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艺红按住砰砰直跳的心口，快步冲到客厅，将电话内容一五一十复述了一遍。
虞珠听完却没什么特别反应。
对她来说，这就像雇主挑选合适的人手解决问题一样，总要先考察应聘者的能力。
常规操作的事，虞珠向来自信——只要她在场，雇主的第一人选必然是她。
不过看李艺红这么激动，虞珠眨了眨眼，突然话题一转：“艺红姐，晚上能加个菜吗？”
李艺红顿时语塞。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虞珠心里，她做的菜居然比拿下徐川新片女主角还重要。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恼火。
算了，就当是庆祝吧！
饭后，李艺红回房继续打电话。
她迫切想知道虞珠今天试镜时的具体表现，为什么会如此两极分化——被同去试镜的人拉踩，却被徐川看中。
可惜试镜现场的消息被封锁得密不透风，所有参与人员都守口如瓶，硬是打听不到半点内情。
李艺红打探一圈也没探出什么消息，只好暂时作罢。
还没到八点，她就催着虞珠去洗漱休息。
同一时间，城中一家知名私房菜馆内。
《万不失一》剧组的导演团队及主创人员，连同投资方派来的代表，正在雅致的包厢里用餐。
只是上午出席的投资方代表只来了一位，自称姓喻，叫喻成海。
徐川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他倒不是觉得被怠慢了，只是见对方只来了一位，心里难免有些懊恼。
早知如此他也不来了。反正副导演也在，他最烦应付这种场面。
徐川样貌本来就显凶，此刻垮着脸，活像有人欠了他几百万不还。
一时间，哪怕包厢里正飘着轻扬舒缓的音乐，也没能让这个私密性极强的包间空气流动起来。
喻成海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对徐川的冷脸视若无睹，笑吟吟地举杯相邀：“徐导，我敬您一杯。”
作为投资方今晚的全权代表，他自然不会让场面冷下来。
徐川斜了他一眼。
这人一身精英派头，此刻脱了外套，只穿衬衫马甲，更显斯文。
但细看之下，眉宇间却透着几分精明。
徐川懒得应酬，直接把面前云吞杯里的白酒一口闷了，权当回应。也不等别人招呼，自顾自地夹菜吃了起来。
包厢正上方垂着一盏竹制灯笼，隔着朦胧的灯布，透出丝丝缕缕的光影。
十二人座的圆形餐桌中央，精雕细琢的冰盆正散发着袅袅雾气，与灯光交相辉映，衬得桌上的佳肴更加诱人。
见徐川只顾埋头吃面前的烤鹅，喻成海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夹起一筷竹笋细细品尝起来。
他并不在意徐川的态度。
大导演嘛，有点脾气也很正常。
倒是这家私房菜确实名不虚传。这个时节正是出春笋的时候，简单的清炒反而保留了食材鲜甜的滋味。火候也恰到好处，入口滑嫩多汁，令人回味。
“箭茁脆甘欺雪菌，蕨芽珍嫩压春蔬。”喻成海吟着诗，将清炒竹笋转到徐川面前：“徐导尝尝这道时令菜？”
刚咽下烤鹅的徐川看着面前的春笋，不由挑眉。
应景倒是应景，就是不知道谁才是这“山翁”。
不过徐川到底不是当年的愣头青，见其他人都小心觑着他的脸色，偷偷窥着这边，便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点头道：“确实不错。”
见徐川脸色稍霁，众人这才跟着轻松起来。
有了喻成海的调和，酒过三巡，席间渐渐热闹起来，先前的那点尴尬也随之烟消云散。
敬完一轮酒，喻成海掏出手机，点开置顶栏第二个联系人，发了条消息：“东西到了吗？”
对方几乎秒回：“到了。”
喻成海继续问：“老板脸色如何？”
对方发来一个挑眉的表情：“怎么，你想看？”
喻成海：“……算了。”
回完这条消息，他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专心享用起眼前的美味佳肴。
另一边，启程国际机场。
顶着大风，宋辉安站在航站楼外回复完喻成海的消息，一抬头就看见老板提着个黑色皮箱走了出来。
他立刻把手机往裤兜里一塞，快步迎上前并伸出手：“老板，我来拿吧！”
季西寅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径直擦肩而过：“不用。”
两人就站在车辆通道旁，等着专职司机把车开过来。
不知为什么，或许是灯光的缘故，宋辉安这会儿看季西寅低垂的眉眼，竟觉得老板此刻的眼神里居然透着一丝罕见的暖意。
肯定是错觉！宋辉安暗自摇头：温暖这个词，可和老板不搭边。
很快，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缓缓驶离了启程国际机场。
后排真皮座椅上，季西寅坐在右侧，左手边则放着那个黑色皮箱。
中间的隔板没升起来，宋辉安透过后视镜偷偷瞄了好几眼。
这箱子里的东西肯定不简单。重要到能让老板推掉剧组聚会，听说航班延误就亲自赶来一趟，就为了第一时间拿到手。
所以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是竞争对手的机密？还是下半年竞标地皮的内幕资料？亦或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珠宝？
宋辉安没有透视眼，当然看不到里面的东西，也不敢直接问季西寅，只好按捺下好奇心，转头望向窗外。
夜色中，一盏盏明黄的路灯在疾驰的车速下连成一条流动的光带。
夜凉如水，司机极有眼色地升起隔板，又稍微调高车内的暖气。
原本闭目养神的男人却突然睁开眼睛。
他睁眼的动作有些急促，狭长的凤眸被挤压得愈发凌厉。
像是刚从噩梦中惊醒，男人定定地望着前方，好半晌，喉结滚动了一下，微不可察的郁气在胸腔内弥漫，缓缓地，才无声无息地从周身溢出来。
雪色丝质衬衫在明灭的灯光下灰黄交错，泛着流萤般的光泽，衬得他那张俊美深邃的轮廓愈发贵气逼人。
这个在自己人面前仿佛无所不能的男人，眉宇间的落寞只有夜色能够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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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川和李艺红约在江滩附近见面。
这一带临江的楼盘价格直逼市中心CBD一带的楼价。能在这里置业的，不是年薪百万的金领，就是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小老板。
像李艺红这样的普通上班族，连首付都凑不出来。
一大早就约在这里，八成是住在附近。
看到地址时，李艺红倒也没太意外。
毕竟以徐川这样知名的导演，买套江景房不算什么。只是她原本以为徐川会更偏爱清静一些的别墅区，没想到还挺接地气。
李艺红带着虞珠打车到附近后，就给徐川拨了电话。
这会儿正是早上九点，江边的雾气已经散尽。能眺望远处的过江大桥和来来往往的船只，空气也十分清新，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好，我马上下来。”
不到十分钟，徐川就从对面那贵得离谱的小区门禁里走出来。
他今天穿着一身灰色休闲装，脚蹬黑白拼色的运动鞋，打扮得很随意。大概是因为不在工作状态，脸上也没绷着，这让李艺红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走吧，这附近有几家不错的咖啡馆和茶馆。想喝点什么？我带你们去。”徐川冲她们点点头，轻身就往前走。
刚走出两步，突然又回头问道：“你们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李艺红赶紧应声。
徐川点点头，也没等她们回答之前的问题，直接拍板道：“那就去咖啡馆吧！”
“那儿也有奶茶，你们应该会喜欢。”
这……
不愧是当导演的！
李艺红在后面干笑两声，拉着虞珠跟了上去。
徐川领着两人走进一家装修成英伦复古风的咖啡馆。门口还立着个红色圆筒状的仿旧邮筒。
老板年龄不大，看样子不到三十岁，正和店员一起在门外支着遮阳伞。见到徐川就笑着打招呼：“徐哥，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看来还是熟客。
徐川也不见外：“带两个朋友过来。有什么适合女孩子的点心，都上一份。”
“没问题！”老板乐呵呵地把他们迎进门，转身就去准备餐点。
徐川轻车熟路地带两人上了二楼。推开包间的木门，里面的窗户正对着长江，风光尽收眼底。
茶点上齐后，老板刚离开包间，徐川就直截了当地问：“对女主角这个角色，你有什么看法？”
正往嘴里塞泡芙的虞珠动作一顿：“……”
李艺红眼角一抽，连忙打圆场：“徐导您别介意。虞珠早上吃得不多，又有点低血糖，所以……”
没想到徐川还挺通情达理，点点头：“那先吃点东西再说。”
虞珠从善如流地把面前的茶点都尝了一遍。
眼看着她把这么多高热量的点心一口口吃下去，李艺红心里直打鼓。
艺人的职业素养也包括身材管理。
虽说虞珠天生底子好，但一下子摄入这么多热量，回头不知道要做多少运动才能消耗掉。
李艺红当即决定：待会儿回去不坐车了，就沿着江滩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