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太子我活不下去》
1. 病痛 对墨星霜的病症都束手无策。
高墙红瓦内,传出阵阵煎药的苦味。
往日娇艳放纵的女子,面对丫鬟送上来的苦药,不情愿也只能蹙着眉、捏着鼻子喝下去,刚咽下去,墨太尉就将一枚果脯送到她唇边。
墨星霜微微张开嘴唇,墨太尉将果脯喂进去。
墨星霜皱眉,脸几乎皱成一团包子,软声撒娇:“爹,这药好苦。”即便念叨着苦,墨星霜每日喝药却从没让人劝过。
在外威风神武的墨太尉现下心里早急的不知该如何了,面上却半点不敢表现出来,他怕霜儿难过担忧,他更担心这病没法治好……
这么多日治下来,来的大夫足有几十个,太医院院首也来过,可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不知道墨小姐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是怎么回事,只能开些止疼药暂缓。
墨星霜见父亲眼睛发红,便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她从小没了娘亲,有个头疼脑热的父亲就好几日都和不上眼,现在她病情迟迟没有进展,父亲还不知道要担心成什么样呢。
墨星霜轻轻靠在父亲怀里,笑着说:“爹不要担心嘛,从小到大哪件事我不是逢凶化吉,就连在林子里和你们走散遇到狼那次,附近不也有猎人正好救了我?可见我这人天生自带福气,这点小病可难不倒我!”即便现在治病还没有半点眉目,但墨星霜表现的依旧乐观。
不为别的,因为她自己也感觉到病情的棘手了,她不想爹为她这么操心。若是有眉目,能治,她自然可以撒娇讨宠,让爹去找全天下的珍稀药草,宝贝药方。
可现在,她表现出一分痛苦,她的亲人心底就会有百倍的担忧。
既然无论如何都是这个局面了,亲人能少担忧些就是她最大的愿望。
她站起来转了个圈,身体灵活,给墨太尉展示,“我现在一点儿都不疼了,说不准今天这病就好了呢。”
墨太尉只能叹气,他知道今日的药与往日无异,依旧只是镇痛,过不了多久霜儿的病就又要犯了,可看着女儿的笑脸,他也不忍心打击,只是点头,心中盼望着儿子赶紧带着从方外请的神医回来,她的霜儿从小就没吃过一点苦,现在因为这个病,每天不是疼痛难忍,就是喝那些苦药。
她可怜的女儿!
墨星霜噔噔几步走到父亲身边,身上配饰叮当作响,她强调说:“我真的不痛了,爹你这个样子就是不信我!我太伤心了!”她捂着心口,故意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
墨太尉对女儿从来就没办法,“好好好,爹信你。”可他哪里能信女儿,他的霜儿分明是怕他操心,故意这么说的。
墨星霜轻哼一声,她坐在父亲旁边的椅子上,口中却说起别的来,“我想吃金丝酥卷,爹你去给我买。”
她的话,父亲从来都不会拒绝,她得给父亲想些事情做。
墨太尉正要起身时,外边一男子进来,边走边说:“星霜妹妹,今日身体可好些了?”进来之后才看见墨太尉也在,躬身行礼:“姨夫安。”墨太尉颔首。
墨星霜坐在圈椅里没动,她托着下巴说:“还行吧,反正现在不疼。”她看着对方手里的东西,笑着说:“正念叨金丝酥卷呢,表哥就送过来了。”
卢余将手中的纸包往前递了递,人也自然地走到墨星霜身边,他说:“知道你爱吃这个,我今天回来时顺便买的。”
这是张记的金丝酥卷,就算是早早去排队,也不过是这时候回来,可见顺便一词,只是卢余的托辞罢了。
但墨星霜没有不好意思,只不过是份糕点,无论别人花了多少功夫,她都吃得起,她大方打开纸包,自己吃着,也和父亲、卢余分享。
墨星霜吃不了多少,她很快就放下筷子。
墨太尉一直关注着女儿,见女儿放下筷子,紧张问道:“怎么了?又疼了?”
墨星霜摇头,因为怕父亲担心,唇边挂着抹甜甜的笑,“没有疼。”
卢余靠近墨星霜,他双目都注视着眼前漂亮的女子,身上还染着若有似无的糕点香味,他手中拿着张帕子,要帮墨星霜擦拭唇边的残渣。
墨星霜随便抹了抹嘴,问卢余:“表哥,现在脸上没东西了吧?”
卢余手中的帕子没了用武之地,他也只是一笑,说:“没了。”
他把帕子放回袖中,面上带着和煦的笑,语气温和,“我知道一位大夫,之前已经派人去请了,想来不日就要到京。”
墨星霜问:“是给姨母看过病的那位祝大夫吗?”卢余母亲之前生了重病,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就是那位祝大夫力挽狂澜,生生给卢余母亲延了三年的寿命。
自那之后,祝大夫便归隐山林,无人知晓其踪迹。
墨太尉也想找到这个人,但始终无果,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了与祝大夫师出同门的方外神医,让儿子去请,不想祝大夫竟是被卢余找到了。
墨太尉高兴道:“太好了温白!有祝大夫,霜儿病愈的希望便更高了!这件事姨夫一定要谢你,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
卢余摇摇头,目光缓缓从墨星霜身上挪开,对上墨太尉的视线,“姨夫不必言谢,这些都是温白该做的,我与星霜妹妹从小一同长大,看着她病痛难忍,我心里也难受。如今能尽些微薄之力,只盼祝大夫能妙手回春。”
墨太尉拍着卢余的肩膀,“好孩子,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卢余仰头,微笑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健壮男人,“姨夫不要同我这样见外,我叨扰府里这么久,姨夫再如此,我就要不好意思留着了。”
墨太尉听了卢余的话,哈哈笑起来,用手指着卢余笑道:“你这孩子!”
卢余也站起来,含笑躬身。而后他坐回到座位上,与墨星霜只隔一张桌子,他轻声说:“星霜,你且再坚持两日,等祝大夫到了,你的病定有转机。”他说的认真,如同承诺一般。
墨星霜却没那么相信那位传说中的祝大夫,她不敢再有很高的希望,怕总是落空。对上表哥期盼的眼神,她只是点点头。
一切如何,还得等大夫到了再说。
今日喝完药,墨星霜心里计算着时间,过了三个时辰,仍然没有痛。
止疼药的药效只有三个时辰,墨星霜高兴地跑出屋子,要和父亲去说,还没离开院子,身体各处便如刀绞般痛,她额头痛的立刻冒出冷汗,手抖的不知该放在何处,一步一挪,坐到院中藤椅上,她放缓呼吸。
还是不行。
这么疼下去,就算没有别的症状,她也会疼死的。
丫鬟们见墨星霜坐在院里,立刻上前询问,墨星霜此刻实在什么都不想说,她打了个手势让所有人都退下。
缓了半刻钟,身体的抽痛变得如往常一样,不再那么剧烈。
墨星霜拿起桌上的果茶,顾不得礼仪规范,将水一饮而尽。
她坐在桌边,沉默着。
等她完全能适应身体的疼痛之后,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容,稳步走出院子。
的确是很疼,的确是疼得想哭。可她哭了也不能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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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会让爹担心。
她还约了朋友去玩,一切如常就好了。
墨星霜出去玩了半日,傍晚回家时,爹,哥哥和表哥都在等着,而且三个人脸色都很凝重,她一时有些慌乱,这么大阵仗,她今天没闯祸吧?
墨星霜慢慢走过去,和三个人见礼。
墨太尉叹气,墨霁清眼皮耷拉着,整个人都没精神,卢余也不说话。
不是……这到底怎么了?有事倒是说啊!
墨星霜先看向墨霁清:“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墨霁清听妹妹这么问,情绪更低落,他一把抱住妹妹,口中不停道歉:“霜儿,是哥不好,没把神医带回来,都是哥不好……”
墨星霜不明所以,上午的时候,哥哥和神医就快到了,就这么几个时辰的功夫,怎么就会把人丢了?
她倒是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说:“哥,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
墨霁清看了卢余一眼,卢余也在叹气。
墨星霜愣了一瞬,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祝大夫也没来了?”
卢余点头,眸中满是愧疚之色。
墨太尉怕女儿受不了,先过去扶住女儿的胳膊,然后说:“两位大夫接到师门急召,都回去了。”这个神秘的师门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墨星霜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确实难受,她对三人摆了摆手:“我先回去休息了。”
墨霁清跟上去,“霜儿!”
墨星霜转身,对着墨霁清说:“天底下难道只有他们会治病不成?这样紧张做什么?”
墨霁清嘴唇动了动,他无力地说:“我再去找大夫。”妹妹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她生病,比他自己生病都难受。
太医院院首来过了,江湖的神医也来过不少,对墨星霜的病症都束手无策。若不是墨太尉大张旗鼓的寻医,眼中担忧不似作假,那些大夫甚至会以为墨小姐是在玩闹。
从脉象上,他们看不出任何异常。
所以墨星霜心知,很难找到比之前更医术高明的大夫了。
“不用,哥,或许我得的是心病,出去玩玩逛逛就好了。”
墨霁清无言,他怎么可能不去找大夫?
卢余说:“星霜妹妹说的倒也有道理,以前也有这样的病人,脉象上看不出半分问题,只是说疼,出去游山玩水之后,百病全消。不如让星霜妹妹先玩几日,心情通畅了,病自然就消了。”
墨星霜自然不会以为这样难缠的病是心病,但还是对卢余点头表示感谢。
父亲哥哥心里都需要一个盼头。
墨太尉说:“既是如此,霜儿,明日我们便启程。”
墨星霜:“!”她惊讶道:“启程?去哪?”
墨太尉说:“逛逛名山大川,顺带寻找隐世名医。”
谁要去了!墨星霜还没说话,卢余便道:“姨夫此言差矣,星霜妹妹喜热闹,爱交际,让她在人迹罕至的山川河湖处游玩,岂不是强人所难?”
墨太尉看向墨星霜,墨星霜赞同点头:“正是正是!”
墨星霜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从屋里取出一张烫金请帖来。
墨星霜说:“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去参加这个宴会,病情有好转的话告诉你们!”
墨霁清看着那张请帖,顿感头大,他阻拦道:“霜儿,你换个宴会去也无妨。”这个是给各家公子小姐相看的宴会……
墨星霜摆摆手,“都一样的。”
2. 良药
墨星霜即便在病中也闲不住,她早早搭配了好看的衣裳,挑了漂亮的配饰。
一袭月白绣桃花长裙将将拖地,腰间以粉玉腰带相扣,勾勒出修长而漂亮的身形。
上了马车以后,墨星霜问自己的丫鬟,“临夏,你都备好表礼了吧?”
临夏下意识点头,小姐出行用的马车都是备着送人的礼品的。然后她从衣袖中取出帖子确认,她没记错啊,这种相看的宴会是不需要准备表礼的。
她刚要跟小姐说,就听见小姐让马车停下。
临夏心中紧张:“怎么了,小姐?”她赶紧从身上取出药瓶来,里边装的是止疼药,“是又疼了吗?”
墨星霜说:“没有,看见卖桂花糖的了。”她边说边下马车,在小摊贩那里买了一包糖,临夏跟在后边付了银子。
墨星霜取出两块,一块给了临夏,一块送入口中,赞叹道:“真甜,等到了宴会给瑶瑶她们分着吃。”
临夏看小姐如今的模样,好像是真的不疼,她原本提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墨星霜靠着马车的一角,阖着眸子,吮吸着口中的甜味,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宽松的袖子挡住了她青筋突起的手背。
她在疼,但是,她可以忍受。
到了宴会,墨星霜没看到自己的好友,倒是看到不少男子,她心中疑惑。
正巧前边有座小亭子,她想先歇歇脚,坐会儿,便朝亭子的方向走过去。
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因为近水,有些湿滑。墨星霜提着裙子,落脚很轻,小心翼翼生怕滑倒。
走到离亭子不远的地方,墨星霜看清楚是两位皇子,墨星霜对两人行礼就打算退开,牵扯到皇室的事情中,总没好事。
四皇子湛适随意抬手,态度很亲和:“星霜过来这边坐吧,本殿正和太子商量些事情,我们二人争论没个结果,你给我们分说分说。”他笑着看向墨星霜,示意她坐到自己身侧。
墨星霜和京中很多人都很惯熟,但四皇子年龄大了她许多,因此只是点头之交。她觉得,四皇子这般作态,定有所谋。
墨星霜把视线落到另外一位男子身上,她认得他。烈帝最小的儿子,九皇子,也是当今太子。
他穿着一身绣金玄衣,肤色冷白,眼眸细长而锋利,好像所有人的心思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长长的睫毛如鸦羽般形成好看的弧度,眼眸冷清,不见情绪。
他这样冷静,好似并没有与湛适有所争论,墨星霜在不在这里他同样无所谓。
墨星霜把视线从太子身上收回来,神态自若说:“若是国事,星霜自然不敢多言,其他的,两位殿下不要怪星霜胡说就好。”
湛适爽朗笑道:“是些家常事情,星霜直言就好。”
这时太子冷淡的声音传到墨星霜耳中,“皇兄让墨小姐留在这里,是为了试探墨太尉的态度吧。”
他唇线紧绷着,从始至终都没往墨星霜那边看过一眼,但他说的话,分明是在提醒墨星霜。
之前墨星霜没和太子打过交道,只听说太子湛回性情清冷,不喜与人交际,行事狠绝,靠近他一米以内就能感觉到冷的不自在。
这和墨星霜的行事准则完全相反,所以对于这位长相颇合她眼缘的太子,她竟没有说过几句话。
太子的话落下,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四皇子依旧笑嘻嘻的,他看向墨星霜,手指在桌面轻点,“九弟,你这样吓到星霜了。”一句话,就将问题怪到湛回身上。
湛回没反驳,甚至没往墨星霜那边看一眼,只是站起来,冷冰冰给出了结果,语气毋庸置疑:“那件事,孤不会再和你商议。”
湛适眼睛微眯,他抬头看向湛回,半响,嗤笑一声。滥好人,不相干的人也想护着,墨星霜未必领你的情。
墨星霜已经感觉出气氛十分不对了。
两个皇子在这里剑拔弩张,中间夹个她算什么事?
墨星霜起身准备告辞,刚站起来,钻心剜骨的痛就传便全身,她一时站不稳,身体摇晃着几乎倒下,手朝旁边的桌子扶去,却因为视线模糊抓空了,整个人重心不稳,要摔倒在地。
这时候墨星霜已经没空想摔到地上疼不疼了,因为疼痛,她的瞳孔失焦,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无力地晃着双手,像溺水的人寻找救命稻草。
实际上,她根本没力气动,在湛回眼里,墨星霜是刚站起来就直直朝着他这边倒下来了。
湛回还没反应过来,胳膊下意识就伸了过去,把人扶在怀里,“墨小姐!”湛回语气着急。
墨星霜身上的刺骨酸痛慢慢褪去,她意识回笼,反应过来自己被太子抱着,而且……现在她身体内纠缠多日的刺骨钻心的疼痛都消失了!
不是!
这是怎么回事?
墨星霜还没搞明白这件事到底和太子有没有关系,但身体的轻快做不得假,太子唤着她:“墨小姐!墨小姐!快去找大夫!”
墨星霜干脆装晕,整个人都靠进太子怀中。
湛回身体一僵,柔软的躯体让他不知所措,脸上的表情都怔住了。
湛适不知道墨星霜是装晕,还以为是湛回耍了手段,嘲讽道:“没想到你这么缺安全感,为了博取墨太尉的支持,都敢对墨星霜下手了。”他抬眸,眸子里全是幸灾乐祸,“只是,会适得其反吧?”
墨太尉多宝贝这个女儿,京城无人不知。
没想到湛回这么蠢,这样倒是把墨太尉推到他这边了。
湛回垂眸盯着墨星霜的脸,看得出她脸色惨白,额角鬓间包括脖子上都浸着冷汗,刚才墨星霜要倒下去的时候,身体的无力和颤抖也不是装出来的,到底是谁敢对墨太尉的女儿动手?是故意要栽赃给他吗?
思虑间,大夫已经到了。
一同到的还有墨星霜的丫鬟临夏。
临夏看到小姐这样,便立刻知道小姐发病了。
小姐生了这样奇怪的病,太尉府从未对外说过,来看过病的大夫受了太尉的嘱托,再加上本来脉象就没病,对外都说是配些养生的药。就算要说,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的病若是被人知道,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流言来。因此临夏着急忙慌就要从太子怀中接过小姐来。
墨星霜从小就怕疼,刚开始生了这样的病时,很是哭了几日。
后来不再表现在脸上,也是知道没办法了,只能忍着。但今日在太子怀中这会儿给她带来的舒适,是前所未有的。
感觉到临夏要把自己带离,墨星霜内心简直在尖叫:不要过来啊!我疼了这么多天才舒服这一会儿!
但临夏听不到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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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霜的心声,把人抱回到自己怀里。墨星霜在临夏怀中悠然“转醒”,睁开一双杏眼,眼神幽怨。
临夏疑惑:小姐这是怎么了?她可从来没在小姐脸上见过这种表情!莫不是疼傻了?
墨星霜站直身子,疼痛一点点回到身体,她看向太子,想确定一件事。
她走向太子,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笑得眼眸弯弯,手直接握住对方:“太子殿下,太感谢您了,如果不是您关键时刻出手,星霜肯定是要摔坏了!”
握住太子手的瞬间,墨星霜眼中的惊喜更甚:管用!果然如此!
湛回从小到大几乎和人没有肢体上的接触,刚才事出突然,抱了墨星霜已经是例外,现在又被她使劲握着手,湛回眉间几乎皱出一道深纹来。
素来听说墨太尉家的小姐和谁都能打成一片,如今他也算见识到了。
他要抽出自己的手,墨星霜更用力的握着,她现在看太子,就好像看到了救命良药。
湛回冷冷出声:“墨小姐,孤收到你的感谢了。”他视线下撇,提醒道:“手,可以松开了吗?”
墨星霜依依不舍,赶来的大夫站在旁边,墨小姐这活蹦乱跳的模样,似乎不需要他了。
青石板路上,有男子急匆匆赶来,走到近前,看见墨星霜紧紧握着太子殿下的手,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男子出声:“妹妹,你这是在?”墨霁清一边走进凉亭,一边询问原因。
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墨霁清飘过许多思绪,他觉得自己突然明白妹妹拖着病躯也非得来赴这场宴会了,原来是……
墨星霜回头,疑惑问道:“哥,你怎么来了?”
墨霁清:还我怎么来了?那些传话的人说你昏迷不醒连带着把太子殿下都吓晕了!两个人整整齐齐晕凉亭里了还我怎么来了?太子也就算了,星霜可还生着病呢!
但这些话现在明显不能说,墨霁清抿唇,“找你。”
墨星霜依旧没有松开握着太子的手,她说:“哥,我和太子殿下有些事需要谈一下,你先回去吧。”
墨霁清看向临夏:你家小姐什么时候和太子这么熟了?
临夏摇头摆手:我哪知道啊?
墨霁清一字一句道:“我在这里,等着你。”墨星霜看哥哥这样子,势必要问个清楚了,只好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这时湛回的忍耐已经要到极限了,他沉声道:“墨小姐。”
墨星霜松开手:“握疼你了是吗殿下?”她垂眸凝视着殿下冷白的皮肤,的确是握出了些红痕,她忙道歉:“对不起殿下,我家里有药,一会儿给您送来。”
她自小跟着父亲舞枪弄棒,太子殿下只擅文治,她的确是太过粗心了。
湛回把手背到身后,“不必了。”
墨星霜真诚道:“这怎么行呢?我真的觉得很抱歉,殿下不接受我的药,我会很自责的……”
湛回:“……”他还没见过如墨星霜这般的女子,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知该如何应答了。
墨星霜自说自话,开心道:“殿下同意了,那我们下午见。”
湛回看着眼前花朵一样的女子哒哒哒踏着小碎步走向了墨霁清,心中莫名生出了些不快的感觉,他想,许是因为这女子太无理了。
他活动着手腕,看着那抹鲜亮的颜色走远。
3. 送药
回到府中,墨霁清带着墨星霜去自己的书房。
墨星霜在后边慢吞吞跟着,小声嘟囔:“这么严肃做什么?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要在书房问我的话,磨磨唧唧……”
墨霁清回头:“霜儿说什么?”
墨星霜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啊?哥哥,你不会耳朵有毛病吧?我没骂你啊。”
明知妹妹是故意气他,墨霁清也无奈,只是停下来,步伐和妹妹放到一致,解释说:“书房安全,不会被人听到。”
走到书房后,墨霁清关好门窗,确定没别人能听见,问道:“你喜欢太子?”
墨星霜靠着椅子,笑着反问:“哥哥怎么看出来的?”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还能是怎么看出来的?一直抓着人家手不放的也不知道是谁?给太子殿下手都抓红了……
墨霁清深呼吸,这是亲妹妹,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霜儿,太子殿下在朝中地位很微妙,陛下他,”说到这里,墨霁清停顿了一下,有关朝政,他不知说了会不会对霜儿不好。
墨星霜坐姿端正,看起来很乖,她认真点着头,追问道:“陛下怎么了?”
墨霁清简单答道:“总之太子殿下虽身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也是走在悬崖边缘,你靠近他就靠近了危险。”
墨星霜点头,认真询问道:“可是,我必须靠近太子殿下该怎么办?”
墨霁清:“……”
完了!他妹妹真沦陷了。。。
虽说太子殿下那张脸是好看,但霜儿也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啊。
墨星霜站起来,“哥,我有分寸,你就别操心了。”
说着,她往外走去。
墨霁清问道:“你去做什么?”
墨星霜理所当然回答道:“找药啊,下午还要给太子殿下去送呢。”好容易约了下一次,她能失约?
墨霁清听到后跌坐在椅子上,揉着眉心,谁能相信她有分寸啊?这才见了一面就想着给人家那里跑,这可该怎么办啊?
墨星霜回到屋里,直接拿出那瓶她自己都舍不得用的药,揣进袖子里就对院子里的丫鬟吩咐:“备马车。”然后又对临春说:“你去告诉父亲,我晚上回来。”
临夏随侍左右,跟着小姐往皇宫方向去。
这时刚过午膳,墨星霜心里装着事不觉得饿,到皇宫门口时,她对临夏说:“你自己去吃些东西,自由安排,两个时辰后来马车上等我就好。”
临夏不想小姐一个人入宫,可在小姐的催促下,也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墨星霜是宫中常客,往常她都是来陪娘娘们,今日却破天荒的往东宫走去。
宫女太监们都觉得稀奇,有个和墨星霜惯熟的宫女走到她身后,悄声说:“墨小姐,太子殿下那里现在恐怕不太方便。”
墨星霜问她:“怎么说?”
宫女摇摇头,没再说下去。有些话,她不能多言。
墨星霜沉默了片刻,问:“什么时候方便?”宫中自有规矩,她没必要硬对着来。
宫女停顿片刻,“若是墨小姐今日一定要寻太子殿下,现在便可。”
墨星霜听着宫女明显矛盾的话,不由起了疑,“太子殿下那里有客人?”
宫女摇头,在墨星霜目光的逼视下,终于说道:“太子殿下不喜见客。”
墨星霜点头,她深知不只如此,但也不会是很严重的情况,否则宫女就该拦着自己。
她步入东宫,看到太子正在批阅奏折,没什么异常。
走到殿内,墨星霜总算察觉出不对来,东宫是太子居所,她就这么一路走进来,连个侍卫都没见着,简直可以说畅通无阻了。
谁家太子的防卫这样松懈?
湛回放下笔,眼神先是惊讶,其下还藏着一丝难以发现的欣喜,接着问道:“你来做什么?”
墨星霜从袖中取出药瓶,很诚恳说:“上午弄伤殿下,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湛回眼中有意外闪过,他没想到墨星霜竟真的会专程过来一趟,他以为,该是打发个下人送过来。他说:“放下吧,以后无事,少来东宫。”
墨星霜千辛万苦想拉近关系,这湛回怎么就是油盐不进呢?她“哼”了一声:“才不!我要天天来!”
说着,她走到湛回身边,“我给殿下上药。”她拿起殿下藏在袖中的左手,动作却顿住了,结结巴巴:“那个,殿下,我把您捏成这样的?”
左手肿了有半寸高,墨星霜问完那句愚蠢的话,就垂下眸子,轻声道歉:“对不起殿下,我不是有意要您难堪的。”
她知道宫女说的不方便是什么意思了。
她也知道哥哥欲言又止的“陛下”后边跟着的是什么了,普天之下,能这样惩戒太子的,只有一人。
太子并不得烈帝喜爱众人皆知,但墨星霜没料到会到这种地步。
湛回原本并不觉得难堪,父皇对他的态度,他早就接受了。因为湛适几句闲话,他就要受到责罚的生活,他也习惯了。忍辱到如今,他从来没觉得难堪过。
因为他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
可被墨星霜怜惜又愧疚的表情看着,他竟觉得自己这般,很见不得人。
墨星霜将药瓶打开,清香的药味飘满了整间屋子,她动作轻柔在太子手心上抹着,轻轻吹着,安抚地说:“呼一呼,抹了药就不疼了。”
明明是被当做小孩子对待,湛回竟然就任由她摆弄自己。
等墨星霜抹好药,湛回才将手抽出,他真诚地说:“墨小姐,你不该和我牵扯到一起,以后还是不要来东宫了。”
他自己的处境,自己再明白不过。
墨星霜却说:“为什么?我来找你,你会赶我出去吗?”
手心的药散发着凉意,丝丝缕缕渗入伤口,透入心底,湛回垂眸,他怎么舍得?头一次有人在他伤后给他上药,给他安慰。
湛回没说话,墨星霜踩着台阶就上,说:“既然不会,那就不要说这些话了,殿下赶不走我的!”她脸上挂着得意的笑,身体与太子挨的很近。
她发现自己不必非要挨到太子,只要是在和他很近的地方,身上就不会痛。既是如此,她也不必非得抓着人家不放。
太子坐在书案后边,旁边没有椅子,墨星霜便坐在书案上,太子殿下一丝细微的表情,都在墨星霜眼底。
湛回睫毛轻轻颤了下,他说:“墨小姐,我还有公务要处理。”
墨星霜:“哦哦。”然后往旁边挪了一点儿,反正她是打定主意要在太子身边坐着了。
湛回无奈,在剩下的窄小桌面上处理公务,墨星霜用手撑在身后,看着太子的字迹,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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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刻,外边有人走进来,墨星霜回头,见是平国公府的世子。她慢慢回眸看向太子,太子罕见的放松身体,舒展地靠进椅背,唇角还挂着抹若不注意就看不出来的笑意。
看来太子和平国公世子关系不一般。
平国公世子走进来,只看到墨星霜的背影,张嘴便打趣道:“哟,殿下,除了我还有人给您这冰洞里钻呢!”
湛回手指点了点桌面:“别废话,”他简单介绍道:“墨太尉府上墨小姐。”
平国公世子不信:“你别骗我,墨星霜那性子和你在一块不被冻死才怪……呢。”墨星霜缓缓扭头,对平国公世子甜甜一笑:“世子说的不对哦,我在这里很好呢。”
平国公世子揉着眼睛:“靠,殿下,我眼好像花了!墨星霜怎么可能这样笑!”那次马球比赛,墨星霜为了赢都快给他打折了,怎么可能笑的这么甜?
墨星霜把牵着的唇角放下来,恢复平时的表情,干脆问道:“蒋思平你和殿下关系这么好我怎么不知道?”
这下平国公世子彻底知道他没出幻觉了,他扭头看向太子,求救。
太子摊手。
蒋思平说:“墨小姐,你不会是为了报复我追到殿下这里了吧?那一球我真不是故意打你身上的!”
墨星霜瞪大眼睛:“你还记得呢?你这人真小气。”
蒋思平据理力争:“你大气你干嘛让你哥打我!”
墨星霜:“我没让我哥打你,但是,”她笑起来,“我哥打你我还是蛮高兴的。”
知道墨星霜不是为了报复专程来找他的之后,蒋思平明显松了口气,他拿出一个瓶子,对太子说:“我先给你上药。”说着,摊开了湛回的手掌。
看到恢复了大半的手心,蒋思平问:“陛下给你赏药了?”若不是皇宫秘药,哪有这么好的效果?“我的药都没用了。”
湛回摇头,“墨小姐专程来给我送药。”
蒋思平指着墨星霜,半响才说出话来:“……你暴殄天物!墨太尉那瓶药整个大楚就这么一瓶,生肌长肉不在话下,你就用它治这个?”
他指向湛回的手,湛回摊开粉粉的手心,竟也没有缩回去。
湛回垂眸深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墨星霜说:“不过一瓶药,我愿意用它治什么伤就用它治什么伤。太子殿下,”她笑着看过去,“您说是吧?”
湛回声音依旧冷淡,本来带着的那些笑意也没了,一瞬间又变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他说:“这样的好药,给我用了,的确是浪费。”
不是说给他的伤用了,而是说给他用了。
墨星霜没想到太子会这样说,她真的很想敲开太子的脑袋,看看他在想什么。
太子继续说:“剩下的药记得拿回去。”
墨星霜抱着胳膊看湛回:“我不!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湛回不想欠人情,他当即问道:“什么条件?”
墨星霜说:“只要是我主动出现在你身边,你就不许赶我!”
湛回认为墨星霜如今对他不过是好奇驱使下的一时兴起,等了解清楚他这个人无趣至极也就放下了,所以他毫不犹豫应下,“一言为定。”
墨星霜见湛回视线停在药瓶上,她抬手把药瓶拿起来晃了晃,表示自己信守承诺,然后对湛回说:“今天下午,我会和你在一起。”
4. 很甜
墨星霜话说的不容置疑,湛回信守承诺也不会反驳。
他沉默着,反正最后都会离他而去的,现在留不留又怎样,随她好了。
墨星霜来了湛回的地界也没半点不自在,她从屋那头搬过把椅子来,咣当放在地上,坐在太子身旁。
别人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不论是因为他的性格还是因为他在朝中微妙的地位。湛回掀起薄薄的眼皮,斜过一道视线瞥过去,对她总是要挨自己这么近的举动很好奇。
但湛回向来少言,喉间滚动一下,终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墨星霜把身上带的桂花糖放在桌上,拿出一颗含在口中,很自然地递向旁边,“殿下?”
湛回愣了一下,他没有吃甜食零嘴的习惯,修长的手指却捏出了一颗桂花糖,轻声说:“谢谢。”
墨星霜摆手,“不用谢,我知道很多好吃的,明天给你带。”
湛回没什么爱吃的东西,对口腹之欲也并不放在心上,但他刚答应过墨星霜,所以没有拒绝,轻轻点头,“好。”
墨星霜心满意足,她把胳膊往远递了递,头朝对方一抬,“蒋思平,来一块。”
蒋思平本来对糖没什么兴趣,但是看他们两人吃的很香的样子,也没客气,伸手抓了一把。
墨星霜没说话,湛回的视线却在蒋思平手心的桂花糖上停留了好久。
蒋思平没准备在东宫留着,他知道太子上过药没事了,闲聊过几句就要走。
湛回说:“等等。”
蒋思平感动的热泪盈眶,慢慢转身,“你终于知道挽留我了!你是不是看到我的好了!”
湛回伸手,语气平淡:“把糖留下,你从东宫出去带这么多糖,别人会觉得是我嗜甜。”他说的理所当然,蒋思平捂着心口说道:“负心汉!”玩笑间,蒋思平甚至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就乖乖把糖交出去了。
墨星霜在旁边看着,托着下巴,歪头问道:“你怕别人知道你的喜好,所以才装的这么无趣吗?”
从没人这么直接问过他这么冒犯的问题,湛回觉得,墨星霜冒犯起人来,是真的很有一套。
他冷冷回答:“我本人就是这样。”
湛回多余一个字都没说,但冷白而薄的眼皮下,眸中的思绪半分不遮掩,我就是这么无趣,接受不了就离开。
墨星霜煞有其事地点头,从椅子上下来,走到湛回身旁,说:“哦。”
湛回仔细盯着墨星霜的眼睛,想从中看出别的想法来,但她好像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表达知道了。
墨星霜在太子的宫殿里随意转着,甚至比太子本人还自在。
博古架上除了一两件古玩装饰,几乎全是书册,她转身笑着,一双杏眼潋滟着春水,很是讲礼貌:“太子殿下,我拿本书看,可以吗?”
湛回说:“随意。”
墨星霜随意抽了本书,视线转遍了整个殿内,却连张软榻都没看见,整间屋子都规规整整的,甚至让人觉得硬邦邦。无奈,她只能继续坐到椅子上。
但坐姿就不怎么好看了。
比起湛回正襟危坐的端正坐姿,墨星霜舒展着身体,翘着二郎腿,整个人都没个正形。
湛回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处理政务。
墨星霜随手拿的书是治国之策,她看了两页烦得很,便靠在椅子上,用书盖着脸,准备睡了。
她在太子身边,身体没有酸痛不适,这一觉睡得也比往日舒服。
等她睁开眼时,竟是小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墨星霜伸手把书从脸上取下来,伸了个懒腰,眨巴眨巴眼,见太子还是她睡前的姿势,不禁咋舌,这人的耐性也太好了。她没打扰对方,悄悄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有内侍弯着腰进入殿内,“请太子殿下安,陛下遣奴才来传个话,您如果反省好了,去含章殿认错,之后便可用晚膳了。”
太子声音冷若冰霜,甚至隐含着一丝压迫,问道:“若没反省好呢?”
内侍腰弯的更低,答道:“不敬兄长,惩罚翻倍。”
墨星霜从“不敬兄长”这四个字里感受到了湛回的委屈。四皇子得烈帝偏宠人尽皆知,可一个三十多岁成家立业有孩子的男人回宫后还要和皇帝亲爹告弟弟的状,这就让人很看不起了。
天地君亲师,太子为君,竟然要因为不敬兄长而被罚,真是可笑。
湛回倒像是已经习惯了,他对内侍说:“孤没做错。”
内侍像是早知道太子的选择,打了个手势,身后便有侍卫捧着戒尺进来,这是要立刻惩戒的意思。
湛回看向墨星霜,“墨小姐,你回府吧。”这么狼狈的模样,他不想被墨星霜看着。
墨星霜却挡在湛回身前,对内侍说:“且慢。”
内侍拱手:“墨小姐有何吩咐?”对于太尉府的小姐,宫内人也会给几分面子。
墨星霜说:“正巧我和太子殿下要去含章殿,这戒尺,先收起来吧。”
侍卫回头,见内侍颔首,便退后一步。
墨星霜走到湛回身侧,湛回神色冰冷,“孤没有要去含章殿,也不会陪墨小姐去。”
墨星霜对内侍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然后在湛回耳边说:“中午我空着肚子来的,就打算晚上在殿下这里蹭饭呢。”语气轻轻的,像在挠痒痒。
湛回保持冷静,说:“墨小姐在宫中相识众多,何苦非得在我这里吃饭?”
墨星霜笑着说:“那自然是因为我们投缘了!我一见太子殿下就觉得十分欢喜、身心舒畅,想必和殿下一起用膳也会格外香甜。”
湛回垂眸,花言巧语。
他没说话,墨星霜便对他悄声说:“我当然知道不是你的错,可嘴上不认,身体就要受苦。你先认了,回头我们一起收拾湛适。”
墨星霜说起收拾皇子来,脸上也没个怕劲,她对湛回说:“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别人的看法态度都不重要,就算是……”墨星霜忍了又忍,还是没把陛下两个字说出口,“反正为了别人伤自己是不值得的。”
湛回不知道有没有被墨星霜说动,他只是吩咐下人:“去备晚膳。”
墨星霜以为她将太子说动了,太子说:“我自己去含章殿,墨小姐不用陪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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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星霜点头,“早去早回。”
湛回去了很久才回来,晚膳都上了桌,墨星霜在院中等着他,看见他回来,立刻小碎步迎了上去,眸中盛着浓浓的担心:“陛下没有为难你吧?”
湛回摇头,他在这个位置上为的是什么,父皇清楚,他自己也清楚。但是,若他不甘心乖乖做一颗棋子,一个靶子,该紧张的可不是他。
他不会认错,但他知道他以前确实让步太多了。
墨星霜说:“殿下,今天让你受委屈了。”她倒了一杯酒,“我保证,这委屈不会让你白受!”说罢一饮而尽。
如果是别人说这样的话,湛回只会觉得这人光动嘴皮子,虚伪,但墨星霜这样说,他怕她真的去做什么。
湛回没碰酒杯,他纠结了片刻,还是说道:“你不用替我觉得委屈,我今日和陛下做了利益交换。”言外之意,没受委屈,也不用墨星霜去做任何事。
他越是这样说,墨星霜就越是不得劲,明明看起来就很委屈。她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明明不见任何情绪,但却让人觉得可怜可爱。
墨星霜不想太子继续沉浸在不舒服的心情里,她对太子说:“先吃饭吧,今晚的菜很不错。”
下人从旁侍奉太子净手,之后太子入座。
“墨小姐,吃完饭就赶紧出宫吧,宫门要落钥了。”太子拿起筷子之前,先说道。
墨星霜啧了声:“太子殿下,你怎么总是急着赶我走?”
湛回神色自然:“只是提醒,墨小姐多想了。”随后开始动筷,姿态优雅,赏心悦目。
墨星霜确实没打算在宫内过夜,她吃过晚饭便急匆匆离开。
湛回端坐在椅子上,本该放满卷宗奏折的书案,现在却堆着一把桂花糖,不伦不类,却牵引着湛回的心神。
他剥开一颗糖,将剩下的都放进抽屉里,上了铜锁。
墨星霜回到家里,临春早就候着了,见小姐进来,赶紧迎上去:“小姐,老爷找您。”
墨星霜知道她去找太子,父亲肯定要过问。
墨太尉看见女儿,先着急问道:“霜儿,今天身体怎么样?可有再疼?”他关切地看着女儿。
墨星霜笑着摇头:“自打见了太子殿下,我身心舒畅,半点都没疼过。”
墨太尉不信,怀疑地看着女儿,“你跟爹说实话。就算你真的很喜欢太子,也不用这样替他说话。”
他觉得女儿就是怕他反对,才编了这么一套话。
墨星霜被爹的想法震惊的张大嘴巴,“啊……我真没有。”
墨太尉摆手,“算了算了,你高兴就好,爹支持你。”
墨星霜:“……”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今天发现了太子对她的病有用,她的确是很高兴,并且打算持续跟在太子身边。
这么算起来,有爹支持,也不错。
墨星霜笑着点头:“那我明天还要去找太子殿下!”
墨太尉笑叹一声,用手指戳了戳女儿的额头,“你啊,怎么就被那么个冰雪一样的人吸引住了?”
墨星霜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5. 在乎
墨太尉确定女儿的身体没事就放了心,没准备多管她别的,也不准备干涉。
和太子在一起能让霜儿开心,心情好了,无论怎么说,对霜儿都有好处。
墨星霜回自己院子的路上,一整日都没疼过的身体开始刺痛起来,不过是有一下没一下的,且不剧烈,她心中已经很满足了。
远远看见表哥提着灯迎面走来,墨星霜步伐不由快了些,走过去笑着问道:“这么晚,表哥是准备去哪?”
卢余说:“听丫鬟说姨夫找你,我怕姨夫生气,过来寻你。”
墨星霜笑着说:“我爹就是每次摆的阵势吓人,他才舍不得对我怎么样呢,表哥不用担心。”
这会儿墨星霜身体并不剧烈的刺痛温顺下来,不再叫嚣着乱窜,她心想,和太子殿下在一起待一天果然是有作用的,都回家了还能管用。时间长了,说不准就完全好了。
想到这里,墨星霜更加决定不会放开太子殿下。
卢余见墨星霜心情不错,关切道:“今天身体怎么样?好多了?”
墨星霜没打算把太子对自己起的特别反应说给别人,她随意说:“还那样。”
卢余见墨星霜满不在乎,他不禁蹙眉,“星霜妹妹还是要多顾着自己的身体才是,如今日这般劳累奔波,怕是不利于养病。”尤其是,他知道星霜是和太子几乎在一起一整日时,心中便莫名的烦躁。
就算他明知道墨星霜最后选择太子的可能性不大,可他还是想确定一下,他往前一步,眸中神色真挚,就要说什么时,墨星霜开口道:“也没有劳累,我今天还挺开心的。”
卢余面色沉下来,表情忧郁,甚至有丝不易察觉的嫉妒,想了半响,嘴唇轻启,问道:“你和太子在一起,很开心?”
墨星霜看到卢余的表情,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和谁在一起玩,凭什么被别人干涉?她脸上依旧挂着笑,语气讥诮:“表哥希望我开心吗?”
墨星霜很少这样去刺一个人,讨厌了直接了当说出来甚至是骂出来,喜欢了也表现的很直白,像这样嘲讽,实在是少见。
卢余被墨星霜刺了这么一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道:“星霜妹妹觉得开心就好,我不干涉。”他知道墨星霜的脾性,只会对亲近的人耍小性子。
这么算起来,在星霜心里,他还是比太子重要的。
墨星霜“哼”了声,“你们今天一个个都要管我,而且——”她拉长声音,抬起手指,点在卢余胸口,踮起脚尖平视对方,“尤其是你,表哥!”
卢余笑着,伸出胳膊扶着墨星霜,让她站得更稳,“是吗?”
墨星霜瞪着眼睛,大声说:“是!”
她继续说:“我爹都没管我这么多,你要当我爹吗?”
被墨星霜的话问住了,卢余从未想过自己这样无微不至,在墨星霜看来是什么感觉。他无奈笑一下,“没有,星霜妹妹。”
他还要解释,墨星霜脚踏回原地,做了个手势让对方打住,“我知道。”知道表哥是在关心她,但是她不喜欢被人管着,“表哥,我都有分寸的。”
话说到这份上,卢余也张不开嘴再说什么了,他只点头:“你有分寸就好。”
墨星霜往回走,卢余说:“我送你回院子。”他把灯往前提了提,照亮墨星霜脚下,“临春临夏她们几个丫头刚才要过来,我让她们去歇着了。”墨星霜点头表示知道了。
卢余和墨星霜并排走着,问道:“明日可有空闲?”
墨星霜反问:“表哥有什么事?”她约了太子殿下,“我看能不能调个空。”
借着灯影,卢余观察着墨星霜的表情,斟酌着话语,他心中清楚,星霜妹妹现在对太子很感兴趣。所以他得拿出一件有足够份量的事情,不然只会被拒绝。
“我想回一趟卢府,去拿些母亲的东西,”卢余声音轻轻的,身姿也格外单薄,好像风一吹就会飘走,“只是担心我一个人,人微言轻,会被赶出来。”
卢家本来不甚显贵,在卢余母亲在的时候,对卢余这个嫡子也很是爱护。一切转折都在卢余母亲逝后,侧室被扶正,卢余就成了继室的眼中钉。
那时卢余也还年少,几乎被继室磋磨至死,墨太尉为此去找了卢家人许多次,无果后只好把人接到自己府里。
墨星霜知道卢家人对表哥的态度,若无人陪表哥去这一趟,卢家人确实会把事情做的很难看。
可是,她也说好了明日要去找太子殿下的,要是去卢府,肯定一整日就都脱不开身了。
就算不是为了治病,她也不能随便放别人鸽子。
卢余一直在观察着墨星霜的表情,见她面露迟疑,且没有立刻回答,停顿了几秒,强颜欢笑道:“星霜妹妹有事就先去办吧,我这里不要紧。”
然后又像玩笑一般:“有姨夫给我做主,他们现在肯定不敢打我。”
这一句让墨星霜心脏好像被攥住了,她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年表哥刚被接到家里时的模样,一身素色衣服被血浸透,腿几乎被打断,站都站不起来,是被人抬着进来的。
卢余伏在竹床上,双手血肉模糊,尽力撑着要起来,却连半寸都挪动不了,就算是这么惨,他面上依旧挂着温润的笑,很自责说:“给姨夫添麻烦了。”
之后卢余很少再回卢府,一直就住在了墨太尉这里。
想到那时候惨兮兮的表哥,墨星霜呼吸一下子紧促了,她保证一样说道:“表哥,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去的。”
卢余听到这句话,心总算放了下来,墨星霜从来不骗人。
他说:“好。”
次日,卢余让人备好马车,在外等着墨星霜。
同时,太子下朝后,湛适抬起胳膊拦住他,“你皇嫂让人准备了好酒,去我府上喝一杯。”
湛回拒绝:“孤有事在身,就不去了。”
湛适问他:“你有什么事?朝中的那些事能让你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还是说,你约了什么人?”说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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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适压低声音,“本殿听说,昨天宫门快落钥时,墨星霜才从东宫离开,你对她下了什么迷魂药?”
湛回目光陡然变冷,他同样压低声音,“现在还敢窥探孤的生活,看来父皇什么都没告诉你。皇兄,”他视线下撇,冰冷的语气中带了些不屑,“你被父皇保护的,好天真啊。”
湛适抓住湛回的胳膊,那句下意识要迸出去的“发生了什么”被他憋了回去,他问了,以湛回恶劣的性格也不会说的。
“你是约了墨星霜吗?”湛适问道。
湛回面上没有表情,只是平静道:“与你何干?”
湛适大声说:“你以为你昨日使的那些手段墨小姐看不出来?她怎么可能来找你?今天她已经陪着她表哥去玩了!”
湛回手指攥紧,他想否认,想让湛适闭嘴。但是最终,他只是说:“无所谓。”
没有看到湛回失态,湛适颇为失望,他继续说:“像你这样冷冰冰的性格,昨天有人陪你那么久,你高兴坏了吧。但是墨星霜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湛回终于忍不住,他说:“我们之间的私怨,你在这里一直提另外一个女子的名讳,是脸都不要了吗?”
既然墨星霜不想和他牵扯到一起,他就解决的干净些,至少,他们两人的名字不该总是被同时提起。
湛适一直都觉得太子妇人之仁,对于会损害墨星霜闺誉这件事情也毫不在乎,反正他没有在墨太尉面前说,就算传到墨太尉耳中,也只会被当成谣言。
两个皇子在这里说话,声音还越来越高,官员们自然都避的远远的,没人会主动掺和进皇子的斗争中。
湛回觉得湛适不可理喻,他不想再和对方纠缠,直接踏步往前走去。
湛适便快速跟上,口中仍然不停,说:“墨星霜喜欢活泼开朗的,你这样冰块一样,还是趁早放弃。”
湛回脚步略停,他说:“你着急什么?”
湛适一愣,他语气更急起来,“本殿哪里着急了!该着急的是你才对!”
湛回眉梢轻挑,也不说话。他目光冷冷扫视着湛适,然后转身离开。
他面上表现的不在乎,可心里确实是有些不一样的感受,才认识不到一天的人,他竟然确乎是在期待着对方的到来。
他握紧自己的手指,缓缓舒出一口气,让自己心情平稳下来。
墨星霜不来也好。
湛回稳步朝外走去,刚拐过弯,就看见玫瑰花一样的女子裙边旋转飘荡着,朝他这里来。
墨星霜今日穿的是一身红色的流仙裙,身上一应配饰都是以红宝石来搭配的,本就明媚漂亮的人,看起来更加光彩照人,张扬夺目。
她走到湛回面前,笑着打招呼:“太子殿下早啊。”
湛回看见墨星霜的一瞬间,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消失了,他的心砰砰跳得更快,整个人都通畅舒服起来,唯独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动作。
他只有一个想法:墨星霜没有为了别人抛下他。
6. 沈园
等墨星霜再说话,湛回才反应过来,他眸中是掩饰不住的高兴,但口中却问:“你不是陪着你表哥吗?”
墨星霜双手背在身后,歪头对上湛回的视线,笑道:“原来是为这件事生气啊。”
湛回淡声说:“孤没生气。”
墨星霜:“哦哦。”她点头,却还是解释起来,“表哥要回卢府,肯定得有人陪着,但是我已经约了太子殿下,所以我哥一下朝,就被我给叫过去了。”
有哥哥陪着,比她的威慑力更高,卢家人想必不敢随意施为。而且,她就能来找太子殿下啦。
湛回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一个男人,回家还要人陪。”
墨星霜想说“你不懂我表哥在家中的处境”,想了想,太子殿下的处境怕是更为艰难,因此只道:“有人陪着总是好些。”
湛回没再问有关卢余的事情,墨星霜在这里,他不想浪费时间去讨论别的男人。
墨星霜步伐轻快,神色也快活,她笑着问太子,“现在先不回宫好不好?”湛回问她:“怎么?”
墨星霜说:“昨天不是说了要带殿下去吃好吃的吗,我带了银子。”她拍了拍自己的荷包。
湛回本来走的很快,可不知不觉中,他放慢速度,和墨星霜并排而行了。
他很想直接答应下来,但想到墨星霜和他纠缠在一起,若是被人看见,怕是会有更多无端的猜测和谣传,所以还在犹豫。
湛适这时跟过来,插话道:“九弟不方便,皇兄倒是有时间。墨小姐,本殿陪你去如何?”
不如何!
墨星霜转头瞪着太子,她就不信太子看不出四皇子这是什么意思来!
湛回脚步一挪,隔在墨星霜与四皇子中间,冷冷说道:“皇兄这样喜欢不请自来,四皇子府是没饭吃吗?”
请你了吗你就往前钻!
湛回的表情很不耐烦,眼尾略略下撇,他拽下自己的荷包:“孤这里还有些银子,先给四皇兄用着。”
湛适看看荷包里的几两碎银,脸色发黑,“不用了!”
湛回客气一句都没有,立刻就将荷包系回去,“既然四皇兄不需要银子,想必也不会死皮赖脸跟着我们蹭饭。”他咬字很慢,故意要让湛适听的清楚。
湛适转向墨星霜,像是想让她主持公道。
可墨星霜从来就不是一个公平的人,她只会偏向自己亲近的人。
她说:“四殿下,您先回府吧,改日星霜和您再约。”
没定下时间的通通都是场面话,改日就是不想约。这个道理湛适也明白,但他表情还是很意外,不明白墨星霜怎么会选择湛回?不论是在父皇那里,还是他的性格方面,都比湛回强的多。
即便湛适知道墨星霜是在说场面话,可现在不踩着台阶下来,一会儿只会弄的更难看。
“星霜都这么说了,本殿自然没意见。改日本殿请你们吧,也让本殿做一次东。”湛适把主动权巧妙地夺回。
墨星霜点头:“好,我们改日见。”
湛回和墨星霜已经走出宫去,两人面面相觑,墨星霜问:“太子殿下,你的马车呢?”她眨着大大的杏眼,看着空无一车的街道。
太子:“东宫很近,我本来打算走路回去的。”他实在没想到墨星霜会这时候过来,还要和他一起出去,他转念一想,不知是想起来什么,“你的马车呢,墨小姐?”
墨星霜很自然说:“我来的时候和表哥坐的一辆,表哥走了马车自然也走了。”
湛回淡淡“嗯”了声,果然如此。
表哥表妹,青梅竹马……关系亲近的很呢。
他招手叫了个内侍,让人去东宫驾马车过来。
墨星霜有点没明白湛回故意再问她这一遍是什么意思,是为了确认她确实没有马车吗?
马车过来后,墨星霜没有直接上车,储君的身份与别人不同,她等候在侧,太子却问:“你在迟疑什么?”
墨星霜歪头:“啊?”很明显啊,她在讲礼貌!
太子伸出胳膊:“我扶你。”
墨星霜:“哦哦。”她甚至没听清楚太子在说什么,只看到他薄唇一张一合,线条漂亮的胳膊就伸到自己面前,她下意识就抓了上去。
反应过来,墨星霜踩着台阶,手却滑到太子的袖口:“殿下,我不用扶。”
两个人这么让来让去的也是浪费时间,墨星霜准备直接牵着太子一起上去。
她的手指刚触到太子手背的皮肤,太子就好像被什么咬了一样,一下缩了回去。
墨星霜只感觉到太子的皮肤很烫,根本不像他这个人这样冷冰冰。她诧异地看向太子,“殿下你病了?”
看到太子脸上红晕一片,墨星霜憋着笑,扭头上了马车,真的是好纯啊!
湛回把手收回到袖中,他漆黑的眸子朝上,只看到一朵花瓣一样的裙摆,他调整呼吸,跟着墨星霜的脚步上了马车。
储君的车架内部很是宽敞,中间放着一张梨花木桌子,桌面放着一套茶具,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墨星霜坐上去以后,轻轻“呀”了声。
太子问:“怎么?”
墨星霜说:“你惯常坐马车都不铺软垫的吗?”
还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也习惯了,他盯着光洁的木板表面看了会儿,听到墨星霜带着笑意的声音说:“你这车驾真是金玉其外。”
倒没有嘲笑的意思,太子的车驾从外边看镶金砌玉,嵌着象牙宝石,木料用的也是最好的,富丽堂皇不失太子身份,里边却是这样简朴,朴素到什么都没有。
墨星霜随手拿起茶具,用手背在茶壶上试了试温度,随后给自己和太子各自斟了杯茶水。
太子没动,墨星霜端起茶杯放在唇边,尝了口,“茶倒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一杯喝的见了底,她又斟了一杯。
湛回看她喝的口齿生香,本来想直接送她些茶叶,斟酌半响说:“东宫有不少茶中珍品。”
墨星霜眼睛亮亮的,点头。
湛回说:“以后……”他还是说不出让墨星霜常来的话,对着墨星霜期待的眼神,他说:“我让人挑些好的,回府的时候给你带上。”
墨星霜笑起来,“好呀。”有来有往,才能长久嘛。
马车停下来,墨星霜朝外看了看,“到了。”她提着裙子几步下了马车。
看着眼前巍峨壮丽的沈园酒楼,太子有些意外,他以为墨星霜会带着他去的地方,是他不知道的些街边小摊。
毕竟,沈园酒楼闻名上京,里边的东西,他大概都见过。
而且,这里遇到的人,大概率会认识他和墨星霜。墨星霜果真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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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都不避讳,不怕和他扯上关系。
太子看墨星霜步伐轻快,眸中不自觉就变得柔软,他面容依旧冰冷如霜,可仔细看的话,能发现他心情很不错。
沈园酒楼在京城占地面积很大,楼阁套着楼阁,间隔着亭台水榭,杂耍说书,游湖逛园,所有能想到的,在这里都能找到。
墨星霜的袖子和太子袖子交错,太子穿着朝服没来得及换,玄金蟒袍,宽袍大袖,与墨星霜红色的衣衫形成别样的风景,好似两人手挽着手。
每次来沈园,几乎都是为了应酬。因此,太子对这里的印象是,很贵,很累,很烦。
但墨星霜来这里,却是如鱼得水,她兴高采烈对太子说:“街边有的一些小吃,沈园这里都有,你看那边!”顺着墨星霜指的方向,湛回看到人在喷火。
他还没做出反应,就被墨星霜拉着过去了。
墨星霜找了个空桌,伸出拇指,对太子说:“这里的甜水味道一绝!”
说罢,对身后招待的人说:“梅香玲珑雪和青梅桂蜜茶。”
两碗糖水端上来,墨星霜说:“再来两个空碗。”
太子看着她忙,见她盛出冰沙和茶水,放在空碗中,然后将新调制的这碗递给太子。
湛回问她:“给我调的?”
墨星霜点头,自信道:“我调的这个可好喝了!兼具梅花的幽香、兰草的清香以及桂蜜腌青梅的酸甜,殿下尝尝。”
湛回说:“也就是这两种甜水混合起来的味道。”
墨星霜喝的正香,她幽幽抬眸:“太子殿下,你不用这么刻薄也没关系的。”
湛回:“……”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哪个字说得很刻薄。
墨星霜继续问:“反正你说,好不好喝嘛?”
湛回迎着墨星霜期待的目光,认真说:“好喝。”
墨星霜笑起来,站起来,又哒哒哒跑到旁边的小摊上,买了两串冰糖葫芦。
湛回早就看到冰糖葫芦了,但现在正是夏天,冰糖易化,他很奇怪这些东西是怎么保存的。
墨星霜像是知道他的疑惑,说道:“来沈园的人不怕多花些银子,所以那些卖家也愿意买了冰来镇着。是反季节的东西,比寻常时候贵些。”
湛回:“哦?”贵些是多少?
墨星霜:“冬日里一文一串,这里嘛,”她用两个食指交叉,“十文。”
湛回咬下一颗,酸甜脆爽,在夏日里,的确算是可口的小食,十文也算物有所值。
以前他从未吃过这种东西,也没想到是这种味道,的确很不错。
喝过半碗甜水,墨星霜结了银子,两人继续往前走。
还没走多远,墨星霜就看到了熟悉的人,湛回看见迎面而来的两人,其中一人他见过,是墨星霜的兄长,那另一人就是那位卢家表哥了。
湛回敛了眸中的笑意,看着身旁女子热情迎上去:“哥哥,表哥,你们怎么在这儿?”
墨霁清和卢余躬身朝太子行礼,太子也只淡声说了句:“不必多礼。”
墨霁清这才说:“卢府没准备多的饭食,温白不常出门,正好我们一起来沈园逛逛。”
墨星霜点头:“那你们去逛吧,我和太子殿下也没逛完呢。”
卢余这时候提议:“人多了热闹,星霜妹妹,不如我们一起?”
7. 酸味
在场四人中地位最高的是太子殿下,可卢余却问的是墨星霜,墨霁清觉得卢余这一举动有些奇怪,按说温白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而且温白对妹妹的情意他都清楚,怎么会故意越过太子殿下把难题抛给妹妹?
但是从太子殿下的表情来看,无论墨星霜做什么决定,他都没有疑义。
墨星霜回头看向太子,“殿下,你觉得呢?”
太子说:“可以。”
湛回没接触过墨星霜的这位表哥,但就刚才的话听来,卢余应当是对墨星霜有意思。
甚至墨霁清来沈园,也是有卢余推波助澜的。卢府不会那么不识相,就算不愿意给卢余准备午膳,墨太尉的公子去了却不可能不热情款待。
卢余就是想在这里见到墨星霜。
有了太子殿下首肯,四人相伴而行。
原本墨星霜还要带太子去玩些新鲜玩意儿,这时卢余邀请道:“刚才我们在楼上订了包间,一起吧。”
太子依旧点头,墨星霜有些看不明白。
她觉得太子殿下明明是很厌烦应酬的,怎么却好像对表哥很感兴趣的样子,表哥说什么他都应。
四人一起进了包间。
卢余和侍者专门要了软垫,放在椅子上,“星霜妹妹,你来坐这儿。”
主位肯定是留给太子殿下,墨星霜看了眼表哥给她挑的座位,很是合心。是挨着主位坐的,不会把太子殿下一个人孤零零放在那里。
于是,墨星霜点头。
绣着桃花的软垫,很漂亮。湛回的视线从墨星霜座位上收回,在主位坐下。
湛回本来不是多话的性子,但他刚坐下就问道:“孤听说温白要去卢府拿些东西,可拿好了?”
卢余脸色苦恼,回话道:“还尚未,继母说母亲的院子久未打扫,让我过些日子再去。”
墨霁清叹气:“明摆着是欺负温白,可我要是强硬些,温白怕是又要背负骂名。”
湛回罕见地继续追问:“再去卢府,还是让霁清陪你吗?”
卢余为难道:“也不知到那日表哥还有没有时间,今日就已经耽误表哥很多时间了。”他看向墨星霜,眸中尽是无奈。
墨霁清摆手:“温白,你同我还客气什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表弟了。
有家不能回,寄人篱下。
墨星霜很能感受到别人的情绪,她刚想说我陪你去,就听到太子平静的声音传出。
“孤看不用再等下次了。”湛回直截了当说:“卢家如此仗势欺人,今日孤陪你再去一趟。”
卢余想拒绝,他不想太子去。
他示弱,是对着墨星霜,是想让墨星霜看到他的无奈与无助,却并不想让太子知道,更不想借太子的力。
湛回没等到回应,“是不方便吗?”
卢余苦笑了下,“家中丑事,难上台面,我不敢脏了太子殿下的眼睛。”
湛回表现的很大方,他抬起手做了个放心的手势,“孤这里,温白不用担心,你是墨小姐的亲人,只要你需要,孤随时都可以。”太子说话前所未有的温和、替人着想,还带着些循循善诱的引导。
墨星霜给对面的墨霁清使眼色,用口型说:“他们两个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墨霁清也发现了。
首先,太子殿下不是多话的人,更不会无故上赶着去帮别人。硬要帮卢余这个刚认识的人,就很突兀。
其次,温白不是说那些东西很要紧吗?有人帮他,他反而推三阻四。
好生奇怪。
墨霁清沉默着摇头。
停顿了十几秒,他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墨星霜,然后对妹妹竖起了大拇指。
墨星霜:“……”
她又怎么了?
卢余还没想明白哥哥这个大拇指是什么意思,就听到卢余说:“殿下如此替我着想,温白再推拒就不好看了,星霜妹妹,你说呢?”
“啊?”墨星霜咽下一块软糯的糕点,眼神中全是茫然,她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不是,怎么还有她的事儿呢?
湛回斟了杯甜饮放在墨星霜手边,温声说:“没事,吃吧。”
墨星霜蹙眉,她是没听清,又不是傻,气氛都这样了,她能相信是没事吗?
墨星霜看向卢余,“表哥。”
卢余解释:“确实没什么事,殿下要陪我去卢家。”
墨星霜无奈:“你俩聊那么久了,到底去不去?”
湛回抢先说:“当然要去。”
他能感受到卢余对墨星霜的倾慕和占有欲,若是今日不去,来日陪卢余的,就是墨星霜。
卢余咬着牙,面上做出感谢的表情,声音却没多少谢意:“有太子殿下为臣做主,一定不会无功而返了。”
湛回垂眸,眼睫微翘,声音轻快:“自然。”他答完后视线落在墨星霜身上,唇角带了抹得逞的快意。
墨星霜真切地看到了太子的表情,她嘴唇微张:“殿下?”
湛回唇角的笑意隐去,声音平和:“嗯?”
现在的太子殿下表情与平时无异,让墨星霜以为她花了眼,她随口扯了句:“哦,我是想问什么时候去。”
湛回看向卢余:“其实,孤很想尝尝卢府的午膳。”
墨星霜问他:“你真想去?”
湛回点头。
卢余也说:“正好,我也许多年没吃过卢府的饭菜了。”
几人一拍即合,当即就往卢府去。
出了沈园酒楼,卢余脚步暂缓,停在自己的马车前:“星霜妹妹,请。”
湛回蹙眉:“只两辆马车,墨小姐,你们要三个人挤在一起吗?”
卢余:“星霜妹妹还未出阁,有自家兄长在,自然是不敢再劳烦太子殿下。”
太子:“那你呢?”
卢余:“我……”他看向自己来时乘坐的马车,太子说:“孤的马车倒还算宽敞,温白不如同乘?”
卢余遗憾地收回目光,毕恭毕敬答道:“殿下盛情,臣却之不恭。”他面上挂着温和的笑,跟在太子身后上了马车。
马车上。
湛回冷白的手指慢慢敲击桌面,“卢府如今是你那位继母当家?”卢余只答:“是。”
湛回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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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问:“你在墨太尉府里住了得有几年了吧。”
卢余抱臂靠着,他语气温和,依旧是一个字:“是。”然后他看着太子,“殿下对我很好奇?”
湛回声音一如既往冷淡:“要给你解决问题,总得先有所了解。”
卢余笑起来,话却是锋芒毕露,“多谢殿下关心。其实殿下今日不来,星霜妹妹也会给我主持公道的,有她在,没人能欺负我。毕竟,”他语速慢下来,看着太子的眼睛,“我们两人共处数年,青梅竹马。在她心中,我很重要。”
湛回袖子里的手攥紧面上却没什么变化。
“温白不说,孤都没发现。”湛回倒了杯茶水放在卢余面前,“听四皇子说,墨小姐今日是和温白一道过去的。”
卢余笑着接过茶水,面色没有一丝被刺的恼怒,只笑着说:“星霜妹妹重诺,所以我送她来见殿下。”
没人看得见卢余的小臂青筋暴起,他确确实实是被墨星霜拒绝了。
今日晨起时,他备好马车等着墨星霜,谁想到墨星霜上马车第一句话就告诉他:“表哥,我们先去找哥哥。”
当时卢余就觉得不对,心底的高兴散了一半,他问:“找表哥有事吗?表哥现在怕是还没下朝。”
墨星霜很直白说道:“我今天约了太子殿下,只能让哥哥陪你去卢家一趟了。放心,有哥哥在,比我去的效果还好呢。”
纵然卢余千般不愿,他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墨星霜考虑的很周全,但唯独没想到,他本来就只想让她陪着。
而且卢余发现星霜妹妹待太子殿下很不同,以往,星霜妹妹不会对别人表现出这么强烈的热情。
卢余把茶杯放下,看向太子,“本来是温白的家中事,扰殿下许多实在是不该。”
湛回许久没说话,时间久到卢余以为太子不会再理他时,太子冷淡的声音传到他耳中,“想要不被人欺负,自己得先立得住。”他提醒道:“你的年龄,早就可以入朝为官。”
卢余没想到太子会和他说这些,以太子生人勿近的性格而言,这些话,属实是交浅言深了。
是因为不想自己再打扰星霜妹妹吗?
还是太子在可怜他?
无论是何目的,总之是在关心他,卢余说:“多谢殿下,温白在准备今年的秋试。”
太子颔首,没再多言其他。
快到卢府时,卢余说:“太子殿下,我一个人先进去,如果能取出东西,就不用再劳烦殿下了。”
湛回:“不劳烦。”
你一个人进去了,到时候被欺负,好去墨星霜面前装委屈吗?
他轻轻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摇出去。湛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问了卢余这么多有的没的,而且,就算卢余在墨星霜面前装委屈,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昨日才认识墨星霜,他现在就被影响至此。
也就是现在,墨星霜没有穿着个花裙子在他眼前笑,在他耳边笑,他才能有这么片刻的清醒。
湛回长腿一跨,下了马车,想赶紧处理好卢余的事情,以后和墨星霜……尽量少见面吧。
8. 热心
太子没等墨星霜,直接往卢府去,卢余只得跟着。
卢府的家丁不认识太子,但是却认识卢余,看见卢余,家丁们面面相觑,一个家丁溜进去回禀主母,其余的迎上来,半阻拦着。
“大公子,您刚才不是说要去外边用膳吗?这会儿老爷和夫人该是正吃午饭呢,您这会儿打扰……”
卢余微笑,看向太子,双手朝两边一摊,看吧,没有墨家兄妹,我连家都回不去。
湛回就站在卢余身侧,样貌不凡,但卢府的家丁们哪里见过当朝太子,就这样把人晾在一边。
卢府的人以为卢余除了墨家兄妹,不会认识其他有权势的人,卢府往来的权贵中,也没见过这么一号人。
湛回冷声问:“卢余这时候来算是阻拦,那孤呢?”
整个大楚可以自称为孤的仅太子一人,家丁们听到这个俊美男子的自称,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衣服是太子朝服。
他们竟然把当朝太子拦在门口!
“草民叩见太子殿下!”当即,门口的家丁跪了一片。
卢余笑着问:“不知道现在,我进去方便吗?”
家丁们看向太子殿下,见太子殿下没有降罪的意思,忙说道:“方便!当然方便!”
正要让开路时,里边报信的家丁跑出来,大声道:“夫人正在用膳,请大公子入在府外静候。”
其他家丁疯狂使眼色都没拦住这些话,他们只觉得好不容易保下来的狗头,又被推到了刀下。
墨府的马车也到了,墨星霜先下了马车,看见门口一群人,墨星霜笑着打招呼说:“太子殿下,表哥,你们在等着我们吗?”
卢余无奈叹气。
湛回实事求是:“孤被拦在卢府外边了。”
即便听到太子没想着要等,墨星霜也不意外,她只是惊讶的“咦”了声,“连殿下都会被拦着吗?”
刚才过来阻拦的家丁听到男子的身份,一翻白眼直接晕过去了。
卢家哪里结识得到太子这样的皇亲贵胄?如今得罪了太子殿下,也不知卢家还有没有活路了。
湛回刚才已经打定心思要和墨星霜保持距离,压抑着想回应的冲动,只冷淡地点头。
墨星霜瞬间就感觉太子对她的态度变了,比昨天刚见面时都疏远……就像是在故意冷着她。
为什么?
墨星霜被太子敷衍,脸上也没有挂不住,对家丁说:“去通知姨夫,出来接驾。”她话里姨夫二字,叫的颇为玩味。
即便墨星霜语气嘲讽,家丁们却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往府里跑去。
墨星霜抬步要迈过台阶时,故意问守在门口的家丁:“我能进去吗?哦,昨天递了拜帖的。”
家丁欲哭无泪,“当然,墨小姐您请。不不不,太子殿下,您先请。”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连说话都乱七八糟的。
墨星霜回头,依旧笑容满面,伸出右手微微躬身:“殿下,您先请。”
太子没回应墨星霜,进入卢府。
墨霁清快步跟上来,压低声音问:“太子殿下怎么了?”太子殿下神情看着没什么变化,但他对妹妹的态度变化可就大了。
一国储君,总不能这么喜怒无常吧?
墨星霜摊手,谁知道呢?“哥哥你不用操心这些,太子殿下担着大楚那么多事情,心情郁闷很正常的。”
墨霁清:“……你是这么想的吗?”
如果霜儿是这么想的,他倒是不用担心别的了。太子殿下处境再危险,再喜怒无常,都和他妹妹没有关系。
墨星霜点头:“哥你想什么呢?”
墨霁清笑起来,摆着手,“没什么。”
他看到妹妹活蹦乱跳的玩,也不吃药,也不喊疼,而且也不会被哪个臭男人骗走,心里就高兴。
墨星霜认真盯着哥哥,觉得男人都怪怪的,哥哥莫名其妙笑成这个心花怒放的模样,太子殿下莫名其妙在那里放冷气冻她。
两个人在后边小声说话,湛回和卢余已经快走到会客厅了。
卢家夫妇紧赶慢赶,总算在太子殿下脚步踏入会客厅之前拜了下去:“不知太子殿下驾到,臣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湛回冷笑,刺道:“让人把孤拦在外边等一会儿,你们就能远迎了。”
墨霁清诧异,太子殿下很少这样直白表达不喜,放冷气冻着别人就已经让人很受不了了。
他偏头,看了温白一眼,是为了给表弟主持公道吗?
卢进源忙叩首告罪:“臣先前不知是太子殿下,是下人们乱传消息……”
湛回抬手,手势不容置疑,让卢进源狡辩的话全挤在喉咙里,咽回去难受,但是更不敢吐出来。
卢夫人见状,柔声说:“慢待了殿下,总之是我们夫妇的错,我们二人甘受责罚。”卢进源还想分辨,被夫人看了一眼,就乖乖低下了头。
湛回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无趣,他叫了两人起,径直入了会客厅。
卢进源夫妇慌忙跟上,指挥下人上茶上点心。
湛回表明来意:“孤与温白一见如故,听说他母亲留了些遗物,特来陪温白取一趟。”
卢夫人被太子凝视着,不敢有动作,但她心里早把卢余骂了上百遍,不知道卢余怎么又攀上了太子殿下。这么下去,她儿子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心中这么想着,卢夫人面上却是半点不错,堆笑道:“原来是为着这么个事,竟劳烦殿下亲自跑一趟。今日上午温白就说要取些东西,我想着那院子久未打扫,进不得人,现下温白若是着急要的话,直接去取就是。”
卢余先朝太子躬身:“多谢殿下。”然后看向继母,“夫人明知,我要的不是那院里的东西。”
卢夫人尴尬笑着:“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娘给你留的东西,我怎么会知道?”
卢余转身看向墨星霜:“星霜妹妹,姨母给你和表哥每人留了百部古卷,庄子铺子金银钱财各若干,这些都是从外祖父那里继承来的,对吧?”
墨星霜点头:“我娘从外祖父那里继承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给了姨母。”她看着卢夫人,步步紧逼:“这么算起来,表哥该有的东西是我的两倍以上,卢夫人之前宴会时还拿出古卷来给人赏玩,现在说不知道,骗鬼呢?”
墨星霜口下不留情,一番话砸下来,卢夫人脸色难看,若不是畏惧墨星霜的身份,巴掌早就扇上去了。
卢夫人咬牙切齿:“墨小姐,说话要注意分寸。”
墨星霜惊讶捂住嘴,后退半步,看向卢余:“表哥,这些竟是你们家的机密,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卢余在旁一唱一和,“星霜妹妹不用担心,外祖的东西,按理说别人不该染指,她怕你呢。”
墨星霜乖巧点头,恍然大悟:“哦。”
卢进源在旁边急的跳脚,“星霜,哎呦我的亲外甥女呀,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什么机密呀……”说着狠狠瞪了卢余一眼,“添油加醋,还嫌不够乱吗?”
“不好意思我问一下,”墨霁清非常有礼貌地打断了卢进源的话,脚步同时前挪,半边身体挡着表弟,护着的意思很明显,“温白哪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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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错了吗?”
卢进源头都大了,他知道墨家这俩兄妹护短,现在再加上太子殿下,今天还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善了呢?
“没有,是我嘴快。”卢进源郁闷道。
墨星霜伸手:“东西。”理直气壮,丝毫没有为人晚辈的谦卑。
不管是什么样的墨星霜,都很吸引人。湛回硬是把视线从墨星霜身上移开,脚尖的方向却不自觉转动,整个身体都面向了墨星霜。
卢府进项少,现在就指着已故夫人留下的嫁妆过活。
以前卢余没提,是知道他很难要出这些东西来,就算有墨霁清兄妹在,卢进源也不会让步,毕竟墨霁清兄妹也算是卢进源的晚辈,把事情做的太难看,传出去对星霜妹妹名声不好。
伤害墨星霜的事情,他能避开,都会尽量避开的。
他原本,的确只是想取些母亲的遗物。
但是现在不同了,太子殿下在这里,卢府恐怕不敢明着侵吞他母亲的嫁妆。
这样的机会,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能要多少算多少吧。
卢余脚步上前,语气温和,“父亲,母亲的嫁妆想来被保管的很好,对吧?”
卢进源肯定道:“当然!”
卢余笑起来,让人越发觉得无害,“可以给我看看吗?”
卢进源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卢夫人适时插话:“姐姐的嫁妆一直都好好收着,这个温白你完全可以放心。”
卢余点头:“我自然是相信的,”他微笑,死咬着不松口,“所以,可以去看看吗?”
卢进源看向太子,两只手搓动着,很是无措,“殿下,您看这,都是家事,劳烦您在这里——”只要太子离开,只有太子离开,他卢家的财富才能保留下来。
湛回冷声说:“孤现在怀疑,卢家侵吞先夫人嫁妆。”这便不是家事了。
卢余很诧异地看向太子,太子这样立场坚定的帮他,都让他觉得传闻中的冷冰冰的湛回是假的了。
太子殿下是这么乐于助人的人吗?
墨星霜立刻跟上,笑眯眯道:“我们都是家里人,不是非得闹到公堂上。但是,真侵吞嫁妆的话……”
卢进源:“……”
顶着太子的压力,卢进源尴尬笑了下,说:“温白你稍等,我让人去取账本。”
卢余说:“我相信父亲,账本就不用看了。”
卢进源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就觉得不对。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看着温和,但决定了的事情很少让步。卢余不打算看账本,必是所图更多。
果然,卢余继续说:“那些东西,我直接带走就好。”
卢进源半响没说话,卢夫人也哑了,卢余就是那些嫁妆的唯一合法继承人,他们没法拦着。
墨星霜看表哥不吃亏,悄悄挪到太子身边,小声唤着:“殿下。”
太子偏头:“嗯?”
墨星霜压低声音和他说:“明日——”
话未说完,湛回便打断,“明日我有事。”
墨星霜颇为遗憾,“这样啊。”
湛回坐正了,继续看着卢府一家人掰扯,现在已经不需他做什么了。
卢余让人去清点嫁妆,太子立刻起身,不准备多留。
卢府一家人都如释重负,总算送走了这尊大佛。卢余在马车下向太子殿下表示感谢,湛回只说:“有了自己的财产,就不必寄人篱下了。”
卢余反应过来,刚才太子那么热情,根本就是为了让他离开墨府。
他向来温和的表情皲裂,看着太子的车驾走远。
9. 若离
墨星霜在卢府盯了会儿人,眨眼的功夫就听人说太子走了。
墨星霜有些遗憾:“我还没和太子殿下道别呢。”不然就又能多待一会儿了。
她怅然若失的表情落在墨霁清眼中,让墨霁清警铃大作,他试探着问道:“霜儿,你对太子殿下到底什么感觉?”
墨星霜认真思考,然后一脸耍赖皮的表情说:“没什么感觉呀,哥哥想我有什么感觉?”
墨霁清知道霜儿这是不想说,也不再追问。
实际上,墨星霜已经开始为明天的自己发愁了。
今天也没和太子殿下相处很久,明天又没约上,到时候疼起来,受苦的还是她自己。
她托着下巴,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在用力嚼着东西,看起来很是可爱。
卢余上车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墨星霜,他心跳不由空了一拍。
他不忍打扰这美好的一幕,连坐在马车上的动作都变轻。
但是墨星霜突然扭过头了:“表哥。”少女愤愤咬了一口点心,“你说怎么会有人躲着我呢?他是不是有眼疾?”
卢余:“星霜妹妹说的是?”
墨星霜嚼着糕点,愤愤不平,咬牙切齿说:“太、子、殿、下。”
她能看得出来,太子没有讨厌她,但就是躲着她,为什么啊?
卢余在听到这四个字时,都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太子那样冷情的人,今天在卢府为他一个初识的人做那么多,不就是因为墨星霜吗?
尤其是刚刚那句提醒,他真的没法不多想。
但是,既然星霜妹妹认为太子躲着她,他也顺着说就是了,“太子殿下性格冷清,许是不喜在人多吵闹的地方,过几日应该就好了。”
墨星霜抓住“重点”,气鼓鼓说:“表哥,我很吵吗?”
卢余迟疑,他该怎么说?
墨星霜立刻道:“果然!你们就是都嫌我吵!当初夸人家性格好,现在又嫌人家吵,呜呜呜……”
卢余求救的眼神看向墨霁清。
一直在旁边插不上话的墨霁清,仗义出手,解救了卢余,同时无情评价道:“霜儿,健谈其实是种天赋。”
墨星霜的假哭停住,三秒后,她无情说道:“墨霁清,我讨厌你。”
墨霁清笑起来,用手拍着妹妹的背:“好了好了,哥哥不对,以后不说你了。”
墨星霜高高抬起头,用力说:“我不原谅你!哼!”
墨霁清凑近妹妹,故意伤感道:“霜儿不原谅我,我就用终身不娶来惩罚自己!”
墨星霜瞪他一眼,“你少来了!你本来就不想早成家,少拿我当借口。”
墨霁清一脸受伤,感情真挚:“妹妹,我真的是真心的。”
墨星霜挪了挪,眼神嫌弃。
回到家中,墨太尉先是一通嘘寒问暖,关心墨星霜身体情况,确定她今天也没犯病,心中不由生出些希冀。
他健康的女儿回来了。
卢余在旁听着,面上笑意不断。
墨星霜看着一家人都为她高兴的模样,不忍心说出真相,这两日她的病全靠太子殿下才没复发。
但是明日可就不一定了。
她的救命稻草好像不太想和她靠太近的样子。
墨星霜心里郁闷,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下午,墨星霜草草对付了口吃的,就开始考虑一个问题。
要不要对太子“死缠烂打”,这两日身体的轻松带给她的欢畅前所未有,可太子不是味药,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也不能罔顾太子本人的意愿。
墨星霜想了半个下午,仍然迟疑不决。
和家人一起吃过晚饭后,墨星霜什么心情都没有,干脆换了衣服躺在床上。
她睁着圆圆的眼睛,盯着自己头顶的一块地方,大脑里边乱七八糟。
现在她也没有再疼,或许明天病好了,乃至以后都不用再去烦太子……
这么想着,墨星霜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夜,墨星霜手脚冰凉,浑身都在冒冷汗。她的病发作了。
墨星霜没叫丫鬟,自己强忍着没出声,熬过了最激烈的那段痛苦,然后摸索着下地,倒出一颗止疼药送入口中。
药丸入肚,片刻后开始生效,墨星霜躺着,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天光微亮时,墨星霜起床。
昨夜吃过药,现在身上还不痛。
她换了身嫩绿色的衣裙,上了妆,抹了胭脂,看起来生机勃发,像是春日的杨柳,鲜活向上。
吃早饭时,墨太尉关切道:“霜儿昨晚睡得可还安稳?”
墨星霜半分停顿都没有,“我睡的可香了。”
但卢余注意到了墨星霜眼底那抹不安与掩饰,他没说出来,依旧安静用膳。
早饭结束,卢余邀请墨星霜:“我准备在京城买处宅子,星霜能陪我去挑挑看吗?”
墨星霜面露迟疑,买宅子是大事,家里只有她自小被教了掌管中馈以及各种买卖之道,外人去她又不放心。表哥心软,怕是会上当。
算了,今天太子殿下本来就拒绝她了,大不了,病发时再吃颗药就是了。
墨星霜说:“好。”
卢余眼底划过喜色,当即与墨星霜商量起来。
今日休沐,烈帝召了部分朝臣在御书房议事。从御书房出来,时间已是不早。
湛回远远看见那抹鲜亮的颜色,心中莫名松了口气。
可墨星霜并没有朝他走过来,她在等的人是墨霁清。
湛回将视线转回,强迫自己不再关注墨星霜。他心中这样告诉自己:认识了不过才两日,很快就会忘掉了。
墨星霜拉着哥哥从他视线中远去,旁边是卢余。
即便湛回转回了视线,他脑海中依旧抹不去墨星霜的身影,她一出现,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下来。他会看到她,看到她的笑,她的闹。
他微微垂眸,瞳孔里不见情绪。
墨星霜这样快乐的人,和他在一起,只会觉得累吧。
湛回步伐快了些,但是没去东宫,而是让人把马车驾到沈园。
东宫的车驾就那样停着,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是太子在这里。
湛回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他要招贤纳士。有愿意投奔他、归顺他的人,去问上一圈自然能见到他。
当然,他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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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借着这举动招到什么肱骨,只不过,他被逼的气不顺,别人凭什么痛快。
皇宫内行事诸多不便,沈园却不同。沈园人来人往,只要小心,痕迹便会被掩盖的干干净净。
最重要的是,湛适做过这个举动。所以,他怎样都是无可指摘的。
包间的门被敲响,侍卫询问过后将人请进来。
湛回多半日时间都耗在这里,但是这些人,他一个都没有相信,甚至,每进来一个人,他就会让人去寻这人过往没被发现的错误。
湛回在沈园的动作自然瞒不过烈帝。
在下一个人要敲门时,一位面白无须的男子挤了过去,径直推门而入。
这是烈帝身边的大太监李贵。
李贵笑着对太子说:“殿下在沈园闹出的动静不小,已经上达天听了。”
湛回懒懒掀起眼皮,看向的却不是李贵而是门外被插队的官员:“哦?”接着,他抬起手,朝外边人招了招,让那人进来。
门口的官员现在是真正的进退两难,怕得罪太子,又怕陛下怀疑他不忠。
湛回唇边绽放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对李贵说:“你一来,都没人敢进来陪孤说话了。”
李贵弯腰:“奴才不敢。”
湛回随便摆了摆手,身边侍卫会意,立刻出去疏散。
湛回问:“父皇叫我什么事?”
李贵恭敬说:“陛下思念殿下,特让奴才来请。”说着,李贵已经做出来请的手势。
湛回站起来,一个字都没说,直接出门。沈园侍者带着账本过来算账,没敢拦脚步如风的太子殿下,呆立在那里。李贵无奈,朝侍者招手,给了银子。
皇宫,含章殿。
烈帝冰冷的眸子凝视着立在面前的小儿子,沉声道:“刚才和你有所接触的官员,朕已经让人去查。”帝王盯着湛回的视线如冰淬骨,“你该知道,什么不该做。”
湛回躬身:“儿臣明白。那些人,儿臣也派人去查了。”他朝旁边抬手,侍卫把册子递到湛回手上。
湛回打开,念道:“殿阁大学士郑友,为四皇子所举,为官两载,贪污受贿近一万两白银,皇城兵马司……”
“孽子!住口!”烈帝重重将手中东西摔在桌面。
湛回果真乖乖听话,不再读下去。
烈帝现在看湛回,就像看一只在笼子里的幼兽,挣扎,想要挣脱,但最后只会遍体鳞伤。
烈帝冷笑,“你拿出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湛回眼睛盯着地面,眸光冰冷,但没人能看得见他在想什么,语气却透出些软弱来:“只是想证明,儿臣并不比四皇兄差。父皇有时候,也可以看看您的小儿子。”
烈帝转身,不再理会湛回,他甚至放松下来,不过如此,这两天这么多花样,又是和墨家兄妹接触,又是去卢家,今天更是直接招贤纳士,可每件事又只浅尝辄止。
之前烈帝想不清楚,现在看湛回的态度便明白了,不过是一个渴求父亲偏爱的小兽罢了。
他早该想到的,湛回之前能为了他随口的奖励努力争取储君之位,哪怕他不放权,湛回也全无怨言。湛回本来就是这么一个人。
10. 可爱
从含章殿离开,湛回换了衣服。
他周身散发着寒气让人冷的像是掉进了冰窖,侍从们只低头跟着,不敢有半分言语,谁也看不出太子如刚才那般半分对亲情的渴望,对父亲的孺慕。
湛回知道,他现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付父皇,所以只能顺从,只能做戏。
但让他乖乖做靶子,再不可能了。
今日湛回在沈园见的那些人,无论有没有向他投诚,没人受到处置,这就给了众人一个信号,太子殿下可以依附。
此时烈帝沉默着。
烈帝知道他心软会造成什么后果,不过是一些朝臣更信服太子罢了。他既选了湛回在太子这个位置上,若是一丝权力也不让渡,反而达不成他所愿。
而且,湛回也是他的儿子,只要不逃出他的掌控范围,优秀些,他也乐见其成。
湛回知道他今天走的激进了些,但是循序渐进,永远都不会是父皇的对手。好在今日的成果,还算让他满意。
他终于放松下来,打开抽屉准备取自己的私印,却被里边一堆桂花糖晃了眼。
是那日他随意放进去的。
湛回用力抓起一块糖,用力之大,像是要将其捏碎,看了又看,和别的桂花糖没什么不同。但是,他不知不觉看了很久。
他想:我并不爱吃糖。
糖很甜,我并不喜欢吃甜的东西。
甜的东西不能给我带来实际的用处,只会让人看到我的软肋。
墨星霜这日和卢余逛了几处价格合适的宅子,腿都走酸了也没确定要哪一处。
她坐在马车上揉着腿,说道:“表哥,这几天我们得把这些宅子好好看看,不着急定下,万一发现什么毛病,也好和人讲价。”
卢余含笑点头:“有你替我出谋划策,我真是放心多了。”
墨星霜回之一笑,继续揉腿,突然,她想起她今天也没疼。是因为和太子殿下在一起待过,所以止疼药的药效延长了吗?
从昨晚吃了止疼药,到现在,算起来都够九个时辰了。
想到这里,墨星霜眉眼弯弯,即便今日没见到太子殿下,她依旧很开心,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只要比之前好,她就很开心了。
卢余显然也是累了,阖着眸子靠在软垫上休息。
回到府里,临夏扶着小姐下了马车,卢余在后边说了一句:“星霜妹妹,我看今日,你的病依旧没有发作。”他笑了下,“果然是和心情有关。”
墨星霜点头:“这两日我出来转了转,身体舒服多了。”
卢余笑着:“早些去休息吧。”
墨星霜回到院子,临春捧着几个瓷罐过来。
这些瓷罐都出自名窑,价值不菲,但眼生的很,墨星霜不记得自己有给屋里收过,她问:“里边装的是什么?”
临春答道:“太子殿下遣人送来的茶。”
墨星霜一下就笑出声来,吩咐道:“好生收着。”
昨日说要给自己茶,便不骗人,次日让人送来。那几罐子茶,她一年都喝不了。
这么看来,太子殿下还真是实在啊,实在的可爱。
既然太子殿下都送她东西了,她不表示感谢岂不是太过失礼?
明日她合该去找殿下,好好诉说自己的感激和答谢之情,然后和太子殿下聊上一日。
她喜气洋洋回了屋,盘算着该给太子殿下准备的谢礼。
那些茶都是珍品,一两茶叶就要千两银子,刚才那四罐,连着罐子,上万两银子肯定是有了。
墨星霜摸着下巴,太子殿下这样也太大方了吧,送礼送这么贵重的。
她该回什么好呢?
同价值的礼物,她又不知道太子殿下喜欢什么。
且再等等,她送给太子殿下的第一件礼物,一定要印象深刻,得是对方喜欢的。
现在她对太子殿下还不够了解。
所以,这个难题就再放放吧。
今夜墨星霜睡到天亮才被疼醒。
她蜷缩在床上,抱着膝盖,咬着下唇,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像只受了伤的猫儿。但她漆黑的瞳孔却更亮了,哪怕痛着,她却几乎要笑出来。
她看到了自己的希望。
药效可以延长,病症可以减轻。
最疼的那股劲过去,墨星霜下了床,依旧一颗药扔进口中,她上午要和表哥一起看宅子,还是吃了止疼药比较保险。
出门时,墨星霜又让临夏临春带了个匣子,里边都是她喜欢的首饰,临出门口时,她把自己博古架上放的一排小摆件一并放进了匣子里。
中午她就不打算回府了,到时候去个铺子再让临夏给她换身打扮,正好她前些日子订做的那套银丝滚边苏绣月华裙好了,试试新衣服,再配些适合的首饰,打扮漂亮点,心情也会好。
墨星霜试了衣服,对着铜镜转了半圈,袖子上的花纹是她专门挑的,银丝绞了青色的丝线绣的竹叶,在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她两个袖子抬起来,光彩奕奕,墨星霜满意地夸赞:“店里绣娘的手艺越发好了。”
老板过来帮墨星霜系腰带,笑着说:“墨小姐穿华丽的衣裳已经是皎若朝霞,如今穿这身素些的,更是欺霜赛雪了。”
墨星霜被夸,笑得眉眼弯弯:“还是张姐姐好,每次不只衣裳做的合心,话也说的舒心。”临春去里边付尾金。
老板说:“墨小姐常照顾小店生意,今天这件衣服,姐姐就只回个本,减三成银子。”
墨星霜笑道:“这怎么好意思,这衣裳料子贵的很,三成银子是绣娘的辛苦费,我穿衣裳,怎能让张姐姐花钱?”她说完这话,临春立即去付账。
从店里出去,临春把刚才的疑惑说出来:“小姐在这家店买衣裳这么久,张老板从没给过这样大的让利,今天这是?”
墨星霜无所谓摆摆手:“管她呢,也没受她的利。”
她知道生意人的套路,先是用平时的小礼物一点点打开对方的心扉,让对方和自己成为“朋友”,然后就会向对方请教一些很难处理问题,最后就会一步步拉着对方帮忙,让对方自己掏资源解决问题。
她不清楚张姐姐有什么难处,但是她不喜欢被人诱着去做一些事,无论大小。
对于她划在亲近圈子以外的人,墨星霜更喜欢有话直说,利益交换或是价值提供。天下没有免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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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如果那个人手段很厉害,给她提供了情绪价值,让她甘愿免费付出,那也是她自己的事。
临夏问:“小姐以后还来这里订做衣服吗?”
墨星霜毫不犹豫:“来啊,这里的衣服很合我意,为什么不来?”
临夏不好意思笑道:“有点尴尬。”
墨星霜知道临夏为什么会这么想,但她觉得这种想法不对,她开始给临夏揉碎了讲,临春也听的认真。
“首先,我帮别人忙这样一件事,你们认为是必须去做还是我可以自主选择?”
只这一句,临夏便明白了。
墨星霜看临夏茅塞顿开,不禁笑道:“更何况她都没说呢,我先困住自己是什么意思?”
临夏眼睛发亮,“小姐真的好厉害。”小姐做事情很理智,不论是谁,都不能让小姐做她不情愿的事情。
现在刚过中午,但小姐还没用午膳,临春问:“小姐,是去沈园还是回府?”
墨星霜神秘一笑,问道:“你家小姐今天漂亮吗?”
两个丫鬟认真道:“漂亮。”
墨星霜拍手:“既然漂亮,去蹭饭应该没问题了。”
蹭饭?
临夏想起前日中午小姐也是没吃饭,就急忙赶去东宫,她虽觉得不太可能,还是猜测道:“太子殿下那里吗?”
墨星霜打了个响指表示赞同:“出发。”
墨星霜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什么会对自己的病起作用,但是很明显,她昨天发现了太子殿下在躲着她。
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提供自己的价值给太子,来换取,能近距离接触太子的时间。
墨星霜到东宫的时候,午膳刚撤下去,湛回看到墨星霜先是失神,等神智回笼才问了句:“墨小姐今日吃了午饭来的?”
墨星霜就等着这句呢,“没有,我着急见太子殿下,还没吃午膳。”
湛回本来要站起来,因为墨星霜的话,他整个人都绷紧了。他不明白,同样的话,为什么墨星霜说就这么像情话?
“我叫人去传。”湛回神色保持冷静,语气平淡道。但他心中想的是,墨星霜怎能这样不爱护身体?上次就没吃午饭,这次又是,他很想问问,她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出口的只是那句平的没有一丝调子的吩咐。
墨星霜点头,随口说:“多谢殿下。”
入座以后,墨星霜环视着太子殿下的宫殿,可以看出太子对住房没什么要求,屋里完全是宫殿分配时的模样,除了要处理的政务,没有再往进添什么东西。
太子殿下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都没往进添置东西,是不把这个地方当家吗?
墨星霜把今天带来的一排玉娃娃拿出来,表情各异的玉娃娃或立或躺,或盘膝而坐,可爱的很。
她摆弄了许久,自己终于觉得满意了,回头问太子:“可爱吗?”
湛回视线从她身上移到博古架,缓慢点头,“嗯。”不知是在说玉娃娃还是在说墨星霜。
一堆娃娃摆件姿态各异,虽和太子殿下的冰冷严肃不搭,但却立即让屋内多了丝人味儿。
墨星霜叉着腰,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11. 迷信
墨星霜把玉娃娃摆件放在博古架的正中间,这里原本放着的是一座木雕。
玉娃娃在木雕旁或躺或坐,只要进屋,就会看到这里。
湛回看着墨星霜在那里摆弄,手中的笔也搁下了。
午膳送过来,墨星霜净手后自己坐在桌边,她看着今天的菜色,比上次有所不同,心中不禁想:东宫的御厨还真是一天一个口味,之前那么清淡,菜数也少,今天却做了这么多道点心小食。
墨星霜先夹了那道炸的金黄酥脆的香芋乳卷,“好好吃!殿下宫里的御厨太厉害了!”
湛回脸上看不出表情,也没回应,他又拿起笔,继续阅批。
墨星霜胃口不大,每样吃尝过一点就饱了,内侍撤下餐食,墨星霜去洗漱。
湛回处理政务很快,他将批阅完的奏本放在桌角,让身边内侍拿下去。而后,他懒懒靠着,手指揉了揉眉心,稍稍放松。
墨星霜回来时,太子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她自然没看到对方松懈下来的样子。
“墨小姐平日是很闲吗?”湛回一张口,就是很刻薄的话,偏偏语气温和至极,“吃完饭,该回家了。”
墨星霜自己坐下,跷起腿:“很闲啊。”她完全放松地靠着,“殿下你旺我,我就想在你这里。”
湛回从来没听过谁说他旺别人,他只知道,母后是他克死的。
父皇和皇兄们都这么说。
“迷信!”半响,湛回只说出这么两个字。
墨星霜按住桌子,纠正道:“这个不叫迷信,很有根据的好不好。”
湛回看她这样认真,忍不住跟着问了句:“什么根据?”
墨星霜站起来,微微俯身,隔着桌子凑近太子:“殿下看我。”
两人挨的不是很近,但一只手掌的距离也已经让湛回心理很紧张了。他不知道墨星霜让他看什么,扑鼻而来的清香让他无措,他只知道她大大的杏眼很漂亮,鼻梁——
湛回扭过脸,耳根却红了一片,声音依旧是往日的声线,墨星霜却听着很软,“孤不知道要看什么。”
墨星霜说:“气色啊!太子殿下你都忘了?前两天我们刚见面时,我虚弱的风一吹就倒了。现在你看,”她转了一圈,“精神焕发!”
想起墨星霜倒在他怀中的情景,的确是脸色惨白,风一吹就倒了。
现在再看墨星霜,哪里有半点虚弱的样子?但是,湛回并不认为这些变化和他有关系,京城中有出名的病弱美人娇小姐,但没墨星霜这一号。
提到墨太尉府上的小姐,谁不赞一句张扬夺目,明艳照人?
湛回扯起唇角,却是嘲讽的笑:“墨小姐没有听过孤的名声吗?和孤在一起的人,不会得到好运。”
墨星霜心中着急,坏了!
以前不和太子打交道,还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没做好功课就来交往人,是她的错!
墨星霜内心哀嚎,口中却说:“什么名声不名声的,我只相信自己的感觉,我和殿下相处起来舒服,这就够了。”
太子语气有些诧异:“你不相信那些?”
墨星霜坚定点头:“不相信!”
湛回笑起来,“你都不相信……”但是我的父皇却深信不疑。
他虽是笑着,可墨星霜却觉得他很悲伤。墨星霜只知道太子很不得陛下喜爱,性子也冷淡不讨喜,却从来没想过原因。
现在看来,太子受的委屈不只明面上这些,恐怕暗中的恶意也不少。
墨星霜一时有些心疼,她刚要说什么,就见太子往外走去,同时留下一句话:“抱歉,失陪一会儿。”
墨星霜脚步顿在原地没跟上去,看着太子的背影消失在里间。
今天太子穿的是白色滚金边松纹宽袍,配着白玉冠饰,衬的人温润如玉。可如今看着他的背影,却是孤单、落寞。
墨星霜手指微蜷,站立在原地。
今天回府后,她该好好了解一下太子殿下的过往。
过了片刻,太子从里间出来,神情已经恢复如常,除了眼睛有些红肿,别的再看不出来。这么会儿功夫,他竟换了衣服。
墨星霜装作没看到太子的样子,还认真翻着手里那本书。
湛回不善主动与人聊天,就这么静悄悄坐了回去。
在这时,墨星霜清了清嗓子,说道:“太子殿下,我刚刚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故事,想讲给你。”
太子不做声,墨星霜便当做他准备好要听了,语气轻快道:“有个年轻俊俏的公子不喜与人接触,别人都当他是性情高傲,不敢和他交往。这位公子也乐得自在,独自一人住在冰冷空旷的山洞。”
她讲故事的时候,和太子离得很近,双手撑在桌面,灵动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太子,“公子很习惯这样的生活,远离喧嚣,平静安稳,尽管有时候他夜深人静时也会觉得冷。但他想,山中柴火多的是,他让火再旺些就是了。可是他并没有去砍柴,只是捡些地上掉落的枯枝。他也不打猎,看到毛茸茸的小动物,公子还会给它们找些食物。”
刚才的时候,湛回就已经发觉墨星霜是在编排自己,听到这里,他只觉得故事里人和他没半分相似。
眼前的唇瓣开开合合,“后来,公子救了只受伤的小兔子,小兔子慢慢养着,竟变成了金色。俊公子发现,救了小兔子之后,他想要什么,第二日都能得到,他不明白——”
湛回摇摇头,哪里编的这样无聊的故事,顺手拿起面前放着的奏本,一个东西露出来,是只金子做的小兔子。
他盯着小小的金色兔子。
墨星霜讲故事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笑道:“原来,那只小兔子是山中的精灵,在善良的人身边会变成金色,给对方带来幸运。”然后墨星霜故作惊讶,“太子殿下,你这里竟然有只兔子!还是金色的!”
小小的金色兔子被湛回捏在冷白修长的手指之间,他把金色兔子放在自己的掌心。
墨星霜看着太子的表情,应该是有些高兴的。
湛回看了半响,说:“编故事的人,文学水准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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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星霜一点儿不生气,“那个编故事的人又不用参加科举,殿下你就说兔子好不好,你喜不喜欢嘛?”
湛回不善于直接表达自己的喜恶,他总觉得,直接说自己喜欢什么东西,是很羞耻的。
过了好久,墨星霜都不抱希望了,她也不准备再听到答案。这时,耳边传来很轻很轻的声音,“兔子很好,我很……喜欢。”
墨星霜惊喜转头,“对吧!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小兔子?”
湛回半是询问:“墨小姐是属兔?”
墨星霜很开心地点头,“我有很多很多金色的兔子,所以我可幸运啦。”
湛回失笑。
看到太子笑了,墨星霜很有成就感。
湛回对墨星霜更放的开了,他和对方聊起来,虽然还是墨星霜的话更多。
两个人聊的热火朝天时,陛下身边的公公李贵来了,墨星霜翻了个白眼,她一来东宫陛下的人就过来,就这么防着这个太子?
李贵微微躬身,而后说道:“殿下,陛下听说墨小姐入宫,想见见墨小姐。”
墨星霜站起来,湛回蹙眉,也要跟上。
李贵提醒:“陛下只见墨小姐。”
墨星霜朝太子示意,表示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她对皇宫,或许比太子都熟悉。毕竟宫里的人不会故意算计她,因为父亲的关系,多数对她都比较友善。
湛回看着墨星霜离开,立刻迈步出去。
就算不能跟去含章殿,他也不想在这里等着。
墨星霜见到烈帝以后恭敬跪拜。
烈帝对墨星霜表情和蔼不少,他很喜欢墨星霜爽朗的性子,笑着问:“你以前从来不和太子说话,见了他都要避着走,最近几日,怎么格外对他感兴趣?”
墨星霜直言:“前日臣女险些摔倒,被太子殿下扶了一把,臣女才发现太子殿下也很热心,所以就来找殿下玩儿了。”
墨星霜被太子扶这件事烈帝知道,是老四告诉他的。但是老四当时说,湛回给墨星霜下了药,故意将人迷晕。
烈帝问她:“只是玩吗?”
虽然烈帝的语气依旧温和,还带着笑意,但墨星霜知道,这个问题就是烈帝找她来的目的。
墨星霜回答:“臣女贪玩,若是耽误了太子殿下手中的正事,万死难辞。”她从座位上起身,跪伏下去,害怕又委屈道:“陛下可不要罚臣女啊。”
烈帝笑起来,他知道墨星霜一向贪玩,但还是担心墨星霜属意于湛回。如今试探出结果,没必要吓着孩子,他抬手,笑道:“谁说要罚你了?你个小没良心的,宫里哪个人不是敬着你的?”
墨星霜利落站起来,拱手含笑道:“我这不是先讨个饶嘛,陛下对臣女最好了。”
烈帝指着墨星霜笑道:“鬼精灵!”
墨太尉是烈帝的肱骨之臣,朝臣的儿女中,烈帝最喜欢的就是墨星霜,既聪明识大体,又天生有一种感染力,让人看到她就觉得心情好。
这样好的女子,怎么能嫁给湛回呢?
12. 温柔
墨星霜和烈帝没聊很久。
烈帝赏了墨星霜一些新鲜东西,就让她自己去玩儿。
墨星霜听得出烈帝的意思,不希望她与太子殿下接触,可陛下既然没明说,她也不必上赶着照办。
她也不必永远都那么聪明善解人意。
她朝东宫方向走去。
李贵将墨星霜的行踪汇报给陛下,陛下只是叹道:“她还只是个孩子,爱玩是应该的。这些事情,朕本来也不该同她说。”
含章殿挨着的宫殿,那里立着一道身影,是湛回。
湛回怕墨星霜受到陛下责难,在近处打探着,准备随时援手,看见她回来,却是转身就走。
墨星霜自然没注意到拐角处过去的一道人影,她走的很快,到东宫时才慢下脚步。
进入太子的居所,墨星霜如今已是轻车熟路,看到太子依旧在桌后坐着,额角却出了些汗。
是热的吗?可是屋里放着许多冰鉴,寒气逼人,怎么会热?
墨星霜刚想问,就听对方语气平淡说:“父皇的意思,你都明白了吧。”
墨星霜心里起了火,她想在哪儿就在哪儿,姓湛的凭什么干涉她!
她摇头,咬牙切齿大声说:“不、明、白!不如,太子殿下给我讲讲?”
湛回没生气,他大概能猜到父皇叫墨星霜过去,说了些什么。他只是想知道,墨星霜的态度。
现在他知道了,反而很高兴。
他说:“可以陪我下棋吗?”
“啊?”墨星霜这里鼓着气,还准备跟太子好好分说分说,怎么他说变就变?墨星霜一口气没下去,她说:“不会。”
湛回语气称得上温柔:“不会我可以教你。”
墨星霜:太子殿下这么好说话?
她立刻提出附加条件,“不许赢过我。”
湛回很认真的想了会儿,说:“可以悔棋。”
墨星霜点头,得寸进尺道:“我哪一步错了,殿下得提醒我。”
湛回问:“这样,我不就成了和自己下棋了?墨小姐,我想和你下棋,随便怎么样,我不会让你输。”
墨星霜心里早就答应了,但还是故作认真的思考了会儿,才矜持答应:“好吧。”
有宫人端来棋盘,猜先后确定墨星霜执黑。
墨星霜捏起棋子,直接落在棋盘最中间,湛回心想:和她这个人一样,很自信,以为自己是世界中心。
湛回很少和人下棋,棋盘中不仅能看出双方的谋略,更深的,能看到对方的内心。但是如今,他很想了解墨星霜,或许今日之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墨星霜不知道湛回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今日的太子殿下好似格外不同。
比起之前冷冰冰,又说话刻薄的样子,现在的太子殿下可以称得上是温柔体贴。
墨星霜手里把玩着棋子,托着下巴看坐在对面的男子:“殿下,你下棋的时候,都这么耐心的吗?”
下错了,悔棋,将棋子再落在对方几乎明示的棋眼上,太子也只是再寻出路,甚至某一步,太子还会提醒她,更合适的落棋位置。
整整一个下午,尽管墨星霜棋技烂的别出心裁,但在太子的步步引导下,她成功大获全胜了。
墨星霜看太子要将棋收起来,连忙说:“等等。”
湛回看她,下完这局棋,他越发觉得,她是个温柔又心软的姑娘。
墨星霜凑近湛回:“殿下,我刚才有哪一步走的特别出色吗?”她脸上得意,等着夸奖。
湛回绞尽脑汁,盯着棋盘,半响都没说话。几乎每一步,真的是每一步,墨星霜都能准确把棋子放到最差的位置。要不是知道她不会,湛回真的会以为她是个高手。
哪一步出色?难道要他说悔棋的每一步都很出色?
墨星霜看他努力想词夸自己,心中就忍不住高兴,然后听到对方艰难的说:“墨小姐,之后有机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墨星霜说:“这样啊。”
她指着最开始的一颗棋,“这步不好吗?”她伸出胳膊,自信说道:“这步可是我最确定的一步了。”
湛回:“是,其他的都挪过位置。”
按正常情况,这颗棋早该被吃了,但湛回觉得它很不同,才留到现在。
墨星霜说:“算了算了,赢了殿下我就很满足了,别的细节就不强求了。”
眼看天色暗下去,墨星霜知道自己该回家了。
湛回想留墨星霜,“今天小厨房做的点心,我看你很喜欢。”
墨星霜点头:“口感很好,比外边卖的都好吃呢。”
湛回顺着对方的话,自然说道:“你再等片刻,我让人给你带些。”
装了点心的食盒被送过来,墨星霜打开瞧了瞧,笑道:“殿下好像很了解我。”
湛回面上故作不在意,问她:“为什么这样说?”
墨星霜把盒子盖上,“就是想这样说啊。”盒子里的点心不止是今天中午有的,之前她在太子面前吃过的夸过的,也在其中,可见太子此人,并非真的冷心冷情,没长心肝。
墨星霜离开之后,湛回拿出那只小小的金色兔子,捧在手心里。
有金色兔子在身边,就会幸运。
那个故事是墨星霜随口乱说,可他看着手心里的兔子,却是满眼温柔。打开抽屉,他取出一颗糖,剥开糖纸,感受其中的甜蜜。
和墨星霜相处才第三日,他这座空荡荡的屋子就变得自己快不认识了。
抽屉里的桂花糖,博古架上的玉娃娃,放在书案旁边的椅子,窗边添置的软榻……
看到这些,他心里就好像被填满了。
但是他知道,他和墨星霜的联系,很可能就止步于今日了。
次日朝上,烈帝提出要为湛回选妃,烈帝说:“太子已经年近弱冠,朝中事物一概打理的很好,是时候该成家了。”
朝中大臣自然是赞成。
烈帝继续道:“太子肩上担着大楚,娶的女子就该是温柔贤淑的,门第不是问题,你们若有人选,可写了折子送到朕这里。”整个决定,没有问湛回是否有心仪之人,没有问湛回的意见,就这么拍了板。
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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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听着,表情没有半丝变化。
昨日他就预料到了,父皇不喜他和墨星霜待在一处,一定会再想办法。
让他娶妃,是最好,最名正言顺的了。
群臣听到陛下那句“门第不是问题”,便知道陛下的意思。陛下不希望这个太子妃壮大东宫势力,他们推举什么样的人,心中自然也就有了数。
陛下不愿意让太子势力壮大,高官世族们就算看好太子,也只会送出个庶出旁支的女儿。
甚至很多世族都不会冒这个风险,明面上与太子绑在一起。
所以群臣在领会烈帝的意思之后,待选秀女很快就选好了。
湛回看着送来的画像和身份信息,觉得这些大臣都很聪明。
这里边,四品五品官的女儿最多,再低的,还有七品县丞的女儿,说是聪明识大体,家世最高的,是个二品官的庶女。
烈帝让他在这些人里边选。
湛回眸中冷意几乎泛出眸子,他无论选哪个人,都会被烈帝把控的更牢。这里边的人,他都不该选。
太子选妃的消息墨星霜很快就知道了。
是卢余和她说的。
卢余和墨星霜坐在凉亭里,他问:“星霜妹妹,你对太子殿下究竟是什么看法?太子殿下已经在准备选妃了!”他眸中藏着焦急和一丝探查。
墨星霜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表情呆滞了一瞬。
昨日还和她下棋玩笑,今日就要选妃了,真的是世事万变。
她压下心脏中冒出来的一点儿酸涩,说:“我没什么看法呀,太子殿下那么好,选中的妃子定然也是极好。”
卢余不信,她能忍着疼痛天天往太子那里跑,怎么可能没有想法?
“你不想当太子妃吗?只要你想,没人竞争的过你。”卢余的语气带着些煽动,但他紧紧盯着墨星霜的表情,手很不安地握着。
墨星霜很烦,“表哥你以前不是这么烦的。”她没有回答,她知道爹和哥哥在朝为官并不轻松,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拉着爹和哥哥站队。
卢余叹气,“只是看你这些日子和太子走的近,怕你耽误了终身幸福。”
墨星霜随口说:“谁能耽误我的幸福?不是还有表哥你吗?”
卢余悬着的心放下,他笑着点头:“嗯”
今年秋试他一定要夺魁,只有有了身份地位,将来才有资格迎娶墨星霜。
前几年,墨太尉说过要举荐他入朝为官。当时他拒绝了,现在想来,确实是有些后悔。
墨星霜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她的烦躁都表现在了脸上,卢余知道墨星霜对太子的感觉还是不一样,但太子已经没可能了。
卢余很贴心的陪着墨星霜喝酒,聊天,最后安排丫鬟送她回院子。
最晚到入秋的时候,卢余就得搬出去了。他想以卢余的身份去参考,而不是坐着墨府的马车,以墨家亲戚的身份。
那样的话,就算有亮眼的成绩,也会被人诟病。
他得尽快让墨星霜对他产生男女之情,否则,等他搬出墨府,墨星霜很快就会把他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