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帝身中天弩,为挽救帝王垂危的性命,太医院集体出动。就连京城中医术较好的大夫也被官府征召,商量医治乾清帝的对策。
燕陵潇骑战马,风尘仆仆赶到竹林小院。悠扬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星罗与辰砂闻声望去,脸色大变。
少年身上被一片殷红打湿,而他怀中的少女身受一支硕大的箭弩,昏迷不醒倒在燕陵潇的怀中。
燕陵潇无暇顾及湿漉漉的衣裳,他小心翼翼将宁楹泠放在牡丹花纹被褥中,看着像是酣睡的少女,心中百感交集。
他从未感受到温暖,可却是因着她受到一次又一次的善意。
鲜血顺着伤痕汩汩流淌,将绣着大朵牡丹花的被褥染红,辰砂端来一盆温水,闻到一股血腥味,泣不成声。
少年接过温水,轻轻擦拭宁楹泠身上的痕迹。
“燕陵潇,不要……”床榻上的宁楹泠遇见梦魇,惊恐万分,虚弱地喊道。
少女慌乱中找寻什么,直至牵到燕陵潇那一双大手,这才平静下来。
梦境中,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不复存在,变得沧桑羸弱。他站在拱桥之上,看着那被打扫得整洁的墓碑,阴沉着的脸终是浮现淡淡的消息。
一层又一层的黑雾,让宁楹泠根本无法靠近燕陵潇。直至一阵清风徐来,逐渐将那浓厚的黑雾吹散,那墓碑上赫然写着燕氏之妻宁楹泠。
只见燕陵潇折了一支海棠花,看着淙淙流水,蹲了下来将海棠花放下,任由其顺着水流而飘向远方,
“小姐,又到春天了!”
燕陵潇蹲坐在河流旁边,话音落下以后,清隽的脸上被一层雾霭掩藏,带着浓郁的哀伤。
回应他的,只有流水的哗啦啦的声响,以及栖息在绿荫上的鸟雀的鸣叫声。
似是习惯无人回应,他再次折落一支含着露水的海棠花,轻轻嗅了一番,随后恋恋不舍地将海棠花放在流水中。
“为何今年,你甚至也不曾出现在我的梦中?哪怕只有一瞬,也不肯出现?”少年漆黑如寒夜的眸子变得通红,
他抬头望向蔚蓝的天际,云朵在清风的吹拂下形状各异。
一漂亮的蝴蝶悄然落下,随后停在宁楹泠的墓碑上。
“这是小姐死后的第十年!前面九年,小姐可有收到海棠花?”寄思念于流水,望厮人觅片刻安宁。
十年来,风雨不改。每年祭日,燕陵潇必然亲自折下一支海棠,愿流水能将海棠,送给已然黄泉之下的姑娘。
听着这一番话,宁楹泠红了双眸。这是前世她死后的时候!
她依稀记得,自刎那一日,海棠花落,雷声轰鸣。
前世的燕陵潇,竟然会因着她的死而行尸走肉十年?
她想要冲破黑雾的桎梏,紧紧拥抱那残存于世的首辅大人。
“或许,小姐还在怨恨,恨我为何那般无情,不肯出手相救安国公府。”燕陵潇自责笑笑,一滴泪花滑落,滴落在他手中那娇弱的海棠花。
“身居高位,竟也是身不由己,以至于兄弟反目,挚爱离世,百姓怨恨!”他揉了揉内心,回忆起宁楹泠死后的十年。
他依旧是百姓们口中的奸臣,在朝堂上依旧是骇人的首辅大人,更是姜大人最恨的杀妻案始作俑者。
面对世人的误解,他并没有解释。直至改革初见成效之后,世人初尝试硕果,才理解他这十年的苦心。
既如此,他已然完成自己多年的夙愿。
是时候,去追求困扰十年的心结。
只见燕陵潇执着海棠花,缓缓走到宁楹泠墓碑旁边的空地,一抹解脱的笑意自脸上生出,天光涌现,寒光一闪。
燕陵潇倒在血泊中,看着手中那锐利的匕首,他终于能感同身受,明白当年宁楹泠自刎的疼痛。
鲜血滚烫,滋养妖冶的海棠花。燕陵潇心满意足,倒在她身旁,
“佳人十年未入梦,今执海棠觅佳人!”
血珠喷涌而出,直至流经少女的墓碑中。
那痴情的男子,噙着淡淡的笑,捏着开得灿烂的海棠花,终于如愿以偿!
被黑雾困住的少女望着逐渐断了气的燕陵潇,疼痛像是一张无形的大手,蹂躏着她的五脏六腑,越收越紧,直至撕开心房,尝到撕心裂肺之痛。
她像是抽离了魂魄的提线木偶,怔怔坐在原地。
……
养心殿,太医们急得团团转,看着卧在龙床上的乾清帝,知晓今日或许便是他们的死期。
看到太后,其中年龄最长的太医院院使冒着密密麻麻如同雨珠的冷汗,战战兢兢解释道,
“回禀太后娘娘,这天弩上浸染着曼陀罗的毒液,已然毒液发作,在陛下的四肢五骸中游走。
再加上天弩设计奇异,箭矢旁边藏有两个小小的挂钩,陛下被射中的便是心房,如若强行取出,只怕会将心脏也一同撕扯下来!”
换句话说,便是无药可治。
太后险些昏厥,她听着太医的话,心中百感交集。当年乾清帝算计皇位,亦是手足相残。
今宁王为夺取皇位,走上同样的道路。这可是,因果轮回?
乾清帝在内殿中捂着伤口,听到太医院院使的话,不再挣扎。
他的手颤抖不已,同一旁伺候他的楚铮虚弱说道,“阿铮,我有话要与阿蕙说!”
得知乾清帝临终前最后一面要见皇后,太后并不意外。
这看似癫狂的乾清帝,其实还是看重情义。
皇后刚走进内殿,便闻到刺鼻的血腥味。直至走到床榻前,看着那因着疼痛而面色发青的乾清帝。
如今的他,再无素日雍容华贵、傲视天下的威势。犹如蜉蝣,苦苦挣扎即将逝去的性命。
皇后想过无数回他的死状,可当亲眼看着被一支巨大的天弩刺穿身躯的乾清帝时,竟也会红了眼。
她以为,她一直都是恨他的,可为何看到他最后一面之时,竟是有几分怜悯?
“阿蕙……”乾清帝用尽全身力气,抓住皇后的手。
阿蕙的手和从前一样,冰冰凉凉的,让他无比担忧。
皇后,字仙蕙。自见到她第一面之时,便惊艳了乾清帝余生。
字如其人,皇后当真担得起仙蕙二字。
他贪恋地看向皇后,知晓这便是此生最后一面,最后一眼。
“阿蕙,我知晓,我错得离谱。我不该为了自己的私利,胁迫阿铮入宫为太监,算计你谋害阿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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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每月十五便想起那夜,深受折磨!”
他口中的阿薛,便是曾为桑南质子的桑南国君。
阿蕙、阿铮、阿薛……
这几个称呼,让皇后想起他们几人的前尘往事,如今想起竟只觉得是一场南柯。
他们几人自幼相识,称得上青梅竹马。楚铮乃罪臣之后,因着老安国公的庇佑,进了府成了皇后的贴身小厮。
阿薛,是为了大魏与桑南安稳生活,不得不背井离乡的可怜质子。
乾清帝,那时候也不过是不起眼的小皇子。几人年龄相仿,终是成了好友。
白驹过隙,少女初长成。起初,皇后与朝暮相处的楚铮互生情愫,为了保护小姐,瘦弱的楚铮时常受伤,却是无怨无悔。
知晓先帝给予安国公府邸承诺,也或许是出于对阿蕙那藏在心间的爱慕。乾清帝罔顾兄弟情,胁迫楚铮,利用他罪臣之后身份牵连阿蕙。
楚铮迫于无奈,只能按照他的意思,入宫成了宦官,与阿蕙再无可能。
本以为,再无后顾之忧。可不曾想,阿薛在楚铮入宫以后经常宽慰阿蕙。如今一来,竟是有了异样的情愫。
恰逢已到适婚年龄,阿蕙扬言要嫁与阿薛。乾清帝心中恐慌,在他们十五定亲那日,献上蒙顶山茶。
蒙顶山茶,乃桑南特产。
阿蕙欣然收下,却不曾想,那一杯茶,却是彻底断绝她与阿薛的感情。自那以后,阿薛落下心疾,回到桑南后,郁郁寡欢。
于是,阿蕙身边只剩下他。他曾想细水长流,终有一日,阿蕙必然接受他。
可在得知蒙顶山茶真相以后,阿蕙彻底厌恶了他。所以,他设局让老安国公与先帝发生嫌隙,威逼利诱阿蕙,终于将他娶为皇后。
往事历历在目,乾清帝竟罕见地流下了泪珠。如若他不是那么自私,或许阿蕙不会被困在宫中多年,再无笑颜。
或许阿铮不必进宫,亦是有着自己一番天地。
或许阿薛成为国君以后,不会再与大魏交恶,彻底了结桑南与大魏的世仇。
只可惜,根本没有那么多或许。
一切皆是乾清帝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那样好的友人,那样弥足珍贵的阿蕙,那样难得的友谊,皆因着他的自私毁了!
乾清帝回想自己的前半生,发现竟伤害了一个又一个真心待他之人。
可看到如此恨她的阿蕙,此刻眼中竟是有着当年望着他那关切的神情,他到底是如愿。
“阿蕙,我不再追究了!当年的东西,都还给阿薛吧!我明白,你们都恨我。我本就该死的,我死后,给你留了一份礼物,相信你会喜欢的!届时,阿铮会助你……”
话音落下,皇后恨了半世的男子慢慢闭上双眼,牵着皇后的手重重落下。
“陛下驾崩!”外面值守的宫人们见状,哭喊道,霎时间,养心殿中的宫人哭成了泪人。
一滴温热的泪花滴落在手掌,皇后才发现,自己竟因着他的死而流下泪珠。
她不明白,她恨了她这么多年。为什么会因着他的死,那浓郁的恨意,在此刻有烟消云散之势?
她咬了咬牙,再次望向那死去的男子,泪水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