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艺红怎么想，虞珠当然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反对。
她倒不担心身材走样，纯粹是想好好练练。
在她看来，这副身体跟纸糊的没什么两样。连吃东西都比不过小孩子——桌上的点心才吃了几口就觉得饱了。
看着盘子里还剩大半的点心，虞珠略带遗憾地放下叉子，抬眸回答徐川的问题。
“我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她顿了顿，杏眸中闪过一丝锋芒：“就是觉得这个角色，非我莫属！”
话音落地，掷地有声。
虽然没看过其他演员的表演，但虞珠无比确信——那些人演得再好，终究是在模仿。而她，是真正经历过这一切的。
明明是娇软的声线，说这话时却字字铿锵。
晨风拂过窗棂，扬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神采奕奕的杏眸。那目光锐利如刀，锋芒毕露，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刃。
徐川越看越欣喜，不禁反思自己是否对美人存有太多偏见。
美，也可以是坚韧的。
唯有这样的女主角，才能成为杀手界那朵独一无二的傲人玫瑰。
李艺红听得耳根子发烫。
这还叫没想法？
这简直是太有想法、太大言不惭了！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开口说出这么理直气壮的话的。
虽说如今的虞珠确实经常语出惊人，但她的演技水平李艺红最清楚——虽然演过几个小配角没出过差错，但要挑大梁当女主，资历还差得远。
就算徐川认可了虞珠的试戏片段，但那毕竟只是片段。真想演好女主角，少不了徐川手把手的指导。
李艺红原本打算等正式开拍后，让虞珠放低姿态多请教。谁知戏还没开拍，这丫头就在导演面前大放厥词。
至于徐川——
这位以“对美女过敏”和严苛著称的大导演，听了这话，却扯了扯嘴角，点头应道：“嗯，我也这么认为。”
徐导这张脸，怎么笑起来也带着几分凶相。不过，刚才那确实是在笑，没错吧？
李艺红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难不成……这位徐川大导演被虞珠下了降头？
总之，在李艺红胡乱的猜测中，这场会谈顺利得不像话。就连虞珠提出在拍摄期间，希望剧组能每天为她提供像今天这么可口的下午茶时，徐川也一口答应了。
李艺红差点就要去捂虞珠的嘴。
拜托，我的小祖宗！人家这是剧组，又不是茶馆，还下午茶？要不要再给你加上夜宵服务啊？！
当然，这句话李艺红只敢在心里咆哮。可徐川却像她肚子里的蛔虫，直接把话问了出来。
“要！”
虞珠一听，双眸晶亮。
从前她可不敢这样直白地表露喜好。因为暴露偏好就意味着给人下毒下药的机会。
好在如今换了身份，倒是可以随心所欲了。
行吧！
李艺红已经麻了。
她觉得今天再发生什么状况，也不可能比现在更让她惊讶。
条件一谈妥，徐川立刻打电话让助理带着修改好的合同赶过来。
“好了，再等一会儿，他马上就到。条款已经按你的要求加上了。”事情办妥，徐川也舒了口气。
“我先下去抽根烟。”
趁徐川下楼，李艺红终于把憋了一肚子的话倒出来，最后忍不住感叹：“你怎么敢啊，我的小祖宗！”
那可是徐川大导演！在他面前提要求，怕不是不想干了。
“这有什么不敢的？”
虞珠莫名其妙地看了李艺红一眼，见她仍有些魂不守舍，不由挑眉：“放心吧，肯定是我的表演打动了徐导，他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毕竟是本色出演，想演不好都难。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徐导凭什么就认定你了呢？
李艺红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这个“认定”绝不是因为美色。要知道，徐川选角向来不看颜值是出了名的，否则她当初也不会担心虞珠落选。
李艺红现在最想知道的是——
昨天试镜时虞珠究竟演了什么，竟能让徐川不仅钦点她当女主角，还对她提的那些条件照单全收。虽然那些条件不算过分，但也不像是徐川这种性格的人会轻易答应的。
这么好说话的徐川，简直像被人夺了舍。
李艺红脑子里一会儿闪过“降头”两个字，一会儿又冒出“夺舍”一词，直到徐川的助理送来合同，虞珠利落地签上名字，她才恍惚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
“咱们走着回去……不，还是打车吧！”
咖啡馆外的露天座椅上，两名男子相对而坐。一人低头翻阅文件，另一人懒散地靠着椅背，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移。
当视线扫到虞珠时，却突然定住，像被磁铁吸住般紧盯着不放。
李艺红心头一紧，立即进入警戒状态。
她箭步上前，用身体严实挡住那道视线。暗恼自己刚签完合同太高兴，竟忘了提醒虞珠戴口罩。
真是失策！
李艺红狠狠瞪了男人一眼，手忙脚乱翻找背包里的口罩，同时像护崽的母鸡般将虞珠严严实实挡住，直到把人塞进出租车。
虞珠：“……”
倒也不必如此。
算了，你开心就好。
她假装没发现李艺红的异常。
至于被偷看这种事，有原身记忆打底，虞珠适应得很快，甚至觉得李艺红反应过度——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不过是个小演员，难道还会有人对她起杀心？
当然，虞珠并不知道，这个想法很快就会被现实打脸。
“那个女孩……”
看到虞珠她们上了出租车，宋辉安收回视线，整个人往后一靠，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
“怎么？”
喻成海头也不抬地翻着文件，随口问道。
这两天跟着老板东奔西跑，昨晚聚餐后又熬夜工作到半夜。好不容易老板开恩给了半天假，他本想好好补觉，结果又被这家伙拉来审核文件。
“没什么，就是觉得刚才那女孩挺眼熟。”
“怎么，有兴趣？”喻成海调侃道。
“得了吧，我可不敢！”宋辉安连连摆手。
他是真不敢。因为他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了。
要不是虞珠当时那个犀利的眼神给他留下深刻印象，而刚才她又没往这边看，宋辉安肯定第一时间就能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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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说起来，虞珠今天的装扮也和那天截然不同——粉灰色格纹薄毛呢大衣，头发梳到一侧编成松散麻花辫，没有多余装饰，却显得温婉又青春。
最让宋辉安在意的，是她将头发拢起后露出的完整下巴轮廓。
他盯着看了很久，主要是为了印证脑海中那幅画的细节。
“太像了！”宋辉安感慨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就一个下巴而已，相似的多了去了。”喻成海不以为然。
这些年他们寻找的人里，有这样下巴的女孩不在少数。光是昨天陪老板参加的演员试镜，选角导演找来的候选人中就有不少类似的下巴。
区别只在于，有的人是天生丽质，有的人则是后天雕琢。
喻成海合上文件夹，正色道：“我劝你抓紧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要是让他知道你在这摸鱼，结果人跑了……”
他摇摇头：“我可保不住你。”
“知道知道，这不是在等这份文件嘛。”宋辉安漫不经心地摆手，“而且我订的是下午的机票，时间充裕得很。”
只要不面对老板，他就散漫得很。
“行了，合同没问题，你赶紧去找人吧！”喻成海起身，随手掸了掸西装下摆。
宋辉安也跟着站起来，随意地拉上牛仔外套拉链。
两人站在街边，一个西装革履，一个休闲随意。明明风格迥异，偏偏站在一起莫名和谐，宛如帝王身边的文武重臣。
＊
合约签好后，徐川自然要向投资方报备。
考虑到这部剧投资巨大，就连向来不爱应酬的他也难得放下身段，主动打电话约见投资方代表。
季西寅接到电话时，喻成海正在向他汇报集团近况。
作为总裁，刚处理完“家事”又要收拾烂摊子，按理说应该忙得不可开交。但多年的布局让他培养出一批得力干将，现在只需把控大方向即可。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在这关键时刻还能抽身参与剧组的试镜工作。
当然，这部剧对季西寅意义非凡。即便再忙，他也会挤出时间亲自过问。
至于徐川，自然不知道季西寅的真实身份。
季西寅对外自称总裁助理，专门负责这部剧的对接工作，因此电话才会直接打到他这里。
两人简单敲定了见面时间和地点，很快结束了通话。
站在一旁的喻成海适时提醒：“老板，明天上午的会议需要改到下午吗？”
待喻成海汇报完毕，又将季西寅未来两天的行程安排妥当后，便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季西寅继续伏案工作，直到夕阳西沉才起身，长腿一迈，走到落地窗前。
这里的层高，足以让他俯瞰整座城市。
眼前的一切被落日余晖尽染，间或穿插着建筑群间粼粼的波光。虽然美不胜收，却是数年如一日的场景，可他依然看得极为入神。
直至华灯初上，季西寅才离开瀚海集团总部大楼。
回到独居的别墅后，他径直去了健身房，挥汗如雨两小时才冲澡休息。
躺上床时，倦意终于袭来。
只是夜深人静，某些画面又在脑海中浮现。季西寅不舍得抽离，就这么半梦半醒，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