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与的姥爷是实实在在的进步青年,有学识有能力,扛过枪做过地下党,为官造福群众,受人敬仰。本来家里条件还是可以的,只是后来被人穿小鞋关了牛棚,姥姥一个人带几个孩子,从此生活辛苦。再后来林姥爷得以平反以为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却突发疾病早早离世。大概是不愿面对伤心地,大哥带着一家人移居海外,十几岁的姜与妈妈不愿离开也只能跟着离开,从此她是MsLin。
几年后MsLin孤身一人回国参加高考,毕业后又通过国考成为国家公职人员,那时起她是小林同志。
后来有了姜与,单位改制,为了能给孩子有一个稳定的环境,小林同志选择留在企业成为了林部长。
再后来国企转私,林部长变成了林经理,只可惜没几年公司经营不善,林经理索性卖了股份和好友一起下海经商,从此她便是林姐。
姥姥在姥爷离开后没几年也走了,国内这边跟姨妈舅舅也断了联系,至于原因是什么,妈妈没说过,姜与便也不知道。
姜与爷爷那边是个大家族,书香门第,五个兄弟五个大学生,却保留了大家族的封建老派作风。
姜与奶奶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新中国成立后土地改革家族破落,奶奶从此便也是无产阶级普通百姓。她念过女子高中,然后是理工科大学生,却因为时事变化不得不早早回家结婚生育相夫教子,只可惜遇人不淑男人是个贪玩的,于是她果断选择离婚带着三个孩子自己营生,成为了改革开放第一批万元户。
姜与一直认为奶奶是个非常坚毅非常勇敢的女人,要有足够的魄力才能在那个年代顶着压力和丈夫家的谩骂指责自己一个人带大三个孩子撑起了一个家。
姜与爸爸,也就是姜老师,是家里老大,下面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云祥、云麒、云鹿。小姑姑胎里不足从小身体不好,姜与13岁那年她就不在了。奶奶在两年后也因病去世,17岁时父母又因意外离开,小叔姜云麒则是姜与剩下唯一有牵绊的亲人。
姜与爸妈在禾川上大学时相识,后来定居月城生下了姜与。
跟段野家的放养不同,姜与爸妈对她的管教格外严格。衣食住行、言行举止、时间安排、交友处事,事无巨细全部都要牢牢掌控,好像生怕她会学了什么坏毛病长歪了走上一条不良道路。他们在姜与的教育方面从来舍得花钱,却完全忽略了她的精神情感需求。别人玩的玩具姜与没玩过,别人吃的零食姜与没吃过,别的小朋友看的动画姜与只有在放学那点时间偷偷看,别人做游戏的时候姜与在练琴,别人过生日和小伙伴一起吃喝玩耍而姜与的每个生日则是参观博物馆做公益听讲座必须要“有意义”……
小叔不止一次说姜与爸妈是不是管得太严了,可人前的反省开明并不会影响家长一如既往的权利约束。那这些苦吗?姜与不觉得。因为她的人生一开始便是如此,她不知道另一种童年该是什么样子。
随着年龄增长自我意识觉醒,姜与开始注意到什么。那时还没有PUA这样的词语,她只知道父母在对自己进行一种规训,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这种规训,一面是对她人生的全权控制,一面是对她自主意志的忽视。姜与的思想比同龄人更早成熟,也是从那时候起,她开启了漫长的自我成长过程。
后来有一次和妈妈聊天,那时候姜与已经快要成年,回忆起过去,妈妈惊讶她怎么记住的都是些不好的事情。
是啊。姜与也才发现。为什么她的记忆都是消极的情绪。
6岁,邻居小哥哥开生日派对,邀请了楼里所有的小朋友。大概因为父母都是同事不好拂了人家面子,妈妈不情不愿同意姜与去了。姜与有自觉,派对没过半蛋糕都没吃她就提前回了家。
她站在家门口,敲门,没有人开。
楼上灯火通明欢歌笑语,姜与站在楼下漆黑的夜里紧锁的门外。
很久很久,久到上面唱完生日歌,游戏玩了一轮又一轮,姜与妈妈才开门。
“你还知道回来啊。”妈妈当时是这么说的。
姜与不懂。
明明那么近,站在门口抬头就能瞧见人家家里装潢的距离,为什么妈妈不愿意让她去。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可以去玩而她却不可以。为什么明明允许她去了早早回来还要被惩罚。
6岁的姜与真的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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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岁时姜与有了自己的审美。去买衣服,妈妈让她看喜欢哪个,她选了一条裤子妈妈却执意要买另一条。那是姜与第一次反抗,售货员姐姐也忍不住帮腔说她喜欢就买这个吧。可到底长辈才是拥有决定权的一方。
姜与不明白。
都是一样的价格为什么不能买她喜欢的。为什么征求了她的意见又无视她的想法。
7岁的姜与真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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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岁姜与遭遇了人生第一次性骚扰危机。虽然她没有哭没有恐慌但她当时心里是不安的。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好友,女同学觉得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一定要告诉家长。于是姜与回家忐忑地告诉了妈妈。妈妈当时是怎么回应的?
妈妈当时看着电视打着哈哈,笑着说,“是吗?”。
对,她觉得姜与在开玩笑在编故事,她笑话她,还埋怨姜与不小心弄坏了琴弓。
9岁的姜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从那以后,她再没对父母袒露心声和遭遇。
姜与母亲尽职尽责履行她监护人的责任。
姜与和小伙伴相约看电影,散场回到家后接到母亲的电话质问她“我就在电影院怎么没看到你,你到底跟谁去哪了?”。周末和同学去图书馆,却在门口遇见跟着她过来的妈妈,同学眼里的尴尬只叫姜与难堪。
她标榜自己是开明的家长,却会在姜与去厕所的短暂时间检查她的书包。姜与没有隐私和尊严,她甚至会在看完姜与的日记后“贴心地”帮她装订好散落的书页。明目张胆,理所当然。姜与喜欢看电影,所有票根都收藏在一个漂亮的饼干盒里放在书柜上。后来有一天妈妈趁她不在家清理她的卧室,那一罐装满姜与好多年回忆的饼干盒就这样被丢弃了。妈妈说,“我以为那是垃圾”。
后来,姜与有过许多许多更漂亮的饼干盒。
后来,姜与再没有留存过任何东西。
而姜与爸爸对孩子的“监护”则体现在另一方面。
六年级学校开始对考试成绩排名次,姜与是年级前十。她知道自己不是出类拔萃的尖子生,但她一直是班干部成绩优异,她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她觉得这样的名次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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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不过。可是姜爸爸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意外、惊喜、不可置信。姜与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在父母眼里并不是优秀的孩子。
他们对自己有着极高的要求却又不抱希望,好像平庸普通的姜与才是常态,别人家的孩子肯定比她更出色,她不会也不该是闪光的那个。原来,自己在爸爸妈妈眼里是个什么也做不好的废物啊。那时起姜与心里便埋下了自我怀疑的种子。
父母总跟她说“比你厉害的人多了去了,你不能自满,不要自以为是”。可她本就不是张扬自信的性格,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的人生都有自卑情绪在作祟。她不喜欢照相不愿面对镜头,甚至不敢在有旁人的时候照镜子,她对自己的容貌都不自信。知道她有这样心理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她这张脸居然会自我怀疑。可事实就是如此。直到现在,即便姜与已经足够内心强大不再自卑,她仍不认为自己是多么优秀耀眼的存在。
小升初,月城几个重点中学的重点班不受限于片区规划面向全市招生,姜与也和其他同学一样报名考试几个学校挨个跑。未来是要靠自己努力争取来的,当时她这样认为。直到开学前她被姜爸爸丢进了一中的分班测试考场。一中初中部不参与片区划分,只能参加校招统考,但优先接收教师子女。一中当然是最好的选择,重点班也是姜与自己凭本事考上的,只是姜与心里不舒服。姜老师就这样看着她一个暑假到处考试,实际路早已给她铺好,她的所有努力和抉择仿佛就是个一厢情愿的笑话。
这种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一中有一条成熟的留学生培养链,每年会往常春藤等各国名校输送不少学生。高二时的姜与仍对自己的生涯规划抱有热枕,当时有海外学校面对一中公开录取,两个名额,只要平时成绩绩点足够,英文过关,加上老师推荐就能保送。姜与想要尝试抓住机会,于是跟父母提出了她的想法。姜爸爸的态度是,你想做就去做我们不拦着。
可当姜与拿着远超要求的托福成绩单回家时,姜爸爸看着招生简章却改变了说辞。对标清北的学校在他嘴里变成了不靠谱、存疑。姜与还有什么不明白呢,她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们也不会允许她忤逆。
所有父母或多或少都有着控制欲。他们将自己的意志强行加注在孩子身上,希望他们能走他们认为对的道路,按他们所想去生活,成为他们所愿望的样子。以爱为名,苦口婆心,却叫人窒息。可每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一个人啊,有灵魂有思想,不是提线的木偶不是随意摆弄的玩具。就连宠物猫猫狗狗都有着自己的性格。
痛苦煎熬了很久,姜与看开了。出去是一条路,留下来拼高考也是一条路,她放弃抵抗,因为没有意义。在她没有能力让自己彻底独立之前,受制于人,依赖于人,她没有资格抱怨。等到她真正经济独立那天她才有话语权,才是真的翅膀硬了能够任意远飞。所以她选择隐忍,她要做匍匐的猎豹,终有一天她能逃离束缚。这是她计划的报复。
可是事与愿违。爸妈突然的死亡打得姜与措手不及。满腔愤怒和怨恨一夕之间失去发泄对象。就像整装待发上战场结果没了对手。突如其来的自由让姜与像个挥舞拳头却没有方向的小丑。
如同往常一样,姜与的报复也变成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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