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最先感知到风雨的，往往是那些最沉默的观察者。
空镜学园里，怪事依然零星出现，不时发生。大多数教师，还在将其归咎于“学生压力”或“集体幻觉”时，有一个人，凭借其忍者生涯锤炼出的、对异常与危机的敏锐度，已然察觉了更深层的不对劲。
这个人就是旗木卡卡西。
他的战术分析课，向来以逻辑严密著称。然而，最近几次课程，某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感”开始出现。
起初是微小的迹象。
一个平时思维敏捷的学生，在分析一场经典的忍者遭遇战时，突然语塞，眼神出现片刻空茫，并且突然忘记了一些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知识。
卡卡西用他一贯懒洋洋的语调提醒了一句，那学生才恍然回神，脸上带着困惑和尴尬。
接着，情况开始变得微妙。
小组讨论时，学生们提出的方案，时常会出现逻辑上的前后矛盾。其跳跃性，堪比银时找借口不还房租。
今天这节课尤其明显。
卡卡西靠在讲台边，看似随意地布置着一个模拟任务：“假设，你们需要护送一份重要卷轴，穿过这片峡谷，已知两侧可能有伏击，且天气即将恶化。给你们三分钟，拟定一个初步方案。”
台下，学生们眉头紧锁，窃窃私语。但讨论的内容却让卡卡西的眼睛微微眯起。
A学生：“应该快速通过！速度就是生命！”
B学生：“不行！天气不好，要等天气晴！”
A学生：“等？伏击才不会等！应该点火把！吓跑他们！”
C学生：“点火把？在峡谷里？那不就暴露我们在哪里了吗？”
B学生：“或者我们可以挖地道？从地下过去？” A学生：“好主意！但卷轴怕土怎么办？”
讨论迅速滑向毫无建设性的碎片化争吵，缺乏最基本的逻辑链条，和战术权衡。
卡卡西：很好，下一步是不是该讨论……用卷轴当飞盘扔过去？
这不是一群优秀后备该有的表现，更像是一群没睡醒的人在梦呓。
卡卡西没有出声打断，只是沉默地观察着。
他的目光掠过一张张时而亢奋、时而迷茫的脸庞。他注意到，有几个学生在说话时，手指会无意识地抽搐，或者眼神会短暂失焦，就像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似的。可惜接收到的不是知识，大概是乱码。
“像是某种认知上的……干扰。并非单纯走神，而是思维过程本身，被莫名其妙的东西污染了。” 卡卡西内心得出了结论。
下课铃响，学生们如蒙大赦般涌出教室，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有多么失常。
卡卡西收拾着教案，动作缓慢，脑海却在飞速运转。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战场上，瞬间的逻辑混乱或判断失误，付出的就可能是生命的代价。
这种发生在教室里，看似无伤大雅的注意力不集中和逻辑断裂，若放在真正的任务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想起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的闲聊，想起那些关于“说胡话”、“身体不协调”的报告。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卡卡西的脑中逐渐拼接起来。
这不是个例，也不是压力能解释通的，应该是一种蔓延的症状，比流感传播得还快，而且专攻脑子。
离开教室后，卡卡西并没有回办公室。
他双手插兜，看似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溜达，那本《亲热天堂》，罕见地没有被打开。
他走过音乐室，听到里面传来钢琴反复弹奏同一个走调音符的执拗声响；他经过布告栏，瞥见一张通知上的字迹，正轻微移动；他甚至特意去了一趟旧校舍附近，那里的空气中，依然残留着一丝令人不适的异物感。
他在收集信息，用他独有的，不引人注意的方式。
当然，他的观察对象，不仅仅是环境和普通学生。
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投向了那两个……理论上，应该负责解决这些问题，却表现得极其不靠谱的“专家”。
他看到五条悟又拎着一袋甜品，大摇大摆穿过操场，对周围细微的异常波动完全漠视。
偶尔有哪个学生行为怪异地从他身边跑过，他也只是嘟囔一句，“现在的年轻人真有活力”。
这位“最强”的神经，粗得足以跑马车，他对这种尚未形成直接威胁的“污染”，缺乏最基本的警惕，或者说，已经习惯视若无睹。
他也看到太宰治，懒洋洋地靠在中庭的长椅上，对着几个围着他的学生，散播着他的消极哲学。
一个学生似乎提问了什么，太宰治笑了笑，随口回答了几句。
卡卡西注意到，那个学生离开时，眼神里，反而增添了另一种迷茫。很好，太宰牌解惑，专治各种想不开，并附赠更想不开。
这位“无效化”专家，似乎对“制造混乱”更感兴趣，或者说，他根本意不在此。
卡卡西停下脚步，望着太宰治的方向，目光深沉。
五条悟是视而不见，那么太宰治呢？他是真的没察觉，还是……察觉了，却毫不在意，甚至乐见其成？
回到教师办公室，里面正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几位班主任正在小声抱怨，班里学生最近状态奇差，成绩下滑，行为怪异。
“真是见了鬼了，再这样下去，期末测评我可没法交差……”
“是不是该建议学校搞个集体心理辅导？”
“心理辅导？我看该请个法师，来做做法事！”
坂田银时正歪在自己的座位上，听到议论，翻着死鱼眼插嘴：“做法事？要我说，就是糖分摄入不足。校长太小气，福利社的草莓大福总是断货，这就是根源。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沦丧，都是从克扣甜点开始的！”
没人理他。
卡卡西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看似随意地写画起来。
如果有人凑近看，会发现，那并非涂鸦，而是一些简短的词语和箭头：“认知干扰”、“逻辑断裂”、“范围扩散”、“波及人员”、“物体异常”、“旧校舍残留”、“五条-忽视”、“太宰-不明”。
线条将它们隐约地连接起来，指向一个模糊的、却令人不安的可能性。
他合上笔记，抬起眼，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天空依旧湛蓝，学园看似宁静。
但卡卡西知道，某种东西正在平静的表象下发酵。
它不再是小打小闹的异常，而是正在演变成一场侵蚀理智的瘟疫。
而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那两个人，一个指望不上，另一个则完全看不透。
他不能像五条那样盲目乐观，也不能像太宰那样置身事外。作为教师，他需要对学生的安全负责。
卡卡西沉吟片刻，拿出手机，编写了一条讯息。
他按下发送键，将手机收起，重新拿起了《亲热天堂》，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
只是，那本书，过了很久，都没有翻过一页。
……
空镜学园的会议厅里，坐满了脸色铁青的理事和高层。
主座上的校长，眼下的乌青浓得堪比烟熏妆。那位地中海发型的理事，此刻他的脑门不仅反光，甚至因为过度激动而泛着红晕，像一颗即将爆炸的卤蛋。
“对着木桩诗歌朗诵？还有学生集体模仿静物？这已经不是异常了，这是对我们空镜学园智商的集体侮辱！”
“更重要的是，认知干扰现象正在从物体向活体蔓延。虽然目前只是短暂的语言、行为逻辑混乱，但谁能保证下一步是什么？集体幻觉？精神崩溃？我们必须立刻采取有效行动，而不是坐视事情恶化！”
“有效行动？”另一位理事冷笑，“我们最大的‘行动’就是请来一位特级专家，再加上原来那位，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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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一个整天传授虚无缥缈的歪理，另一个走到哪拆到哪……维修费和投诉信倒是与日俱增！”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了会议桌另一端，那两个画风与现场严肃气氛格格不入的男人身上。
五条悟依旧那副天下无敌的坐姿，长腿恨不得翘到天上去。眼罩遮挡了他的眼神，但嘴角弧度，怎么看，都是在嘲讽在场所有人。好像在说：“在座各位的烦恼，加起来都没我下午茶吃什么重要。”
太宰治则脑袋歪着，眼眸半阖，好像下一秒，就能在这剑拔弩张的会议上安然入睡。他的手指绕着风衣带子，百无聊赖，对周遭的怒火完全免疫。
校长不得不提高音量，试图唤回这两位爷的注意力：“五条老师！太宰先生！情况你们已经了解了！董事会的要求很明确：立刻查明这些异常现象升级的根源，并予以彻底控制！学园的稳定和师生的安全，是第一位！”
五条悟懒洋洋开口：“根源不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认知混乱嘛。上次不是处理得挺好？”他指的是画室那次。
地中海理事吼道：“那只是治标不治本！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这种现象在扩散？在升级？我们需要斩草除根，不是等草长到天上再去割！”
“斩草除根啊……”五条悟拖长了语调，歪头看向旁边的太宰治，“喂，听见没，‘无效化’专家。该你上场了。去找出那个什么核心，然后‘砰’一下，摸掉它。很简单吧？”
他完美地将锅甩了出去。
太宰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飘忽，像梦呓：“调查根源……听起来就是非常麻烦、需要大量脑力劳动和体力活动的事情呢……这严重违背了我追求轻松死亡的人生信条。”
他慢吞吞地坐直了一点，看向各位理事，露出一个看似无比诚恳的表情：“而且，论起调查和‘斩草’，五条老师的‘六眼’不是能看透一切吗？让他去看一眼，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何必让我这个柔弱的异能者去冒险呢？”
锅，又被轻巧地甩了回去，还顺便踩了一脚对方的能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开始在董事会上旁若无人地互相攻击、推诿扯皮。
一个说对方眼睛长着不用，不如捐掉；一个说对方肌肉长着不用，只会拆家。
董事会成员们的脸色从铁青变成酱紫，又由酱紫转向煞白。
校长痛苦地捂住心脏，感觉自己的心绞痛又要犯了。他花重金请来的不是救星，是俩活祖宗。
“够了！”地中海理事终于爆发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互相配合也好，各自为战也罢，我要看到进展！否则……”他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杀手锏，“下个季度的所有特别经费——包括五条老师的甜品采购费和太宰先生的……蟹肉罐头供应——全部冻结！”
此言一出，效果立竿见影。
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瞬间安静了。
糖分和蟹肉的威胁，远比世界安危，更能触动他们的神经。毕竟世界是抽象的，而食物是具体的。
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五条悟率先开口，语气严肃了不少：“……既然董事会如此重视，我作为学园的一份子，自然义不容辞。”
太宰治也坐正了身体，配合地点点头：“嗯，确实不能放任事态继续恶化下去了呢。”
“所以？”校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五条悟一拍桌子，站起身，气势十足：“所以，我们会立刻展开调查！对吧，太宰顾问？”
他看向太宰治，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眼神里却写着“你快去干活”。
太宰治也优雅地起身，回以同样“真诚”的微笑：“当然，这正是我被聘请的原因，不是吗？五条老师？”
眼神里的意思是“你怎么还不去？”
两人再次达成一致，向各位董事露出了“放心交给我们”的表情，然后一前一后，离开了令人窒息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