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苏潋影垂头丧气从缥缈峰出来了,在宫玄烛口中得知,林瑶居然搬去蘅泽峰治病去了。
“啊!莫非是天要亡我?”
扬着脖子哀嚎一声,惊飞了满树飞鸟,迎来了一众练琴弟子的鄙夷目光。
“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
苏潋影灰溜溜地窜出了缥缈主峰,愁云惨淡地走在松间小径上,因为想着心事居然走岔了道,本想折返回去,但被眼前景色迷乱了双眼,一片红枫灿如晚霞,山风徐来,树叶相互摩挲发出的沙沙声如同一篇乐章,一片阴云自远处卷来,不一会儿居然飘起了牛毛细雨,有些料峭清寒。
满地红叶被雨水洗得愈发鲜亮,仿佛打了一层蜡,一半明亮一半黯淡,蓝色的蜻蜓无力地在雨中扇动透明的两对长翅,似乎还能听到它们的喘息声……
不对,是人的喘息声。
这里有人吗?
苏潋影踩着软绵绵、湿漉漉的红叶锦毯,沐着细雨往小枫林里面走去,拨开拦在眼前的树枝,偶尔会被树叶溅一头一脸的水。
但见树丛中间是一片凸起的空地,仿佛天然形成的一块露台,有人在三尺台上翩翩起舞,翩跹红衣被雨水淋湿尽数粘在身上,她背对着苏潋影,只能看到高挑纤细的背影,红衣下单薄突兀的蝴蝶骨随着她塌腰振臂的动作,似乎要带着她飘然飞起,她仿佛真的是可以轻盈地飞起来的,倏忽间从台上的一侧惊鸿一跃落到另一侧,看不清那双玲珑玉足是怎样闪转腾挪,苏潋影眼里只有她舞动起来如剑亦如蛇的两条红袖。
她不知这美人是受了怎样的委屈,轻轻侧过的脸上雨痕明灭,低垂着的眉眼看起来让人的心紧紧揪起,红唇慢启,歌声如怨如慕。
等那人一曲舞毕转过身来,苏潋影惊得合不拢嘴。
林瑶!
不对不对,林瑶不是这种眼神,小白花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爱与希望,这位嘛,只有恨与绝望。
“你是陌菱?”
曾听林瑶说起过,她有个双胞胎的妹妹,天生孤僻不怎么与人交流,来到梵净山也从未有人见过她,没想到今天居然遇上了。
陌菱站在朦胧雨幕中,双手交叠在腹部,垂着眼睫斜睨着台下的苏潋影,看她身上服饰知道是梵净山的弟子,眉眼流转间闪过一丝厌恶,冷哼一声不答话,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换了别人自讨没趣后也就离开了,但苏潋影却连忙追了上去,嘴里还不停喊着:“陌菱师姐!师姐,你等等啊!我有事求你帮忙!”
陌菱血红的裙角拖卷着地上一层湿漉漉的枫叶,不徐不疾往前走着,苏潋影很快就追上了她,跑到了她前面,转过身背着手倒退着走,笑嘻嘻看着她:“果然是跟林瑶师姐一模一样呢。”
听了这话,陌菱停下了脚步,眯了眯眼,咬着银牙皮笑肉不笑,伸手扶一下自己别在鬓边的玳瑁长簪:“上次说我长得像林瑶的人,舌头被我割下来了……”
一股凉意顺着苏潋影脊柱骨往上窜,连忙顺毛捋:“那,说你长得不像她的呢?”
陌菱已经拔下了簪子,如瀑青丝霎时披散开来,衬得一张脸愈发白皙精致,玉手执起发簪,用簪尖挑起了苏潋影的下巴,一边眉毛高高扬起,含笑凝视着她:“至于说我不像她的,你还是破天荒的头一个,自己选个死法,啊?”
苏潋影干笑一阵轻轻用手去拂那支凶器:“陌菱师姐你好调皮啊,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簪子毫不客气朝她喉间刺来,苏潋影向后扬脖的瞬间陌菱旋裙如花一个扫堂腿攻她下路,苏潋影余光瞥间大事不妙,没有落地而是甩出鞭子勾住了陌菱侧后方的一棵树的树枝,借着荡过去的势头趁机给了陌菱一脚,陌菱侧翻身躲开收招定式,电光化石间两人交换体位,一上一下、虎视眈眈盯着对方。
苏潋影冷笑:“不愧是号称喋血观音的陌菱小姐啊,刚见面就动手,话都不听人说完吗?”
陌菱亦是冷笑,一缕发丝被风拂着横过脸颊,愈发像一尊杀红了眼的玉面观音。
“五毒傀萝、千不弃,不知镜霜城的小圣女潜入人界意欲何为?”
鞭子如同一条毒蛇般窜进了苏潋影的袖子里,她本人轻飘飘落在陌菱面前,被戳穿身份也不气恼,一手摸着下巴含笑审视着陌菱:“当然是为了陌菱小姐而来,百闻不如一见,我殿中还缺个主君,不知陌菱小姐意下如何?”
陌菱冷笑一声,微微俯身凝视着她:“你若是个男人,说出第一句时我就已经弄死你了,有事说事,再要是油腔滑调戏弄于我,我可不管你是谁的妹妹。”
苏潋影笑意不减,手掌抬起时,手心里已经躺了一面鎏金雕花的小镜子:“听闻你一直在找这面镜子,很不巧,神魔大战之际落到魔界去了。”
陌菱罕见地神色冷肃起来,眼角余光触及那面镜子以及刻在镜子上的五个小字,轻轻挽起鬓边一缕发丝:“说吧,你的条件。”
苏潋影微笑:“久闻陌菱小姐妙笔丹青,我这镜子就赠与佳人了,借我支画笔就行。”
陌菱冷笑:“何必把话说得这么好听,你是根本就解不开这镜子的封印吧。”
苏潋影但笑不语,将镜子交给了陌菱,而陌菱收起镜子后将手里的玳瑁簪递给了苏潋影。
苏潋影拿着那支发簪左瞧瞧右看看,大惊小怪道:“山河社稷笔,不愧是曾经深得君心的皇姨啊,皇帝居然把这种镇国之宝都拿给你玩,怪不得琅嬛国运要日薄西山啊。”
陌菱没说话,缓步朝来时路走去,让过苏潋影半步后忽然驻足,侧首在她耳边轻轻道:“傀萝,你说千姽婳究竟是拿你当妹妹,还是当一具傀儡呢?”
苏潋影脸上原本嘲弄对方的表情如同被撕破的画纸,一刹那的僵硬过后,嘴角勾起一个刀刻般的诡异笑容,慢踱几步,目不斜视,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了对方耳朵里。
“活在双胞胎姐姐光环下的你,看来很是享受这盛名啊——林瑶的妹妹。”
陌菱的秀拳捏得咯咯作响,连一直挂在嘴角的假笑都消失了,手中出现了一只魂灯,顷刻间又化作了一把通体乌黑的窄刃长剑。
……
凉风习习,落花成阵,苏潋影坐在桃花树下的秋千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忽然感觉身后似乎站了个人。
一回头果然对上了一双冷峻的眉眼,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也不知和她一起看了多久的……花自飘零水自流……苏潋影尴尬地将手里的书合起来压在了大腿下面。
花焚熠看着她一系列动作似笑非笑,直起了腰双手拢袖:“又在这儿偷懒,我会经常检查你作画的进展的。”
苏潋影伸手遮住嘴巴打了个哈欠:“知道了知道了,皇帝都不急……小师叔你急什么呀?”
她眉眼带笑手臂搭着秋千架的靠背,下巴搁在一双玉臂上歪头注视着长身玉立在翩跹桃花下的人,恰如一幅传世画卷,看久了竟让人生出一股莫名的心酸来。
二十九天过去,苏潋影还是停留在拆毛笔的阶段,花焚熠天真地以为自己高枕无忧了。
语气得意中带上了几许同情:“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你临摹得怎么样了?”
“这么快啊,我,我还是不会。”
花焚熠心道:这丫头,果然还是太调皮,看来得好好教训教训她。
“既然你学不会,那你就去厨房帮厨吧,好好体验一下生活的艰辛。”
“那我画一下试试呢?”苏潋影轻轻一挑眉,掩藏笑意。
花焚熠带着些许好奇与怀疑,走到她身边观看:“你这是又想出什么鬼点子了?”
只见苏潋影铺开一幅长长的宣纸,调颜料,打线稿,一层层晕染上色,最后细致的勾线,一天之内完成了一张青绿山水。
花焚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画,嘴巴微张,似乎忘记了呼吸:“这是你画的?”
“这不是小师叔亲眼看着我画的吗?还能有假?”
花焚熠竟有些折服,微微噙笑:“原来影儿这么厉害,我之前真是小瞧你了。”
苏潋影拍拍他的肩膀,露出胜利的笑容:“那么本姑娘就去准备明天游历的东西了。”
花焚熠心里一紧,连忙叫住她:“等等,你真的要去海外游历?”
“假的,你信吗?”
花焚熠内心起急,却不知该如何挽回局面,干吼一声:“不行!我不准!”
喊完后面颊作烧,急忙去窥苏潋影的神色,她似乎没有察觉异常,反而是气急败坏,一刹那,心里百感交集,既有庆幸,又有些许失落。
苏潋影得理不饶人,差点一蹦三尺高:“堂堂嫣雨君,答应别人的事还想反悔不成?”
“当然不是。”花焚熠心虚地低咳几声,“不过,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去那么偏僻危险的地方游历,我不太放心。”
“那你就派重兵保护我呀!”
花焚熠失笑,抬手轻敲她额头:“重兵保护?亏你真想得出来。你这是去游历还是去打仗啊?”
“反正我是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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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既然你这么想去,那我也不拦你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花焚熠心里拿定了主意,先稳住她再说,想走没门。
苏潋影察觉不妙,连忙打断:“当初你可没说要加什么条件,现在也不能加!”
花焚熠却自顾自说了下去:“我的条件很简单,你想出去可以,必须与我同行。”
“好吧好吧。”苏潋影假装答应,“不过我也有条件。”
见小狐狸答应得这么爽快,花焚熠倒真有些忐忑,却唇边笑意不减:“你说,什么条件?”
“小师叔知道女儿国怎么走嘛?”
花焚熠不知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苏潋影嘿嘿一笑,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看起来更像只狐狸了:“不知道是吧?不知道就得听我的。”
花焚熠当峰主这么多年就没遇到这种情况,什么时候当弟子的敢反过来跟小师叔讲条件了!真是反了!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好,我答应你,那你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苏潋影故作正经,背着小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咳咳,我看书的时候了解到,女儿国前面有一片海域,里面都是巨鳄,普通人很难过去。”
花焚熠的目光随着她的脚步移动,嘴角笑意渐浓,或许连自己都没觉察到,仅仅是这样看着一个人,心里竟也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欢愉。
“然后呢?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清剿妖物吧?”
苏潋影一回身满脸雀跃,卯足了劲儿给对方架得高高的:“我小师叔这么聪明,堂堂梵净山十二把手,史上最年轻的峰主,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肯定能想到偷渡过去的办法啊!”
花焚熠连忙摆手制止:“以后这句十二把手什么的就不必再加上去了……话说,你在外面就是这么宣传我的?”
不,在外面往往是说,我那傻冒小师叔……
“这都不重要!小师叔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花焚熠见她着急的样子,有心逗她:“这有何难,我们可以造一艘大船,这样不就可以过去了吗?”
苏潋影翻了个白眼:“大船不够它们吃一顿的,到时候船是餐车我是菜呗。”
花焚熠:“我们可以造一艘更大的船,或者在船上安装一些武器,这样就可以抵御巨鳄的攻击了。”
苏潋影敷衍地鼓鼓掌:“哇哦,英雄所见略同,我给小师叔画一张地图,小师叔先带人过去清剿鳄鱼吧!”
花焚熠冷笑一声:“你这丫头,居然还敢命令我了!”
苏潋影踮起脚,将身子拔得高高的:“去女儿国道路上危险重重,小师叔连这个都做不到,我带你干什么?”
花焚熠最受不得别人激他,当时气急败坏:“好,我答应你,我先带人过去清剿鳄鱼,你再跟我一起去女儿国。”
“那就祝小师叔马到成功了。”
“死丫头,还学会激将法了,你就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说完,花焚熠便拂袖而去。
江荀听到花焚熠离开了,这才从藏身的花丛后走出来进了书斋,一脸担忧地看着她:“苏苏,你没事吧?”
“嘘,放心吧。”苏潋影胸有成竹地看向花焚熠离开的方向。
江荀忍不住笑道:“苏苏你真是太厉害了,居然敢跟花焚熠叫板!”
苏潋影果然洋洋洒洒画了一幅可笑的地图,说是地图不如说是抽象画,花焚熠第二天就带人走了。
管事儿的人一走,苏潋影和盛祁星等人便开始准备去女儿国的事情。
江荀站在船上,有些疑惑地看向始作俑者,见她还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忍不住问道:“苏苏,你真的相信小师叔会按照你的地图去清剿鳄鱼吗?”
“哈哈哈,放心吧,我给他画的是相反的路线,哪有什么鳄鱼,就是一片雾气腾腾的峡谷,进去够他转悠好几天的。”
盛祁星忍不住扶额:“你真是太胆大妄为了,小师叔要是知道你这么整他,肯定会气死的!”
江荀却不以为然,反而向苏潋影投去赞许的目光:“苏苏你真是太聪明了,这样我们就可以趁机逃走了。”
苏潋影才不管花焚熠会不会气死,她仿佛已经看到光怪陆离的海外秘境在朝自己招手了,撩了一下刘海儿一脚踩在船头意气风发道:“好了各位,别纠结早已发生的事了,毫无意义啊,让我们向着广袤的新天地扬帆启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