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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作者:芝麻小酥糖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方万盛不在这里?


    顾渊脚步一顿。


    方三娘与柳仙许下杀人愿,对她多有施暴的方万盛自该第一个遭殃。


    她垂下眼睫,漠不关心道:


    “死人当然不在这。你这么笃定他被妖吃了,原来求的,当真是要蛇妖将他活吞了去?”


    无度对女人的态度是好上一点,但也仅仅只是一点。方三娘先前明明已许下那种愿望,现在又反悔几次三番为这男人纠缠哀求,连顾渊在哀其不幸之余都怒其不争,更别提本就喜怒无常的无度了。


    她套了无度的皮,说话实在难听。这话一出口,方三娘白惨惨的脸蛋更是难看到可以同她断指的婆婆一较高下。


    无度是修为通天的大能,顾渊是曾活在新时代的人。无论是无度的戏谑冷漠,抑或顾渊的同情怜悯,归根究底都是高高在上的。


    她们毕竟不曾那样生活过。


    而顾渊甚至熟悉这种置身事外的、傲慢的悲悯。


    就像很久以前面对那些病患或麻木或哀苦的眼睛时,甚至是过去看着幼年的秦屹川经历那些苦难时。


    轻飘飘一句安慰,没什么分量,但至少是安慰。


    而她现在,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法说出。


    甚至,还火上浇油。


    “放心,这些人的生魂也都被抽离了。”纹有精美暗纹的洁白衣角从女子手中滑落,轻飘飘,像一汪拢不住的水。


    蓬头垢面的女子痴愣抬头,眼前身着白衣的女人静静站在昏暗的石窟中,瓷白的脸上似有莹莹柔光,宛若菩萨下凡、观音再世。


    女人微微侧过头,凤目微垂,好像下一秒就要用柔荑轻抚她发顶,许她脱离苦海、予她此间长生。


    可她忽而挑眉,恶劣一笑。


    于是菩萨倒坐,观音横眉,秾艳的嘲意仿佛一把寒光凛冽的刀,一刀扎穿痴妄侥幸,不加遮掩的深重恶意如海水倾泻,兜头泼下。


    “再等等罢。等他们的生魂与肉//体断了联系,便也该去陪你那夫君了。”


    一瞬间,方三娘被女人眉目间刺若星芒的恶毒震得一哆嗦。她神智不甚清明,但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叫她紧闭上了嘴。


    亏得她没有纠缠不休,因为顾渊也同样有不妙的预感。她只觉得体内的灵力都有些骚动起来,顺着经脉流向手掌,隐约有要再打出一记的趋势。当下硬着头皮扭头就走,只冷笑了声:


    “不想和他们在蛇肚子里团聚,就安分点呆着。”


    在系统的限制下,这句刻薄的提醒同样是她唯一能做的。


    那些小妖既然能认出方三娘是贵客,那多半是得了柳仙命令。只要她别再自寻死路,等顾渊接出爹娘的魂后带她一同离开,自然性命无忧。


    顾渊怎么也没想到,她很快就见到了方三娘心心念念的方万盛。


    更没想到,她以为早就该被柳仙吞掉的方万盛,此刻正活着在柳仙面前,同一女子……


    生死相搏。


    又一次穿过一处石洞后,首先捕获顾渊目光的,不是格外宽广的溶洞与密密麻麻的钟乳石,而是石洞正中的一处格外简陋的……戏台。


    是的,戏台。


    此处远比她在现世去过的、人为造景打灯的溶洞景点更为瑰丽,石幔似瀑布般从高高洞顶垂下,与利剑似的石笋相连成石柱,泉水淙淙,雾气蒙蒙,石壁上镶嵌的明珠光芒柔和,将此地衬的不似人间之境。


    唯独溶洞中间一块,地上生长的石笋与倒挂而下的石幔在此处尽数不见,有如被怪力削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处石头堆砌成的简陋四方台,四角勉强插着几根石制立柱,隐约可见早已干涸的暗色血迹。


    而四方台上,衣衫褴褛的男人步步紧逼,向紧靠着石柱眼看已无路可退的女人逼去,猛地朝女人直扑而去——


    “列位瞧好!”有道洪亮的声音拔高一喝,怪腔怪调,好个半吊子说书先生:


    “这戏台之上是何人也?原是对结发夫妻!”


    “有道是: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却见这汉子一声狠喝,竟如恶鬼扑向昔日发妻,眼看要取她性命——哎呀,躲过了!”


    周遭蓦地响起一片响亮喝彩。


    戏台高出周遭一截,顾渊仔细望去,却见周围那被石笋挡住的、黑压压的一片,竟全是旁观喝彩的小妖们!


    她还要再看,忽只觉颈侧一寒,借着无度的本能猛一旋身躲过,再看,却是一叶与她袖中蛇鳞材质相同的冰薄飞刃。


    满堂喧闹喝彩声毫无预兆的静了下来,只留高阔的溶洞中飘荡着鬼魅似的幽幽余音。


    远处戏台边墨团似的人影,整齐扭头朝她看来。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飞刃从戏台方向朝她射来!


    顾渊神魂一轻,手中变幻出长鞭,雪白鞭影如银蛇在空中舞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几下将飞刃丁零当啷尽数打落,人却依然立在原地,竟是在这样的攻势下一步未动。


    “是洞虚境。”有道冰似寒泉的女声响起:“打不过。你们,躲起来。”


    无度的修为是洞虚境?


    顾渊并不晓得洞虚二字的含金量,只见那群乌压压一片的小妖突作鸟兽散去,无度这般恶劣的脾性,居然也不加阻拦。


    这下,戏台一块顿时空了出来,除了上边仍在死斗的夫妻二人,只剩下端坐于一石塌的女子。


    这女子白发白眉,一双金瞳中瞳仁倒竖,十足的妖相。此刻知晓自己与顾渊的差距,为了掩护小妖散去,她持着两弯月牙般的银刀,一脚重踏在石塌上,借力急速朝顾渊冲来。


    顾渊不曾习武,还好有无度做保底。她立在原地不进不退,竟还有闲暇对那刀光似逼近的女子弯唇一笑,握着鞭柄的素手狠戾一挥——


    居然堪称温柔地缴了那女子的刀。


    “身法不错,刀法太乱。”她笑道:“小蛇,你还得再练练。”


    顾渊大惊,她刚刚并未动念,也就是说,此刻她的举动是完全由系统控制做出的,也是更加贴合无度本人的。


    可无度的态度太柔和了,远比当初对方三娘更柔和。比起这蛇妖招招致命的杀意,无度的长鞭明明威力远在其上,却不曾伤她分毫,简直算得上……


    宠溺。


    妖怪们还未散尽,蛇妖虽然武器被缴,却依然不曾放弃。她灿金的瞳仁一缩,本就窄细的竖瞳霎时细如针尖,原本包裹在衣衫里的人类躯体也刹那暴涨,竟是现出原型,毫不犹豫挥尾向她袭来。


    巨大的蛇尾扫断石笋无数,洞顶剑似的石幔在这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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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摇摇欲坠,有十数根不稳砸下,激起漫天烟尘。


    这样广的攻势,不该有人能躲掉。


    被石幔砸了几下的白蛇盘踞昂首,嘶嘶吐信扫视四方。


    烟尘散尽。


    地上渺小的人影抬起头来,冲它盈盈一笑


    ——


    “哎呀,在找本座吗?”


    白蛇吐出的猩红蛇信登时一滞,她并未愣神太久,几乎下一刻便俯首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那挑衅的人类活吞了下去。


    这下,溶洞里终于安静了。


    白蛇吐着蛇信,慢吞吞腹行回戏台。


    她的身躯庞大,连原本广阔的溶洞比较之下都有些狭小,此刻在洞里游走颇为困难。


    并非她不想重化为更加方便的人身,只是肚子里吞了个人,化成人形就无法消化了。


    眼下已无危险,但她仍不准备召回妖怪们。


    方才那女人,明明已至洞虚之境,她远远不该是对手。


    不该赢的这么顺利的。


    戏台周围的妖怪们终于都已散尽,只有台上两人仿佛入了魔,居然好像没听到刚刚可怕的动静一样,依然不知死活地争斗着。


    蛇在靠近石塌的位置缓缓盘起身来,大如灯盏的金色蛇目依旧看着台上可笑的那对夫妻。


    蛇的肚子有点痛。


    可习惯了人手,此刻想伸手揉一揉自己的肚子,才想起蛇身是没有手的。它只能将自己盘成一个紧紧的球,用柔软的蛇腹去按压住疼痛的地方。


    疼。还是疼。更疼了。


    好像……有一点湿。


    蛇低下头,看到从自己腹部流出来的血。红红的,亮亮的,好像它出生的、红色的小湖。


    那个洞虚境的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血湖中央,仰起白净依旧的脸孔对着它笑:


    “都说了你还得练,还要弄脏本座衣服。”


    “好歹没让你肠子流一地,就当个教训吧,嗯?”


    打不过,确实打不过。


    世上才几个洞虚境,怎么可能打得过。


    她的体力在迅速的流失,庞大的蛇身也迅速开始萎缩。蛇干脆重新化为白发白眉的人类女子,她的衣衫皆已在方才的战斗中丢失,此刻浑身赤裸,腰腹以下的蛇鳞清晰可见。


    “人类,我打不过你。”她单手按住被劈开一道口子的腹部,在如此不利于她的处境,语气依旧冰冷空洞。好似并不通七情六欲,因而才连要害怕讨饶都不知晓。


    “你可以杀死我,炼化我,但休想要我与你定契。”


    妖怪这话对人类的强者来说,无异于一种挑衅,但她眼前的人类居然不恼。


    “为什么这么做呢?”人类问她。


    “为什么?”白蛇金色眸子的光泽黯淡了许多,其间却并无悔意,不假思索答道:


    “周秀春很疼。我听到了。”


    “我听到周秀春说,她不想再疼了,她想要他们和她一样疼。”


    妖怪的话直白易懂,顾渊一听便明白过来。


    只是她的第一个念头,却并不是什么对错大义。


    她只是想,方三娘,原来叫周秀春吗?


    秀春,绣春,多好听的名字。


    ……怎么只有这蛇妖还记得,她是周秀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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