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点点,落在积了水的青石地上,泛起一圈圈浅淡涟漪。
沈青黎动了动脚,恍然想起一事。
前世,兄长在焦急抵京之后的几日,另被朝廷派了一事,于京郊宁安寺附近一带搜凶徒,而搜捕原因,似是因晋王遇刺,身受重伤。
前世的这个时间,自己深陷春日宴风波之中,对于旁人的事情自无心留意,故而只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件事情发生,而其中的细节缘由,她一概不知。
目光顺着地面积蓄雨水流淌而下的方向看去,果然见流淌积水中混着丝丝屡屡的血红之色。且目光越往远处,那血红颜色越深,直到目光触及几步开外的低矮灌木丛处,那越来越深的血色方才消失不见。
沈青黎凝了凝目光,几步之遥的低矮灌木丛,土石堆砌,地势略高,血水顺势而下,但却并非能让人藏身的高度。目光往远处,直到落在灌木丛的尽头,那棵枝叶繁茂的苍天古树上。
“你去正殿看看嫣宁妹妹可已到了,”沈青黎回身看向朝露,手指向与古树全然不同的方向,“另去外头告知沈七,停好马车后,速将车上包袱取来,内里有我要用的东西。”
此行未免引人注意,沈青黎只带了朝露和沈七二人。朝露是她最信任的贴身之人,沈七是府上身手最拔尖的侍卫,本是有备无患,没想却真派上了用场。
朝露并未留意到姑娘目光中复杂的情绪,只依照吩咐点了点头,随即将手里的纸伞递上:“姑娘,您拿着。”
沈青黎看着伞柄上轻晃的流苏,怔一下神,随即把伞接过:“快去快回。”
“是。”
听着朝露快步跑开的脚步声,沈青黎回身,一手打伞,一手提着裙摆朝古树方向缓缓走去。
她故意支开朝露,又叫她将此行特带上的沈七唤来,便是察觉今日的宁安寺有些不对劲。
四下寻着什么的石毅,与晋王遇刺受伤相近的时间和地点,此时此刻脚下掺着浅淡血迹的雨水,处处都透着不寻常。
她倒要看看那树后有什么古怪。
沈青黎一手撑伞,另一手松了本提着的裙摆,转而覆在抬起的左臂上,此行为防万一,离府前她特在臂上绑了袖箭,毕竟出生将门,沈青黎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般柔弱无能,若真有意外发生,自保足矣。
若树后是友,她自当出手相助,若是敌,沈七就在来此路上,她高呼声救足引他注意,只稍拖延片刻,便可争取到二人前来营救的时辰。
当然这些都是有了前世记忆后的多手准备,沈青黎以为,这世上,明枪永远比暗箭易躲得多。
此处的“敌人”怕就是石毅一干人等,退一步来说,即便是其他人,如今她尚是太子眼中有利用价值之人,若开口求助,石毅等定不会坐视不理。
距古树仅几步之遥,沈青黎本能地放慢脚步。毕竟没有十足把握,不论心中对自己推测的把握有多少,此刻都还有些胆怯和犹豫。
一阵大风刮来,将她手里的纸伞吹得左摇右晃。沈青黎索性将手里纸伞往地上一放,绑着袖箭的左手抬高,右手按住左臂,目光紧盯古树。
“喵——”
古树后,一只灰白相间的野猫受惊而出,灵巧身子往侧边茂密的灌木丛跃去,消失在眼前。
沈青黎惊了一下,随即侧身几步,这才发现树后竟空无一人。
本警戒抬起的左手缓缓放下,沈青黎绕树干走了一圈,目光落在积着血红雨水的低洼之上,那颜色显然比她刚才所站之处深浓得多。有风吹过,空气中弥漫落雨时的清新气味,除此之外,其中却也充斥着淡淡的冷冽之气。
这味道和她前几日在宛园之中,假山之后所嗅到的,一模一样。
“小姐恕罪,沈七护卫来迟。”身后一串急促脚步声,沈七右手按在腰间佩刀上,快步而来。
思绪打断,沈青黎回身,看向身后躬身抱拳的沈七:“没什么事,不过树后藏了只野猫,稍惊了一惊,无妨。”
身为沈府侍卫,曾在龙翼军中效力,沈七洞察力自不是寻常人能比,即便小姐无事,他还是留意到地上被雨水冲刷变淡的血红之色。
“小姐千万小心,属下来时便见几名行迹可疑之人,在寺中游走,虽不是冲小姐而来,但绝非善类,”沈七视线落在遗留在地的血红之上,“寺中又无端出现血迹,此处怕是不可久留。”
“别说出去,”沈青黎打断沈七之言,语气是少有的严厉,“今日,我必要留下。”
沈七被小姐极少露出的厉色吓得一愣,虽不知小姐坚持留下的理由,但这不是他该问的,他该做得便是不论走到哪里,都誓死护卫好小姐。区区几名可疑之人,不必畏惧,关键时刻他自可料理干净。
沈七抱拳,随即躬身拾起放在一旁的伞,为小姐撑上:“是,属下明白。”
细雨纷飞,大有越下越大之势,衣衫微湿,心中又有惴惴不安的心事,立时没了上香祈福的心思。
“我且先去东面客房休息一阵,你不必跟着,去姻缘树处给送宋姑娘带句话,另护好她的安危。”
知道沈七怕不会轻易离开,沈青黎又补一句:“你既说那行人不是冲我而来,我便是安全的,另安阳侯府名声在外,寻常人不敢对我如何。”
沈七欲言又止,只点头应是,随即一手递上纸伞,另一手将肩上包袱取下,递上:“小姐要的东西。”
沈青黎逐一将东西接过,而后朝东面客房方向走去。
步入房中,静心而坐,听着雨声由大变小,由疾便缓,周围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诵经声,沈青黎方觉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对于今早所见不寻常的几幕,也逐渐淡忘。
许是巧合,又许是她想多了吧。
自入客房之后,便未再踏出半步,就连晚饭都是朝露将斋饭端进房中用的。期间嫣宁提着求来的姻缘结来过一回,此外,寺中并未有其他不寻常之事发生。
暮雨纷纷,夜色渐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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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中各处皆燃了灯,灯火映着霏霏雨丝闪烁发亮,别有一番美感。
沈青黎看着窗外雨景,头一次从中瞧出几分丽色。近来每到雨天,她或受梦魇所扰,或神色恹恹兴致不高,故雨天在她心中便不自觉间留下了个不喜的烙印。今日赏出雨幕之美,当真是头一回。
“姑娘,奴婢再为您端盆热水来吧。”刚将床褥铺放整齐的朝露,在身后说道。
“不必麻烦,”沈青黎回道,目光仍落在如珠似玉的莹亮雨珠上,“你已忙了小半日,先回客房休息吧。”
自午后她淋湿雨水,回此休息后,朝露便伺候她更衣、擦面,后又铺床、端饭,一直忙到现在。如今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她自不想看朝露再忙碌辛劳。
宁安寺客房窄小,皆是一人所居,若朝露夜里留下服侍,怕是二人都休息不好,故沈青黎为朝露多要了间客房,与此一廊之隔,和宋嫣宁所住之处相近。
朝露心中犹豫,不放心和姑娘分割太远距离,偏生此处左右禅房都有杂物堆放,不能住人。
“有沈七守在外头,你还忧心什么,”沈青黎看出朝露心思,笑着摆了摆手,“快去,别打扰我休息。”
朝露点了点头:“奴婢遵命。”
房门开起,复又阖上,一股冷风趁势灌入房中。淋雨后换了件单薄外衫的沈青黎不由缩了缩肩,看雨的兴致也被一并吹没了,房中静下来,稍感疲惫沈青黎伸手将东面的窄窗关上。
先前在沈府时,每逢雨夜,她都被梦魇缠身,整夜整夜地不得安寝,如今身处寺庙中,说不定能睡个好觉呢?
如此想着,沈青黎只抬手将腰上衣带缓缓解开,外衫是鹅黄绣芙蓉花的简单样式,午后淋雨之后次换的。此行一切从简,除了必要防身之物,其余衣衫皆是简单素静的款式。
衣带松开,沈青黎将月白绣金的腰带往身后的竹制屏风随手一搭。
外衫微敞,薄肩露出内里的月白中衣。然,未及外衫褪下,只听屋外淅沥雨声中似伴着一阵由远及近的杂音,一排火光自窗棂上的白纱照进,隐约可见外院中人头攒动。
雨声沙沙,拍打窗棂。
本欲褪下外衫的手顿住,未及沈青黎弄清外头发生了何事,只听天边一道闷雷响动,疾风拍窗,紧接着,几步之遥的屏风后传来“啪嗒”一声响动,一阵疾风猛地灌进房中。
沈青黎闻声朝屏风处看去,原以为是大风将关紧的窗棂吹开,然回身却见,屏风后映出一道人影。
心口一紧,午后才松懈不久的警觉立马浮上心头,沈青黎本能地便欲开口惊呼。
然下一刻,屏风后的身影却已骤然消失,同时闪现眼前。唇瓣一热,一只宽大的手掌紧捂住她的双唇,令她无法喊叫出声。紧接着,腰上被人用力一扣,未及她反应过来,人已被对方牢牢制住,后背紧贴在墙上。
紧接着,一道低沉男声混着沙沙雨声,在耳畔响起:“别叫,沈、青、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