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烟花放完已经是三更了。
湛回和墨星霜都有些犯困。
上了马车，墨星霜说：“别回去了，早上给我爹拜年。”她靠在湛回身上，几乎马上就要睡着。
湛回搂着她，点头：“好。”
回到墨府，马车从侧门回去。
湛回轻车熟路把墨星霜送到屋里，看见院子里小了几圈的雪人，轻轻笑了声，说：“它们还在。”
然后自己去了隔壁院子。
小时候，湛回也是盼着过年的，因为那时候他就可以见到父皇，还可以听到父皇的夸奖。
后来，他越来越大，也分的清楚真情和假意，对宫里的人就不抱什么期待了。他开始明白，宫里没有真心，包括他最敬最爱的父皇，对他除了厌恶就是算计。
所以之后，湛回对什么都没了期待。
之前十多年，湛回从没有快乐的时光。
湛回在屋里坐着，他把一个卷轴从袖子里拿出去，这是他决定给霜儿的东西。
那时没告诉霜儿，如今当作新年礼物，也很好。
卷轴展开，湛回检查过一遍，上边盖了他的私印，没有问题。
湛回不太困，只浅寐了会儿就起来。
天已经亮了，湛回推开门，抬眸间，看见一个淡蓝色的身影过去，他心情瞬间不太好了。
大过年的看见一开门就看见这么个人，真晦气。
他快步走过去，喊了前边人一声：“卢公子来这里做什么？”
卢余脚步停下，冷眼看着湛回：“太子殿下不在东宫待着，在这里骚扰我表妹，不对吧？”
湛回冷笑：“怎么不装了？”
卢余手指微蜷，难道湛回发现什么了？
湛回问：“你不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吗？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卢余松了口气，他冷声答道：“和太子殿下没关系吧。”
他说：“我和表妹注定要在一起，可是太子殿下却横插一脚，坏人好事，难道还指望我感恩戴德吗？”
湛回略一点头：“有道理。所以，”湛回声音里带着嘲讽的笑意：“看到卢公子气急败坏，我还挺高兴的。”
卢余脸色难看。
但湛回表情的笑意越来越大，“那就祝你新年快乐，年年有今日！”
卢余语气很冲：“太子殿下你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什么叫年年有今日？
永远对霜儿求而不得吗！
话音刚落，背后略带诧异的女声传过来：“表哥？”似是不敢相信她向来温和有礼的表哥能这样说话。
至于湛回，表情委屈，眼神可怜，垂着眸子，轻声唤道：“霜儿……”
卢余嘴唇蠕动，却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也没想到过湛回会这么不要脸！
墨星霜走到湛回身边，“怎么了？”
湛回委屈巴巴，低声说道：“表哥好像不喜欢我……”
墨星霜虽然觉得阿回这样很怪，但是刚才她的确眼见为实了，是表哥先对阿回发脾气的。
她轻轻拍着阿回的手，安抚道：“有我呢。”
湛回唇角扯出一抹挑衅的笑，卢余气的几乎跳脚。
湛回对墨星霜缓慢点头，然后压低声音在墨星霜耳边说：“可能表哥是在嫉妒吧。”
墨星霜耳边红了大片，轻推了推湛回，“促狭。”
卢余眼见墨星霜是完全站在湛回那边了，他还勉为其难保持着风度，“星霜妹妹，我没有和太子殿下闹矛盾。”
他早早过来，是来找星霜妹妹贺新春的，哪里知道会正巧碰上湛回？
湛回当即表示：“表哥也没说我什么，霜儿你放心吧。”
卢余不想自己一天的好心情全耗在湛回身上，扯动嘴角，半响，终于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附和湛回的话：“对，我们之间没什么。”
他把心里那些不快压下，把自己的新年礼物递过去，“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岁岁平安。”
墨星霜接过礼物，笑道：“表哥以前都祝我事事顺心的。”
她只是随口感慨一句，卢余脸上的笑却僵住了，半响才问：“是吗？”
他当然知道是这样，可是现在他不想墨星霜事事顺心，因为他清楚，星霜心里根本就没有他，只想着湛回。
墨星霜也不多纠结，祝福过表哥之后，把自己一早准备好的礼物送了出去。
湛回问：“表哥来这么早，给墨叔叔拜过年了？”
卢余咬牙切齿：“没有。”
他没了再留下来的借口，虽不甘愿，却还是离开。
等卢余走了，湛回让人把门关上。
屋里没了其他人，湛回满是笑意的真诚说道：“我要祝我的霜儿，去岁千般皆如意，今年万事定称心。”
他把卷轴取出来，“新年礼物。”
墨星霜当即展开来看，看完之后不确定地问：“你决定好了？”
湛回点头：“之前就想好了。”
把嘉荣交到霜儿手里。
墨星霜收好之后，笑着说：“那以后，你可得乖乖听话。”
湛回点头：“嗯。”
给出嘉荣暗卫，湛回是经过很多次思考的。
墨星霜很清楚阿回说的之前是什么时候，那时阿回和她说是机密，是因为，嘉荣暗卫的存在本身就是机密。
她也知道湛回为什么会把嘉荣暗卫给她。
不止是为了让她安心。
本朝女子不能为官做宰，但是墨星霜的能力不比一些武将差。嘉荣统领不是明面上的官职，可若说起来，比御林军统领也是不差的。
她可以把嘉荣暗卫带的很好。
墨星霜很喜欢这份新年礼物。
她捧起湛回的脸，说：“阿回甚知我心。”
湛回笑着，往霜儿手心里靠，他用脸颊贴着霜儿的手，问：“我可以和霜儿要奖励吗？”
墨星霜问：“想要什么？”
湛回凑到霜儿耳边，低声说：“我听朝中的将军说，蒙着眼睛，其他感官会更灵敏。”
这个确实，墨星霜点头，“是要我蒙眼射箭吗？”
湛回莞尔，他的霜儿总是这么纯洁。
他没说完，只说：“需要蒙眼，霜儿可以答应我吗？”
墨星霜迷迷糊糊，没问清楚就答应了。
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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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觉得自己像个魅惑主上的妖妃，他微笑着，“那就这么说定了。”
墨星霜还不知湛回心中的盘算，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埋怨道：“你来了，临春她们都不能进来，现在衣服都乱了。”
湛回站到霜儿对面，细细抻展着每一个褶皱，说：“我来整理。”
因为压上去而出现的褶皱被湛回一点点抻开，捋展。
这是刚才两人接了个不长不短的吻，在衣服上留下的痕迹。
墨星霜仔细观察，已经被整理的很好了，没有别的异常，才放心走出去。
湛回跟着墨星霜，一道去给墨太尉拜年。
墨星霜跪在墨太尉膝前，祝福的吉祥话一串一串的蹦出去，然后磕了头，墨太尉笑着给了压祟钱。
在宫里时，湛回也说过吉祥话，但回想起来，就好像在背书，没什么真情实感，只在走过场。
霜儿这样真心实意的祝愿，他听得耳朵发热，心里也发热。
湛回抿着唇，感觉到胳膊被人碰了碰才回过神来。
墨星霜悄悄提醒他：“压祟钱。”
墨太尉已经把压祟钱递过来了。
长辈给晚辈压祟钱，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可湛回没收到过。
以前算得上他的长辈的，只有烈帝，烈帝不会做这些。
湛回没缺过钱，可他也没有收到过压祟钱。面对递过来的压祟钱，湛回满眼不敢相信，他没想过会有他的。
今日是春节，有长者赐福，湛回屈膝在墨太尉身前跪下。
他抬眸，看着墨太尉坚毅的脸，发自内心说道：“阿回祝墨叔叔福备箕筹，万事顺遂！”说完之后他扣了头。
墨太尉没想到太子会跪他，但是转念一想，他也算太子半个爹，也就没多纠结，伸手把湛回扶起来，“好孩子。”
湛回拿了压祟钱，心里高兴的什么一样。
湛回和墨星霜坐在同一侧，两人隔着桌子说笑。
墨太尉看着两个孩子，心不由软了。
霜儿从小没有娘，看起来活泼开朗自信大方，什么都能为别人考虑到，可她也不是无坚不摧。有了阿回，霜儿更真实了。
墨太尉知道阿回没见过多少温情，虽然冷漠不近人情，但万幸没长歪，以后有霜儿在，应该会越来越像个人样。
这样就很好。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姨夫，我没来晚吧？”卢余带着笑的声音传入。
墨星霜往门口看过去，表哥和哥哥是一起过来的，想来刚才是先去找哥哥了。
墨霁清的眼神从墨星霜身上扫到湛回身上，瞳孔地震，问：“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来的？”
不是，他给自己爹拜年，比妹妹晚就算了，怎么还比一个没过门的女婿晚呢？
湛回微笑：“昨晚和霜儿玩过之后，回宫不方便，所以就留宿了一晚。”
得了墨太尉的认可之后，湛回丝毫不避着，他巴不得别人知道他和霜儿有多好。
墨霁清啧啧两声，悄悄给湛回竖了个大拇指，得到了妹妹的白眼一枚。
卢余垂着眸子，不去看他们，他觉得自己和他们越来越融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