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日,谢清越没再去过无极天,称身体抱恙,要修养一段时间。
看来是被折腾得不轻。
没想到无垠水这般厉害。
令仪啧啧称奇,心里却有些疑惑。
当年苍溪神力一分为二,令仪接管天火,成为降火者,谢清越则接管无垠水,成为引水者。
而如今,她却成了引水者。
那是不是意味着……谢清越成了降火者?
长指微曲,令仪操控起无垠水。
水珠顺着指尖的方向移动,她尝试召出天火,却还是以失败告终。
水火相克,天火与无垠水,是无法共存的。
殿外传来珠玉碰撞的声响,回鹤抱着一叠书走了进来,“啪”地将话本放在令仪面前,压低了嗓音道:“这可是我托司命带回来的新本,都是在凡间卖得好的,他说绝对有意思,我挑两本喜欢的,剩下的都给你。”
令仪随意扫了两眼,便放下话本,从袖中掏出个鎏金法器来:“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玩意怎么用。”
“流光晷?”回鹤难以置信,“他连流光晷都给你了?”
令仪瞥她一眼:“抢来的。”
这段时间,明松雪每天都待在虚空境,好不容易把他逮出来,张口就是借东西。
听到她要借流光晷,明松雪誓死不从,抱着法器不肯撒手,脸颊急得通红,仿佛她是偷别人孩子的牙婆。
令仪劝了半天,他还是坚决不松口。
耐心告罄,她直接上手去抢。
“你看玄晚那家伙,到现在都没有自己的本命法器,为什么?因为他打的剑全被我弄断了。”令仪得意扬扬,“这世上,就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我劝你赶快把东西交出来。”
在“交出法器”和“被打一顿,然后交出法器”两个选项中纠结一会儿,明松雪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交出流光晷,嘟囔:“你…你轻点啊,别给我弄坏了。”
弄坏是不可能的。
顶多被拆了改造。
圆盘状的晷面上标刻着天干地支,背面是划分二十四道精密刻度,三根长短不一的指针从中间穿过,呈现出不同的角度。
按理来说,通过调整银针的走向,能够完成时光穿行和空间弯折,然而前者的操控过于逆天,世间就连令仪也无法做到。
既然明松雪能用流光晷将她从生死阵救出,那便说明操控后者是完全可行的。
流光晷并不排斥她的靠近,反而震了两下以表喜悦,令仪从刻度中取出发丝细的晶线,换成能吸收天光的星粒,这样便能做到光与夜重叠。
“这可是幻星灯上的星粒,你真舍得用啊。”回鹤往嘴里塞了颗甜果,很是感慨。
令仪琢磨了一会儿,和回鹤比划道:“你看,我在阵中下个咒,用星粒把光引到里面,这样入阵者就会以为自己身处白天。”
说着她转动了指针方向,等到斑驳的光影洒在桌面,她指着其中一处光点道:“假若我拿着刀,刺在它的右边,这时流光晷将此地扭曲,造出一个重叠的错象,那么入阵者就会看到,我的刀刺在了正中间……”
话未说完,令仪突然愣住了,似是想到什么,眉间透露出凝重:“你说,我同玄晚的几次交手,会不会也是错觉……”
“这不一样。”回鹤弯了弯唇,笑得意味深长,“你所看到的,都是真实发生的事。”
“是吗。”
令仪也认为可能性不大,垂下眸不再接话,又拆开流光晷,斟酌着修改了几处地方。
回鹤嚼着甜果凑近,在她耳边小声道:“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帝君跟你记忆中的那个不太一样?那很正常,帝君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你放下戒心,才能一击毙命……”
令仪认真地想了想,发觉不对:“我挤兑他很正常,你怎么也讨厌他,他也杀你了?”
“这倒没有。”回鹤悻悻地摸着鼻尖,嘟囔一句,“谁让他老抢我东西不是……”
闲谈间,一道身影从殿外徐徐走入,身后还跟一个高挑清瘦的少年。
姜早向二人见了礼,犹豫该如何开口。
他知道自家殿下不喜帝君,是以在她面前从未提起过帝君,奈何那位侍官来的次数实在太多,他又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只能带人进来回禀。
这不是给人添堵吗!
帝君此招,实在可恶!
姜早忿忿不平,话里都流露着不情愿:“帝君派人送了盆仙月兰来,殿下是否要收?”
不等令仪开口,苏台飞快地从姜早身后走出,弯下腰将灵植高举过头顶:“帝君说先前让殿下不愉快,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特命下官献上此物,来给殿下赔罪。”
回鹤“哇”了一声,惊奇道:“好漂亮的仙月兰,帝君有心了。”
听到这话,令仪停下手里的动作,朝着苏台的方向望去。
被侍官捧着的仙月兰可称佳品,通体莹白如玉,中间夹着几朵未开的花苞,沾了露水的长叶上散发出幽幽灵气,瞧着像是养了上千年。
令仪随口道:“放着吧。”
得到应允,苏台正准备放下东西,突然感觉脚底一滑,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朝着地面摔去。
“砰——”
陶片碎了满地,叶子摔得东倒西歪,欲绽的花苞落在泥土里,看起来灰扑扑的。
惹事了!
这株仙月兰由帝君亲手栽培,养了三千年才养出点花苞,再过几年就能开花了,结果被他一下子砸碎了。
苏台绝望闭眼,他自诩稳重,数万年来从未有过差池,现在竟捅了这么大的娄子,哪还有脸回去交差。
他脸色一白,慌忙跪了下去:“是下官疏忽,还望殿下恕罪。”
站在一旁的姜早终于找到机会,双手叉腰,挺着腰杆对他指指点点:“苏台呀,不是我说你,你可是帝君身边最沉稳的侍官,怎么做事毛手毛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是故意的呢……”
最好回去反思个十天半个月,少来给殿下添堵,姜早气鼓鼓地想。
“无妨,起来吧。”
令仪一挥袖将地面清理干净,她这才注意到那位送花的侍官。
明明是初次见面,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有点奇怪。
她拨弄着流光晷的指针,问苏台:“我们之前,见过吗?”
身旁的回鹤抢在他前面道:“他是坤元十一万年入的须弥界,那时你已殉世,怎么可能见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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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台愣了下,随后应和道:“司星大人说得极是。”
“是吗。”
显然,令仪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她抬手,惊风扇便从袖中飞出,径直朝苏台飞去。
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回鹤起身想去拦她:“且慢……”
可还是晚了一步,惊风落在苏台面前,侧边的扇骨轻敲着他的额心。
不出令仪所料,他身上有层坚固的禁制,本体被完全隐藏,察觉不出一丝气息,甚至还封存了部分记忆。
苏台有些头晕,但还是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任由惊风扇围着他打转。
伴随着微弱的“咔嚓”声,禁制被破除,令仪感应片刻,略显惊讶道:“你的本体是仙月兰,你是灵植一族的?”
想起回鹤的反应,令仪瞥了她一眼:“这事,你也知情?”
回鹤眼神闪躲,不敢出声。
那可是帝君下了几万年的禁制,居然被她一眼看穿了。
底下的苏台格外谨慎:“是……有什么问题吗?”
坤元十一万年。
是她死后的第一万年。
令仪沉思许久,终于知道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上古之年,曾有位神官送了她一盆土,信誓旦旦地说里面是株很特别的仙月兰,已经开了智,再养个几千年就能开花,甚至可以化出人形。
令仪心血来潮,精心养护了两万年,连个苗苗都没看见,更别说开花化形了。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她拿着铁铲,把深褐色的泥土翻了又翻,愣是没在里面看见种子。
一气之下,她找到那位神官,指着空荡荡的土盆冷笑:“你怎么敢的?用这玩意,诓了我两万年。”
神官吓得腿软,抱着盆去找兰族族长问了才知道,只有拥有自己的名字,且经常被人呼唤的灵植,才有机会开智化形。
令仪默然良久,才哼了声:“行吧。”
然后她又将土盆带了回去。
坐在无念树下,令仪听着耳边叮当的铃音,看了眼土盆,又看了眼趴在脚边的巽梼,托着脸陷入沉思。
半个时辰后,她指着土盆:“花开。”
继而指向巽梼:“富贵。”
不错,相当和谐。
她很满意,名字就这么定下了。
路过的谢清越听见后,一脚踹翻她的土盆,嘲笑道:“它都要气死了,你还指望它能开花?”
令仪连余光都没分给他。
没品味的家伙,肯定是羡慕她的才华。
后来她没事就对着土盆“花开花开”的叫,结果几个月后盆中竟真的冒出叶子来,令仪特别开心,恨不得每晚都抱着它睡觉。
渐渐的,仙月兰开始长出花苞。
可是她没等到它化形。
令仪收回思绪,不禁想到,他的本体是株灵植,这并不是见不得人的事,谢清越为何要费尽心思地下禁制,还封了他的记忆?
她抬起头,望着苏台道:“对了,你现在叫什么?”
他紧张道:“苏台,青苏的苏,亭台的台。”
脑中有画面闪过,来不及抓住,令仪缓慢地皱起眉,无意识地呢喃:“苏台……”
“苏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