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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6

作者:尽欢销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杀人,为什么要杀人?”祖安惊恐地问。


    “你说呢。”沈寂看了他一眼,“王儒没说不可以抢夺他人手里的五帝钱。”


    “万一是隐藏规则呢?”


    “那我们就走一步看一步。”


    “监视我们的人又是谁?”祖安想了想,道:“灵霄宗?”


    沈寂不置可否,眼皮微耷,睫羽在眼睑处落下一抹阴影。


    那支细长的灵签在他骨节分明的五指间来回穿梭,好似戏法变幻,实在是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这支灵签上刻有禁制阵法,只要放在身上就无法使用灵力。”


    “就不能扔了?”祖安盯着那支签,忍不住皱眉。


    沈寂斜斜睨着他,“方才不是说了,外面有人监视。”


    “那……”祖安绞尽脑汁,又留意到签上闪过的“乙丑”二字,忽然灵光一现,寻了个三条腿的凳子坐到沈寂旁边,“要不我们去找找那位盟友?多个人多个帮手,如果真有人来抢钱,我们能多几分胜算,应对那些暗处的规则也可集思广益。”


    沈寂道:“不必了。我暂时还不清楚在这场考核里与人搭伙是不是件好事,况且已经这个时候了,那位‘甲子’兄也没有主动来找我,可见在他心里,也未必需要我这个盟友。”


    “哎呀。”祖安长叹一口气,抓乱了头发。


    厨房里传来锅碗的碰撞声。沈寂站起身,祖安正要跟着起来,却被沈寂一只手按了回去。


    “不用管我,”沈寂拍拍他的肩膀,“你先吃吧,我出去走走。”


    此刻云霞黯淡,夜色垂暮,一轮弯月悄然爬上梢头,洒下朦胧清辉。


    家家户户都亮起灯火。


    沈寂披着霜雪般的月色,行走在乡间小道上。从村头至村尾,他完整走过一遍,而后折返再走,最终停在一个院宅前。


    与其他茅草竹屋相比,这处简陋的宅子已经算得上是奢华。抬眼去看,匾额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姓氏,而是只题了两个字——“赌坊”。


    真是稀奇。


    沈寂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神色。一个偏远的,凿饮耕食的小村落里,竟然也会开设赌坊。


    里面黑灯瞎火,木门上也落了锁。


    沈寂走上前,透过门缝望向其中,又静静地听了片刻,确定赌坊里死寂一片,并没有人,这才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路过某户人家,沈寂听见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有老有少,哭声里隐约夹杂了几句“我的姑奶奶”,那声音之凄切,在夜晚里叫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概是家里死了什么人正在治丧吧,如此想着,那哭声倏忽又变成了狂笑,没错,就是狂笑,仍喊着“我的姑奶奶”,还有一句豪放的“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姑奶奶”,声音从大悲到大喜,十分诡异瘆人。


    沈寂眼皮一跳,抬手摸了摸拔凉的后颈,加快了回程的步子。


    夜色深沉,村民大都已经备水洗漱,早早熄灯歇息,毕竟翌日起来还要农忙。


    大娘把自个儿子的屋子腾了出来,又铺上了软和的被褥。沈寂赶了一天山路,此刻也有些疲累,礼貌道谢后很快就去面见周公了。


    至于祖安,因为沈寂自出生起便没有和他人同睡一屋的习惯,只好一个人睡到柴房。


    后半夜阴云横空,伴着轰隆几道春雷,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直至天蒙蒙亮才停。


    一大清早,沈寂的房门便被敲响。


    他困倦地起身下床。春寒料峭,实在非一件单衣能抵御,于是顺手抓了外衫披上,推开了房门。


    “少爷。”祖安早已穿戴完毕,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一脸幽怨地站在外面。


    见来人是他,沈寂抱臂半倚在门边,墨色长发倾泻肩头,一副散漫且随意的姿态。


    “何事?”他语气慵懒地问。


    祖安搓了搓手,抱怨道:“你能不能叫大娘给我换个屋睡?柴房真睡不了人。半夜不是下雨了么,柴房漏雨漏的那叫一个傻子流口水,滴滴答答的。还有窗户也是,破了好几个口子,四面透风,那口子要是不糊上,山里晚上能冻死人。”


    听着这一长串连珠炮似的抱怨,沈寂扬眉,随后不知想到什么,薄唇翘起。


    “你兜里不是有牛粪吗?”


    “啊?”


    “用那个糊。”


    祖安想起捡的那坨干牛粪,一阵恶寒,“可是少爷,那是干的,怎么糊?”


    “倒点水和一下。”


    祖安没想过少爷会给他支这么个损招,一时间愣了,再抬眼,瞥见沈寂唇边颇有些戏谑的笑,一下子就炸了。


    还没开口,沈寂已经把门一关,回身进屋,洗漱换衣服去了。


    祖安站在门外哀嚎,“少爷你忍心看我冻死吗,要不就让我今晚上在你屋里头睡呗?我不和你抢床,我在屋里打个地铺就行了。”


    沈寂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隔着门听着闷闷的,“我这屋不行,你再换个屋。”


    “可是大娘家就俩卧房,还有啥屋?”


    “那不还有牛棚和猪圈吗?”


    祖安急了,“少爷你快别拿我打趣了,那地方能睡人吗?”


    “怎么?猪吃得的你能吃得,猪能睡的你不能睡?”


    祖安心凉了半截,坐在门口就开始抹泪叹气,小声嘟囔道:“爹,娘,孩儿摊上这么个恶主子,实在是命苦啊。”


    “沈老三,你个发了霉的葡萄,一肚子坏水!”


    正感慨自己不公的命运,门再次被推开,沈寂一袭绛紫圆领锦袍出现在他的视野,银冠束发,蹀躞环腰,边整理护腕边大步迈向院门,看样子是要出去。


    祖安一骨碌爬起来跟上,谄媚笑道:“少爷你这身可真是气宇轩昂,风流倜傥,大清早的这是打算去哪?”


    “出门做任务。”


    沈寂侧首,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如何,我这一身紫可像个大葡萄?”


    祖安:“……”


    牛粪村的正中央有棵大的歪脖子树,树下是村里唯一一口古井,平日里村民吃水都得从此处挑,因而这里也是往来人流最多的地方。


    沈寂临走前找大娘借了个胡床,此刻正端坐在树下。


    他身旁,祖安蹲在地上啃着大娘今早刚蒸出来的包子,脖子上悬挂一木牌,上面的二字斜的飞起,丑的很有个性——“接活”。


    祖安递了一个热乎的包子给沈寂,嘴里还叼着半个,“少爷,猪肉大葱馅的,香的很。你真不来一个吗?”


    沈寂拒绝了他。


    不吃拉倒。祖安三下五除二嚼完嘴里的,又愤恨地啃了一口手上的包子。


    陆续有打水的人前来,也甭管识不识字,听祖安吆喝一嗓子,就有人来找沈寂去家里帮忙干活,路上还忍不住夸了他一嘴“你这法子好,其他娃儿都挨个上门找活儿,看着都累”。


    一上午下来,赚了四枚五帝钱,收获颇丰。然而到了下午,井边的人就多了起来,个个都是来找活干的。


    人一多了,甚至还抢起了活,甲方要挑四桶水,两个预备乙方用五桶水和六桶水相争,最后被横插进来的八桶水截胡。


    劳动力过剩是这样的。


    沈寂收起胡床,领着祖安向他昨日留意过的那间赌坊走去。


    这地儿说来也怪,昨天还是空荡无人的状态,今日却是门户大开,里面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门口站着两个护院的汉子,远远瞧见沈寂,便喊道:“来来来,赌坊里面也能赚五帝钱嗷。”


    如此直白不绕弯子,沈寂忽然就有些想笑。


    刚走到门口,其中一名汉子拦住他,喝到:“带本金没有啊,没有本金不给进。”


    沈寂道:“本金也是五帝钱吗?”


    “那是自然,钱生钱,利滚利,带够了再进来玩吧,下注大了才能赚的多,赢上一把抵你给别人干好几天的活了。”


    沈寂略一颔首,听见祖安小声嘀咕,“看来还是得来赌坊赚五帝钱啊,轻松不累。”


    离了此地,两人又朝人多的地儿去。


    抢活的越来越多,轻松的活最先被人做完,剩下的大都是些不好干的活计。


    于是随之而来的,是搭伙干活的人越来越多,盟友的必要性在此刻充分体现。


    除此以外,正如沈寂所预料的那样,有人动了歪脑筋,开始抢夺他人的五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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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


    只要不曾明令禁止,那就总有人钻空子。


    光天化日之下,两组人开始斗殴,打得那叫一个激烈。


    唯有这会,大伙儿是最和谐的,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乐呵呵围上来凑热闹。


    最终,赢的二人将败者组的五帝钱全部抢走,总共六枚,瞧得其他人也开始眼热,心中蠢蠢欲动。


    然而一道人影却在此时从天而降,拦在夺钱的那组人面前。


    瞧那身与王儒相似的服饰,是灵霄宗的人不假。


    对方冷冷道:“王五、赵六,你二人夺取他人五帝钱,警告一次,警告三次后再犯便取消考核资格。”


    说罢,一个闪身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状,不少人熄了念头,他们甚至才意识到,在这场考核里,无时无刻都有人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不过也有人先反应过来,一拍脑门,“等等,他刚刚好像没没收他们的五帝钱啊。”


    抢夺他人的五帝钱将面临三次警告,但是话又说回来了,那不就也意味着每组都有三次抢钱的机会吗?


    一时之间,原本和谐的众人面面相觑。


    不知是谁嚎了一嗓子“老李,快抄家伙”,宛如一粒石子投入平静的湖水,激荡起层层波纹。


    与此同时,沈寂正在接活。


    他接了一件没人愿意干的活计——


    帮村里名叫二牛的屠户清理牛棚里堆积成山的牛粪。


    二牛确实和牛有缘分,他不仅人长得五大三粗,雄壮如牛,家里还养了十头牛,是村里的养牛大户,只不过天天忙着卖肉,实在没空拾掇牛粪,于是越积越多,整个牛棚臭气熏天。


    沈寂站在牛棚门口,面对着小山般的牛粪沉思。


    说实话,想要处理完这个份量的牛粪,恐怕要一整天。而且他虽然接了这份活计,却并不打算亲自来干,倒不是嫌弃,而是太耗时间了。


    祖安站在一旁被熏的面呈菜色,以袖掩面,看上去活人微死。


    沈寂刚想挪动步子,脚下传来熟悉的异物感。


    他看看那异物,又看向祖安,目光冷淡。


    祖安全程目睹,接触到他的视线,浑身一哆嗦,深感不妙。


    果然,沈寂开口了,“捡起来。”


    如果说上次是为了捡道具,那么这次就是纯粹对祖安进行服从性测试了。


    祖安看着地上那坨,挣扎许久,还是极不情愿。正打算再向沈寂讨几句饶,抬头却撞进了一双幽深而浸着凛冽寒意的眼。


    他没有留意到那双眼眼底潜伏的森然杀意,但却仍为沈寂此刻压迫感十足的气势而心惊肉跳。


    祖安终于硬着头皮蹲下身子。


    伸手快要触碰到干牛粪时,沈寂又道:“起来吧。”


    这一句好似赦令,祖安登时如释重负,回过神来,背后已经冷汗涔涔。


    “我不是要以此侮辱你。”


    他听见少爷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分明还带着少年青涩,却又显得那般深沉老成。


    “我过去没少因为你出的馊点子招人怨恨,至于嚣张跋扈的性子,虽有你的部分原因,却不该怪罪到你身上。”


    沈寂道:“但你是我的书童,又跟随我这么多年,亦兄亦友,亦仆亦师。是以理应想明白,你该引我走哪条路,如何襄助我得道,而不是整日混迹在我身边,阿谀讨好,与我一起耽于享乐,连半分苦都吃不了。”


    祖安脖子缩得像个鹌鹑,一声不吭。


    “如果没记错,你也是农户出身。不知你家可有这牛粪村清贫,若有的话,应该知晓,穷苦人家若是得了黄疸,痢疾,没有钱抓药,便会以牛粪入药,缓解病情。而这干牛粪也可以用作烹饪取暖,田地施肥。他人生存的仰仗之物,在你眼里,便是这么不堪和污秽吗?”


    “少爷,我……”


    祖安张了张嘴,却又哑口无言。


    “可别做那种骄奢淫逸惯了,最后忘本的人啊。”


    沈寂薄唇轻扬,可幽黑的眸子却没有一丝笑意,话音里蕴含着浓浓的警告,“你该明白我的意思,我欲成大道,眼里容不下沙子,所以,别做我的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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