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殿放在凡间是那种掷果盈车的美男子,鬓如刀裁、目若寒星,美则美矣,但是一副生人勿近之态,苍冷素指敲敲乌檀桌面,声音沉郁:“堂下何人?”
牛头连忙回答。
那位十殿打量了宫玄烛一回,开口仍旧漫不经心:“既然是探子,那就把耳朵削下来吧。”
宫玄烛闻言脸色惨白:“不要啊,割掉了耳朵我怎么戴口罩啊!”
这位十殿真的是空有其表,原来是个草菅人命的主儿,狗官!当真是个狗官!放在我们阳世间就该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一人一脚踩死,死了也该照他的模样儿捏成小面人放油锅里炸了,卖三文钱一个。
十殿眉头轻挑,靠着椅背,侧目看向旁边的虎师爷:“她心里在想什么?”
吊睛白额大虫开口吐人言,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居然还添油加醋:“哎呦额的十殿啊!介娘们可不像好人呐!她搁心里咒您呢,哎呦那个词老歹毒了,她说您办案发昏,咒您回家发疯,还说您脑袋像面瓜,鬼见愁棺材脸,死了三百年没人要,走一步一掉渣,老黄瓜刷绿漆你装嫩,水仙不开花搁上边装蒜——”
“你个孽畜!”宫玄烛见势不妙连忙打断,差点没给上边那位爷跪下,两眼发黑,哭天抢地:“青天大老爷啊,百姓的父母官,它毁谤我呀!小的对您那是仰慕崇拜至极,何曾有过半分非议?殿君明鉴啊,切勿听信小人谗言残害忠良啊!”
“哦?”十殿微微坐直身子,“这么说来,姑娘对本君倒是一片赤忱了?”
宫玄烛指天誓日:“小人若有半句虚言,就让我师父这辈子都讨不到媳妇,打一辈子光棍儿!”
十殿微微一扬手,牛头带着两班鬼卒悄悄退了出去,那虎师爷犹四平八稳坐着,跟大爷一样,十殿微微轻哼一声,那畜牲臊眉耷眼,垂着尾巴扭出堂去。
考弊司内便只剩他二人,宫玄烛自是不怕的,既然一开始没有治她死罪,那就有的聊,再者说了,无商不奸无官不贪,真金白银往上一堆,啥事都好办。
她心里打定主意,只等着那位贪官发话。
十殿却默然半晌,从容起身,缓缓步下三级台阶,在铺设软毯的地上踱步,额前九旒珠子却只小幅地摆动,他背负双手绕到了宫玄烛身后,宫玄烛未曾转身,只觉身后似有两道寒光对着自己,浑身不自在,如同架在火上烤一般。
“姑娘只身前来冥界,不知所为何事?”
宫玄烛这才回过神来,微微拱手,半真半假地道:“原是师门中一小师妹前几日外出,撞了阴客,如今阳魂离体,活死人一般,师门特派在下前来寻觅,在下素知殿君宽厚仁慈,若知此事必然秉公处理,可惜无有门路,难达天听,不曾想阴差阳错让在下见到了殿君,还望殿君垂怜,小人感激不尽。”
那十殿半晌没言语,两点赤瞳微微涣散,看似在瞧宫玄烛,实则又在神游天外。
宫玄烛等了半晌又忍不住问道:“殿君?”
“嗯?”那十殿似是如梦初醒,“你方才说什么?”
敢情我说了这么半天,天花乱坠,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您是一个字没听是吗?
老天爷,一个雷劈碎了他吧!
宫玄烛忍气吞声,叭叭地又说了一遍,将十殿捧得天上难找地下难寻,别说十殿听着脑袋发昏了,就是吃斋念佛的老僧听了也受用。
事实证明这天底下有不吃马肉的,但没不吃马屁的。
那十殿摆摆手:“小事一桩,姑娘何不早说,既是冤假错案本君自当妥善处理。”
宫玄烛连忙将袖中一鼓鼓囊囊的锦袋摸出,双手奉上:“一点薄礼还望殿君笑纳,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小人自知殿君两袖清风断然不肯收受,只当是成全小人一片景仰之心。”
那十殿不知为何,似笑非笑,也不收礼,也不拒绝,只定定看着宫玄烛,然后逐步靠近,宫玄烛饶是八面玲珑也有些左支右绌,被逼得连连后退,脊背靠上了蟠龙柱。
那人欺身压下,冕旒冠前的珠帘几乎打到宫玄烛鼻尖,冰冷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在宫玄烛怔愣的目光中,他缓缓掀开眼前遮挡的珠帘玉幕,露出一双含笑的狐狸眼,沉声幽幽道:“有劳少祭司费心,可惜,本君不贪财——”
殷红的薄唇却凑到了她耳畔,缱绻悱恻:“只好色……”
始料未及,宫玄烛有些转不过弯了。
正在此时,只听外面一声虎啸,那位十殿脸色一僵,疾步出了考弊司。
宫玄烛后脚跟上,远远在柱子后面听了几句,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化羽期修士、孽镜台、阵法……
几个词串联不出具体的故事,那十殿匆匆离去,看来是被别的事绊住了。
那虎师爷就是十殿的一条狗,颠颠地想跟去,似是被主子拒绝了,窝在考弊司门口,一只老虎居然能露出深闺怨妇的神态。
宫玄烛将本来要贿赂冥界二把手的一袋六界通宝倒出一半儿来收下,另一半儿给了牛鬼,又是吹嘘又是夸赞,一人一鬼不到半晌称兄道妹,在考弊司附近的小酒馆喝了个酩酊大醉,宫玄烛装模作样许久,撑着脑袋醒来晃晃牛鬼的胳膊:“牛兄?牛兄?”
连推带晃眼睫毛也不带眨一下的,呼噜震天响,很好,现在就算削他一片腱子肉下来炒下酒菜,牛鬼都会慷慨解囊。
宫玄烛倒不会下此毒手,只单单拿走了它腰间的一串骷髅头钥匙并一块鬼差令牌,丢了两个囚犯,事后那位隔色儿的十殿自然会扒了牛鬼的皮,这就叫借刀杀牛。
一把把试错,终于打开了牢门,那小姑娘却不肯跟着一起走,无奈只好道:“其实是你的一位好友托我来找你的……”
成功说动她加入还阳小分队,这叫善意的谎言。
没错,咱牛兄今日有急事,托我代他值班嘛,你问什么事?嗯,发现孩子不是自个亲生的吧。对此我深表同情,牛兄也算是为咱们地府的生态环保事业添砖加瓦了。
出了枉死城,路过地府4A级景区望乡台,身边这位小朋友忽然走不动道了,站在上面望着一个地方,宫玄烛催也不是、等也不是,急得团团转:“好妹妹,咱下次再参观行不行?十万火急啊,逃命呢,我这鬼差身份是暂借的……你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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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玄烛顺着她所望的方向看去,远处朦朦胧胧是一个熟悉的场景,纸人挂了一屋子,却是钟诗琼的纸扎铺,二楼卧房里三个人,都熟,一个是钟诗琼、床上躺的那位是身边的小姑娘,伏尸大哭的那位是之前见过的跟妖精在一起逛街的那丫头。
俗话说得好,死后有人为你哭那才是真情流露,这也算给绝望中的少女给了一丝希望。
“这位姐姐,我还能回得去吗?”
宫玄烛一喜:“放心放心,只要你心里有这个想法,扶危济困我义不容辞啊!”
反正你刚死几个时辰,我小师妹都凉了五天了,她都能回去你如何使不得,这也是你的优势所在,你醒来顶多浑身僵硬一阵子,不像我小师妹,恨不得拿冰镇着。
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某不知名的地方了,呵呵,他奶奶的迷路了,宫玄烛有心想死,但也只敢想想。
谁能告诉我这是哪儿?
街头游荡的孤魂野鬼不敢叨扰他们,怕急眼了咬我一口没地方打狂犬疫苗,身边的小姑娘满脸期待,那嗷嗷待哺的眼神仿佛我是乌鸦妈妈。
反正不能待在原地,没头苍蝇似的带着小姑娘乱跑乱窜,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熟悉的白衣身影,宫玄烛眼睛都亮了,熟人啊!忙不迭过去打招呼,这就叫吉人自有天相。
上前去抱拳拱手:“兄台好啊,嫂子怎么没跟着一起出来?”
先前在槐荫镇也算救过她们一命的白衣公子转过身,眉眼微带笑意:“是你,怎的在此?”
宫玄烛心里一喜,他还记得我,管他真的假的,见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啊!
宫玄烛故作长叹:“先前遇见神仙打架,一时好奇多看了两眼,谁知醒来就在这个地方了,和我小师妹也走散了,万幸遇上了兄台。”
白衣公子淡淡一笑:“原来如此,不知姑娘的师妹是何模样?”
宫玄烛连忙将陌菱的模样大概描述了一遍,那白衣公子点点头,闭目沉思了一会儿,指尖白光莹莹,化作一只近乎透明的蝴蝶翩翩舞于三人身侧。
“它会带你找到想找之人。”
“真是多谢兄台了,小妹还有急事在身,改日定好好答谢,对了,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那人启唇,淡淡道:“沐灵。”
人如其名啊。
宫玄烛再谢离去,跟着翩跹玉蝶一路往东,出了城楼,周围景致布局不太符合常理,玉蝶飞过的地方看似是墙壁、悬崖,实则可以通行,也怪不得之前会迷路。
两人跟着玉蝶一路前行,返回了之前的曼珠沙华花海,忘川水潺潺流淌,宫玄烛心中一颗大石头落下去一半。
玉蝶扑闪两下翅膀渐渐消失,小姑娘有些着急,宫玄烛却看向了一个地方,那里有人,且不止一个。
她带着小姑娘迅速往花海中央赶去,那里是一片湖泊,水里倒映着天上一轮血月和岸边的彼岸花,水光泛着瑰丽的绯红色,仿佛湖里泡着一只血淋淋的眼珠子,诡异至极。
宫玄烛想到了四个字——镜花水月。
湖边有三个人,尹星灯、林瑶、陌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