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恒手脚被带上冰冷的锁链,再无往日的金贵。御林军毫不犹豫地将其拖着出去。
待见到年轻的太子殿下之时,御林军首领往顾相恒脚下猛地一踢,“噗通”一声,顾相恒很快便跪在魏鸣之的面前。
锁链发出冷冰冰的声响,让人后脊背的寒毛竖起。
顾相恒抬头望向魏鸣之,脸上始终含着一抹得意的笑,
“殿下如今可是来清算老臣了?”
顾乘渊着实无用,顾相恒有些后悔,后悔将他捧得太高,以至于他忘却自己的真才实学,以至于他野心更甚,最终牵连自家。
魏鸣之看着衣冠不整的顾相恒,上一次见他,还是让人敬畏的顾阁老,百官们不喜他,但更是害怕他。
他坐在宫人端来的黄梨花木雕刻着麒麟的圈椅中,目光沉沉,
“顾阁老这般问,亦是认自己所作所为?”
就算没有顾乘渊协同宁王谋反一时,就凭着顾相恒这些年在朝廷上只手遮天,鱼肉百姓的事情,他的乌纱帽就不要想戴得安稳。
楚铮跟在魏鸣之身边,很快便取来一叠顾相恒的罪证。
走私盐铁、徇私舞弊、中饱私囊、苛捐杂税等一系列罪状赫然展现在顾相恒面前。
看着这一些罪状,他却并未感到羞愧,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这些都是他顾相恒所做!
他点了点头,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眸闪过一丝精光,笑道,“殿下此番清算,恐怕另有所图吧?”
毕竟,顾相恒从未得罪过他!
望着未来的天子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顾相恒脸上的笑更甚。
“这桩桩件件罪状,老臣皆认。或许等候老臣的,便是株连九族!”
魏鸣之被他这一眼望得发寒,到底稚嫩,不曾与在官场混了数十年的顾相恒打交道。
可知晓,自己日后便是一国之君。若是能通过顾相恒来立威,亦是极好的。
他坐直,随后冷冷道,“你做了这么多恶心,株连九族已然是便宜你们顾氏一族了!难不成,你还欲与孤讨价还价。”
顾相恒缓缓看向魏鸣之,少年初长成,清瘦的少年坐在圈椅中,脸上虽还未退却稚嫩,可却是有着居高临下的傲气。
他脸上的惊讶慢慢退散,这是初尝到皇权的滋味,所以让他整个人再也不似初回皇宫之时那般卑微胆怯。
当年乾清帝刚执政之时,亦是和他一样。皇权这种东西,若是感受到他的好之后,又怎么会选择放手呢?
恍惚间,眼前这身着素色长衫的少年有几分年轻乾清帝的影子。
顾相恒明白,他日后决然不会如燕陵潇所愿。
“老臣并非与太子殿下讨价还价,老臣既然做下那些事情,便知晓或许总有一日会被清算!殿下要诛老臣的九族,老臣无怨无悔!只是,殿下不怕有朝一日会后悔?”
“毕竟,老臣的九族中,亦是包含翰林院修撰——燕陵潇!”
魏鸣之手中的佛珠缓缓滚落,落在檀色木板上,生出一条不易察觉的裂缝。
顾相恒知晓,他赌对了!
太子殿下与燕陵潇手足情深,又怎么当真眼睁睁看着燕陵潇深受牵连?
当看到顾相恒那运筹帷幄的神情,魏鸣之眉头微蹙,冷笑一声,“顾阁老可是老糊涂了?孤不清楚,顾阁老此话何意!”
顾相恒盯着那一条佛珠,表面上佛珠依旧完好无缺,可在看不到的底下,却是露出一丝丝细小的罅隙。
亦如魏鸣之过于年轻,根本藏不住内心所思所想,那轻微的举动便出卖了他。
顾相恒敛去笑容,认认真真说道,“燕陵潇姓顾,是老臣失散多年的亲子,本名应叫做顾淮序,生母乃清河燕氏一族!”
“老臣自知罪孽深重,若能一死,还人间清白,无所畏惧。只是,殿下却要秉公办案,决然不能放过顾家任何一个人!”
魏鸣之眉心生疼,垂在圈椅扶手上的手已然攥紧。
顾相恒,当真是一只老狐狸!
……
重提故人,让顾相恒想起了往事。
他天资聪颖,不到十年便任礼部侍郎,京城中无人不惊艳,其精采绝景。
而这时候,清河燕氏的嫡女看上了他。因着燕氏乃开国功臣,先帝甚是器重,故燕氏的长安公不过在先帝面前提过一嘴,先帝便下旨赐婚。
世人皆为燕氏惋惜,家室显赫却只嫁给出身寒门,背后无依无靠的顾相恒。
可只有顾相恒清楚,这场婚事中,他才是那个处处受肘的人。
起初,燕氏还扮演着贤妻良母,对他从一而终,照料无微不至。顾相恒心想,若是如此,两人未尝不能做一对真夫妻。
然而,燕氏的温婉贤淑不过是装出来的。仗着长宁公立下显赫功绩,燕氏很快便原形毕露,咄咄逼人。
许是厌倦顾相恒,燕氏以刁难顾相恒为乐。顾相恒宵衣旰食,完成礼部的公文,却刚转身喝杯茶的功夫,燕氏便将其心血丢进火炉中。挑衅看向他,“顾相恒,只要我愿意,没什么是做不了的!”
顾相恒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忍受。
可燕氏却变本加厉,不禁蹂躏顾相恒,甚至还对府中的下人非打即骂。
伺候顾相恒的小丫鬟不过是多看了他几眼,便被燕氏挖去双目,寒冬腊月被罚跪在冰天雪地之间,翌日再见之时,已然成了冰雕。
燕氏一族百年世家,豢养一批衷心耿耿的暗卫。可燕氏却拿来当做消遣,把他们关到小小的厢房中,非要让他们自相残杀。
美名曰为,挑选最强大的暗卫。
后来顾相恒才听闻,燕氏精神错乱,患有严重的脑疾。他愿意包容燕氏,找寻神医为之医治。
可此举,却是惹怒了只有五岁的燕陵潇。
想起那红着眼,提着刀,像是噬人的猛虎的小小孩童,顾相恒心有余悸。
在燕氏的教导下,他变得无理,蛮横,冷漠无情。他的善意,被燕陵潇误解,于是命令暗卫,抓着顾相恒丢进冰冷的湖水中。
顾相恒屡次想要上岸,却被燕陵潇的人制止,直至奄奄一息,这才将其从岸上捞了回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燕氏母子愈发残暴,仗着先帝以及长宁公撑腰,草芥人命,视百姓如蝼蚁,视诚心的暗卫为野草。
长宁公身子抱恙,这对母子轻信邪术,抓来老弱病残,用他们的血祭天神,欲让长宁公康复。
他们的暴行,终于惹怒只知晓服从的暗卫。燕氏一族培养的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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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个皆是武艺高超之人。
那夜,他们提着寒刀,终究是血洗燕氏一族门楣。自此,显赫的燕氏一族,便销声匿迹!这便是当年让人闻风丧胆的暗卫叛主一事。
顾相恒娓娓道来,提及被燕氏母子虐杀的无辜之人,红了眼。
魏鸣之坐在上面,沉默不已,久久没有回应。
“还望殿下,斩草除根,彻底诛杀顾氏一族!”
魏鸣之打量顾相恒,见他神情悲悯,两行清泪遽然落下。
心中有所动摇。
……
宁楹泠苏醒之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床沿的宁云倾,随后是站在床沿后的星罗与辰砂。
腹中传来钻心的痛楚,她找寻那熟悉的身影,心中甚是失望。
可看到长姐那欣喜的模样,宁楹泠潋滟的星眸被春水覆盖,她用尽全身力气,轻轻将手搭在宁云倾的手上,哽咽道,
“长姐,你没事!真好!”
豆大的泪珠滴落在手背上,宁楹泠从未看到长姐失控的模样。
哪怕她宽慰许久,长姐也不曾停下。
“只可惜,物是人非!我并非长姐的亲妹妹,鸠占鹊巢十八年,却等不到真正的她归来。”
这是宁楹泠一世的心结。如若苏婉儿还在人世,能享受十八年的荣华富贵,能感受到父亲母亲真挚的关怀,能亲眼看着京城风物,那该有有多好啊!
在梦中,她也想找寻她的身影。听闻人死后是有魂魄的,可无论她如何找寻,都找不到苏婉儿的魂魄。
如若有机会,她真想亲口说声抱歉。毕竟,她的安稳人生,终究是被她抢了。
宁云倾刚止住的泪水又夺眶而出,她嗔怒道,“在长姐心中,岁岁便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许久未见面,一见面都险些生离死别。宁云倾紧紧握着宁楹泠的手,阐述这些时日前去盐州的事情。
自告发苏承桉以后,按理来说,宁云倾亦是要受到牵连,理应跟着苏承桉一同锒铛入狱。
可不知端王找寻了何法子,带着她前去盐州,一路畅通无阻。等到了盐州以后,看着民不聊生,百姓苦苦煎熬。
宁云倾头一回生出,想挽救世道的心思。
可她能力有限,便想着从医救人。提及她救过的人,宁云倾眸光闪闪,整个人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却是浑然不觉。
听闻她的种种经历,宁楹泠不禁为宁云倾感到高兴,长姐继承了祖父的医术,圆了少年的志向,更是找寻到少年时深爱的男子。
她不禁为宁云倾担忧,“长姐经历千辛万苦,终于得到想要的,祖父在天之灵,必然感到欣慰。端王,兴许还算可靠。
长姐不若定居盐州,莫要再回来了,莫要因着宁家女身份被流放西凉!”
宁云倾笑了笑,笑着笑着视线变得模糊。
她的傻妹妹,自己都危在旦夕,竟还考虑起她的后半生!
她摇了摇头,笑着道,“岁岁,宁家女于我而言,并非桎梏,而是荣耀。我再也不想成为某个人的附属品,成为他们幕后的贤内助。日后,我只想做宁云倾!”
宁楹泠看着长姐的成长,甚是欣慰。
望着少了一人的厢房,她终究问道,“长姐,燕陵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