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莫殊扎头发之后，涂韵就总感觉自己心不在焉的，老是会回忆起莫殊的手指拂过她的头发，他的后颈时的那个感觉，那种战栗害羞不自然的感觉。
她想她完了，不就帮忙扎个马尾吗，多么纯情的互动。她又不是没拍过戏，拍戏时和男主的互动比这犹过之而无不及，怎么偏偏碰上莫殊这感觉就完全不同呢？
涂韵强颜欢笑着，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对的情绪，依旧努力继续着快闪市集的拍摄。
下午五点，市集结束，连涂韵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结束的，只知道莫殊好像约她了，问她要不要结束后一起吃个饭；珺姐拉着她，问她下一部戏确定了没有；沈晨举着手机，吵着要加她微信。还有导演一直夸她和莫殊，说两个人都是第一次上综艺，但是却配合默契，表现很好。
涂韵笑着一一回应着，顺便拒绝了莫殊的约饭邀请，等她再次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了苏小桃的车上。
苏小桃边开着车，嘴上还不忘八卦着：“快和我说说，昨天晚上你和莫殊到底怎么回事？”
“苏小桃！你怎么这么八卦啊！还特意开着车过来接我，就是为了八卦是吧？”
“怎么可能啊？”苏小桃干笑了两声，“送我艺人回家，不是我这个经纪人该做的事情吗？我还不知道你这个人吗？表面上嘻嘻哈哈，其实一到重要时刻就会宕机。我是怕拍摄结束后，你不知道怎么面对莫殊，所以特意来接你的。”
“哎，也是，确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涂韵叹了口气，望向窗外，“就我昨天和你说的那些呗，他告诉我他有喜欢的人了。”
苏小桃：“莫殊怎么特意找你说这个啊？”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啊？”
苏小桃眯起眼睛，瞅了一眼涂韵，“哟哟哟，火气怎么这么大呀？你是不是忘了，最开始你回国之前，你只是他那么多的粉丝中的其中一个。
莫殊他就在那里，你爱他，爱电影里的他，也爱你幻想中的他，单纯的慷慨的爱他。
莫殊他对你而言应该只是一只电子蝴蝶，你不应该因为你接触到了现实中的他，就幻想着他变成真的蝴蝶围绕着你这朵花转。你现在奢求的是不是有些多了？你现在也是娱乐圈里的人了，你应该明白这种心态很危险的。”
“我去，苏小桃，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有哲学了？”涂韵嘴里这么调笑着拍了苏小桃一下，但其实心里头一个咯噔。
她好像确实奢求得太过多了，明明她只是抱着离莫殊更近一点的心态回国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越界。
涂韵看向车窗外，思绪又拉回了三年前，伦敦的一个雨天。
她在唐人街的音像店避雨，指尖无意间划过一排中文电影碟片。封面上的莫殊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坐在老槐树下笑，眼神干净得像故乡夏天的阳光。
“莫殊？是出来的新人吗？”可能是因为碟片封面上莫殊的眼神格外的干净，涂韵掏出钱买了这张碟片。这部电影是莫殊的第一部电影，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在国内上架，而是在国外上映，所以知道的人不是很多。
涂韵抱着碟片回到公寓，窗外还是阴雨绵绵。
她笨拙地调试好投影仪，当莫殊饰演的男主角开口说第一句中文时，涂韵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电影里的故事很简单，讲一个小镇青年在城市打拼的迷茫与坚持。
莫殊很有天赋，他的表演非常自然，没有刻意的煽情，却像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把那些藏在心底的委屈和不甘，轻轻摊开在你面前。
涂韵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看着屏幕里的人哭，跟着屏幕里的人笑，那些在异国他乡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
从那天起，莫殊的电影就成了她在异国他乡的慰藉。不仅是电影，涂韵开始疯狂地去找他的采访，还有边角料一样的物料。
是啊，在最开始喜欢莫殊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在意过莫殊心里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这样想着，涂韵抠了抠扣在身上的安全带，郑重其事地下了结论：“我懂了，我这种心态转变绝对是我自己写小说写的。小说里，我把自己所有的憧憬都寄托在了莫殊身上。影响了我自己现实中的心态。”
“刚好我的小说也完结了，以后不写了，每天码字累死了。”
“苏小桃你说得对，与其在这里纠结有的没的。我还不如多拍戏多成长，努力成为思想独立经济自由的人。”
苏小桃透过后视镜瞧了眼涂韵一本正经的脸，甚至还握拳表决心。她忍不住笑道，“行啦，写不写小说都随你。你啊，以后遇到莫殊要正视自己的心态，他还是你的好前辈。”
眼瞧着涂韵从那莫须有的“失恋”里恢复正常，苏小桃补充道：“对了，你爸好像有事找你，我说你在拍摄呢。你要是空了，给他打个电话。”
回到家后，涂韵一脚甩开高跟鞋，换上拖鞋，哒哒哒地走到床上，一躺。
哎，还是自己家里舒服！想坐就坐，想躺就躺，不用紧绷着在乎形象。
涂韵举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那个备注为“爸爸”的号码，刚一点拨打，那边立刻就接了。
“喂？爸，你找我什么事啊？”
“哎哟，没啥事没啥事。我不是听说你和那个莫殊一起上节目了吗？特意来问问。”
烦死了，涂韵在床上翻了个身，怎么所有人都来问莫殊啊。不过也不怪她爸，她刚回国的时候，每天在家里有念叨着莫殊莫殊，弄得家里人都知道她是莫殊的小迷妹。
“你想问什么呀？就那样呗，”涂韵眼珠子一转，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爸，不会是你把我弄进寻味记这个综艺的吧？”
涂爸爸听到这话，沪川话都急得飚出来了，“侬啥意思啦？哪能会是我啦？我听侬陈爷叔讲，侬跟莫殊一道进了云糯居，我吓了一跳，差点都要昏古七了。”
“哦……真的不是你？那怎么这么巧？这节目又找了云糯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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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找了莫殊，我还以为是你推荐的我嘞。”
“哎呀，真的不是我。节目组之前联系云糯居，说要拍摄，这我是知道的，但我真没想到你和莫殊都上这期节目啦。”涂爸爸在那边开着玩笑，“要是我一个云糯居的小小老板有这么大能耐安排侬随便上综艺就好咯，我干脆直接投资我囡囡拍电影，到辰光侬拿个就勿是最佳新人了，直接拿影后！”
挂断电话后，涂韵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点开手机里的绿江江小说APP。
小说的界面下，已经有书迷问下一本书什么时候开。
涂韵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嘴上说着不用再码字了多好多好，但其实她也早就习惯了每天挤时间出来在文档上敲敲打打。
她想起那个拍完戏还在熬夜码字的自己，刚开始小说无人问津，后来第一个“催更”评论出来时，她激动得在酒店房间里转圈，还半夜打电话给苏小桃炫耀；想起有次被莫殊粉丝摸到了小说评论区，恶意举报打-2分攻击，是殊途同归的cp粉们在评论区盖起“保护楼”，把恶意差评刷下去……
她……也许早就不是只为了她自己在写故事了。
心里的不舍得层层叠叠地涌了上来，但她现在的心态确认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写下去了。
再这样写下去，她估计自己都要信了。
【殊途同归（作者）：谢谢大家，暂时不开下一本了，不想再写莫殊和涂韵的故事了。】
**
莫殊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摩挲，相册里那张照片被他放大到有些模糊，却还是看了一遍又一遍。
坐在一边的陈霖好奇地问道：“莫哥，你在看什么呢？”
莫殊连忙摁暗屏幕，摇摇头，“没什么。”
手机里的照片是快闪市集的时候，他去卫生间。上完回来后，看见涂韵正在摊位那舀红豆沙。嘴角带笑，眼睛认真地看向面前的粉丝，亮晶晶的。
头顶的阳光透过树荫，落在涂韵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心跳突然有些失序，他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调至静音，镜头悄悄对准她的方向。
因为是偷拍，照片拍得不算完美，但莫殊就是觉得很好看——恰到好处地捕捉到了涂韵认真时的模样。
虽然陈霖就坐在边上，但他还是忍不住隔一会儿就点开，盯着照片里的她发呆。
以前，他只有一部能打电话的被淘汰下来的手机，那个时候他没有办法把涂韵拍下来。再后来，涂韵不见了，他也变成了大明星。涂韵的样子变得朦胧，悄悄地藏进了他的记忆里。
他也没有想到会再次见到涂韵。
涂韵有了很多很多的照片，自拍照，他拍照，杂志照，或者是剧照，但只有这张照片，是他亲手为她拍下的。
莫殊轻轻叹了口气，握紧了手机，开口喊道：“陈霖。”
“嗯？怎么了，莫哥？”
“你……当时是怎么追你女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