后化为灰烟。
她说的都是前世之事了,怨不得叶斐不记得。
前世的叶斐的确叫李元福。
据说李家的宅子长久不住人经常闹鬼,据说夜夜能听到女子凄婉动人的歌声。痴情的女鬼化作花妖痴痴等候主人归来。
那世人口中诡秘莫测的荒宅是修无情道的梵净山大师兄叶斐的家,他许久不归,父母早已失散,他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家。
有一年此地强盗盛行,他的父母跟着乡亲们逃离,再也没有回来,途中他被弄丢了,父母带着弟弟逃跑,李元福昏倒在草丛里饿得眼冒金星,被一商人捡了回去。
其实他不是走丢的,而是被父亲扔掉的,因为当时是灾年,又在逃亡中,实在养不起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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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孩子,丢掉大一点的孩子,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被父亲领到一个地方,让他站在原地不要动自己去山里摘点野栗子,可是他再也没有等到父亲。
李元福小时候特别喜欢牡丹,培养了许多名贵品种,其中长势最好的要数魏紫。
鬼宅的秘密最后被一群仙门弟子揭露,原来所谓的鬼是一直等着主人回来的牡丹花妖,她不想这间宅子被强盗县官抢占,所以总是捣乱吓唬他们。
直到叶斐回来,花妖才现身,她早已修炼成仙却迟迟不走,在荒宅独守九百年,只为继续追随前世的恋人,叶斐却摇摇头,他说:仙凡有别。
虽然花妖离开了,但是元福哥哥的名字已经叫响了。
第二天,众人出了房间,发现下雪了,伸手一接直呼晦气,原来头顶正往下飘纸钱,而且整个村子里的房屋都消失了,人也消失了,原本静谧的小村子倾刻之间变了样,房屋倒塌一片,土木焦黑,甚至连地面都是一片焦土,散发着大火焚烧过后的难闻气味,十分呛人。
村前村后是一大片坟地,几乎埋了整个村子的人,从老到少,密密麻麻,而在他们身后的荒宅里,院子一角倒着一匹纸扎的白马。
路过村头一方孤零零的墓碑时,穆晓晓感觉有些奇怪,这个似乎不是本地人,但这块墓碑经过风雨剥蚀,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隐隐约约只能看到“可昔”二字。
穆晓晓看着走在自己身侧的叶斐,大师兄似乎跟平时有些不太一样……半晌,她有些惊喜又有些激动地叫了出来:“大师兄,你心境进阶了是吗?”
叶斐闻言也是一愣,继而自己也反应过来了,他的心境的确过了三品断六欲,是从什么时候渡过的呢?叶斐不想再去纠结,迈步走出了荒凉的黑狗村,这个地方或许此生不会再涉足,但有一株牡丹却开在了心底。
合起的折扇在手心漫不经心地敲击,郁霄眺望着远处苍山峻岭道:“再翻过三座山就是鸢歌城了,不出意外的话四月初我们就能到了。”
穆晓晓看着远处隐没在云层里的山脉,一条条黛色弧线接着青天,仿佛画上去的一般,仰天长叹:“这要猴年马月才能到鸢歌城啊?为什么历练不能御剑?为什么历练不能骑马?为什么还要沿途处理各种麻烦事啊?”
楚纤茉无奈地笑笑:“所以才叫历练啊,风一般刮过去怎么能体会到世间百态?”
郁霄点点头:“小师妹说得有理,正所谓望山跑死马,我们还是慢慢走吧,到哪儿算哪儿,小师叔也说过,不必一味求快,就算他规划的历练路线走不完也没关系,他最终看的是我们的心境有无长进。”
穆晓晓眼珠一转,故意提高嗓音道:“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容易,提升心境要看机缘好不好?不是谁都有元福哥哥那样的奇遇的……”
走在前面的叶斐脸腾得红了,慢吞吞道:“怎么又扯上我了……”
几人说说笑笑间忽见自山上下来了一行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着像是一家子,有的背着背篓,有的挎着篮子。
其他人倒没什么,唯独楚纤茉在看到那行人时险些真魂出窍,脸上瞬间血色全失,眼前猛然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仿佛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小耗子般无处遁形,如果现在地上有个地缝她随时都会钻进去。
悄悄躲在了师兄、师姐们身后,低着头祈祷自己不要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