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院子里笼着薄雾,朦朦胧胧的,偶有清冷的风穿过回廊,透过窗台,荡起房中的帷幔。
房间里,粉衣少女忙前忙后,发髻上的红绳轻轻晃动。
“少奶奶,这些够吗?”妙玉问。
“欸,小榻那边还有一叠点心......”锦心提醒。
“嘿嘿嘿,还是我们锦心细心麽,我去拿来。”妙玉吐了吐舌头,眨了一下眼,便跑去拿点心了。
文靖看了眼食盒,已经满满当当都塞满了点心,她点点头,笑着招呼少女们出门。
到了陈府门口,朱红色大门已经打开了,楚唯早已备好马车在此等候了。
楚唯垂手默立,肩头藏深色的衣袍上沾上了细细的晨露,见文靖她们出来,垂眸颌首致意。
文靖原本其实是有些担心的,毕竟昨天晚上陈思吟彻夜未归,虽说好今天让自己出府,也怕他忘了这个约定。
因此,当她看到门口等着的楚唯,心下稍安,陈思吟并没有忘记他的承诺。
三人上了马车,许是有了妙玉这个开心果,车内气氛不似昨日文靖和陈思吟两人那样安静沉默。妙玉和锦心讲笑话,当锦心烦她了,她就探出身去骚扰坐在马车前排的楚唯。
“欸,楚唯,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啊,有一个小木头,他不爱讲话,后来飞来了一只小鸟,小鸟在枝头唱歌,天天唱,夜夜唱,小木头不喜欢听歌,有一天,小鸟又在唱歌,小木头受不了了,看着小鸟,想让它走,但是一开口:“嘶——嘶——嘶——”,哈哈哈,他只发出了嘶嘶嘶的声音,哈哈哈——楚唯,你怎么不笑呀,多好笑——”
文靖看着她闹,听得忍俊不禁,在里面也能想到楚唯那面无表情的扑克脸。
最后还是锦心看不过去,把妙玉拽了回来,勒令她坐好,妙玉还是怕锦心的,见到她冷脸,就乖乖坐好了,然后声音可怜兮兮地卖惨耍宝,直至锦心成功被逗笑,两个人又开始说说笑笑。
文靖支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她们这两个小冤家。
马蹄声渐远,身后的陈府大院静静地坐落于街道旁,越来越模糊,文靖看着朱红大门渐渐消失,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昨天城外陈思吟那沉毅温润的侧脸,接着又变成了之前梦里原主记忆中的陈思吟。
“阿静,你又要丢下我吗?”
为什么是又?
陈思吟昨日去了哪里?
为何不肯让她知道?
是真怕她忧心,还是看出了什么?
食指搭在车窗,一搭一搭有规律地轻点,思索间,城外到了。
文靖让锦心和妙玉帮着把食盒里的点心分给流民,看着他们得到食物欣喜的笑容,文靖继续往前走去,自己只能做这些微薄的事情了。
楚唯给文靖带路,昨天那个小女孩身体太过虚弱,且精神高度紧绷,所以才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大夫给她包扎了伤口,本想让她躺着休息,但是小女孩执意要回去找她的家人,说是怕家里人担心,看她的身体没有大碍,赠灾处索性就派人送她回去了,现在文靖要去看看那个小孩儿。
来到一处破败的草棚旁,周围满是垃圾,流民就挤在那小小的棚子下,找了一圈,文靖才看到了圈在角落里的小女孩。
文靖抬步要进去,就被楚唯拦住了,他摇摇头,直言道:“少奶奶,危险。”
文靖绕开他,冲他挑挑眉,回头笑道:“这不是有楚侍卫麽?”
棚子周围的流民多是老弱病残,卧在地上苟延残喘,也有一些流民聚在一起,见到文靖到来,都巴巴盯过来,但是碍于她身后那带刀的高大侍卫,不敢妄动。
小女孩正在照看着一个躺着的男孩,年纪一看就比她小,应该是弟弟。
只见小女孩扶起弟弟,手上拿着一个盛着水的破碗,小心翼翼的喂她弟弟喝水。
文靖走到她身边时,她还没发现,只觉闻到了一阵香气,过了一会了,才抬头望过来,呆呆地盯着文靖,等反应过来时,当即轻轻放下弟弟,膝盖一弯就要向文靖跪下,还好文靖反应及时,当即一把扶住了她。
文靖摸摸她的瘦削的小脸,温声问她:“伤口可好些?”
小女孩依旧巴巴望着她,文靖好笑,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吓傻了?嗯?”
文靖摸摸自己的脸,转头看向楚唯,疑惑问道:“我长得很吓人吗?”
楚唯摇头。
“怎么好好的小孩就吓傻了......”文靖怜惜地拍了拍小女孩的头。
“贵人——,”小女孩回过神,口中嗫嚅,继而喊道:“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们。”
“不是我呀,是陈府的大少爷救了你们。”文靖笑了笑,纠正她。
昨日虽是自己喊的人,但是小女孩晕倒后续的救治却是陈思吟差人安排的,自己的确不敢居功。
“您,还有陈大少爷,您们都大好人——"
文靖轻轻揽着她单薄的肩头,看着她和弟弟苍白且充满灰尘的小脸,问道:“这里不是每天会施粥吗,你们怎么会好几天没吃饭了?”
“贵人,我们一家是昨天刚到这里的,我家是在南边的桥家村子里,今年全村的人都没东西吃,我们走了三天才来到这里,他们说这里有吃的,大家都往这边来,好多人,好多人都倒在了路上,爹和娘也——,呜——呜——”小女孩说到最后,忍不住哽咽起来。
文靖拿起起手帕,轻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污迹,看着她用纱布包扎过的额头,缓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会好的。”
小女孩的情绪渐渐平复,胸膛微微起伏,眼眶红红,文靖怕她体力不支,扶着她坐下。
“弟弟,怎么样了?”
“贵人,没事,他吃了东西,睡一会就好了。”
文靖点点头,把怀里用手帕包着的精致点心递给小女孩。小女孩看着点心,眼睛又红了,文靖示意她和弟弟分着吃,守着他们吃完,文靖便与姐弟俩告别,起身离开了棚子。
文靖悠悠在前边走,楚唯跟在她身后,步伐稳健。
行至拐角处,文靖停下,回身看向楚唯刚毅的侧脸,问道:“夫君昨天去哪了?”
楚唯直挺挺地站着,唇线微抿,沉默以对。
“昨夜饭也不吃了,彻夜未归,传话的侍卫也是一问三不知……楚唯,你说,夫君对我是不是感情淡了,这才处处瞒我?”文靖垂着头盯着自己的淡黄色裙摆,丧气般询问。
楚唯听了这话,愣了一下,抬眸看向面前垂头丧气的少奶奶,嘴角的线抿得更直了,他垂落的手扣了扣腰间的剑鞘,讷讷半晌,才从喉间憋出一句僵硬得不似安慰的安慰:“少奶奶,少爷是有事要忙……没有瞒您。”
文靖扯出一个苦笑,低声呢喃:“是吗?”
说完,也不等楚唯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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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继续向赠粮处走去,仿佛刚才的话只是自言自语。
转身那一刻,文靖就收回了表情,心想,自己当然要赶紧走了,再晚几秒,都怕自己装不下去了。
这真是陈府大舞台,会演你就来呀!
文靖觉得自己这个戏技毛坯,在这里进修进修,回去该拿小金人了,但是前提自己得回家。
想到家人,文靖又有些难过,不知道现实世界里的自己如何了,自己真的可以回去吗?
看着那一排排木棚,与木棚底下蜷缩着的一个个流民,文靖深深吸气,打起精神,给自己打气。
会好的——
一定会好的——
没有什么比这更坏了,不是吗?
施粥时间快到了,路上是拿着碗朝着粥棚匆忙赶去的流民,文靖朝施粥点走去。
锦心和妙玉正在粥棚里帮忙盛粥,见到文靖,赶紧上前来,左看看右看看,没发现什么问题,才松了一口气。
文靖看着她们两人像鸡妈妈护小鸡一样的动作,忍俊不禁,摆摆手:“哎,我没事儿,不是跟你们说了么,再说还有楚唯保护我呢?”
“少奶奶,我们不跟着您,我们肯定担心呀,再说了......”妙玉望向文靖身后那个木头庄子杵着的楚唯,嘟嚷道:“就楚唯那木头那会照顾人,话都不会说,跟昨天那呆子一模一样——”
文靖看着神情担忧地少女,举手保证:“下次一定让你们跟着,我保证,好么?”
“少奶奶,说好了哦。”妙玉哼叽。
“好好——”文靖只能安抚。
锦心倒是没有说什么,依旧沉稳,只是跟文靖跟得比平时紧。
许是昨天发生了流民围堵事件,附近带刀维持秩序的官兵都多了一些。
文靖在棚子里帮忙派粥,一勺一勺地舀出去,粥桶里的粥渐渐变少。
“诶,怎么这粥越来越稀呢?”
“是啊是啊,一天比一天稀了——”
“哎,怎么这样稀?”
“是不是不想给我们济粮,朝廷还管不管我们了——”
“本来粥就少,现在还怎么稀,让我们怎么喝?!”
领到粥的流民看着碗里的粥,面含不满,议论纷纷。
“干什么呢?领完了就走,挤在这里干什么,不想喝别喝!”严厉地呵斥声响起,官兵驱散了聚集的流民,压住了不满的议论。
文靖望了望粥桶里的粥,发现米与水的比例确实失调,粥确实有些稀,但是想来也是没办法,施粥济民治标不治本,每天都有那么多流民赶来,宁城又有多少粮食能供给呢?
今天的粥稀只是一个开始,可能明天会越来越稀,直至连粥都派不了,那到时候,这些流民又该何去何从呢?如果朝廷的救灾手段只是布粥,那毕竟不是长远之计,粮食总会有完的时候,可人的肚子却每天都需要食物。
想必是听到了那些流民的话,还是或许大家都多多少少感受到了,棚子里渐渐有哭泣声传来,起起伏伏,哭声压抑绝望,周围人都安静了下来,流民蜷缩在自己的角落里,麻木着,仿佛认命了一样,有一天过一天。
气氛有点压抑,文靖沉默站着,锦心妙玉陪在她身边,神情也有些低落。
“楚唯,你家少爷呢?”
一道笑意盈盈的男声传来,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冲散了些许原有的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