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电话里面，陆泽哥的声音听起来很颓废，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插科打诨。
莫殊担心他的情绪，所以直接买了高铁。
不是节假日，高铁商务舱几乎没有什么人，就算偶尔有几个人，也是出差的模样，都是架着小桌板，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劈里啪啦地打着字。
莫殊缩在靠窗的位置，点开手机，和涂韵说了一声，“我上车啦。”
他现在也是有人报备行程的人了。
涂韵那边很快回道：“好，注意安全哦。我也到家啦。”
高铁差不多4个小时，莫殊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会儿。
明明只是感觉眯了一会，但等他睁开眼时，才发现车厢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莫殊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才到。他想了想，便点开了手机里的小说APP。
他最近几天都和涂韵待在一起，没有什么时间看小说。
趁着刚好有空，就在高铁上看一会吧，说不定已经都更新了好几章了呢。
结果，莫殊点开小说一看，发现请假条竟然还挂在上面！
只是预计回归时间变成了今天。
【殊途同归（作者）：目前正在抓紧时间码字中，今晚一定会更哒！对了，最近我发现……我好像解锁了自己的新xp。你们的xp是什么呢？】
Xp？这是什么东西？莫殊心想，看起来像是什么东西的首字母。
莫殊手指往下滑了滑，点进评论区，发现评论区里竟然都在讨论一些奇奇怪怪的，他看不懂的东西。
评论区里有说制服的，有说眼镜的，甚至还有说什么丝袜的？
哦——莫殊恍然大悟，看来xp应该就是新品的意思吧。他们在讨论要买什么新衣服。
但是……好像也不太对吧？为什么评论区里有这么多被口口掉的内容？
莫殊看到还有个书迷，好奇地问作者，她新解锁的xp是什么？
刚好在3分钟前，作者回复了这条。
【殊途同归（作者）：嘿嘿，我不告诉你。】
莫殊心里头觉得更奇怪了，不就是一个新品吗？还需要解锁？有必要弄得这么神秘吗？
难道他理解错了？是其他东西吗？
芯片？相机？好像都不对。
莫殊的好奇心顿时就被勾起来了，他登录微博小号，搜索“什么是xp”。
结果搜出来的东西比小说区里的评论更奇怪更大胆，看得莫殊老脸一红，黑色口罩下面的脸烫的发热。
他……终于明白xp是什么意思了。
在这一刻，莫殊特别的庆幸，幸好周围的人都走光了，没有人注意到他。
要是被人看见他在搜这些东西，他可真是百口莫辩。
莫殊羞得立马把手机按灭，塞进口袋里，似乎这样做，就能把他刚刚看到的那些大胆的言论给从脑海中抹去。
不过他的脑子可不像他的动作那么听话。
莫殊靠在椅背上，不自觉的思考着，那他的xp又是什么呢？他……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突然，他想起可以被称作他和涂韵第一次小约会的那天晚上。
涂韵穿着粉色睡衣和黑色羽绒服，像个小球一样朝他跑来的那天晚上。
那一刻，他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噗通——噗通——震耳欲聋。
莫殊想，好，那他的xp应该就是“草莓夹心巧克力”。
没想多久，高铁就已经到站了。
莫殊随着人流到了出站口，打了辆车便朝着陆泽家赶去。
莫殊在陆泽家门口敲了近半分钟，都没有人开门。
莫殊心里头有些担心，毕竟电话里陆泽的情绪确实听起来不对劲，非常地沮丧。
莫殊与陆泽也很熟悉了，都来过他家好多次了。他想了想，便直接输入电子门锁密码，走了进去。
一走进去，莫殊便看见陆泽独自坐在餐桌边上。
已经是晚上六七点了，天阴沉沉地黑了下来，陆泽却没有开客厅的大灯，只开了一张餐桌上的小吊灯。
往日很有氛围的昏黄色的灯光，如今照在陆泽的脸上，却显得他格外地疲惫。
莫殊喊了一声“陆泽哥”，他走近才发现餐桌上还放了一个烟灰缸，里面按灭了好几个抽完的烟头。空气里还混杂着一丝淡淡的烟味，让他不自觉地咳了一声。
陆泽抬起头，对着他笑笑，说道：“你来啦。”
莫殊拉开陆泽对面的椅子，直接坐下，担心地问道：“陆泽哥，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说你投资被撤了是什么意思？”
莫殊知道陆泽算是比较高产的导演，他有天赋又勤快，十年间拍了好几部电影。
而拍一部电影并不仅仅是简单的开机拍摄就行了，在前期也需要进行大量的准备。
陆泽现在筹备的这个项目和他之前拍的电影类型都不一样，他已经准备了将近两年，完成了剧本的打磨，主要的演员也基本上定下来了。
但一部电影，要从纸面上的剧本变成荧幕上的现实，这一块儿最重要的就是钱。
莫殊之前听陆泽说过，核心团队的搭建和拉投资这一块儿上，都挺顺利的，怎么突然……就说撤资了呢？
”哎，就今天刚被撤的，就今早项目讨论会上的事儿，“陆泽叹了一口气，”这事也怪我，我一时嘴快。但没想到时代娱乐能做到这份上，说翻脸就翻脸。“
陆泽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慢慢地说了起来。
在陆泽的叙述中，莫殊才明白了整件事的过程。这事……跟他还有那么一点关系。
原来今天的项目讨论会上，饰演女三号的林婉婉迟到了将近一个小时。
要是光迟到，陆泽也就不说她什么了。
但林婉婉一进来，就甩脸子，还一个劲地抱怨有必要开什么项目讨论会吗？抱怨的声音大到要盖过讨论的声音了。
她不知道，一部大制作的电影因为涉及的人员多，细节又杂，项目讨论会开个十几二十次都是常态。而且有些时候需要讨论场景的搭建、服务造型等等，需要演员在场才能更好地结合角色和身份来提出相关意见和建议，避免实际拍摄时出什么乱子[1]。
陆泽是个心直口快的，可不像其他人一样惯着林婉婉。他直接将手里的项目表往桌上一拍，怼了林婉婉几句。
再加上之前因为林婉婉在他面前假装和莫殊有什么关系，陆泽心里头本就膈应，便说她什么态度差不敬业，光想着走什么歪门邪道的。
剧组里其他人都齐刷刷地盯着林婉婉，林婉婉也没想到竟然有人敢这么说她，直接脸气到通红。她一句话没说，拿着电话就走出去了。
陆泽没怎么在意，继续组织着项目讨论。
没想到过了十几分钟，陆泽就接到了电话，说时代娱乐决定撤资退出这个项目了。
时代娱乐几乎占了这部电影的一半的投资，它要是一退出，这项目直接就“创业未半而中道崩阻”了。
陆泽已经不太记得他当时的心情了，他只记得他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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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着手将电话挂断后，一抬头就看见林婉婉走了进来，朝他得意地笑。还朝他挥了挥手里的手机，用嘴型对他说了个“傻x”。
*
陆泽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烟头按进烟灰缸里重重地碾灭。
“而且啊，林婉婉不演就算了，还把我定的女主给弄走不演了。”
“女主？”莫殊好奇地问道，“陆泽哥，你这部电影定的女主角的演员是谁？”
“陈静迪。”
听到这名字，莫殊心里一惊。
陈静迪三十五岁左右，是圈里面的中生代女演员，演技不错，曾经拿过金玉兰的女配角奖，但是参演电影比较少。这部电影对她来说应该算是个不错的项目了，她怎么会跟着林婉婉而弃演呢？
莫殊心里这么想着，便也这么问了出来。
陆泽看了莫殊一眼，“我看你是真不关心圈里的消息啊。陈静迪前几个月旧公司合同到期，刚签了时代娱乐。谁不知道时代娱乐最宠林婉婉了，这林婉婉一闹脾气，时代娱乐也撤资了，她可不得跟着走，好当作投名状？”
说到这里，陆泽压低了声音，“我还听过一个其他版本的消息，说是……陈静迪可能快做林婉婉的后妈了。”
好吧，难怪了。
莫殊抿了抿唇，他平时真的都不关心这些东西。
作为演员，他只需要看剧本理解剧本表演剧本就行了。
但作为一个导演却需要承受着很多，他听说过现在很多的年轻导演简直是十项全能，不仅需要做导演，还得做编剧、剪辑、后期、指导、后勤、陪客吃饭喝酒吹牛拉投资的活。
就连陆泽这么一个可以称得上大导的人都担心着失去投资，资金链断裂。
莫殊还记得十年前，在火车站第一次看见陆泽的时候。
那时候陆泽还很年轻，刚大学导演系毕业两年。陆泽戴着副墨镜，一把就拉住他，问他要不要去拍电影，总之就是一脸意气风发不像好人的模样。
而现在，陆泽眼里的光就像烟灰缸里快要熄灭的烟头，一样黯淡。
莫殊往前坐了坐，一把握住陆泽的手，“这事怎么会怪你？你以前不是说过吗？你导的片子，不是用来给资本捧人的工具。林婉婉本就是时代娱乐塞进来的，现在她在开拍前走了，你应该感到庆幸啊，要不然等到正式开拍，又不知道要捅出什么大篓子。”
莫殊的声音很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顿时就让陆泽心里的沮丧给释放掉了。就像一朵绵软的云，将他稳稳地托了起来。
陆泽抬头看向莫殊，“嗯”了一声。
莫殊接着说道：“撤资的是钱，不是你的本事。时代娱乐撤资了，总能找到其他的投资人。”
陆泽垂下眼，又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个剧本是科幻片，需要很多大场面和做后期，需要的钱可不少。再加上……我第一次涉足科幻片，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愿意投……”
莫殊将陆泽的手握得更紧，“第一次拍又不代表拍不好，怎么会没人愿意投？再说，要是真没人愿意投，不还有我吗？我就算卖房卖车，也给你筹钱。”
陆泽听了这话，锤了莫殊一拳，“你在这瞎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要你的钱，再说了，你又没房。”
莫殊朝着陆泽笑了笑，一把把他拉起来，“好好好，不瞎说了。走，吃饭去，我好久没吃你小区门口那家牛肉面了。吃完啊，明天起来，咱接着干。”
走出陆泽家门口的时候，莫殊的眼眶有些发热。
他知道，他的房子是真的要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