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暮一手勾着她书包肩带，跟着她下楼，眼中还流露着不满。
徐晚微微偏头，满脸问号地看着他，抬手挣了挣，却没想到陈朝暮抓得更紧。
“……松开，我不是下着楼吗？”
她声音很低，在陈朝暮大大方方说出那句话时她就听见身后瞬间投来不少八卦的视线。
放学后的教学楼变得嘈杂，但在这种杂乱中徐晚却能清晰捕捉到有关她的窃窃私语。
明明背后讲人小话是别人的不对，可徐晚作为当事人却下意识不敢回头，生怕和八卦她的陌生同学对上视线。
她在这个班里就没有过归属感，无论做什么，被关注还是被忽视都让她很别扭。
况且……被人误会绯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可陈朝暮似乎完全不在意这点，依旧我行我素。
徐晚佩服他强大的心态，从前她也这样，但现在，她变得越来越胆小，连从前的一半做不到了。
她尚平稳的心情忽然坠下去，也不再看陈朝暮。而是抓紧书包背带喊了声已经下了一层楼的祝晴空，装作急着找她的模样从这个嘈杂难忍让她窒息的环境里挤出去。
陈朝暮怔了两秒，错愕地看着她忽然不高兴起来，头也不回地往楼下挤，他喊了她一声也不带搭理他的，像是在刻意划分什么界限。
盯着徐晚离开的背影，他眉心缓缓皱起，她今晚很奇怪。
正要下台阶时骤然听到身后刻意掩饰的嬉笑声，捕捉到几个熟悉的字眼，陈朝暮眼神凉下来，回头，正对上三两个同学偷笑着意有所指看过来。
一见陈朝暮冰冷的眼神，几人下意识收敛了笑意，尴尬扭头闲聊，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祝晴空原本没听到徐晚的声音，是走在前面的毕霄忽然停下来：“是不是有人叫你？”
她回头看到了徐晚，笑了下，下了层楼在平台那边等她。
毕霄也不走，靠着墙同样等着，等的同时还抬头往上看了看，罕见，那陈朝暮竟然没跟她一块下来。
徐晚下来的时候脸有些红扑扑的，挽住祝晴空手腕一起下楼。
“你怎么脸这么红？”毕霄问，看见她抓着祝晴空的手便上前一步把她们分开，“你不会发烧了吧徐晚？那……”
感受到祝晴空不满的视线，他声音渐弱：“那还是离远点好……我开玩笑的哈哈，你俩牵你俩牵。”
“……”徐晚无语了一秒，笑，“我没事。”
祝晴空问：“你不高兴？”
徐晚脚步一顿，缓缓摇了摇头：“没有。”
另外两人不信。
毕霄想起刚才从路过的同学那里偷听来的话，眉心微蹙，问：“有人说你了？”
“……”徐晚张了下嘴，还是决定不说了。
毕霄见状点头，看来是真的了，他捋了捋袖子，轻拍徐晚肩膀：“谁？你跟我说，我去教训他，骂死他。”
身边的祝晴空诧异看他一眼。
毕霄一秒露出笑：“说着玩的我很有素质的，从不乱骂人。”
“但是徐晚，我说真的，是不是有人说你了，啊？”
毕霄表情认真，看起来是真着急，祝晴空也满眼替她打抱不平的模样。
徐晚笑了笑，心底骤然流淌出一股暖意。
她垂了下头，压下眼中的热意，笑：“没啥，没事，我也不是很在意。”她是来学习的，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扰乱心思，更何况，那些八卦她的同学个个都比她强得多，又没法真捂住别人嘴，她再因为这点事乱自己心态，很不值得。
只能让自己做到不在意，不去听，不去想。
只是……好像有点对不起陈朝暮。
“他们编排你和陈朝暮？”毕霄余光瞥见脸上阴云密布正在下楼的人，问徐晚。
徐晚一顿，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
“所以你决定不理他了？”
“我……我没有。”徐晚声音很弱，下一秒就被毕霄提着书包拉着飞快走下楼。
徐晚和祝晴空都被他拽着，手忙脚乱下楼。
“你干啥啊？”
毕霄松开她们，叹了口气，看着徐晚说：“一班有些人就是很八卦，挺烦，没的都能给你说成有的。”
说到这，他一顿，心虚了两秒，其实他之前也觉得陈朝暮和徐晚关系不一般，以为俩人是谈了呢，但后来发现就真的只是关系不一般，不存在一点越界，就像他和祝晴空一样。
“哎，”他又叹了声气，自言自语般，“陈朝暮看起来就是个闷葫芦，感觉他不会那样做……”
徐晚：“哪样？”
“哦，没什么，回头我去吓唬……不是，警告警告，让那几个烦人的闭嘴。”毕霄回神。
徐晚：“……这样做啊？”
“不用谢啊不用谢啊，都是朋友。”毕霄比了个“小意思”的手势，她和祝晴空都是不开窍的，他也算是和那冰块脸同病相怜了，况且，徐晚是真朋友，他不能看着她和陈朝暮变成这样，别人的屁话还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欸？朋友？你和陈朝暮是朋友了？”徐晚眼前忽然一亮，抓错重点。
毕霄一愣，无奈笑了，她似乎都不知道自己其实很关心那个男生，下楼的时候沮丧成那样，还以为他和祝晴空看不出。
“谁跟他是朋友？我说得是我和你！”毕霄露出一副嫌弃她智商的样子，“陈朝暮那人，天天冷着脸就知道学习，哎你来这之前我都以为他不会和人正常说话呢，徐晚我跟你说上学期他们讨论问题都不带我！”
毕霄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对着徐晚一阵吐槽，他总算找到人吐槽陈朝暮了，还是个能治住他的。
徐晚听得眼睛越睁越大，但有些她不赞同，抬手制止他：“没你说的这么不好吧？他还是很乐于助人的！”
毕霄一顿：“哦，那就是只不乐于助我呗。”
“不是不是，呃……应该是因为，因为他觉得你比他厉害很多，你看你都是第一，这估计都没什么要别人帮助的了吧……”徐晚斟酌着回答。
“说得也在理，不过好几次我们讨论问题的时候陈朝暮都很端着，就那种想参与吧结果又不来，我都看出来他想说话了！不知道在装什么。”毕霄微蹙着眉摸了摸下巴，认真下定论，“感觉有时候他就是装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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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
这话徐晚赞同！
之前她就说过陈朝暮很装，没想到还有人和她想的一样。
“知己啊。”她感慨。
毕霄：“你也这样想？！”
徐晚：“没想到你竟然也这样想！”
能看透陈朝暮本质的人真的不多。
看着两个人激动地就差当场放高山流水了，祝晴空表情一言难尽，尝试开口：“有没有可能……他只是不喜欢说话？”
“不可能！”
结成知己的两人异口同声。
祝晴空：“……”
毕霄：“我都跟他做一学期同学了，他一直都这样！”
徐晚：“我和他发小，他话很多的！有时候我都吵不过他，还会损我。天天催着我学习学习学习。”
“不是，你说的是陈朝暮吗，”毕霄惊讶，反应过来她第一句话，“我靠你俩青梅竹马啊，难怪难怪。”
“不是青梅竹马，是发小！”徐晚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皱眉强调，脸上热意腾腾。虽然听毕霄这样说她心里也挺高兴的……欸，她好像也有点装？
眼看着两人就要聊嗨，祝晴空回头看了眼，上前提醒：“陈朝暮来了。”
就“陈朝暮”这个名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瞬间安静。
毕霄推了下徐晚，小声：“别因为不相关的人影响自己的……友情。”
说得对。
徐晚对祝晴空和他点点头，转身走向陈朝暮，讪笑着打招呼。
陈朝暮脚步一停，看了她一眼，头一偏，绕过她继续走。
徐晚：“……”
毕霄：“果然很装。”
祝晴空：“……你小点声。”
“哎哎，陈朝暮，陈朝暮！”
徐晚追上去拉他胳膊。
刻意放慢走路速度的人终于停下来，脸依旧很臭：“耳朵恢复了？”
“啊？”
“下楼是故意不理我的，也不等我，这么着急就是为了跟毕霄聊天？”说到这他抿了下唇，很生气，“聊这么开心。”
天天面对他都没这么多话，也没笑那么灿烂过，一催她学习嘴角更是往下撇着开始写题。
跟他在一块那么小心翼翼，别扭，怕被人传绯闻，跟毕霄在一块就不怕了是吧？
还聊那么开心……
“不是，不是。”徐晚为自己辩解，“我当时是没想清楚，哦我那时候脑子乱乱的……”
“和他聊完就清醒了？想清楚了？”陈朝暮绷着脸，郁闷根本掩饰不住，从每一个毛孔散发出来，非要徐晚说清楚，“那你们……说什么了？”
“……这个，这个……”说你是装货。
徐晚噤声，这个不能说。
陈朝暮的心直直下坠，看她嗫喏着说不出口，耳边嗡嗡的。
认识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和别人有了连他都不能说的秘密。
他们相识十几年，亲密无间，无话不说，可现在……
初中是那个什么司徒，高中又是毕霄和祝晴空。
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交到新朋友就能轻轻松松把他放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