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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无垠之境

作者:菱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虽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只要能恶心到人,就是好法子。


    然而谢清越对此毫无反应。


    令仪试图在他脸上找到难堪厌恶的神情,可他既不惊讶,也不抵触,就这么仰着脸任她拽住,连挣脱的意思都没有。


    难不成被吓懵了?


    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


    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她蓦地感到腰上一紧,接着谢清越的面容骤然在眼前放大。


    下一秒,他低头将唇轻轻贴了过来,带来柔软微凉的触感,凌乱而温热的呼吸相互交缠,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的冷竹香。


    近在咫尺的长睫轻颤,瞳孔中倒影出她错愕的模样,掺杂着烛灯零星朦胧的光影,脑中“嗡”的一声,竟让她有轻微的失神,一时忘了推开。


    谢清越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控制着力道,若有似无地磨着她的唇瓣,鼻尖不经意地蹭过,勾起微弱的痒。


    直到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包裹,令仪发出一声闷哼,就着他的唇咬了下去,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间漫开。


    “嘶——”


    谢清越吃痛抽身,唇上的水光和齿印都清晰可见,他轻碰了下嘴角的伤口,嗓音沾上不易察觉的哑意:“不是说往死里亲吗?”


    原本平整的衣裳被她拽得乱七八糟,衣襟处的褶皱凌乱堆叠着,谢清越挑眉,笑容中藏着些许暧昧:“殿下,我还没用力呢。”


    “谢清越!”


    想到刚才的事,一阵羞恼之意涌上心头,令仪猛地抽出惊风扇,抵在他喉间,怒声道:“再敢靠近,我就杀了你!”


    脖颈间隐约出现一丝血痕,谢清越垂眸盯着她执扇的手,勾唇而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这难道不是殿下的意思吗?不令殿下满意,如何能体现我的诚意?”


    “滚出去。”令仪将折扇往前一推,周身散发出森冷的威压,“别让我说第二遍。”


    谢清越没动。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寂,二人在晦暗中对视,开启一场无声的对峙,令仪紧抿着唇,眼神毫无波澜,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看来殿下心情不是很好。”


    空气中的寒气消散些许,谢清越向后退了半步,打破沉默的氛围:“既然如此,那我只能换种方法。”


    他朗然一笑,话里隐隐带着要挟:“殿下,您召不出天火了,对吗?”


    天火乃世间至阳神火,是祖神开辟天地时使用的创世之火,在苍溪陨落后,令仪接管天火,成为了继任降火者。


    自此天地奉她为尊。


    因为天火之下,可创世,亦可灭世。


    无论神鬼妖魔,只要被降火者选中,降下天火后,神魂便会被融为灰烬,魂飞魄散,永无轮回之期。


    “降下天火,是对付贪恶最好的办法,但你没用,原因无非就是两点,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根本用不了,可对你来说,燃起天火不过是顺手的事情,没必要再去绕个弯子,那么原因显而易见,只能是后者。”


    他明明亲眼见过,她用天火灭除贪恶的样子,从容淡定,处变不惊。


    而如今,贪恶再现,她却用不出天火。


    令仪漠然地收起扇,从先前的惊悸情绪中抽离,后撤几步和他拉开身位:“你在威胁我?”


    “不敢。”谢清越装模作样道,“诸神敬畏殿下,并非全是天火的缘故,以殿下的实力,就算没有天火,也能令天地臣服。”


    “就这么想知道?”


    她说的是针对宋知微的事。


    抛开恩怨不谈,谢清越非常适合结盟协谋,他洞悉世事,有着绝对敏锐的观察力。


    事关天魔两界,非同小可,令仪几番思忖,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在你飞升之前,我便已完成六界的划分,并为各界之人做了区别。”


    “在你们眼中,神骨仙骨、妖骨魔骨都是一个颜色,但在我眼中,却有着不同的颜色,如神骨是白色的,魔骨则是青灰色的,若半青半白,则是神君走火入魔的前兆。”


    “而宋知微便是如此,他的神骨末端已经被青雾环绕,虽然不深,但十分明显,这种程度的变化,在我眼中清晰可见,无处遁形。”


    早在设宴的前几日,她就远远地见过宋知微一次,看见他神骨泛青的那刻,她就反应过来,他有入魔的征兆。


    当时她还疑惑,他的心魔从何而来,几日后的筵席上,她故意在他面前提起南北荒,想观察他的反应。


    他喝得酩酊大醉,不清醒,没意识,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但令仪知道,他根本没醉。


    后来她看到了今菀。


    一根完全青黑的魔骨。


    不得不承认,今菀隐藏得很好,周身没有半点魔气,瞒过了一众神官,在人间的背景也简单干净,勤勤恳恳修炼百年才飞升仙界,然而她的飞升的功德竟是诛魔有功,成功阻止魔族对人界的进犯。


    听上去着实荒谬。


    但她没有将今菀逐离下界,她想看看,魔域出来的人,到底起的何种念头。


    至于宋知微,若他心无二心,那她还能勉为其难地救一下,但若他有心与北荒勾结,她会连他和他的心上人,一起扔出九重天。


    正如那日的贪恶一事,她虽看出了端倪,却还是顺了他的意,不论是宋知微顶罪受罚,还是借此牵扯出今菀,与她而言,都不是坏事。


    “没想到,殿下还藏了这么一手。”谢清越讶然。


    耳边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令仪反诘道:“我针对宋知微,是看出他的变化,那你又为何会怀疑他。”


    “因为他撒谎。”


    谢清越向她解释:“他一开始就知道妖兽逃跑,但他选择替人隐瞒,甚至请天象司的神官看花,也是他的主意。”


    请的是一位司雨的神官。


    前些时日,姜早还跟她玩笑过,说那位神官生性腼腆,不擅和姑娘打交道,不知怎的就鼓起勇气,大胆了一回。


    还以为是柔情蜜意,没想到是有事相求。


    令仪后知后觉:“原来如此。”


    之后的两刻钟,她和谢清越理清头绪,商量好细节,准备共同布局,就等着宋知微入局露出马脚。


    可商定以后,令仪又开始犹豫,毕竟谢清越三番五次地想取她性命,谁知道他会不会在背后给她致命一击。


    似是看出她的顾虑,谢清越蓄意道:“殿下是不放心我?”


    见令仪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谢清越漫不经心地拖着尾音道:“那,再亲会?”


    听到这话,令仪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可偏偏又是她自己想的烂主意,只能硬吃个哑巴亏,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意思。


    到嘴边的驳斥又咽了回去,令仪端坐在椅上,面上重新挂起温婉得体的笑:“帝君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受不得委屈。”


    能忍到现在,已经算她脾气好了,令仪高深一笑,又将话锋转了回去:“不过呢,你说的没错,我确实降不下天火。”


    闻言谢清越偏过头瞧她,正欲开口问她缘由时,却看见她指尖有水珠飞快凝聚,心里有个猜想飞快闪过。


    只见她双指合拢,向前轻轻一挥,语气得意:“因为,我召出了无垠水。”


    无垠水,世间至阴之水,与天火相克。


    能滋生万物,也能让世间倾覆。


    触碰到无垠水的人,恍若坠入无边海域,噩梦与美梦纠缠,或真或假,虚实莫辨,直至颤栗的神魂都被侵蚀湮没。


    冰冷的水流如触手一般,拼命将他往深渊里拽,凛冽的寒意钻入骨髓,令人绝望的窒息感铺天盖地袭来,徒留本能的痛苦和挣扎。


    恍惚间,他听见有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恰似失神前的幻听。


    胸腔随着呼吸起伏,出现强烈的灼烧感,谢清越猛地咳嗽起来,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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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涩得发疼。


    周围的景象迅速变化,楼下街市热闹的叫卖声掺杂着高亢的说书声,酒楼内的小二大步走来,将酒壶稳稳地放在桌上:“客人久等,您要的竹叶清来了!”


    是无垠水的梦境。


    身体的疼痛在逐渐退却,谢清越坐在窗边,适应光线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有些微的熟悉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何时何地。


    蓦然,喧闹的人声戛然而止,楼外响起清脆急促的马蹄声。


    透过半敞的木窗,他看见楼下的道路中驶过一辆奢丽的马车,上面镶嵌着珍贵的宝石,车帘绣着繁复的金丝凤凰,彰显出车内之人身份的尊贵。


    风卷起帷幔,露出半张清丽绝艳的脸,女子斜倚在软蹋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中的羊脂玉佩,额间的花钿华丽张扬。


    马车缓缓驶来,谢清越的目光紧紧追随,耳边是嘈杂的交谈声。


    “好大的排场!这是哪位殿下出宫啊?”


    “咦!你忘记了吗?今日是长公主去封地的日子啊!”


    “长公主?殿下要离京了?”


    原来如此。


    谢清越斟了盏酒,侧首朝外望去。


    隔着熙攘的人群,他与帘后的女子视线相交,长公主面色冷寂,眼神淡漠,却透露着无形的威压。


    一息后,她率先别开眼,将卷起的车帷压下,仿佛看见了无关紧要的路人。


    “嗒嗒”的马蹄声远离,街市又热闹起来,楼下的说书人醒木一拍,力道十足地讲起故事,震出满室的叫好声。


    这里是燕京古朝,令仪的飞升之境。


    没想到,困住他的梦境,竟是浮世境的过往,倒是有趣。


    谢清越放下酒盏,往楼下走去。


    身边的场景几番变换,脚下的楼梯化为平地,眼前的人影零乱晃动,很快变成新的面孔。


    远处的钟鼓楼上传来浑厚的钟声,肃穆庄重,路上的百姓有序地聚集,始终保持沉寂,无一人敢发出声音。


    今天,是帝女即位的日子。


    伴随着撞钟之声,朱红的大门缓缓推开,身穿冕服的长公主从中走出,任由衣角扫过台阶,她端坐高台,垂眸俯瞰,目光扫过台下的臣民,气势凛然。


    百官三跪九叩,高呼万岁,百姓齐齐跪地,双手合十置于胸前,懵懂的孩童藏在大人身后,小声哼唱着熟悉的歌谣。


    “銮铃响,天下宁,岁岁雨绵贺丰盈……”


    “迎帝女,拜高台,年年盛世问太平……”


    茫茫人海中,谢清越跟在后面,学着旁人的动作附身叩拜。


    子民臣服于君主。


    而他臣服于这世间唯一的神明。


    半晌后,钟鸣渐隐,微弱的余响在风中消散,旋即有几道刺眼的白光闪过,他很快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时,周围漆黑一片,谢清越看不清楚,只觉得有双冰凉的手伸了过来,轻车熟路地挑开他的衣带,摩擦的衣物发出暧昧的声响,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尤为清晰。


    身上传来熟悉的气息,是与他朝夕相处数万年,占据他全部记忆的求而不得。


    她冒失地吻了上来,不小心磕到他的下巴,谢清越反客为主地勾住她一只手,与她在黑暗中十指相扣。


    而另一只手则贴在他的腰侧,微微蜷缩的指尖发烫,紧贴的肌肤下泛起一阵酥麻,她忍不住往他怀里缩。


    温热的气息缠绵交织,震颤的心跳重叠到不分彼此。


    然而在下一刻,锋利的短匕刺穿他的胸膛,正如当年在生死阵中,她将扇骨刺进他的后心,动作毫不留情。


    皮肉被利刃撕裂,潮润的血打湿掌心,谢清越似乎感受不到疼痛,笑着握住身前的手,轻轻蹭了下她的指腹,将匕首往心脏深处送。


    他听见她的低笑,听见她用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


    “一路走好啊,谢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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