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泥塑佛像腹部凭空浮现的文字,就算是陈茯苓,也足足吃了一惊。
毕竟,实在不合常理。
虽然陈茯苓也不是什么遵循常理的人,但她依旧感到疑惑。
一则,若真是有人提前备好的答案,那他是如何精准预判得知书生所求?
二则,众目睽睽之下,这墨迹是如何凭空出现的?
这书生所求的题眼并非不常见,十分具有时效性,若非能未卜先知,如何能提前准备得丝毫不差?
这诡异的景象,几乎要颠覆常理。
她正愣神,耳边忽然传来赵振温和的声音:“陈大人?”
他喊了几声,陈茯苓才回过神来,轮到她了。陈茯苓顿时犯了难,她对科举文章一窍不通,哪知该求什么?若是胡乱开口,定然会露馅。
她闷着头,含糊地“嗯嗯”几声,想蒙混过去。
赵振的声音依旧温和:“陈大人,求神需诚心,请大声说出您所求,娘娘才能感受到你的诚心。”
陈茯苓下意识看向沈文平,却发现他似乎头痛,正闭着眼小憩。她摸着腰带,认真思考了一下,直接扛着沈文平打出去的胜算有多大。
除了马夫,剩下三人不过文弱书生之流,即使带着沈文平这个累赘,她也有自信全身而退,只是这样打草惊蛇,仅仅只是找到一个疑似“邪”教的文庙,并不能解决什么。
此时,她却脑袋灵光一闪,眼一闭,心一横:“契税苛政。”
赵振略微一点头,举起烛火凑近佛像。
很好,混过去了!
佛像果然很快浮现了数行精彩的应对之法。
陈茯苓微微张大嘴巴。
这是,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是沈文平,他轻轻动了动,陈茯苓本担心他站不稳,没成想他虽脚步踉跄,眼神却亮得很。
还没放下心来,沈文平身子一倾,将要倒下。
“沈公子,小心些。”赵振见状,伸手想扶他,可沈文平恰好扶住神像底座稳住了身形,赵振便收回手,温声道:“请吧。”
......
原路返回时,他们依旧蒙着眼罩。回到城中住所,已是后半夜,
沈文平却拉着陈茯苓直奔西市的一家章铺。
陈茯苓看着他病恹恹的样子,原想让他回屋好好休息,却未想到沈文平冲着铺门下巴一抬。
“?”
沈文平道:“踹开。”
陈茯苓略带迟疑道:“......不好吧”
沈文平眉头一挑,刚想说些什么。
下一瞬,陈茯苓指尖扣住小臂粗的铁锁,轻轻一捏“得罪了”,那锁竟碎成小快,散落在一地。
沈文平:“......”
他径直走向案台,那里摆着好几块印章。他举起火折子,凑近印章细细查看,嘴角勾起一抹笑:“果然如此。”
陈茯苓疑惑的看着他。
沈文平将刻章递给陈茯苓。
陈茯苓眯着眼琢磨半天,诚实摇头:“看不懂。”
沈文平掂了掂手中的印章:“方才在那庙中,我故意摔倒,摸到了那神像底座,正刻着文真显化四字,但笔法生硬,毫无古意,倒像是西市这些刻章铺子的手法,因此凭着记忆来此寻,果真如此。”
正说着,陈茯苓嗅了嗅:“你身上有味道。”
沈文平一愣,举起手臂来,闻了闻,并未发现异常,陈茯苓看见他指尖沾着一道不易察觉的墨痕。
沈文平愣了愣,忽将烛台递给陈茯苓,转身出了门。
江边的风凛冽,吹得二人发丝乱颤,陈茯苓看着他发了会呆,才想起来问道:“这是作甚?”
夜色渐深,露气浓重,冷风一吹,沈文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陈茯苓不解地看着他,示意他进门。
可沈文平却执意站在原地,直到他的骨节都被冻得发白后,他才举起手来,轻笑道“果然”。
他指尖上面的墨迹已完全消失了。
“什么神仙还需要用如此低劣的手段,”沈文平弯了弯眼,看向陈茯苓,道:“可以确定是有人在故弄玄虚了。”
陈茯苓将手中的火烛递给他,想让他有点温度,站在风中太久,他却微微觉得有点烫,并不舒服,于是没有接。
沈文平接着道:“这是我从神像蹭下来的墨迹,这是西域的一种墨料,遇热显色,遇冷消形,因此那赵振一持烛靠近,这字便显形了。”
陈茯苓恍然大悟,但是依旧有疑虑,作假之人是如何未卜先知得出答案的。
沈文平勾唇:“让你逃‘学’”。
陈茯苓摸了摸鼻子,这几日他们这群书生闲谈论道,整日里之乎者也,她听得昏昏欲睡,也仅有沈文平说话时,她才会提起一点注意来。
这么说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望向沈文平。
沈文平眉眼含笑回看她:“契税苛政正是那日给我的题眼。”
陈茯苓想起来了,那时沈文平洋洋洒洒,侃侃而谈,难怪她有印象,才能脱口而出。
“这正是一种浅植心念之术也,因为这些日子里,他们不断反复的提起一些言语,看似寻常闲谈,实则让这些话潜移默化落在你心底,令你耳濡目染。并用不断用重复,强调重音的方式暗示,让你觉得这件事对你来说非常重要。而他们只需要根据这些提前准备,自然能做到料事如神。”
沈文平眼睛发亮:“这也是我第一次亲眼所见这种传说中的颜料,他们倒是神通广大。”
他接着道:“而当每个人问出的问题不一样时。赵振就会用不同的麻布擦拭佛像,得出的答案自然不同。”
陈茯苓若有所思地低声道:“原来如此。”
“就如同你知道,我是如何知道今日是‘献文显灵’的日子吗?”
陈茯苓摇摇头。
沈文平又不说了,故意卖关子,道:“猜猜看?”
见陈茯苓一脸无语,他才笑着揭晓:“之前屠户提过,每月十五刘牧都不在家中,加之文会二十日收稿,我便推测,这中间几日便是他们‘献文显灵’的日子。”
虽然,二人已经将这些理清,但是依旧只是他们的猜测,依旧没有弄明白他们做的目的。
沈文平望着烛火出神,忽轻叹一声:“若能再入那文真娘娘庙,定能寻得更多蛛丝马迹,只可惜......”
陈茯苓平静道:“我知道那庙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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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换沈文平怔住了:“你是如何得知。”
陈茯苓指尖轻点耳畔:“听出来的。”
早年在山中练功,师傅常令他们听落叶飞花之声以练暗器,辨走兽踏地之音以识地势。山中师兄皆会此技,她只当是寻常本事,故而说时未有半分自得。
沈文平眸色一动,起身道:“既如此,便趁此时杀个回马枪,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免得夜长梦多,被他们毁了证据。”
陈茯苓将门轻轻带上,并在案上留了五十文铜钱,方才破锁而入,总得留些赔偿才是。
马车目标极大,因此沈文平在路边的马厩里随意牵了匹马,陈茯苓心痛地留下了一两银子,毕竟没有公主替她结账了,总归日子是有些拮据的。
二人共乘一骑,沈文平坐在她身后后,头一垂一垂,实在是困极了,倒在陈茯苓肩上。
陈茯苓脊背一僵,下意识攥紧缰绳,但是想到他是为了自己才这么一通忙活,因此未将他推开。静静地听着他起伏的呼吸,突然想到之前靠在她背上的,还是那个漂亮至极却骄蛮的公主,不知她如今在溟州过得如何。
虽然她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自己的小命,但也丝毫不影响她想东想西。
就这么胡乱想着,陈茯苓收敛起思绪,低声道:“到了。”
出城后先向西,约十里后转向北,颠簸加剧,似经过一片乱石滩,随后有短暂下坡感,空气骤然阴冷潮湿,再行约一炷香便到。
陈茯苓御马术本就精湛,二人一路行来,又快又稳,连马蹄声都压得极轻。
沈文平扶着陈茯苓的手下马时,眼中还有点惺忪睡意,待他看清眼前的景色时,忍不住道:“陈大人,你确定是此处?”
并非他故意找茬,而是这块地儿正在悬崖边儿上,崖下便是万丈瀑布,水声轰鸣,视线所及之处更是一览无余的荒地,哪里有半分破庙的影子?
陈茯苓皱着眉,她坚信自己的判断。
.......只是,她动了动眉头,脚轻踏地面,寸步寸行至一块长满苔藓的巨石前停下。她轻轻敲了敲石壁与地面的接缝处,是空心的。
沈文平眉头一挑,上前摸了摸,果真摸到了机窍,用力一转。
被草丛掩盖的机关显现出来,是一个墓口大小的洞口。
二人跟着进去,沈文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是这没错了!
陈茯苓吹亮火折子,二人缓步走下台阶,很快一段路之后,来到内部。
内里赫然立着那尊神像娘娘,洞内别有洞天,头顶虽不见光,但是画着许多奇怪的画像和文字。
“奇怪.....奇怪。”沈文平盯着佛像,喃喃道,“这佛像为何与先前不一样。”
陈茯苓抬头看向那尊佛像,佛像面容慈悲,彩漆剥落,满是陈旧之态,她不解:“何处不同?”
沈文平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之前我们来时,佛像金饰彩雕,光彩夺目,怎的如今这尊虽面容一模一样的,却如此破旧?”
听闻此,陈茯苓闻言一怔:“我所见的佛像,自始至终都是这般破旧。”
此时,洞中不知何处而起的阴风,将二人吹得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