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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雨夜出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宝宝


    电话接通, 肖远山没有任何缓冲,直呼肖趁雨大名。


    “肖趁雨,我听说你今天递交了离职报告, 你这是什么意思?!”


    肖趁雨停下脚步,站在花坛旁, 周身气压急剧降低。


    “现在不是干得很好吗,为什么要离职?离开公司你想去哪里?这么大了还这么幼稚, 想一出是一出,简直是胡闹!”


    肖远山在气头上,用词很苛刻。


    肖趁雨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激动:“爸,我有我的计划……”


    “你有什么计划?你的计划就是每天吃喝玩乐,不学无术吗?”


    肖趁雨皱了皱眉, 想要反驳, 但肖远山并没给他这个机会。


    “我以为你长到这个年纪了会懂事一些的,但现在看来……我以前真是将你惯坏了。”肖远山道。


    肖趁雨呼吸一窒,觉得马路上的车流声都变得刺耳。


    电话那头有婴儿在啼哭, 于是肖远山陡然降低音量,压着声音命令肖趁雨:“明天中午回家来吃饭!”


    家?


    肖趁雨想问, 回谁的家呢, 回去做什么呢, 为了听训吗


    还是为了看他和新妻子、新孩子和和美美?


    他冷漠地说:“我就不回去打扰你们一家三口了。”


    肖远山听到他说这个, 勃然大怒,但肖趁雨立刻挂了电话,将那些斥责全都阻拦在了电话那头。


    肖趁雨很想哭, 但他努力忍住了。


    他已经是大人了,大人是不可以哭的,而且就算他哭了, 也不会有人安慰他。


    从前他可以扑到爸爸怀里说自己的委屈,爸爸会给他擦眼泪,给他买玩具,承诺陪他一起出去玩。


    但现在,他的委屈全都来自他的爸爸。


    肖趁雨失魂落魄,茫然地往前走,连红绿灯都忘记看。


    似乎有人牵住他的手,带他安全回了家。


    那人拿热毛巾给他擦脸,将他带到洗手池前,替他挤好了牙膏,又替他调好洗澡的热水。


    洗好澡,用吹风机吹干头发,那人替他盖好被子,熄了灯,凑上来在他额头吻了一下,说:“睡一觉就好了。”


    肖趁雨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


    在很小的时候,肖趁雨一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无论他是在跑步时摔倒,还是在和小伙伴玩游戏时输掉,他转过头,就能看到爸爸妈妈鼓励的笑脸。


    那时肖远山还在创业,每天为开分店奔波,后来生意顺利,爸妈牵着他去看别墅,他仰着小小的脸看挑高客厅,爸爸将他抱起来坐在肩膀上,语气轻快道:“宝宝,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他抱住爸爸的头,咯咯地笑,又嘟着嘴道:“我要在外面花园里荡秋千。”


    爸爸笑着说好,没几天,秋千就出现在花园里。


    一年又一年,那栋别墅逐渐被各种物件填满,他也逐渐长大。但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家里出现了药盒和中药的苦味,妈妈的脸色也变得苍白。


    肖趁雨那时太小了,不懂生病的含义,也读不懂大人脸上日渐严肃的神情。大人和他说,爸妈最近很忙,没有时间陪你,他就在家里乖乖等待,有时也会在隔壁季亦家借宿。


    可是他等啊等啊,没等到爸妈不忙的时刻,只等到爸爸带着妈妈的黑白相片回到家里。


    那天起,妈妈变成了墙上的照片。


    很久之后他在学校学到和死亡有关的课文,终于明白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他在爸爸怀里大哭一场,爸爸宠溺地替他抹泪,对他说,你永远都是爸爸的宝宝,爸爸会守护你一辈子。


    肖趁雨变得很黏爸爸。放学后他宁愿在肖远山的办公室饿着肚子等到天黑,也不愿意先独自回家去吃保姆做好的饭。


    丧妻后肖远山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工作,公司发展迅猛,租下城东的写字楼做总部。别墅离得太远,他带着肖趁雨搬家到公司附近,也替他办了转学,转到了学费昂贵的私立学校。


    肖趁雨乖乖跟在爸爸身后东奔西跑,依旧很黏他,很多时候肖远山并抽不出时间陪他,那时肖远山就会买很多礼物或给很多零花钱,以此作为对他的补偿。


    因为跟着爸爸跟得太紧,肖趁雨其实早就发现爸爸身边有了新的女伴,有时一年换一个,有时几个月就换一个。一开始他会独自生闷气,觉得那些女人都没有妈妈好,但后来他又觉得,只要爸爸能多陪陪他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有爸爸的关注和关心,他就是幸福的。


    身边所有的人也都这么说,无论是长辈还是父亲的下属,都说他爸爸很爱他很宠他,对他有求必应,十分迁就他。


    肖趁雨深信不疑,可直到现在,直到他听到婴儿的啼哭,直到父亲对他严词厉色,他才发觉他给这份爱加了太多滤镜。


    他一直觉得幸福,是因为他希望自己是幸福的。


    搬家、转学,这些大事都是肖远山一个人在做决定,离开熟悉的邻居和同学,这么大的事情,肖趁雨却只在搬进新房和离校的那一天才知道。


    爸爸没空陪他时会补偿他,有时是礼物,有时是承诺下一次假期带他出去玩。可是礼物是下属挑选好交到他手上的,承诺也经常延期,累加成更丰厚的零花钱补偿。


    他有时会通过撒娇的方式向爸爸讨要东西,但他从来不会提出爸爸做不到的要求。他会向爸爸要新款的乐高玩具,却不会要求爸爸明天下午一定要出席学校的亲子活动。


    是因为他乖、他听话、他从来不在大事上反对,所以才父慈子孝,在外人面前,他们是交口称赞的完美父子。


    所以,一旦他忤逆了父亲的重要决定,狂风暴雨就会随之而来了。


    肖趁雨原来不明白为何爸爸对他不进公司的事反应这么大,后来他想通了,肖远山早为他规划好了人生路线,他大学该读什么专业,毕业后该做什么,也许连他要和哪家联姻都替他决定好了。


    他不愿踏上被安排的路,所以看到了父亲的怒火。


    如果在很早之前,在搬家或是转学的时候他极力反抗,在收到不喜欢的礼物时大发雷霆,在父亲缺席他的家长会和亲子活动时离家出走,那么也许他就能早很多年看到父亲的怒火了。


    可即便他乖了这么多年,在肖远山眼里,他仍旧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看到自己的爸爸娶妻生子会大吵大闹、会使出招数阻止宝宝诞生的孩子。


    在爷爷奶奶眼里也是,在乡下的时候,爸爸在电话里和老人报喜,老人立刻就将免提关掉,甚至走远了去听电话。


    为什么不相信他呢?


    为什么不相信他是一个希望父亲也得到幸福的孩子呢?


    这样的不信任,也是爱吗?


    心里似乎空了一块。


    黑暗的天花板变成了广袤的宇宙,肖趁雨觉得自己像是失重了,漂浮着,找不到着陆点。


    好冷。


    好孤独。


    怎么才能温暖一点呢?


    汪池在沙发上睡下,但始终睡不着。


    肖趁雨看起来状态很不对劲,这样的状态他在乡下也见识过一次,那时肖趁雨回了一趟爷爷家,再回来就这样了。


    可那时肖趁雨还会哭,还会将鼻涕都抹在他身上,现在肖趁雨甚至不愿意在他面前哭了。


    正在担心着,汪池听到了扭门把手的声音。


    随后是光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很快,被子被掀开,有人挤了进来,身体与他贴紧。


    汪池惊喜地睁开眼睛。


    沙发太狭窄,他怕人掉下去,伸手搂住了。


    肖趁雨趁机将头埋在汪池衣服上。


    不多时,汪池感觉衣服上一片濡湿。


    “宝宝。”


    汪池心疼万分,却偏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搂住怀里的人,轻轻拍他的后背。


    “你叫我什么?”肖趁雨声音里带着浓厚的鼻音。


    “宝宝。”汪池又叫,低头将唇印在他额头。


    但在他叫完之后,肖趁雨哭得更凶了。


    在刚才的电话里,在那头有婴儿在哭时,肖趁雨清楚地听到肖远山说了一句:“宝宝,不要哭。”


    那时肖趁雨已经眼眶含泪,他下意识以为那句话是在对他说的,他可以凭借这五个字原谅肖远山对他发脾气,可是他很快反应过来,那句“宝宝”不是在叫他。


    家里有了更小的孩子,那个婴儿才是宝宝。他已经长大了,是大人,是哥哥,他想,肖远山大概早就忘了他曾经说过的“你是爸爸永远的宝宝”。


    汪池见他哭得厉害,慌乱起来,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见肖趁雨双手冰凉,他掀开衣服,让肖趁雨的手放到自己的腹部。


    两分钟后,那双手依旧规规矩矩地贴在他身上,肖趁雨哭得太厉害,甚至都没功夫偷摸他。


    看来是真的非常伤心了,汪池心疼不已。


    “怎么了?为什么哭?”很久后,汪池终于忍不住问。


    肖趁雨吸吸鼻子,说:“那我和你说我不高兴的事,你也会和我说你不高兴的事吗?”


    “会的,”汪池帮他拨了下前额的头发,“你说,我听着。”


    肖趁雨一五一十地将肖远山的电话说了,说到新妻子和新小孩,说到他和爸爸的吵架,还回忆了许多他小时候的事。最后回忆到妈妈的离开时,他又无声地流眼泪。


    汪池却越听越心惊。


    肖趁雨是什么时候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的?为什么新的妻儿会住在别墅里面?


    肖远山当时是怎么答应他的?不是说好了,不会将新妻儿带回肖趁雨住过的家的吗?不是说好了,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不会让肖趁雨发现这个孩子的存在的吗


    他之前能做到不和肖趁雨再见面,为什么肖远山没有做到?


    汪池将肖趁雨抱在怀里哄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来安慰,只能用亲吻表达。不过肖趁雨依旧拒绝和他接吻,但能亲他的头发眼睛和脸颊,汪池也很满足了。


    正当肖趁雨情绪稳定下来的时候,门铃响了,将汪池吓了一跳。


    这次肖趁雨没指使汪池去拿外卖,他将挂在门把手上的东西拿进来,拆了纸袋,从里面拿出了安全套。


    撕开包装,将套丢到汪池身上,然后肖趁雨继续钻进被窝,身体贴紧了汪池。


    汪池惊愕,好半天才试探道:“宝宝,今晚应该用不到这个吧?”


    “为什么用不到?”肖趁雨再次将眼泪鼻涕都抹到汪池衣服上,“我想做了。”


    “可是……”


    “没有可是。”


    汪池满眼都是心疼,他搂着人,下巴抵在他头顶,他只想抱抱肖趁雨,别的什么想法都没有。


    “你不想做?”肖趁雨读懂了汪池的肢体语言,一骨碌从他怀里挣脱,坐了起来。


    “要不我抱着你睡觉吧。”汪池提议。


    “我不需要,你真的不想做吗?”肖趁雨点点头道,“好啊,那我们继续来交易吧。”


    他下了沙发,在茶几抽屉里翻翻找找,想找现金,但最后只在抽屉最里面找到了一枚硬币。


    一枚硬币也足够了。


    肖趁雨很有气势地将硬币丢到汪池身上,微抬下巴,说:“一块钱,再买你一夜。”


    手心的硬币冰冷,和心里一样冷。


    不是因为肖趁雨拿一块钱的这件事,而是,汪池不明白,拿交易来掩饰真心,这样独属成人世界的法则,肖趁雨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呢?


    曾经第一次见到肖趁雨哭的时候,他想不通是谁舍得让肖趁雨哭,可是如今看来,他又比肖远山好到哪里去?


    重逢以来,面对肖趁雨,汪池始终问不出来那一句:“你过得怎么样?”


    而现在,不需要问,他也已经知道答案了——


    作者有话说:知道就好,你赶紧赔罪吧!


    第42章 消失


    说交易就是交易, 两人各自做起了准备。


    肖趁雨的准备就是躺下,凶巴巴地盯着人看,而汪池做的第一件事是将元宝关进厨房。


    元宝睡得正香, 就被连狗带窝地端去了厨房,它嗅到屋内焦灼的气氛, 哼哼了两声,汪池摸了摸它的头表示安慰。


    没有旁观者后, 他在肖趁雨的视线下从抽屉里翻出前两天从成人用品店买的东西,又将今晚拿到的外卖小盒子拆开。


    承受两人体重的沙发陷了进去。视线相对,呼吸交错。一开始是纯粹的拥抱,过了一会儿才变了意味。


    节奏出奇得慢,慢到两人额头上都沁出了汗。


    很久之后, 衣物才落到地上。


    之前在乡下浓情蜜意的时刻, 他们其实很少循序渐进。


    一个见色起意,不断撩拨,一个又是血气方刚, 要是忍得住,那才是身体出了毛病。


    汪池记得第一次的那天, 是肖趁雨误会他不行, 给他买了药, 他被激得脑子发热, 于是让当天收到的一箱子快递当晚派上了用场。


    两人都没经验,但摸索了一次也就熟悉了,肖趁雨也只说过一次不舒服。


    探索后很快食髓知味。


    那箱子东西消耗的速度远超预计, 床单换洗的频率也大大增加。


    有次盛灿和梁阅来找肖趁雨玩儿,进门看到院子里晾的床单,还高兴地和梁阅说悄悄话:“你看趁雨哥哥都这么大了还会尿床, 那我昨晚尿床了也不丢人嘛。”


    只是他没控制好音量,悄悄话让肖趁雨听到了。


    肖趁雨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羞恼无比,当晚他在床上对汪池拳打脚踢,然后被汪池抱着说,那今天不在床上了,我们换个地方,这样就不会弄湿床单了。


    二人世界的那段日子更是随时随地。


    衣服湿得太快来不及晾晒,肖趁雨就穿汪池的睡衣,衣服尺码大,穿着上衣就已经盖到大腿,没有穿裤子的必要。这样的衣着方便了汪池,想要的时候,抱起来就能直接开始。


    有次肖趁雨红着脸道:“我又不是一次性的,你、你要注意可持续发展!”


    那时汪池回答道:“宝宝,我觉得你可以的,再多几次就会习惯了。”


    记忆还如此鲜活,可原来这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了。


    如今两个人缩在狭窄的沙发上,是很合适的场所,但并没有干柴烈火。


    没有人强势主导,他们像冬夜雪地里的旅人,聚在火把旁取暖,依偎着度过漫漫长夜。


    汪池像水一样温柔,舍不得用一点力气,连触碰都是轻的,而肖趁雨似乎真化成了水,用一双眼圈红红又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上方的人,眼神里是无限的依赖。


    时间被拉得很长,一次次被填满的时候,听到汪池叫他“宝宝”的时候,肖趁雨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最后实在是太累了,他们甚至没有洗澡,肖趁雨让汪池抱他去床上,又破天荒地说今晚你就陪我睡床上吧。


    他扒住汪池的手臂,打破温存时刻,别扭道:“一块钱买你这么久,我赚到了。”


    汪池托住他的后腰将人往自己身边贴了贴:“那欢迎肖老板下次再来。”


    第二天醒来,肖趁雨先看到的是汪池的侧脸。他下意识以为在做梦,伸手先摸了把腹肌,过于真实和熟悉的手感让他惊诧,随后有关昨晚的记忆才涌进脑海。


    他记得汪池一直叫他宝宝,在他耳边说了许多话,等结束后意识回笼,他才听清汪池说的是,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让你哭了。


    他侧过身子,伸出手指顺着汪池的额头、鼻梁、唇峰、下巴一路下滑,又在嘴唇上停留了很久。


    他很久没有和汪池接过吻了,汪池倒是想,可是他不愿意。昨晚临睡前汪池想亲他,他将人推开,说:“不要不要,炮友是不会接吻的。”


    回应他的是落在唇角的吻,汪池说:“那这样就不算接吻了。”


    晨光熹微,看着汪池的睡颜,肖趁雨舔了下唇,开口道:“我饿了,想吃豆腐脑。”


    汪池缓缓睁开眼睛,捉住肖趁雨的手轻轻咬了一口,随后侧过身去和他对视。


    “你没睡着啊。”肖趁雨没有急着收回手。


    “嗯。”汪池抓着他的手带向自己的腹部,放到自己的腹肌上。


    等他摸够了,汪池才坐起身,揉了把他的头,道:“现在就出门去给你买早饭。”


    那天过后,他们的关系亲密了不少,相处模式越来越像正常情侣。


    汪池出门的时间越来越长,似乎是在找工作,有时回家时身上还沾了泥土,肖趁雨忙着咖啡店装修收尾的事,两人只在晚上才有空闲时间。


    不下雨的时候,晚饭后他们会一起出门遛狗,经过麦当劳的时候汪池会去买两个甜筒,一个给肖趁雨,一个喂给元宝。


    元宝在病好了后又开始活蹦乱跳,小土狗很快适应了城市生活,在附近小区里交到了好几个好朋狗。


    有一天飘了小雨,肖趁雨嫌地面泥泞不愿遛狗,汪池独自领着元宝在公园里散步,元宝老远就看到好朋狗萨摩耶,开始晃尾巴,两边家长同时解开绳子,两只狗你追我赶地在草地上撒欢。


    萨摩耶家长是个年纪二十多岁的男性,他和汪池一块儿坐在长椅上,好几次扭头看他,终于问道:“元宝爸爸今天没来吗?”


    汪池疑惑:“元宝爸爸?”


    “就是前段日子带元宝来这儿的那个男生。”萨摩耶家长见汪池不太清楚的样子,描述道,“年龄和我差不多吧,大眼睛,皮肤很白,性格很好……”


    “金色头发?”


    “对对,金色头发,你认识的吧?”


    “认识的。”汪池点头。


    “那你是他……?”


    汪池将几个答案在脑子里转了好几秒,说道:“朋友。”


    “你朋友人真的很好,上回还给我带了他自己做的咖啡喝,他的手艺是真不错。”萨摩耶家长发自内心夸赞,“等他的咖啡店开了我一定要去捧场。”


    汪池几不可见地僵了一下。


    他发现好像全世界都知道肖趁雨在开咖啡店,只有他不知道。而且,好像也只有他没喝过肖趁雨做的咖啡。


    汪池觉得不安。


    他问:“他有和你说店开在哪儿吗?”


    “是在城南那片对吧,上回我忘记问了,正打算再碰到时细问呢,你也不知道具体地址吗?”


    汪池木着脸摇摇头。


    翌日,吃早饭的时候,汪池假装随意地提起那位萨摩耶家长。


    肖趁雨还记得他,说那是他靠着元宝交到的新朋友,他和对方还约着等夏天了带小狗们一块儿去游泳。


    汪池说:“他说你是元宝爸爸。”


    “我不是吗?”肖趁雨理直气壮,“我就是元宝爸爸呀。”


    “那我呢?”汪池期待着肖趁雨说出些暧昧的话。


    但肖趁雨说:“你是元宝的前主人,元宝现在是我的狗了。”


    “……什么时候的事?”


    “我问你要元宝,难道你会不给我吗?”肖趁雨反问。


    “不会。”汪池诚实地答。


    肖趁雨说“那不就是了”,将元宝唤过来,双手搓了搓元宝的嘴筒子,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汪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就这样慢慢来也不错,至少肖趁雨喜欢元宝,这就是一件好事。


    爱屋及乌,人凭狗贵,有元宝在,他怎么样都不至于被扫地出门。


    吃完饭送肖趁雨上班,车开到目的地,肖趁雨问:“你今天也要出门找工作吗?晚上几点回家?”


    “能赶得上接你下班。”


    “今天不用来接我,也不用给我做晚饭,我今天要加班。”


    “知道了,那晚上我在家里等你。”


    肖趁雨笑着朝汪池摆了摆手。


    汪池等到肖趁雨安全过了马路,才启动车子离开。


    汪池将车开到加油站去将油加满,上了快速路,行驶一段时间后上了高速,直奔沪市。


    金琇今天要出院了。


    半年来,几轮放化疗,几次手术,金琇全都熬了下来,虽然折腾得瘦了一大圈,但好歹是活了下来,这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不过金琇的身体还是很差,没有完全恢复好,医生建议不要直接回家,先去护理院住一段时间。汪池前几天搜罗了些护理院的信息,帮她挑了一所临近宁市的。


    之前住院期间,汪池给金琇找了护工,这次出院,汪池也用高薪将护工一起带走,继续在护理院里照料金琇。


    收拾好生活用品,汪池开着五菱宏光,载着金琇和护工一起上了高速前往护理院。


    车向西行,阳光将车里晒得暖烘烘的,护工很快便歪着脑袋小憩。


    金琇突然开口道:“小池,这段日子你费心了。”


    “应该的。”汪池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花了不少钱吧?”


    “不说那些,您身体能恢复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这半年的住院经历让金琇比去年衰老许多,头发也变得花白,看起来真像是年近七旬的老人了。皱纹从眼角额角长出,漫向鬓边,衬得她越发慈眉善目。


    “你最近在做什么?”她问儿子。


    “打些零工。”汪池简单答道。


    “别把自己弄得太辛苦了。”金琇默了几秒,问,“小雨最近怎么样?很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汪池知道金琇是想肖趁雨了。


    事实上自住院以来,金琇每隔一两周都要问一次肖趁雨的消息。只是那时汪池为她的病情心力交瘁,并且他也不知道肖趁雨那时过得怎么样,他每次都答“他一切都很好”,也不知道是为了安慰她还是安慰他自己。


    但这次,汪池终于能给出其他回答:“他过得挺好的,有机会的话……”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带他来看看你。”


    金琇和蔼地笑起来,脸上的纹路聚成细密的涟漪:“好啊。”


    和护工两人忙碌了大半天,将金琇安顿好后,汪池独自赶回了宁市。


    回程时他一直在思考,要如何和肖趁雨提起金琇的事。之前是不敢提,现在是不愿提。


    如果当时剑真的落了下来,那肖趁雨一定是不知道的好。


    梁二爷死的时候肖趁雨的反应就已经足够让人心疼了,汪池舍不得肖趁雨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


    但现在,幸运之神垂青,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肖趁雨得知这一切一定会高兴的,但汪池却不敢提了。


    这样程度的隐瞒,肖趁雨得知真相后会作何反应?汪池不敢想。


    最近他和肖趁雨的关系在逐渐变好,好到就像他们之间并没有分开半年之久,他舍不得打破这样的现状。


    回到家时已是晚上七点多,汪池在楼下停好车,发现家里的灯已经亮起来了。


    他飞速地上楼,刚到门口,门从里面开了。


    但里面的人却不是肖趁雨,而是西装革履的中介和来看房的客户。


    双方面面相觑。


    汪池问:“这是……什么情况?”


    中介解释:“这间房今天早上刚退租,目前已经搬空了,我来带租客来看房,您是业主吗,还是也想来看房?”


    “退租?”汪池难以置信地重复,“不可能吧?”


    汪池给肖趁雨打电话,然后发现前几天还能拨得通的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


    汪池茫然低头,看到墙边有个纸箱。他走过去一看,里面放着他为数不多的全部生活用品——肖趁雨带走了自己的所有东西,却把他的东西丢在了这里。


    他真的被肖趁雨扫地出门了。


    汪池心中的不安瞬间积累到顶峰,他跑下楼去开车,直接开到了肖趁雨上班的公司门口。


    他问前台,肖趁雨在里面吗。


    旁边路过的热心同事回答他:“你找肖趁雨吗?可我们组长昨天已经辞职了呀。”


    汪池脑袋里嗡地一下:“他有说过他的去向吗?”


    “没有诶,可能周秦会知道吧,但周秦昨天也辞职了。”


    汪池继续给肖趁雨打电话,可无论拨多少遍,跳出来的语音提示总是“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搬家、换号码、辞职……


    短短一天的时间,肖趁雨从汪池的世界里消失了。


    就像半年前,他从肖趁雨的世界里消失一样。


    汪池坐在驾驶座上,车子发动了,可他甚至不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肖趁雨。


    华灯初上,路上车水马龙,喇叭声此起彼伏,汪池的车里却静得可怕。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消失在面前是什么滋味。


    他后知后觉,半年前被分手时,肖趁雨原来是这样的心情——


    这样觉得自己被抛弃了的、心如刀割般的心情——


    作者有话说:肖趁雨:我很记仇的


    第43章 真相


    这两天, 肖趁雨的心情非常好。


    从汪池面前消失,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终于觉得大仇得报了。


    虽然重逢之后他和汪池的感情还不错, 但是以前的事也不可能一笔勾销,他早就计划好了要跑掉一次。


    人在干坏事的时候是不会觉得麻烦的。


    消失的前几天, 他进行工作交接,写离职报告, 继续装修店面,还抽空出去重新租了房子,忙得团团转。搬家当天,确认汪池不在家后,他去营业厅换掉了手机号, 打车回家, 预约好的搬家公司按时上门,很快便将房子搬空了。


    光是想象汪池在回家之后,看到空房子时的表情, 肖趁雨就已经觉得痛快了。


    他将汪池的衣物牙刷剃须刀拿纸箱子装了,丢在楼道里, 然后头也不回地奔向了自己的新家。


    至于后面要怎么收场, 肖趁雨并没担心过这个问题。反正汪池最终一定会找到他的, 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不用去公司报道后, 肖趁雨每天都待在店里当装修监工,元宝陪着他一起。


    周秦也来店里帮忙,干一些杂活。肖趁雨从他离职那天就开始给他算工资, 现在店还没开业,他光拿钱不干点事,总觉得不好意思。


    见到元宝时, 周秦很是疑惑。


    之前肖趁雨不是和那个男人说,最多只帮他养一周的狗吗。现在这都快两个月了,狗怎么还在肖趁雨这里?


    他问肖趁雨,肖趁雨高兴地说:“别管他了,现在元宝是我的狗了。”


    硬装结束后,店面开始开荒大扫除。打扫的时候肖趁雨在店内角落里发现了十多块没用完的木纹砖。


    本来该打电话找厂家来拖走退掉,但砖纹深得他心,他转念一想,决定用这些砖来砌外墙边的花坛。


    是很简单的活,之前合作过的工人没档期,肖趁雨就临时叫了几个工人来,打算半天就搞定。


    讲了要求后,肖趁雨也没太在意,进屋和周秦一起擦灰尘。半小时后,他出来看进度,看了一眼,随即火冒三丈。


    这次叫来的工人做事敷衍,木纹砖上有纹路,两块相邻的砖,纹路竟然摆了一横一竖。


    肖趁雨立刻勒令工人返工,工人却不乐意了,叼着烟理直气壮地说是肖趁雨的要求太高了,做了这么多年的工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的要求。


    肖趁雨气坏了,立即将工人打发走,联系了新的工人,但最快是第二天能来。


    一地的砖片和水泥砂浆让肖趁雨看得头痛,他试图和小周一块儿动手自己弄,结果只是将现场越弄越乱。


    维持了好几天的好心情被这件事消磨掉了,肖趁雨内心逐渐烦躁,最后他破罐子破摔,将手中的铲子一丢,跑去街尾的便利店坐着吃冷饮。


    冷饮吃完,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肖趁雨决定回到店里继续想办法。


    还没走多远,元宝就从店里面摇着尾巴冲出来,一副有大喜事的样子。


    难道小周独自将花坛砌好了?


    肖趁雨怀抱希望,快步走回店里,但他只看到了小周蹲在地上,专心看着旁边的人干活。


    正在干活的那人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露在外面的上臂肌肉虬结,鼓胀隆起,青色血管在紧绷的皮肤下凸起搏动。


    元宝在他脚边绕着圈跑。


    见到他进来,汪池抬眼和他对视,但几秒后,他又低下头去干活,拿玻璃刀给瓷砖划痕,敲出合适的大小。


    找到这里只用了三天,速度还挺快。


    肖趁雨对汪池的速度很满意,但好脸色是不可能给的,他瞪着人说:“你怎么进来的?”


    小周看着还没装玻璃门的光秃秃的门洞,提醒他:“老板,我们还没装门呢。”


    “……”


    好像确实是这样。


    肖趁雨走到汪池旁边,想给他干的活挑刺,却发现汪池完美理解了他的需求,他将瓷砖切割成合适的大小,正一块块地摆在地上。


    “花纹这样对齐,行吗?”汪池忽然问。


    “嗯。”肖趁雨猝不及防又和他对视上,往后退了一大步。


    “用红砖砌内芯墙,外面贴瓷砖,底部做排水,是这样吧?”


    “嗯。”肖趁雨在心里感叹,汪池可比刚才那几个吊儿郎当的工人靠谱多了。


    “知道了。”汪池找了副手套带上了,拎着瓷砖去了店外。


    小周搬了两块瓷砖跟在后头。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肖趁雨自己想通了,于是计划着等汪池把活都干完了,他再赶他走。他找了个干净纸板铺在白色漆桶上,坐在阴凉处玩手机。


    小周蹲在汪池旁边,看着他砌墙,和他说话。


    刚才在肖趁雨还没回来的时候,汪池忽然从外面进来,站在门口将光线都遮了一大半。小周一开始吓得脸色惨白,但元宝很快就欣喜地扑上去,汪池蹲下撸狗,压迫感没那么强了,小周就没那么害怕了。


    他主动问:“你好,你……是来接狗的吗?”


    “肖趁雨今天不在吗?”汪池问。


    小周想起他上回在公司门口看到的车里的场景,他暗自思忖两人的关系,道:“在的,在那边的便利店里。”


    汪池点点头,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又问这是怎么回事,小周一五一十说了,汪池二话不说,去车上脱了T恤,换上背心,立刻就开始干活。


    他工作娴熟流畅,小周很快就看得入迷,自愿蹲在旁边给他当帮手。帮忙的时候嘴也不闲着:


    “哥,你怎么会做这些的?你是专业的瓦工吗?”


    “不是,之前家里房子装修,跟着工人学过几天。”汪池说。


    “哦哦,那你是拉货的吗?我看你开的是面包车。”


    “不是,车是买的二手。”


    肖趁雨眉头皱了一下,心想周秦到底会不会聊天,正要过去打断,就见周秦用手指了指汪池的肩膀,问。


    “哥,你肩膀这儿怎么回事?这个疤的形状好特别。”


    汪池低头看了眼,语气平静道:“是牙印。”


    “谁咬的?”小周紧张地问。


    肖趁雨支着耳朵听,听到汪池说:“小狗咬的。”


    周秦睁大眼睛:“元宝咬的吗?它有这么凶?”


    汪池视线从不远处的肖趁雨身上扫过,淡淡道:“不是元宝,是另一只小狗。”


    话音刚落,小周就见肖趁雨蹭地一下站起来,原地转了两圈,似乎有满腔愤懑无处抒发,最后踢了一脚漆桶。


    肖趁雨哼了一声,将元宝从屋里牵出来,说:“我们出去玩。”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留下小周摸不着头脑。


    他向汪池解释道:“老板肯定是被刚才那几个工人气到了。”


    汪池静静地看着肖趁雨牵着狗走远的身影,回答道:“但愿是吧。”-


    傍晚时分,花坛终于砌好,看起来和咖啡厅整体风格很搭。


    肖趁雨让小周先回家了,自己在店里收尾,关电关水,拉卷帘门。


    汪池在一旁站着,没有要走的意思。


    肖趁雨冷着脸说:“你怎么还不走?你刚才说我是狗,我是不会给你工资的。”


    说完,哗一下将卷帘门拉到底,拿脚踩着,将钥匙插进去锁上了门。


    “不用工资。”汪池注视着他,问,“你现在住在哪里?”


    肖趁雨牵着狗就走:“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别跟着我。”


    “等一下。”汪池上前一步拉住肖趁雨的手,阻止他的脚步,“宝宝,我有话和你说。”


    元宝仰着头,高兴地左看看右看看,尾巴一甩一甩。前段时间两人经常一起遛狗,元宝很自然地以为两人会一起牵它回家。


    看在狗的面子上,肖趁雨才没甩手走掉,他不耐烦地说:“想说什么?有话快说。”


    汪池拉他到路边长椅边,在座位上铺了纸巾才让人坐下,然后拿出刚才他抽空从商店买的一盒冰淇淋,递了过去。


    肖趁雨不情不愿地接过去,但一拿到手就立刻开吃,吃得津津有味。


    汪池看着肖趁雨,眼神复杂。


    在被肖趁雨扫地出门的那天晚上,汪池临时将李洵一叫出来喝酒。


    李洵一说自己等会儿要开车带小亦出去,不能喝酒,汪池也不介意,独自一杯接一杯地喝,说李洵一能陪他说说话就行。


    自那次酒会阳台,目睹肖趁雨打汪池之后,李洵一就完全弄明白了两人的关系,也明白了汪池为何会突然又回到宁市,只不过那时汪池并没透露过多细节。


    喝完酒后人思维迟钝,汪池颠三倒四地说了他和肖趁雨的相遇和分开,又说到重逢,甚至说到三年前他的回乡。最后说到今天到处找不到肖趁雨的事,说完后汪池沉默了许久。


    李洵一摸了根烟出来点燃了,陪着他一同沉默,好久之后才说:“你好像总是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汪池抬起眼皮,示意他继续说。


    三年前,由于对母亲的亏欠,汪池放弃事业回乡陪伴母亲治病;半年前,因为怕肖趁雨会因为金琇的病情受伤害,为了保护他,他选择分开。


    “你做决定的时候,有问过他们的意见吗?”


    汪池皱了皱眉,似乎是想反驳。


    李洵一吸了口烟,道:“将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自己扛,你以为这是替他人着想,这是成熟,但其实这也是一种自私。”


    “是自私吗?”汪池问。


    李洵一肯定道:“是的。”


    汪池倒了杯酒仰头喝了,很久没说话。


    “现在该怎么办?”道别时,汪池第一次寻求好友的建议。


    李洵一只回答了两个字:“摊牌。”


    此刻坐在长椅上,肖趁雨慢条斯理地拿勺子挖着冰淇淋,汪池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其实,一直没和你说,”他忐忑道,“你琇姨半年前生病了。”


    汪池以为肖趁雨脸上会立刻出现惊愕的表情,但,肖趁雨只是继续挖了勺冰淇淋吃了,说:“我知道啊,我早就知道了。”


    于是错愕的表情出现在了汪池的脸上。


    “我知道琇姨病情复发了,”肖趁雨语气很平静,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还知道你前几天去接她出院了,我看到你手机上有关护理院的浏览记录了。”


    汪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呢?肖趁雨什么时候知道金琇生病的?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肖趁雨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前几天你答应我的,有不高兴的事会和我说,但你什么都没和我说过。”


    “我没有找到好的时机。”汪池坦白。


    “那现在不用找了。”肖趁雨偏过头说,“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肖趁雨久违地叫汪池“哥”,朝他眨了眨眼睛,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去公司吗?你不想让我去,我就偏要去。”


    汪池差点忘记呼吸,手心一点一点变冷。


    这一刻他意识到,他用分开作为借口,想对肖趁雨隐瞒的真相,最后一个都没有瞒住。


    在他不知情的那段时间里,肖趁雨早已用其他的方式,接受并消化的那些真相。


    知道真相时的肖趁雨可能会崩溃大哭,也可能会伤心欲绝,但那时的汪池,什么都不知道。


    这半年来,汪池自以为是的保护,原来就只是一个笑话。


    “现在感觉怎么样,心疼我吗?”肖趁雨露着无辜的眼神,“那就对了,我说这些就是想要你心疼我的。”


    说这些话的同时,肖趁雨挖空了冰淇淋盒,又将盒壁上沾的那些递给元宝舔干净了。


    最后他将吃完的冰淇淋盒塞到汪池手里,说“帮我扔一下”,然后牵着元宝起身,笑着道:“走啦,我们回家啦。”


    肖趁雨牵着狗越走越远。


    而这一次,汪池没有追上去——


    作者有话说:


    肖趁雨:终于等到这一天[墨镜]-


    和大家说一下,本文将从明天开始从第31章 开始倒v,到时候会有抽奖活动,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看过的章节不要重复购买啦,最近几天都会随机掉落红包,非常非常感谢大家的阅读![抱抱]


    第44章 生病


    肖趁雨带着元宝在外面绕了很大一圈, 最后又回到这条街上,他从小路拐进去,回了家。


    他新租的房子和咖啡店在同一条老街上, 从阳台上就能看到店面。


    这边属于老城区,沿街都是低矮的老房子, 配套设施陈旧,但胜在房屋租金便宜, 以及离咖啡店近,每天早上可以多睡很久,还方便他中途回家喂元宝。


    给元宝喂了粮,又烧了开水给自己泡了碗面,肖趁雨走去阳台上, 拉开窗帘往下看。


    汪池仍旧坐在长椅上, 低垂着头,手里还握着他硬塞过去的冰淇淋盒垃圾。


    肖趁雨拖了把椅子到阳台上坐下,遥遥地看着楼下的汪池。茶几上的打火机在月光下瞩目, 肖趁雨将它拿在手上,甩开盖子, 一下一下推着火轮。


    火光明明灭灭。


    这个打火机是肖趁雨之前给汪池准备的生日惊喜。那时乡下条件有限, 他的预算也有限, 他动了好多脑筋才想到用超市存包柜来制造惊喜。


    可惜, 还没等到他有机会用“有东西落在超市存包柜里了,你去镇上取一下”的借口将汪池骗去拿礼物,还没亲眼看到汪池看到惊喜后的表情, 汪池就将他甩了-


    半年前,被汪池突然分手之后,肖趁雨被肖远山带回了城里。


    肖远山的工作似乎比以前更加忙碌, 每天都早出晚归,如果碰上出差,能好几天都不回家。他没再提过让肖趁雨去公司的事情,大概是已经放弃了。


    肖趁雨拿回了手机和银行卡,有了钱,也有了网络,但他谁也没联系,每天都待在家里无所事事。


    正好那时芝麻生病,季亦在国外放心不下,飞回来陪芝麻治病,顺便来找肖趁雨出去玩。见到面了才发现,肖趁雨一副好几天都没吃饭的样子,看起来病恹恹的。


    季亦捏他的脸,问道:“你这是受了什么打击,怎么跟失恋了一样?”


    他只是想开个玩笑,谁知本该从没谈过恋爱的小少爷听到这句话后表情变得更臭了,掀起眼皮看他,一个字都没反驳。


    季亦收回手,有些吃惊,一连串地问:“你谈恋爱了?什么时候?和谁谈的?又分手了?”


    肖趁雨有气无力地躺到床上,身体摆成大字,兴致缺缺道:“你别问了。”


    季亦着急:“他和你提的分手?理由是什么?”


    肖趁雨想起肖远山递给汪池的那个装钱的信封,说道:“他就是为了钱。”


    为了钱才照顾他,才像哄小孩一样说喜欢他,才同意和他谈恋爱。


    肖趁雨伤心道:“就最后那天,我还送了他打火机,花了我好几百块,我攒了几个月呢。”


    几百块竟要攒几个月,季亦都不敢想,肖趁雨在乡下都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他愤懑道:“怎么这样啊,要不我去打他一顿吧!”


    肖趁雨悻悻:“你打不过他,他力气很大。”


    “……”


    最后季亦还是拖着肖趁雨开车下了乡。


    季亦给出的理由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肖趁雨收拾好心情,打算当面去找汪池质问,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之前对他的感情是不是都是假的,连怎么问都想好了,却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


    汪池不在家,院门紧锁,那辆五菱宏光也不见踪影。


    季亦等不及,翻上墙头往院子里探头看,看了半分钟,跳下来拍拍手上的灰。


    “三轮车都拿塑料布罩好了,上面一层灰,感觉这儿没在住人。你没找错地方吗?”


    怎么可能找错地方呢?肖趁雨感觉怒火直冲头顶。


    为了躲他,汪池竟然搬家了,连家都不要了!琇姨年纪都那么大了还要跟着他奔波,汪池真不孝顺。


    肖远山给了他好大一笔钱,汪池是不是拿这笔钱去县城里买房子了?还是买了新车?


    汪池真坏,坏透顶了。


    正在内心谴责汪池,后面有人扛着锄头路过,见到肖趁雨,认出他是之前在汪池家住过一段时间的金发小子,停下脚步,用方言和他打了招呼。


    肖趁雨回头,认出这是就住在这个村的村民,之前来问汪池借过三轮车拉化肥,肖趁雨见过他。


    “你回来找汪池吗?他最近都不在家的呀。”村民用蹩脚的普通话对他说,“他带他妈看病去了,听说这次住院要挺久的,狗都放他弟那边养了。”


    “住院?”


    “是的呀。”村民叹了口气,“他妈这个病也好几年了,之前明明治好了的,不知道怎么又生病了。”


    不远处有人在喊,村民遥遥地应了一声,先走了。


    肖趁雨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白,最后双腿都发软。


    他让季亦开车带他去小卖部,在小卖部里见到了元宝,又从汪鑫磊嘴里套出了话,问出了金琇在的医院。


    回程路上,季亦问:“看来有隐情啊,接下来你怎么办?”


    肖趁雨绷着脸:“你送我去高铁站吧,我去医院找他。”


    “不用我陪你去医院?”


    “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回去陪芝麻吧。”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根据从汪鑫磊嘴里套出的话,肖趁雨找到了病情相对应的病区。


    但他没去护士站问金琇住在哪个病房,自己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看了过去。


    他内心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那个路过的村民和汪鑫磊说的都是假话,金琇没有生病,汪池只是拿到钱,搬家去城里了,但顺着走廊看到倒数第三个病房的时候,肖趁雨看到了躺在靠窗的病床上的金琇。


    床头的架子上挂着化疗药物,用避光袋装好了,连着棕黄色的避光输液器,输液器的软管蜿蜒而下,像黄色的蛇,一直钻到放在被子上的枯槁的手背上。


    金琇半躺在床上,眼睛阖着,应该是睡着了。


    肖趁雨静静地看着,直到有其他家属拎着茶瓶出来打水,他才上前询问:“请问你有看到隔壁床的家属吗?”


    家属回头看了眼,说:“咦?刚才还在呢,那可能去楼道抽烟了吧。”


    推开消防通道厚重的防火门,往下走了几级台阶,肖趁雨从楼梯夹角缝隙里看到了汪池。


    虽然楼道里都是烟味,墙角还有几个没来得及打扫的烟头,但汪池并没有在抽烟。


    他坐在下面一层的台阶上,双肘搭在膝盖上,维持着这一个姿势。手心握着一只打火机,他不断地将打火机点燃按掉,那一小块角落也跟着明暗交替。


    背影看起来萧瑟落寞。


    很久之后,汪池才有了动作,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敲出一支咬在嘴里,将火光凑近烟尾,但快点燃时,他又改变了主意,将烟从嘴里拿了出来,又将打火机的盖子盖好。


    肖趁雨看到汪池低下头,拿指腹一下一下地抚摸刻在壳上的字。


    虽然离得远看不清楚,但肖趁雨知道那四个字是“不许抽烟”。


    眼前逐渐变得模糊,肖趁雨伸手捂住了嘴巴。


    汪池听到轻微的抽泣声,转头往上看,却只看到防火门缓缓地合上,最终“啪”一声,关牢了。


    肖趁雨觉得自己就是在那个时候长大的。


    不需要解释,光凭他眼睛看到的,他就已经知道了汪池要和他提分手的原因。


    他能理解汪池的做法,但同时,也恨透了汪池的做法。


    他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都说爱他,却又因为爱所以要隐瞒他,编织出无数个善意的谎言。


    爸爸不愿意让他知道妈妈的死亡,爷爷不愿意让他知道爸爸的新恋情和即将到来的新小孩,汪池不愿意让他知道金琇的病情。


    他被送下乡,又被推回城里。


    大家不是都爱他吗,可为什么一旦有事情发生,最先被抛弃的总是他呢?


    他不想再做被保护者了。


    如果汪池还想保护他,那他就不要汪池了-


    选了个良辰吉日,咖啡厅开始试营业,在社交媒体上做了宣传,试营业期间全场六折,来的客人很多。


    季亦也来捧场了,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李洵一。


    肖趁雨戴着口罩帽子,系着围裙,笑意从眼睛里透出来:“想喝点什么?”


    季亦一挥手:“我要甜甜圈拿铁,两杯。”


    肖趁雨接了单,转头和周秦一起做咖啡。还没开外卖平台,单量就已经很大了,忙得他俩头顶都快冒烟。


    抽了个空,肖趁雨亲自将季亦的咖啡端过去,问:“你和李总怎么一起来啊,你俩什么情况?”


    “没情况啊,他给我当司机。”季亦坦荡荡地道。


    “你让老板给你当司机啊,真有你的。”


    “你和你那前任最近……?”季亦关心。


    “没有情况。”肖趁雨摇摇头,回到吧台里面继续卖力工作了。


    自那天在长椅上他说他什么都知道后,汪池没再联系过他,算起来快有半个月了。


    不过,肖趁雨每天都可以看到汪池。


    每天晚上,汪池总会将车开到已经打样的咖啡店门口,停留一个小时,再缓慢驶离。有的时候是八九点钟,有的时候要到十一二点。


    有次店门口被路过的人乱扔了矿泉水瓶,汪池下车将垃圾捡起来扔掉,肖趁雨借着路灯,看到汪池的工装裤脚沾满了泥点,像是刚从工地上回来一样,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在咖啡店试营业的最后一天晚上,汪池没有来。


    听到有车经过的声音,肖趁雨就跑到阳台上去看,但来来回回跑了十多趟,没有一个是汪池。


    真不守时。肖趁雨很不高兴。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发个短信去骂一下汪池,他先接到了季亦的电话。


    “汪池突发急性阑尾炎,现在在医院,医生说要动手术,要不要我去接你来医院?”


    肖趁雨差点没拿稳手机,一阵慌乱。


    但他很快意识到李洵一和季亦都已经在医院守着了,不会出什么问题,他稳定心神,问:“这个电话,是汪池让你打给我的吗?”


    “不是啊,是我给你打的。”


    “那汪池现在清醒吗?”


    “清醒的,不过他看起来很痛的样子。”


    “哦。”肖趁雨果断回答,“那我不去了。”


    “啊?”季亦意外。


    挂了电话,季亦怎么都想不明白,跟李洵一说了,李洵一咬着烟想了想,一五一十地将电话内容告诉了汪池。


    最后还开了玩笑:“你们感情破裂了啊?他都不想来看你。”


    汪池沉思,虚弱地笑笑:“我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来。”


    “为什么?”


    “把我手机递给我。”


    汪池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拨通了肖趁雨的电话,一接通便说:“我生病了,在医院。”


    “嗯,我已经知道了。”


    “是急性阑尾炎,要动手术。”


    “嗯。”


    “宝宝,”汪池闭了闭眼,第一次向肖趁雨发出求助,“我需要你的帮助,能不能过来陪陪我?”


    “没听清楚。”


    “我需要你。”汪池一字一句。


    这次肖趁雨终于给出了不一样的回答:“医院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就来。”


    “不着急,慢慢过来,路上注意安全。”汪池忍着痛,耐心叮嘱。


    连日来始终僵持的关系终于有了化解的契机,挂断电话后,汪池如释重负,觉得身体再痛也值了——


    作者有话说:抽奖设置好了(搓手)


    第45章 考察


    肖趁雨到医院的时候, 汪池已经在进行急诊手术了。


    他从医院大门一路跑进来的,此刻气喘吁吁,身上出了不少汗。


    “不是不来的吗?”季亦见到他来, 很诧异。


    肖趁雨扶着膝盖喘气,累到都没功夫说话。


    经腹腔镜切除阑尾是很简单的手术, 没一会儿手术室的灯便灭了,护士通知家属到通道外等候, 和患者一同去病房。


    病区护士拎着心电监护过来接病人,几人合力将汪池从转运床上搬到病床上。


    等一切设备都调好,护士问:“谁是家属?”


    “我是!”肖趁雨响亮答道。


    李洵一站在最外围,他看了眼局势,拉了拉季亦, 说:“看来我们可以走了。”


    “看护病人, 他一个人行吗”


    季亦很担心好友,让别人去照顾肖趁雨还差不多,让肖趁雨去照顾别人?季亦想都不敢想。


    “没问题的, 你得相信他。”李洵一笑笑,心想那两人的问题就留给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护士给肖趁雨讲了许多注意事项, 要去枕平卧六小时, 怎么观察引流管, 什么时候能喝水能吃东西……肖趁雨听得非常认真, 频频点头。


    宣教完已是接近零点,护士替他打开陪护床的锁,叮嘱他们早点休息, 离开了病房。


    肖趁雨立刻走到床边,看着刚从麻醉中苏醒不久的汪池。


    很久没见了,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对方, 直到汪池因为麻醉觉得有些困倦了,缓缓阖了下眼睛。


    肖趁雨这才问:“怎么会突然急性阑尾炎?”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睡得少,还和李洵一去喝了好几次酒。”


    肖趁雨刨根问底:“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汪池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拉住肖趁雨的手:“觉得亏欠你。”


    肖趁雨抿抿唇,偏过头去:“你知道就好。”


    肖趁雨在陪护床上凑合了一晚上,折叠陪护床又窄又硬,睡得他骨头都在痛。


    昨晚急诊入院时先预付了些押金,翌日早上肖趁雨下楼补齐了费用,又去商店替汪池买了些生活必需品。


    回病房时正遇到医生查房,肖趁雨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挺直了背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些。


    等浩浩荡荡的医生大军走了,汪池拉肖趁雨坐在床沿:“昨晚到现在,辛苦你了。”


    肖趁雨嘴硬:“就还好吧,哪里辛苦。”


    “今天是咖啡店正式营业的第一天吧?你等会儿就去店里,走之前帮我找个护工吧。”


    “为什么不让我陪护?”肖趁雨不服,“我也很专业的。”


    “要经常给我翻身,翻身很累人的,而且店里需要老板。”汪池捏肖趁雨的手指,“肖老板,之前打算今天去你的店里消费的,现在看来没机会了。”


    肖趁雨被汪池这一番话捧得心花怒放,他故作严肃道:“等你好了再去消费,现在先欠着。”


    又很老成地摸了下汪池的脸:“你在医院乖乖的啊,要听医生的话,我晚上再来看你。”


    “知道了。”汪池笑吟吟地目送他走。


    因为身体基础好,汪池恢复得很快,饮食很快正常,没几天引流管也拔掉了。


    因为有了护工,肖趁雨夜里不再陪床,只每天晚上在闭店后来看一趟汪池,雷打不动地给他削一个苹果吃。不过最后不知怎么,那苹果总有大半个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再后来,因为不小心被削皮刀擦破了手指骨节上的皮,连削苹果也暂停了。


    虽然没再干陪护的那些事,但因为每天都店里医院两头跑,太过忙碌,肖趁雨的脸色看上去还是没有以前好了。


    汪池出院的前一天晚上,护工临时接了隔壁病房的一位患者的活,晚上睡在那边。肖趁雨来看汪池的时候,汪池看着他眼下乌青,问他要不要先上来休息一会儿,掀开被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医院是新修建的,病区宽敞,床位充足,住院到现在,汪池都是独自住在三人病房里的,没有别人打扰。


    肖趁雨看上去有些心动,他去病房门口探头探脑地看了下走廊,小心地关好了门,又拉上床帘,才爬上了病床。


    因为病床狭窄,汪池将人搂得很紧,身体的热度穿过病号服传递到肖趁雨身上,让他觉得很暖和。


    汪池拿鼻尖蹭着肖趁雨的耳后,很亲昵的动作。


    肖趁雨冷不丁地提起一个话题:“明天要结算住院费用了,你打算怎么付钱?”


    “就……支付宝余额?”


    肖趁雨摇了摇头,非常不高兴的样子。


    汪池纳罕,不明白肖趁雨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不过,提到钱的话……


    汪池想起肖趁雨两次往他身上扔钱的经历。第一次扔了一张卡,第二次扔了一块钱。


    他忽然明白了肖趁雨的意思:“床头抽屉里的钱包,有你之前给我的卡,明天我拿它去付钱。”


    肖趁雨终于是满意了,让汪池怀里缩了缩,说:“这么久了,你一次都没用过我的钱,我都没收到过扣款短信。”


    汪池轻轻叹了口气,将人拥得更紧。


    他对肖趁雨的印象从一开始便是炽热纯真,后来出了那么多的事,肖趁雨却还是这样一个纯粹的人,好到让汪池内心里更加愧疚。


    肖趁雨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不愿意来医院看你吗?”


    “因为我没第一时间告诉你我生病了。”


    “嗯!”肖趁雨重重地点头,像在谴责,他侧过身对着汪池,“我不想你把我当成小孩。”


    那两只黑曜石一般的瞳孔里只有纯粹的期待,汪池凑上去亲了亲他眼皮:“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肖趁雨说完了又觉得忸怩,翻了个身:“那我暂且相信你。”


    汪池将人翻过来,一只手固定在他腰后,问了个重逢之后他从没问过的问题:“宝宝,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你想要什么关系?”


    “能不能和我复……”复合?


    “不能!”话还没说完,肖趁雨就打断他,睁大了眼睛抗议,“才没有这么容易呢,我很难追的,我还要再考察你一段时间。”


    汪池拍了拍他后背:“遵命,我接受考察。”


    说了这么多的话,汪池猜测肖趁雨有些困了,他低声道:“你最近很辛苦,快睡吧。”


    肖趁雨却突然又开口:“有件事我忘记问医生了。”


    汪池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忘了,连忙问:“什么事?”


    肖趁雨说:“忘记问医生术后要不要禁欲了。”


    “……”


    “禁的话,是要禁多少天啊,一周应该足够了吧?应该只要不大幅度运动,将伤口牵扯开,就可以吧?”


    “……”


    汪池忽然觉得自己处在很危险的境地中。


    果然,肖趁雨一翻身坐了起来,将手按在汪池肩膀上,笑得粲然:“既然你不能动,那今天你躺着,我来。”


    汪池咽了下口水,努力不去想肖趁雨话里的意思,他提醒道:“护士巡房会发现的。”


    肖趁雨不但没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所以才要速战速决啊!”


    说完,他咬了下嘴唇,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被子中央鼓起一团,一双手在里面作乱,很快触感从手指变成湿热。


    汪池心下一惊,立刻想推开他。


    这种事情汪池为肖趁雨做过很多回,肖趁雨很喜欢,但每次肖趁雨想帮他的时候,汪池总是无情拒绝。


    肖趁雨一直都觉得汪池小气,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他当然要试一次。


    汪池捂着腹部的伤口,忍着想按着他后脑勺的冲动,深呼吸忍耐着。


    不过,还没到一分钟,下面所有的触感陡然消失,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又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肖趁雨皱眉:“嘴巴酸,一点都不好玩,不玩了。”


    汪池的火已经被挑起,但此刻也顾不得了,赶紧拉他躺下:“是不好玩的,下次不要这样了。”


    肖趁雨还没玩够:“那现在怎么办?”


    还要怎么办?


    汪池建议:“我们睡吧。”


    反正火很快就会自己灭了,顶多是难受一会儿。


    肖趁雨却完全曲解他的意思:“我就知道你也想和我睡觉。”


    说完,翻身,跨跪在汪池身体上方,双膝贴着他的腰,双手撑在枕头上。


    身体明明是悬空的,并没有多少接触的地方,但汪池却觉得哪里都很热。


    汗已经沁了出来,病号服都已经黏在身上。


    肖趁雨觉得跪着累,往下坐到汪池腿上,手撑到他胸膛上。


    被子随着他的动作被猛地掀起,冷空气灌入,但是没有人觉得冷。


    因为某处相贴的地方热得像烧红的铁。


    之前他们并没有过这种姿势,反正在肖趁雨的记忆里,除了春梦那次,其他并没有过。


    但他无师自通:“我好像在片子里看过……”


    说完,伸出手来,拢在一起。


    ……单手没拢住。


    于是伸出双手,拢住。


    汪池直接忘记呼吸。


    他闭了闭眼,心想,等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将肖趁雨手机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给他销毁了。


    一开始还是很好玩的,但没多久,肖趁雨觉得重复的动作有些无聊,有些玩够了。


    他说:“手酸了。”


    然后撒手,躺回床上,不为旁边的人服务了。


    汪池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任命地拍拍肖趁雨的后背,哄了会儿人,手伸下去帮他。


    肖趁雨将头埋到他脖颈处,脊背弓着,双膝并得很紧。


    呼吸大乱之时,他听到汪池问他:“宝宝,我住院前没去找你的那半个月,你有没有想我?”


    肖趁雨喘着气:“没有没有。”


    汪池说:“我也很想你,每天都想见到你。”


    怎么答非所问?


    肖趁雨睁开了眼睛。


    他觉得这段对话好熟悉,好像,在某天的梦里也曾经发生过,在一段很好的梦境里。


    他将脸埋在汪池肩膀上蹭了蹭,嘟囔着说“困了”,很快又落入新的梦境——


    作者有话说:肖老板,你说的考察,到底是考察什么啊?[害怕]


    ——


    下一章在9.23晚23:00更新[三花猫头]


    第46章 追人


    出院后, 汪池真的光顾了肖趁雨的咖啡店。


    小店布置得清新雅丽,配色大多是原木色和大地色,桌椅都是木质的, 小圆桌上铺了棉布桌布,上方是藤编灯罩。墙上挂了几幅装饰画, 其中一幅是金色的麦田。


    肖趁雨正站在吧台后面为客人点单,有人询问不同产地的豆子之间的区别, 他耐心地解释描述。


    等到没人的时候,汪池才上前:“我要一杯咖啡。”


    肖趁雨双手撑在桌面上看他,没问他要什么,而是说:“坐吧,我做什么你喝什么。”


    汪池倚在吧台边, 笑着说:“我看着你做。”


    “好啊。”


    肖趁雨说着, 转身开始取豆磨粉,布粉压粉萃取,一套流程行云流水。


    小周在旁边和肖趁雨说悄悄话:“用曼特宁豆做这个很苦的, 他能喝得习惯吗?”


    肖趁雨也小声道:“就是因为他喝不习惯我才做的呀。”


    小周震惊。


    汪池看着肖趁雨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机器间来回娴熟地游走,不多时, 一杯咖啡出现在他面前。


    说是一杯咖啡并不准确, 因为里面的液体大约只占了容器的四分之一, 连一个小咖啡杯都没有装满。


    不等汪池发问, 肖趁雨解释:“意式浓缩就是这样的,快喝吧。”


    汪池半信半疑,端起杯子, 先闻到的是像微微烤焦的面包一样的香味,抿了一口后,一种极其厚重的、有份量的苦瞬间冲向天灵盖, 他艰难地咽下,偏头咳了一声。


    肖趁雨狡黠地笑,问:“好喝吗?”


    汪池违心道:“好喝。”


    “好喝你一口都喝了吧。”


    汪池实在下不去口。


    肖趁雨捉弄够了他,才将咖啡杯又端了回去,打奶泡,融合拉花,做成了拿铁又端出来:“这下应该好喝了,很香的。”


    汪池正要端走,肖趁雨拦住他的手,一指收款码:“你还没付钱。”


    “……”


    汪池扫了三倍的钱过去,说:“请你们两个人各喝一杯。”


    小周听了开始冒星星眼,肖趁雨绷着脸,微微抬着下巴:“哦,那谢谢你。”


    又有客人来了,汪池端着咖啡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拿铁果真比意式浓缩好喝,牛奶的香甜平衡了苦涩,回味也变得醇香。


    汪池一边喝咖啡,一边等肖趁雨下班。因为等的时间太久,他又点了一次单。


    不过这次肖趁雨只端来了一杯牛奶,很冷酷地朝他道:“出院的时候护士叮嘱的,你要少喝咖啡奶茶。”


    汪池心下感动,伸手就想将人揽到自己身边。


    肖趁雨往后蹦了一步,警告他:“不可以影响我工作。


    等到傍晚,终于快闭店。肖趁雨和小周两人洗洗刷刷,打扫店铺,盘点当天的营业额。


    外面突然传来有东西碎裂的声音和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肖趁雨循声看去,眉头一凛,脱了围裙就出去了。


    汪池跟在他后面。


    原来是有人想将汽车停在咖啡店门外,但因空间不够,他一味地将车往墙根挪,轮胎压坏了墙根的花坛。


    因为这是老街,单向都是单行道,街道将车位都统一规划在了街尾的空地,路两边严禁停车。


    肖趁雨指着禁止停车的交通指示牌礼貌劝司机离开,司机不但不听,反而熄火下车就走。


    肖趁雨上前想拦人,手刚搭上肩膀,那人回头来推了他一把,肖趁雨往后踉跄了两步,撞到了墙上。


    汪池冷着脸就要上前去帮忙,但脚刚往前迈了一步,他迟疑了一下,又站回了门边。


    外面的局势一开始很混乱,肖趁雨揪着对方的衣服不让他走,对方想再动手又不敢,只能骂骂咧咧,最后肖趁雨报了警,警察很快来了。


    汪池坐回店里,耐心地等待。眼看着快到饭点,他询问了小周,借用了店里的厨房。


    很快,事情处理完了,司机灰溜溜地将车子开走。而肖趁雨喜形于色,进来的时候手里握着手机,上面是转账记录,司机转给他的,用于赔偿被损坏的花坛。


    “事情都解决了吗”汪池脱下围裙,迎了上来。


    肖趁雨没注意汪池是从哪里走出来,高兴地点头,迫不及待地给他描述刚才的情况。


    他是怎么样将那人拉住走不了的啦,是怎么和警察冷静描述情况的啦,又是怎么样让司机既吃了罚单又给他赔偿花坛钱的啦……说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很是自豪。


    汪池忽然就想起之前元宝差点被偷狗贼掳走的事,那时肖趁雨向他描绘他大战偷狗贼的场景,也露出过这样明媚的神色。


    “我很厉害吧!”肖趁雨用这句话做结束语。


    “特别厉害,你是最厉害的。”汪池揉了揉肖趁雨的头,拉过他的手,关切道,“手是不是擦破了?”


    之前太过紧张和兴奋,肖趁雨还真没注意到自己哪里有受伤,被汪池一问,他才看到自己左手背骨节处有两处擦伤,上面有凝固的血迹。应该是被司机推到墙上时碰到的。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还挺疼的。


    肖趁雨眼角耷拉下来,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从独当一面的肖老板又变回了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汪池看得心疼,拉过他的手,拿棉签涂了碘伏,又贴上了创可贴。


    “药品都是哪里来的?”肖趁雨好奇。


    “放在车上的。”汪池仔细地替他贴好创可贴,问他,“饿了吗?先吃点东西吧。”


    说着,从身后的台上端出一个盘子,金黄松软的圆饼还冒着热气,上面淋着枫糖浆。


    “南瓜松饼?!”肖趁雨见到自己在乡下常吃的食物,眼睛里又放光。


    但他很快又看向操作间,神色迟疑。


    汪池主动道:“我有健康证的,不会让你的店出现什么漏洞。”


    肖趁雨放心了,坐下开始大快朵颐。


    两人如此亲密自然的相处让小周看得目瞪口呆,他觉得他好像知道肖趁雨和男人的关系了。


    他的那份松饼汪池早就端给他,此刻已经吃完,他捧着空盘子,感觉自己变成了超大瓦数的电灯泡。


    正坐立难安之时,他瞅见背对他的汪池朝他打了个手势,五指并拢,挥了挥手掌。是让他走的意思。


    小周立刻理解,站起来就走,下班的速度比兔子还要快。


    咖啡店里只剩下汪池和肖趁雨两个人,店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灯,衬得氛围很温馨。


    汪池问:“晚上要去我家吃饭吗?”


    肖趁雨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不要,我们的关系还没到那种程度。”


    “现在我们是哪种关系了?”


    陌生人、雇主保姆、炮友都当过了,现在轮到什么了?


    “你追我的关系。”肖趁雨吃完一块松饼,眼露期待,“没吃够,还有吗?”


    肖趁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汪池再次揉了下他的脑袋,起身去操作间里又端了两份出来。特地多做了几份,就是怕肖趁雨不够吃。


    肖趁雨正要不客气地继续开动,门口突然传来怯生生的声音。


    “你好……请问这儿还在营业吗?”


    是两位结伴的女生,说是在社交媒体上看到有人推荐,找过来的时候迷了路,错过了营业时间,但看到灯还亮着,就进来碰碰运气。


    机器都已经清洁好了,不可能再启动,肖趁雨又不想让客人空着手离开,他略一思索,将一盘松饼推了出去。


    “今天可能喝不到咖啡啦,但是我请你们吃好吃的松饼。”


    听他这么说,两位客人开心地接受了,坐下开心地吃完,又开心地和他们道别。


    汪池将餐具和盘子洗了,陪着肖趁雨锁门,在路灯下问他:“明天想吃什么?”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在追你,给我一点表现的机会吧。”汪池牵了下他的手,又很快放开。


    肖趁雨低头踢地上的石子,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好不容易才压了下去。明明从小到大他也不是第一次被别人追,但听汪池这么说,感觉还是很不一样。


    “只是明天给我做一顿还是每天都做饭给我吃?”


    “当然是每天都做,不然我怎么通得过肖老板的考察?”汪池说这话的时候,朝前走了一步,逼得肖趁雨后背贴在了玻璃门上。


    “那你看着做吧。”肖趁雨察觉到氛围逐渐变得旖旎,推开汪池,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说做就做,汪池雷打不动,每天傍晚都拎着保温盒到咖啡店来,菜色丰富到能将小圆桌摆得满满当当。


    小周也跟着肖趁雨沾光,每天下班都留下,举着筷子等饭吃,没过几天上称一称,还胖了两斤。


    有了美食加持,汪池的追人大业进行得很是顺利,肖趁雨有时会在吃饭前回家将元宝带来店里,让汪池见一见狗,顺便让他出去遛狗。


    这天,肖趁雨破天荒地给汪池打电话,让他早点来店里。汪池心情激动地开车来了,到了才知道,是让他教肖趁雨和小周怎么做松饼。


    小周偷偷告诉他,是因为上次歇业后才来的客人今天又来光顾,点了咖啡后,点名想吃上回的松饼。


    汪池倾情相授,手把手地教完,还写了步骤教程,他等着肖趁雨亲手做咖啡来感谢他,却只等来一句:“以后你不用来了。”


    汪池的心情从顶峰跌落谷底,他摸不着头脑:“我哪儿做得不好吗?”


    “你就在店里做过一次东西,就被我的客人惦记上了。”肖趁雨说,“这样不好,我要独立,不要依赖你。”


    汪池问:“那每天吃的饭……”


    “也不用你做了,我自己解决。”


    汪池觉得很冤。他只是做了几份南瓜松饼,怎么就把见面的机会给做没了?


    肖趁雨说独立就独立,每天自己解决吃饭问题,没再联系过汪池,也很少接汪池的电话。偶尔接起来一次,说不了两句话就说自己要去忙了,随即就挂断电话。


    其实肖趁雨没说谎,他是确实很忙。


    有客人将咖啡店的照片发上了社交媒体,照片的角落里露出了肖趁雨的脸,金发白皮肤的帅哥店长很快引起了网友的注意,有人特地跑来打卡,店里的客流量激增。


    同时,为了能在店里做松饼来售卖,《食品经营许可证》上的经营项目,在“自制饮品制售”的基础上要增加“糕点类食品制售”,需要他去提交申请。


    肖趁雨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头昏脑胀,但月末计算盈亏时,看到最终的数字,他还是高兴得不行。


    湳風至于汪池?事业心大增的肖趁雨已经将汪池短暂地忘记了。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躺在沙发上的肖趁雨忽然接到了汪池打来的视频电话。


    之前汪池只会给他打语音或是发消息,打视频还是头一次。


    肖趁雨愣了愣,特地等铃声响了好久,才接了起来。


    屏幕那边并没有人,画面上只有一片雾气,雾气中……


    肖趁雨瞪大眼睛,发现雾气中竟有若隐若现的男人身体。


    配合听筒里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肖趁雨很快就反应过来,汪池是在洗澡。


    手机摆放的位置巧妙,从头肩往下,正巧看到腹肌下缘结束。


    肖趁雨立刻在沙发上坐直了。


    他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期待着镜头能再下移一点。


    但并没有。


    很快,水被关掉了,汪池草草擦了头发,走近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毫不犹豫地挂断视频。


    什么意思?


    明明是汪池主动打视频给他,结果既不说话,又不让他看全,这是安的什么心!


    肖趁雨急坏了,立刻回拨过去。


    汪池立刻就接了:“怎么了,宝宝?”


    肖趁雨质问:“你为什么挂断视频?”


    汪池:“因为我洗完澡了。”


    洗完了就可以挂视频不给他看吗?更何况他还没看到重点呢。肖趁雨很生气,骂汪池小气,说他很坏,简直是坏透了。


    汪池等他说完,才“嗯”一声,慢慢地说:“宝宝,那你要现在过来吗?我就在你家楼下的酒店里。光看没有意思,要摸一下吗?”


    “才不要呢。”肖趁雨哼哼着扭开头。


    汪池说:“好吧。”


    然后自顾自地在屏幕那头擦身体,从上擦到下,又从下擦到上。


    动作慢条斯理,一点都不着急。


    没过两分钟,汪池就听到屏幕那边的人凶巴巴地说:“房号呢!”


    汪池早料到会如此,立刻报上:“三零三。”


    “在那等着。”肖趁雨命令,挂断视频前又补充,“衣服……就先别穿了!”——


    作者有话说:肖趁雨:男人只会影响我搞钱的速度。


    汪池:(一言不发)(打视频)(脱衣服)


    肖趁雨:赚钱暂停!这就来!哥哥哥哥等我等我!


    ——


    明天18点,抽奖就要开奖啦!


    第47章 祝福


    肖趁雨站在房门面前, 莫名地心跳加速。他理了理发型,又整了整衣领,抬手准备按门铃。


    但手还没碰到门铃, 门就从里面开了,一只手伸出来, 攥住他的手腕,将他拽了进去。


    汪池头发半干, 伸手撑在门板上,将他困在角落里:“宝宝来得好快。”


    肖趁雨眼睛往下看,看到汪池只围了条浴巾,他咽了一下口水:“因为我腿长,走路快。”


    说到走路,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的?我记得没和你说过。”


    汪池一只手往下滑, 虎口卡住他腰部:“我猜的。”


    其实在肖趁雨能很快回家将狗接到咖啡店里来的时候,汪池就知道他是住在同一条街上了。他对小周旁敲侧击,吃人嘴短的小周就无意识地将老板出卖了。


    汪池低下头, 闻了闻:“连澡都洗好了。”


    “我那是洗完澡准备睡觉了!”


    肖趁雨想推开面前的男人,但手一刚放在汪池胸膛上, 他就色心大起, 又忍不住地摸了两下。


    汪池短促地笑了一声, 按住他的手, 就要低头吻下去。


    肖趁雨忽然捂住自己的嘴,目光微动:“我们的关系……还不能接吻!”


    “都在酒店了,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肖趁雨真的认真思考了一番, 说:“就还是炮友吧。”


    汪池一挑眉:“行。”


    说完,就卡着肖趁雨的腰将他抱起来,走了几步, 扔到床上。


    “你别搞错了,我只是来摸摸你的。”肖趁雨一翻身,靠着床头盘腿坐着,双手抓在自己脚踝上。


    “不耽误你摸。”汪池踢掉拖鞋,也上了床,伸手捏了捏肖趁雨的脸,“瘦了好多。”


    “我最近很忙的。”肖趁雨提起工作就有些兴奋。


    “都在忙什么?”汪池问。


    肖趁雨就详细地讲,变更食品经营许可证要准备什么材料、跑哪些部门,店里客人太多时要怎么处理,咖啡豆要从哪边进货,汪池偶尔问一两个问题,他也详细地答。


    等到说完了,他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已经出现在另一张床上了。


    汪池的浴巾也是。


    面前人看他的眼神和昏暗灯光一样暧昧,肖趁雨瞬间就忘记自己刚才在讲什么了,他目光游离,攒了些气势道:“你刚刚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都听了。”汪池耐心回答,抱他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分开了他的双膝。


    距离上回两人在沙发上亲密接触已经过去有一个月,肖趁雨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汪池手上技巧超群,他很快就脸颊泛红。


    “可以了,快点。”肖趁雨抬脚就踹人。


    汪池没听:“再过会儿,怕你受伤。”


    “唔……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快点!”肖趁雨催促,转过脸去很凶地盯着人。


    汪池趁机亲他的耳朵和侧脸:“别急,很快就好了。”


    等开始的时候,肖趁雨刚才那点气势全没了,像变成了棉花糖,被搓圆捏扁后变成软绵绵的一团。


    重逢后他们有过两次,但那两回他们的心情都不好,说话也夹枪带棒,体验自然也算不上好。


    但这次不一样。


    肖趁雨小腿抽筋,涨红着脸道:“可以了,我只是来摸你的呀!”


    汪池拉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前,低声道:“知道的,随便摸。”


    肖趁雨哭都哭不出来了,抬手就打,但落下的拳头也是软绵绵的。


    床变得不成样子,不能睡人,还好汪池订的是间双床房。


    休息过后汪池抱人去洗澡,途中经过换衣区,路过了全身镜。


    汪池去而又返,停在镜子面前。


    肖趁雨转头一看,觉得不妙,再低头一看汪池那儿,更觉不妙。


    他挣动要下地:“放我下来,我要去洗澡了。”


    “等会儿洗,不急。”汪池的眼睛依旧没离开镜子,说话声音又低又哑。


    他就抱着的姿势将人转了个身,两个人都面对镜子了,他勾着怀里人的膝弯,将人抱在怀里。


    在镜子中,一切无处遁形。


    汪池在肖趁雨耳边说:“你手机里那么多片,没看过这样的吗?”


    肖趁雨闭紧眼睛,耳朵红得要滴血:“没有……你好烦!”


    “没看过的话我给你演示一下,很好玩的。”汪池低声笑了下。


    “睁开眼睛看看。”过程中,汪池偏还要说话。


    肖趁雨垂眼看了,太清晰了,他立刻又闭上眼睛。


    他手撑不住镜子,往两边滑:“你!不许说话了!”


    汪池那一身力气在这时候有了极大用处,肖趁雨全程都没接触过地面。


    汪池哄他,说让他随便摸胸肌和腹肌,可是都连续摸了三个小时了,肖趁雨早就摸够了。


    镜子上留下了不少肖趁雨的带着手汗的掌印,最后他都看不清楚镜子里的自己。


    洗完澡后,两人躺到房间里另一张干净的床上。


    难得的温存时刻,连呼吸都变得平静柔和,没人说话,汪池的眼神缠在肖趁雨的脸上,如有丝线层叠缠绕。刚洗过的头发顺滑柔软,汪池拿手指当梳子,替他一下一下梳着。


    虽然没用什么力气,但肖趁雨还是觉得自己好累。汪池的动作很催眠,肖趁雨从没觉得自己的睡眠有这么好过,甚至下一秒就能睡着。


    这时汪池突然说:“你想不想去看看琇姨?”


    听到这个名字,肖趁雨睁大眼睛。


    “想去的话,我明天带你去。”


    “真的吗?”肖趁雨不困了,眼睛里逐渐有聚拢的光,“那我们睡醒就去!你明天早点叫我起床。”


    “下午再去吧,上午我怕你腿酸走不动路。”汪池深思后说道。


    “都是你的错你还说!”肖趁雨怒了,踢他的小腿,“你才走不动路,我说早上去就要早上去。”


    结果最后还是下午才出发,因为肖趁雨一觉睡到中午才醒。


    他抱怨了汪池几句,给季亦发消息让他去咖啡店里当临时帮手,又很快变得喜滋滋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考虑自己应该穿什么衣服,要带什么礼物,要不要买花。


    “随便穿,什么都不用带,又不是去见家长。”汪池搓了搓他的脸,安慰他。


    “什么见家长,”肖趁雨跺脚,“你还没追到我呢。”


    “是,我还在考察期。”汪池和他开玩笑,“那昨晚的考察,肖老板还满意吗?”


    “非常不满意!”肖趁雨捂他嘴,不许他说了。


    汪池顺势亲了下他的手心,道:“那我下次再努力一些。”-


    到护理院的时候,金琇正坐在小花园里晒太阳。


    阳光撒在她花白的头发上,将她整个人都罩上一层朦胧的滤镜。


    肖趁雨站在不远处,脚像黏在地面上,一步都走不动,他看着金琇,眼眶有些发热。


    不知过了多久,金琇转头看到了他。她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笑起来,朝他张开了手臂。


    肖趁雨身子一晃,而后奔跑起来,扑过去抱住金琇。


    金琇将他搂住,轻轻拍着他后背,感受到面前的少年在轻微地发着抖。


    她缓缓道:“好孩子。”


    “琇姨,我好想你!”肖趁雨喃喃道。


    “我也很想你,好久没看到小雨了。”


    “我……”肖趁雨哽了一下,“我以后会经常来看琇姨的,您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来一趟不容易,不用经常来,我们可以多打电话。”


    “嗯!”肖趁雨重重点头。


    “小池有没有欺负你啊,他对你好不好?”金琇依旧拍着他的背。


    肖趁雨看了眼站在旁边的汪池,很给面子:“他对我很好。”


    他搀着金琇在花园里慢慢走着,两人离得很近,低声说着悄悄话,有说有笑。


    汪池见二人分外亲切,找了借口去旁边转了一圈,一直到肖趁雨去了洗手间,他才走到金琇旁边去。


    金琇同他说话:“等下你带小雨出去吃些好的,宁市开过来这么远,他肯定累了。”


    汪池说好。


    自金琇认识肖趁雨后,她就对肖趁雨有天然的好感和明显的偏爱,这种偏爱是汪池不曾享受过的。


    汪池知道金琇无意识这样做的原因,原因就在他那早逝的哥哥汪河身上。


    汪河曾经就是肖趁雨这样的性格,开朗热情、善解人意、人见人爱,很难讲,金琇是不是在肖趁雨身上看到了汪河的影子,才会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你们能遇见不容易,”金琇嘱咐汪池,“以后你要对小雨好一些,家务活你要多做,两个人多包容对方……”


    “我们……”汪池觉得金琇说的话有些奇怪,他并不想贸然帮肖趁雨出柜,“我们只是朋友。”


    谁知金琇很浅地笑了下:“我什么都知道,小雨早就和我说了。”


    汪池脊背僵硬,始料未及。


    他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之前了,还是之前在乡下的时候。”


    根据金琇的描述,汪池定位到了那一天。


    他记得那一天,那天傍晚,金琇坐在院子里剥毛豆,肖趁雨搬了小板凳坐在她旁边。那时汪池看着一老一小说说笑笑的背影,觉得幸福,觉得就那样一直生活下去也很好。


    原来那时,肖趁雨也在为他争取幸福。


    内心有个地方变得柔软。


    不过,金琇之前那么希望他能结婚,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能接受他这样吗?


    金琇难得拉住汪池的手。她真的衰老了,皮肤变得粗糙松弛,但手心依旧温暖:“我这辈子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日思夜想,为此总是忽视你,直到这回生病我才能想明白这些事,看得开一些。小池,妈妈很晚才明白,你和小河是不一样的,你也该有自己的人生,你在我身上花费的时间精力已经够多了,作为孩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笑道:“多亏了你,我可以再多活二十年。接下来你要过好你自己的人生,妈妈祝福你们。”


    汪池喉头发涩,说不出话来。多年来他们母子俩从未有过情感上的交流,这是头一次,他没想到金琇能和他说这些,更没想到金琇会祝福他和肖趁雨,他知道对于金琇那个年纪的人来说,接受同性恋是件多难的事。


    他轻轻地回握了一下金琇的手,郑重道:“好。”


    肖趁雨随着汪池回到车上的时候,就觉得汪池情绪不大对劲。


    奇怪,琇姨身体恢复得这么好,他怎么不高兴呢?


    正疑惑着,汪池倾身过来抱住了他:“我才知道,我妈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你才知道呀,我早就和她说啦。”肖趁雨没当回事。


    汪池问他怎么敢直接就坦白,毕竟那不是大城市,而是乡村,本身有些观念就保守,更别提同性相恋这种在上一辈人眼里看来是倒反天罡的事。


    肖趁雨想了想道:“我没有想这么多,琇姨很爱你的话,就会希望你幸福,那不管你是喜欢谁,只要你是觉得幸福的,就足够了。”


    汪池忽然觉得,他比肖趁雨多活了七八年,在这方面,反而不及他。曾经他以为在这段感情里只是肖趁雨离不开他,如今看来,他也早就离不开肖趁雨了。


    他注视着肖趁雨,问:“我可以亲你吗?”


    肖趁雨微微睁大眼睛,脸慢慢涨红,移开脸去。


    “那就勉为其难允许你亲一下吧,但是只能亲一下,你还没追到我呢,你唔……”


    唇齿交缠,堵去所有的话语。汪池的心怦怦跳着,他想他会一辈子对肖趁雨好,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像之前那样的分别,绝对不会再来一次了。


    漫长的吻结束,肖趁雨忽然说:“琇姨身体恢复得很好,她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嗯。”


    过了会儿,肖趁雨又说:“其实我什么都不怕的。”


    汪池明白他在说什么,承诺道:“我现在知道了,宝宝,以后不会再有事情瞒着你了。”


    “好了,那快带我去吃饭。”肖趁雨得到保证,心情很好,他在手机上导航,“我要去吃这家火锅,出发出发!”-


    因为肖趁雨第二天还想早点去店里,所以吃完晚饭后,汪池开夜车回了宁市。


    车正行驶着,他接到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声音粗犷:“汪师傅,明天能来的吧?”


    “能。”汪池答,“上午八点能到。”


    “哎,好。”那头说,“下周要下雨了,这几天得赶工,你早些来啊,不然土被浇湿了就不好搞了。”


    “那我争取七点就到。”


    肖趁雨听了全程,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他问:“汪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开挖掘机,郊区那儿有个村子有好几家要重盖房子,正好有个同乡在那边做事,我就也……”


    “什么什么!”


    “……开挖掘机。”


    “挖掘机!”要不是有安全带,肖趁雨能立刻就从座椅上弹起来,他激动道,“你怎么不早和我说你会开挖掘机,我要跟你去上班!”


    “工地上都是灰尘,很脏,没什么好看的。”汪池失笑。


    “我要去我要去,明天不去店里了,我要去看你开挖掘机。”


    汪池拗不过他,无奈道:“那明早去你家楼下接你。”


    继续开车时他想,早知道肖趁雨对他打的这份日结的临时工这么感兴趣,他就不用费尽心思出卖色相,着急将人骗去酒店了。


    真是失策。


    第48章 工地


    汪池会跑去开挖掘机纯属偶然。


    虽说在乡下待的那三年, 他已经将挖掘机证和收割机证考到手,但考那些只是为了翻新房子和种地用的,他没想过靠这个赚钱。


    再来宁市之后, 因为要经常往医院跑,汪池没去找长期的工作, 后来他偶遇一位做包工头的同乡,为他介绍了开挖掘机的日结工作, 他问了薪水,便点了头。


    工地在城郊,是村子里要修路,现在正进行到路基开挖的部分。


    肖趁雨从五菱宏光上下来时,扑面而来的风都混杂着细小的沙子。他用手遮着太阳, 目光在一片狼藉的工地上搜寻, 很快眼前一亮。庞然大物一般的挖掘机停在一处较高的土坡上,尤为瞩目。


    在乡下的时候,他就对这些大车感兴趣, 但那时他只有拖拉机可以坐,突突突的拖拉机比起气派的挖掘机可差得远了。


    汪池将车钥匙递给肖趁雨:“你就在车上等我, 热了就开空调, 别往里面走, 地上都是泥, 会弄脏鞋。”


    肖趁雨不同意。之前没来过类似的工地,头一次来,觉得什么都新鲜得很。他硬要跟着汪池去工地, 汪池只好从车上拎了个折叠小马扎,将他带上,安排在一处民房廊下。


    他递给肖趁雨一个小袋子, 里面是准备好的矿泉水和零食,又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直到肖趁雨催促,他才去工作。


    同工友交谈了几句,汪池爬上挖掘机,熟练地踩下脚踏板,同时左手前推操作杆,发动机开始轰鸣。


    接着上一次的进度,他继续开挖路基。


    右手的控制杆是控制挖掘机的小臂,左手控制大臂,下铲、挖掘、提臂旋转、卸料,每一个步骤都要双手配合。汪池双手熟练地在控制杆上推拉,双脚轻点踏板,所有动作都很精准,庞大的挖掘机随之响应,很快渣土车就堆得半满。


    开车的工作重复枯燥,但肖趁雨看得津津有味,他不仅站起来看,甚至还往前走了两步。汪池远远地在车上看到,颇有些哭笑不得,很担心他会被晒伤。


    日头正当午时,工友们招呼着一起吃饭,汪池拔了车钥匙,也拉着肖趁雨一块去买盒饭,是十五块任选两荤一素的那种。选菜的时候肖趁雨觉得好玩,到准备吃的时候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四处看看,没看到桌子和凳子,周围人要么找了个阴凉处就地坐下,要么就直接蹲在地上吃,看起来实在太过随意。


    汪池将折叠小马扎在不远处阴凉地方放下,让肖趁雨坐在那里等,自己回到盒饭车旁边,找了个路沿坐下,左手捧着饭盒,很快将午饭解决了。


    旁边的工友和他聊天:“今天陪你一起来的是谁?”


    汪池胡诌:“我表弟。”


    工友问:“看着年纪不大,高中刚毕业吧?他也想来这儿干活吗,他这细皮嫩肉的,能干得来不?”


    汪池笑笑没说话,心想要是让肖趁雨知道他又被误会是刚成年,指定要火冒三丈。


    他起身,拿了个一次性盒子给肖趁雨打汤,勺子沉底捞了汤里不少鸡蛋,然后端着汤碗拎着盒饭过去找肖趁雨。


    肖趁雨正坐在那儿为难,不知道要怎么吃饭才好。让他一湳風手捧着饭,一手吃,他可做不来这个。


    但汪池并没让他发愁,他将筷子塞进肖趁雨手里,自己一手端着盒饭,一手端着汤碗,把自己当成桌子,对肖趁雨道:“吃吧。”


    肖趁雨脸颊红红的,不知道是晒的还是怎么的:“这样不好吧。”


    “怎么不好?”汪池说,“那边那个穿红衣服的老刘,上回他小孩过来,他就是这么端着让小孩吃饭的,大家都这样,很正常的。”


    肖趁雨听完就放心了,但如果他再仔细问问,就会知道那老刘的孩子今年才六岁。


    他就着汪池的手吃了些饭,盒饭看着卖相还行,吃起来却不怎么样,他只吃了一点就不想吃了。


    汪池早料到如此,接过筷子,将他剩下的饭菜全解决了。


    趁着休息时间,肖趁雨说想去挖掘机上坐坐,汪池带他去了,肖趁雨两眼放光,三两下爬了坐上去,小心地左摸摸右摸摸。


    可惜午后阳光毒辣,车厢里暑气蒸腾,热得要命,他只坐了两分钟就热得不行,满头是汗,只好又狼狈地从挖掘机上爬下来。


    光是这一个早上,他吃的苦就够多了,又是被毒辣的日头晒,又是被含有沙的风吹,他早上神采奕奕的小脸此刻变得无精打采。汪池带他回车上吹空调,肖趁雨又热又累,抽了纸巾抹汗,说下午不要再下车了。


    汪池知道肖趁雨也就是三分钟热度,之前只是因为没接触过,所以好奇。下午他留肖趁雨在车上,等到晚上活干完了,他开车带肖趁雨回市区,一路上肖趁雨果然也没再提还要跟他去工地的事。


    但是,汪池没想到,几天后的下午,工友同他打招呼时说:“你弟今天又来陪你上班啊。”


    “谁?”汪池过了几秒才意识到工友说的是肖趁雨,他左右看看,没看到人,“他今天没来,你看错了吧?”


    “怎么可能看错,”工友将叼在嘴边的香烟别到脑后,确信道,“黄头发、白皮肤,这儿没第二个长这样的了。”


    汪池半信半疑,想着等会儿收工了打个电话去问问,但还没来得及,肖趁雨的电话先来了。


    “收工了吗?”


    “刚收工。”


    “我今天来你工地了。”


    汪池意外又惊喜:“来了怎么没和我说,你现在在哪?”


    “太热了,我看了你一会儿就走了,我现在在附近,你来找我吧,我告诉你怎么走。”


    按照肖趁雨的指挥,汪池穿过一条街,拐进一条小巷,走到第三棵树,停下。


    他抬头一看,面前已经快褪色的招牌上写着:温馨旅馆。


    肖趁雨从树后探了头,他打量了一下汪池,转头道:“走吧。”


    说着,走进了旅馆。


    汪池眸色一暗。


    老板坐在吧台后面看电视剧,看到来客人了也没有很热情,肖趁雨并不在意,将身份证拍在桌上:“一间大床房。”


    两人都登记完,很快拿到了钥匙。


    房间里的配套设施和外面的招牌一样陈旧,但好在看着挺干净。窗外正好是一棵枝繁叶茂的树,遮挡了绝大多数光线,显得室内非常昏暗。


    肖趁雨从床头柜找到空调遥控器,开了空调,站在风口底下:“好热。”


    汪池倚在桌子旁边,沉声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哪个啊?”肖趁雨明知故问,凑上去在汪池前胸摸了一下。


    汪池顺手将他抱到桌子上坐着,手托着他脸颊,拇指摩挲他的耳朵:“嗯?”


    “我们不是炮友吗?那不来这儿还能去哪儿,这个旅馆是离工地最近的了。”肖趁雨偏了偏头躲避他的手,问他,“你今天下午开挖掘机的时候,为什么不穿衣服?”


    “……”汪池就知道肖趁雨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会临时起意,他解释,“天太热了。”


    肖趁雨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好吧。”


    汪池搓了下他耳朵:“那下次不脱了。”


    肖趁雨满意地点了下头,忽然想起来,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我这次带了身份证,没人误会我是未成年了吧。”


    他说的上回没带身份证,是他们在乡下第一次约会的时候。肖趁雨说汪池的约会手段老土,说约会应该找个有特色的小旅馆,汪池让他带路,他假装有经验,最后却倒在了没身份证上。


    汪池失笑,揉了把他的头,说:“特地来这儿,你就为了证明这个。”


    他们说着话,忽然听到有手机来电的声音,但他们的手机并没动静,最后有人将电话接起来了,他们才发现是隔壁房间的声音,足以见得小旅馆的隔音有多差。


    为了不让别人听到对话,两人压低声音继续说话,金乌西坠,穿过树影漏进房间里的光一点点减少,到最后,即使两人是面对面,但肖趁雨已经快看不清汪池的脸。


    隔壁的人还在接电话,楼下是棋牌室,麻将碰撞的清脆声音和嘈杂人声混在一起,没关紧的窗外传来车流声和叫卖的声音。


    外面如此吵闹,他们躲在这里说悄悄话。肖趁雨忽然凑到汪池耳边说道:“我们这样,好像在偷情哦。”


    汪池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将上衣脱了,说:“偷情是吧,那你动作快点,再晚点我老婆要下班回家了。”


    这也太配合了!肖趁雨被汪池的话逗得发笑,但笑着笑着觉得不对。


    汪池刚才说了什么?


    肖趁雨瞪大眼睛:“你叫谁老婆呢?”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肖趁雨忘记刚才的角色扮演,揉揉鼻子:“反正不是老婆。”


    “叫你老公?”


    肖趁雨身子抖了一下,没坐稳,从桌子上滑了下来,被汪池一把搂住了。


    在工地上干了一天,汪池浑身都是汗,他只将人重新抱到桌上坐着就松开手。他不再逗肖趁雨,说:“我先去洗个澡。”


    肖趁雨还没从刚才的羞赧中回过神来,只是垂着头嗯了一声。


    水声很快响了起来。


    几分钟后,肖趁雨听到汪池在叫他,让他把刚脱下来的上衣递给他。


    肖趁雨应了声“好”,从桌子上跳下来,抓起衣服递进门缝。


    水汽顺着门缝溜了出来,汪池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拽了进去。


    肖趁雨看着面前的身体,反应过来,转身想跑:“干嘛,干嘛,我不要和你一起洗澡。”


    汪池没费什么力气将轻轻松松将人拖回去,直接拖到热水下面:“宝宝,这次是你主动邀请我的。”


    “我只是邀请你开房,没说要和你一起洗澡。”肖趁雨据理力争。


    汪池替他抹掉脸上的水,循循善诱:“但洗澡这一项还没考察过,要不宝宝今天也顺便考察一下吧?”——


    作者有话说:小肖同志,我觉得你这个考察,对某人来说,好像是奖励啊……你觉得呢?


    第49章 邀请


    热水兜头淋下来, 没几秒的功夫,肖趁雨衣服裤子就全湿透了。


    汪池帮他脱了,丢到外面的洗手池里。


    肖趁雨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硬气道:“考察的内容应该是由我定!”


    “当然是你来定,这算附加项目, 好不好?”汪池挤了一泵沐浴露,在手里搓了搓, 往他身上抹,“手臂抬起来。”


    反正身上也湿了,肖趁雨听话地跟着汪池的指令动作,抬臂、抬腿、转身,在没动手的情况下将澡洗完了。


    这间旅馆虽然设施陈旧, 但淋浴间还是用玻璃移门做了干湿分离。狭小的淋浴间内容纳两个成年人略显拥挤, 两人只是面对面站着,肖趁雨的腹部就已经被一样炙热的东西蹭着了。


    汪池将自己也洗干净,又往前挪动一步, 将肖趁雨逼到贴在瓷砖上:“之前乡下条件有限,我们还没试过在这儿。”


    “我没兴趣。”肖趁雨嘴硬, 心里紧张和期待各占一半。


    “真没兴趣吗?”汪池伸手在他那儿搓了两下。


    肖趁雨立刻弓下身子:“你……你别碰我。”


    汪池在他耳边低低地笑:“摸上去不像没兴趣的样子, 别怕, 宝宝, 会舒服的。”


    他手绕到肖趁雨身后,托着屁股将人抱起来,肖趁雨后背抵着墙, 双腿跨在汪池的腰上,后背一片冰冷,身前却热得如同火烤。


    热水还在源源不断地淋下。


    浴室间最适合就地取材, 随便什么都能充当…,汪池极其有耐心,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不急不躁地动手。


    最后还是肖趁雨先忍不住了,抱着男人的头,小狗一样张口咬他的耳朵:“快点呀,别磨蹭。”


    汪池将手指上的沐浴露冲洗干净,捏了捏肖趁雨后脖子,道:“等下你就不会再让我快点了。”


    热水氤氲,玻璃门上起了一层雾气,忽然有只白嫩的手拍了上来,蹭掉玻璃上的水汽,在玻璃上留下完整的掌印。


    这只手用力地按在门上,指腹发白,因为水汽太多而顺着往下滑,而后又猛地攥成了拳。


    没过多久,这只手又拍在了瓷砖上,指甲想抠住砖缝,但可惜无处着力。


    肖趁雨低声说了句话。


    汪池舔他耳朵:“宝宝,是你刚才让我快点的,还有,这里隔音不好。”


    肖趁雨埋在汪池肩膀上,努力不再发出声音。


    莲蓬头依旧没有关掉,汩汩的热水尽数落到地上。脚下都是水,分不清楚究竟是哪里流出来的,里面又掺杂了什么。


    从卫生间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汪池将窗帘拉好,开了室内的灯,拿吹风机替肖趁雨吹头发。


    肖趁雨背对着汪池坐在床边,因为腰痛,想往后倚在他的腿上,但刚靠上去,就发觉中间有东西顶着他。


    他怒目:“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


    “都湿了,没衣服换。”汪池替他将头发吹干,又草草地给自己吹了几下,说道,“我现在去洗衣服。”


    肖趁雨裹着被子,看着汪池光着身子拿肥皂搓衣服,洗完拧干,又拿浴巾包上拧了几圈,挂到空调风口下面吹。


    他说:“都怪你,我也没衣服穿了。”


    汪池烧了开水泡了面,掀开被子上床:“很快就能干了,这儿太吵了,我们不在这儿过夜。


    “当然不能过夜,我开的是钟点房,只能四个小时。”肖趁雨看了眼手机,“现在还剩两个小时。”


    拿泡面填了肚子,两人继续躺在被窝里等衣服干,汪池忽然拍了拍肖趁雨后背,问:“说吧,今天为什么来找我?”


    肖趁雨嘀咕:“你不是知道吗?我们是炮友,找你当然就是因为这个。”


    “是不是遇到不高兴的事了?”汪池声音很轻,“和我说说,没事的。”


    肖趁雨沉默了几秒钟,翻身面对着汪池:“你怎么猜到的?”


    汪池没忍住凑上去亲了他:“心有灵犀。”


    “嘁……”肖趁雨不屑,他枕到汪池的手臂上,表情变得有些凝重,“我爸知道我开咖啡店了。”


    “他给你打电话了?”


    “嗯。”


    汪池蹙眉,心想肖远山甚至都没有亲自到咖啡店里来看一看肖趁雨,就这么忙吗


    他问:“你爸说的话是不是不好听?”


    “嗯!非常不好听!”肖趁雨眼睛里有泪光在打转,“可是我开店花的钱都是我之前的零花钱还有问季亦借的,他凭什么对我指指点点?”


    “我们不听他的,你的店开得特别棒。”汪池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说,“想哭就哭,宝宝,没事的。”


    肖趁雨眨了眨眼,将眼泪逼了回去:“我才不哭呢。”


    汪池眼露怜爱,又将他搂得紧了些。


    半晌,肖趁雨调整好了情绪,问他:“那你最近有没有不高兴的事?”


    汪池下意识就要说没有,然后想了想,又改口:“有。”


    肖趁雨有些高兴,催他:“你和我说说,我也要安慰你。”


    汪池并不擅长将这种事说给别人听,但他之前答应过肖趁雨,就还是尽力地描述:“开拖拉机虽然来钱挺快的,但不是长久之计,现在你琇姨那边情况也好了不少,我想换份工作。”


    肖趁雨说:“你之前不是创业开公司吗,我觉得你做得挺好的,季亦不是还在你以前的公司为李总干活呢。”


    但那现在已经是李洵一一个人的公司了,是他自己主动走的,汪池没想过再回头。


    汪池没说这些,开玩笑道:“你不是不喜欢我穿西装吗?说觉得丑。”


    肖趁雨已经忘记这回事了,他回想了下重逢第一天时汪池的样子,说:“其实也没那么不喜欢,就是乍一看不习惯。”


    “知道了。”汪池点点头。


    知道了什么?肖趁雨问,汪池卖关子:“你以后就知道了。”-


    因为是大床房,只有一条被子,两个人并排躺着,只是谈了一会儿心,情况很快就又不对劲起来。


    肖趁雨敏锐察觉到,立刻说:“不行不行,四个小时要到了,要退房了。”


    汪池将他两只手腕交叠在一起,一手握住了往自己身下拖,惜字如金:“续。”


    “今天我们已经……怎么还来!”肖趁雨屈膝撞他。


    汪池用手将他膝盖按下去,拿腿压着,身子俯下去轻咬他的脖子,又说一遍:“宝宝,今天是你邀请我的。”


    肖趁雨悔不当初:“我只邀请了你一次!”


    “那有活动吗?”


    肖趁雨没听懂:“什么活动?”


    “像超市那种买一赠一的活动,宝宝能不能邀一赠一?要不邀一赠二吧?”


    “……”肖趁雨真是没招了,“没有这种活动!”


    但气氛已到,为时已晚。


    床和外面招牌一样旧,很吵。


    害怕隔墙有耳,汪池看上了那张桌子。


    高度正好合适,像量身定做的一样。


    虽然桌子也没有多稳固,但至少没有那种隔壁能听到的声音了。


    ……汪池坐到床边,让肖趁雨坐到他腿上。


    汪池啄吻面前的人,双手卡住他的腰往下,询问:“宝宝,你是舒服的,对不对?”


    肖趁雨不敢张开嘴巴,怕控制不好声音,只能从鼻腔里发出几声哼声。


    听得汪池脑热。


    全结束后,肖趁雨数了数,汪池竟将邀请硬生生变成了邀一赠三。


    开车回市区后,一到家楼下,肖趁雨一句话都没和汪池说就溜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跑了,生怕汪池又临时起意,变成邀一赠四。边跑他边发誓,他以后再也不会干这种主动邀请的事了。实在是……太累人了!


    这次主动邀请让肖趁雨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听到汪池的声音就双腿发软,喉咙干渴。汪池每天打电话来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见面,他每次都说,很忙很忙,要不明天吧。


    于是有一天在快闭店的时间,汪池又光顾了咖啡店。


    但因为肖趁雨之前不让他进去,所以他只是站在了门口。


    小周先看见了人,目光投过去,惊讶地定住了,肖趁雨疑惑地转身一看,汪池西装革履地站在门口,一手插在口袋里,模样潇洒,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立刻放下手中抹布,出了店,眼神上上下下地扫,觉得那被西装布料勾勒出的肌肉轮廓还怪赏心悦目的:“怎么突然过来啦?”


    “来找你。”


    “哦,进来喝咖啡吗?”


    “就不喝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肖趁雨抿着唇瞪着汪池,心里在权衡,汪池等了好久,才听到他说:“那行吧。”-


    肖趁雨没想到汪池说的“换个地方说话”,真的指的是说话。


    他们坐在肖趁雨租下的出租屋的沙发上,一人抱了个抱枕,坐着纯聊天。


    汪池说他不再开拖拉机了,想再试试创业,但怕起步困难,就先在李洵一的公司里干几个月来过渡。正巧碰上市图书馆采购智慧化设备的项目招标,公司专门成立了个小组,就由他带着先准备材料去投标。


    肖趁雨认真听了,说:“我觉得挺好的。”


    汪池往肖趁雨身边挪了挪:“就是最近可能会很忙,会没空来见你。”


    “本来也不是每天都见面的。”


    “这几天有没有想我?”汪池凑上去亲他的脸,“宝宝,我很想你。”


    “我可没有想你。”肖趁雨话是这么说,手已经往人面前摸索,开始解他的扣子。


    气氛正升温之时,肖趁雨的手机响了。


    “老板,店里面来了个人,来找你的……”小周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


    “朋友吗?我现在忙,你帮忙招待一下,钱记我账上。”


    汪池听到肖趁雨说现在在忙,笑了一下,自己开始解衬衫纽扣。


    但小周否认,说:“不是朋友,他是、他是肖总。”


    肖趁雨身体僵住,笑容慢慢冷下来。


    他跑去阳台上往街对面看,看到了停在店门口的熟悉的车,以及已经很多天没见过面的肖远山。


    肖远山手背在身后,在店门外踱步,目光审视挑剔,眉头紧锁,似乎是对这个店的装修很不满意。


    肖趁雨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周。


    汪池从身后接过手机,放到耳边说:“辛苦你招待一下,和他说肖趁雨在外面有事,暂时赶不回去。”


    挂了电话,他对肖趁雨说:“没事的,不高兴就不去见他了。”


    肖趁雨“嗯”了一声。


    汪池从后面搂住他,拿下巴蹭了蹭他的头发,心想,这一次他终于能陪着肖趁雨面对这些事了。


    虽然他们分开了有半年之久,但还好,一切都还不算晚——


    作者有话说:[害羞]


    第50章 生日


    肖远山在咖啡店待了很久。


    先是在外面转了很久, 看看招牌又看看墙角的花坛,而后推开玻璃门进去,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了。


    小周胆战心惊地拿着菜单挪步过去, 问他想喝什么。


    肖远山显然并不记得小周曾经也是公司员工,打量了他几眼, 问他在这儿能拿多少工资,肖趁雨给他交社保吗, 年底奖金怎么算,还问他有没有兴趣去公司做事。


    小周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毕竟在公司时,工资要比在这儿低上许多。还好肖远山也并没想认真问, 很快就被菜单分散了注意力。


    “这装修, 还有菜单,都是肖趁雨自己设计的吗?”肖远山问。


    “绝大多数都是。”小周实话实说。


    “店里生意怎么样?”


    “还可以。”


    “给我来一杯这个,还有这个。”肖远山点了一杯美式和一杯澳白, 等餐间隙,背着手在店里走来走去。


    肖趁雨远远地从阳台上探头看着店里, 觉得肖远山每一步都走在他心上, 让他心脏急速跳动。他神经紧绷, 这种紧张似乎都超过了高考。


    过了会儿, 咖啡做好了。肖远山重新坐下,端起来尝了一口,然后露出了和之前在肖趁雨办公室训话时一样的表情。


    肖趁雨认得这样的表情, 在他毕业后说不想去公司的时候、在他从乡下回城后和父亲吵闹的时候、在他得知他有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时候,肖远山都曾露出这样的表情——不屑、糟心、觉得他难以理喻。


    肖趁雨心情跌落到谷底,他将窗帘拉上, 不想再看了。


    但不多时,手机响了起来,是肖远山来电。


    手机仍被汪池握在手里,汪池问:“想接吗?”


    肖趁雨垂眼,有些无措:“我不知道。”


    汪池看出他的真实想法:“想接就接吧,听听你爸想说什么。”


    肖趁雨以为肖远山是要批评他,但一接通,竟然是夸他:“我今天来你的咖啡店了,你弄得不错,爸爸没想到你竟然能独自将店开得这么好。”


    肖趁雨将窗帘打开一条缝,看到肖远山正握着手机站在店门口。


    “谢谢。”他看着爸爸远远的身影轻声说道。他想,刚才的表情,一定是他离得太远看错了。


    “你快过生日了,和之前一样,爸爸给你预定了生日宴,爸爸知道你开店很忙,但你是主角,到时候你会来的吧?”


    肖趁雨想起之前很多年和爸爸的相处,忽然有些想哭了,他说:“当然,我会去的,爸爸。”


    挂断电话,肖趁雨情绪明显好了很多,他跑去搓了两下元宝的狗头,又去冰箱里摸了根冰棍出来,窝在沙发上吃。


    汪池坐到他旁边:“这下高兴了。”


    到底还是年纪小,被爸爸夸赞了一下,肖趁雨笑得很明媚:“不知道这次生日,我爸会送我什么,有点期待。”


    汪池心底对这份期待隐隐有些担心,他岔开话题:“那你怎么不期待一下我会送你什么生日礼物?”


    “嗯?”肖趁雨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你也会送我礼物吗?”


    “当然,怎么可能不送?”


    去年这个时候,汪池还没认识肖趁雨,这是他第一次参与肖趁雨的生日,当然要送。


    “那你要送我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介于汪池有前科,肖趁雨一脸狐疑:“你要送的礼物是正经礼物吧?我可不要那种你把你自己送给我的礼物。”


    “我是那种人吗?”汪池挑眉。


    “我看是。”


    “你说是那就是吧。”汪池抓住肖趁雨脚踝猛地一拖,将人拉过来和他接吻,将雪糕甜丝丝的味道全都渡了过来。


    本来汪池穿着西装来找肖趁雨确实是想和他做的,但被肖远山一打岔,他心里总是隐约不安,便没了那份心思。


    他去厨房转了一圈,将冰箱里为数不多的蔬菜拣了出来,又去楼下菜场买了些,回来给肖趁雨做饭。


    肖趁雨就扒着门框看汪池切菜烧菜,偶尔闲聊两句。


    吃过饭后,汪池将碗筷收拾了就准备离开。


    肖趁雨同意汪池进他家门其实就是做好了今晚大做特做的打算,见汪池要走,他纳罕:“就走了”


    汪池见他眼神里流露出失望,有些好笑:“不能每次一见面就做,不然真成炮友了。”


    “炮友也没什么不好。”肖趁雨心想反正两个人都挺舒服的。


    “这种时候还说这种危险的话。”汪池捏了捏他的脸,“今天太晚了,我怕如果现在开始,明天你和我就都不用去工作了。”


    听到这种调侃的话,肖趁雨恼了,将汪池推出家门,隔着门忿忿道:“你自信什么?我也不想和你做呢!”-


    汪池说工作忙是真的很忙,有时一连几天才能来找肖趁雨一次,但每次来都会给他做饭,有时还会做多做上一些菜,让肖趁雨放在冰箱里慢慢吃。


    在这样平淡的日常中,肖趁雨的生日到了。


    当天下午,肖趁雨早早闭了咖啡店,回家洗头洗澡,换上西装,抹上发蜡,精神抖擞地去了自己的生日宴现场。


    宴会是在市内高档酒店办的,和往年比更加隆重豪华。


    肖趁雨和父亲站在门口接待宾客,来者都是父亲的朋友或是合作伙伴,不乏成功人士,每个见到肖趁雨时都会拍拍他肩膀,笑着说:“长这么大了。”


    这时肖远山就会微弯着腰,同宾客握手:“犬子不经念叨,一下就长大了。以后他就要在社会上历练了,还望伯伯多多提携指点。”


    肖趁雨跟在旁边陪笑。他其实不明白,他需要这些叔叔伯伯提点什么,一间小小的咖啡店而已,他也没扩张的打算。


    等到季亦到的时候,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溜走了。


    很快入座,肖趁雨和季亦坐在一起,在桌子底下偷摸着打双人游戏。


    宴会开始,掌声雷动,肖远山上台致辞,说着肖趁雨成长期间的事,表达了对亡妻的思念,期间不时朝肖趁雨投来饱含温情的眼神,让肖趁雨以为自己回到了一年前,还没和父亲有过任何矛盾嫌隙的时候。


    他背挺得笔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坐等着父亲叫他上台作为主角说两句。


    但很快,肖远山话锋一转:“这些年,我常常觉得这个家太大了,尤其是趁雨长大后,我总想着该怎么弥补这份空缺,该怎么让这个家重新充满生机和欢笑。”


    肖趁雨脸色僵了下,听到父亲继续说:“也许是上天眷顾,让我和碧婷相遇,今天,我想借趁雨生日这个所有亲友都在场的幸福时刻,分享我们家的一份新的礼物。”


    他走向台侧,从新妻子的手中接过七个多月大的婴儿,将他抱到台前。小家伙挥舞着手,抓住了麦克风,发出“啊、啊”的稚嫩声响。


    现场几乎所有人都被逗笑了。


    但肖趁雨没有笑。


    季亦戴了耳机,没听台上在讲些什么,在旁边捣肖趁雨:“诶你游戏人物怎么不动了?干嘛呢,快放技能啊?”


    肖趁雨置若罔闻,胸膛迅速起伏。


    原来这场特地嘱咐他一定要到场的生日宴、这段回忆他成长的致辞,全部都是为宣布这个“惊喜”所做的铺垫。


    肖趁雨蹭一下站起来,从侧门出去了。现场宾客的目光逗聚焦在台前那个可爱的婴儿身上,除了季亦,无人察觉他已离开-


    肖趁雨刚走到酒店门口,被追出来的肖远山拦下了。


    “宴会才刚开始,你是主角,为什么要走?”


    “我是主角吗?”肖趁雨冷冷地问。


    “我都让你在我那些合作伙伴面前露面了,对你未来发展帮助很大的,”见肖趁雨依旧冷冷地看着他,肖远山有些不耐烦道,“你不要这么任性,都是一家人,今天这个场合是个介绍他们的好机会,而且就只是介绍一下,今天的主角还是你,你有什么不开心的?”


    “我未来怎么发展?我就一直开咖啡店,这就是我的未来。”


    “那些都是玩玩的,等你玩腻了就不会再想开什么咖啡店了。你弟弟还那么小,我的公司你肯定是要逐步接手的,我可以允许你叛逆,但是你不要做得太过分。”


    肖趁雨越听眉头蹙得越紧。


    所以那天,肖远山夸他咖啡店开得好,就只是为了哄他在生日宴露面,让这场名义上是为他庆生的宴会能顺利办起来吗?


    他忽然觉得肖远山好陌生,这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爸爸。


    哦,也对,他的爸爸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爸爸了。


    肖趁雨一句话都不想说,扭头就走,又被肖远山拉住了。


    父子两个在黯淡的夜色里僵持,谁都不肯示弱。


    这时,一辆奔驰径直朝他们开过来,停在离他们三米远的地方。车前灯笔直雪亮,将两人身影照得反光。


    肖趁雨迎着车灯眯起眼睛,看到汪池从驾驶座上下来,西装革履,头发打理过,看起来仪表堂堂。


    肖远山表情活像见了鬼:“汪池,你怎么会在这里!”


    汪池没理他,朝肖趁雨伸出手:“我们走吧。”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肖远山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声音抬高。


    汪池淡淡笑道:“肖总,我一开始就和您说过了,只是您不愿意相信。”


    肖远山错愕:“你……你后来不是说,那只是你一厢情愿吗?”


    去年快到中秋节的时候,肖远山突然接到来自汪池的电话,电话里汪池向他出柜,说其实是自己看上了肖趁雨,正好肖趁雨在他家住,他便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那番话将肖远山吓坏了,他问汪池要什么,汪池说,两个要求,第一,不要将新妻子和小婴儿带回肖趁雨和他妈妈住过的房子;第二,不要逼肖趁雨做他不喜欢的事,去公司上班。交换的条件是,汪池永远都不会出现在肖趁雨面前。


    “那只是为了和您交易,但如今从结果看来,我们的交易早就失败了。”汪池很镇定。


    肖远山瞠目结舌:“全都是胡闹!汪池,你做事要考虑后果,我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市图书馆的项目,你们想拿下,是吧?”


    汪池怔了怔,随即笑了。威胁对他并没有用,因为不会再有其他东西比肖趁雨更重要了。


    他对肖远山说“您随意”,将肖趁雨送进副驾驶,而后发动了车子。


    车开走了。


    肖趁雨刚才一直没说话,这会儿他从后视镜里看着站在原地的人影,问了汪池一个刚才肖远山问过的问题:“你怎么来这儿了?”


    汪池伸手揉了下他的头,说:“我来带你私奔。”——


    作者有话说:虽然并不太顺利,但是见家长进度2/2。


    ——


    如果上一章有错字或不通顺的地方请见谅,被锁好多次,不敢回头修文了……


    本来还在上一章作话问大家,总是上高速开车,大家有没有觉得晕车来着,但是后来也没敢留下这句[化了]


    湳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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