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亭这次是被之前认识的几个二世祖叫来玩的,说是闵家小少爷新开了个酒吧,想找人来热场子。
闵家在A市的地位排不上头号,但也不低,尤其他家这小少爷备受宠爱,季云亭想把自己这一身血气给洗了往上爬,程家那种对他来说跨度太大,闵家却是刚刚好。
所以他来这里的本意不是为了玩乐,而是和闵家小少爷结交一番,谁成想这么巧就看到了程妄言。
关于林正横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六个多月,老实说,季云亭一开始对这小少爷的兴趣还很浓,专门和身边的公子哥儿打听了一番,后来因为要忙的事情太多,他也就将自己一时产生的兴味给抛在了脑后,今天再一看,原来已经熄灭的探究欲像是被人倒了桶汽油点了把火,一下全烧起来了。
这小少爷长得太好,唇红齿白的,眉眼优越深刻,浓重的灯光一照,漂亮到近乎妖异。
他似乎习惯了被人注视,即便感受到了无数隐晦的视线还是一副懒散闲适的模样,侧头和搭着他肩的人低声交谈,在有人给他递烟的时候还会心不在焉地躲开。
一个男人,长得也不是说雌雄莫辨,哪怕是和漂亮沾边儿,严格来说还是帅的占比要多一些,却莫名让季云亭看着有点心痒痒。
季云亭这人不像一般的有钱人,有几个闲钱就开始端着,他就是个纯混混,靠摸爬滚打才一步步走到了今日,行事比别人更狠辣,胆子也比别人更肥。
这会儿他觉得程妄言好看,压根不管会不会被发现,眼珠子就这么牢牢地黏在人身上,把程妄言当下酒菜似的看一眼喝一口。
卡座上少说坐了十几个人,偏偏程妄言在当中最显眼,无论是那张扬的眉眼,还是喝出几分湿润的唇瓣,都有着叫人移不开眼的本事。
不止季云亭一个移不开眼,一左一右坐在程妄言两侧的青年视线也直勾勾的,一个搂着他的脖子,一个手掌摁着他的大腿,凑近说话的时候嘴唇都恨不得贴上去。
偏生迟钝的小少爷看不出来,被人三言两语逗乐,嘴角上翘,一举一动都显得悠然自在。
真有点酒池肉林内味儿。
季云亭越看心里越痒痒。
一杯杯烈酒下肚,烧得胃里火辣,热气一下就顶上来了,蒸得季云亭头脑发晕,以至于看到程妄言站起身的时候,他也下意识跟着站了起来。
酒壮人胆这话真的一点儿毛病没有。
如果放在平常,季云亭遇到这些顶级二代,要么就是客气的寒暄,要么就是装愣头青省事儿,但现在喝了点酒,好像把他那股匪劲儿喝出来了,让他头一次像个尾随犯一样跟着程妄言进了厕所。
对比起外边斑斓的彩灯,这里就要敞亮得多了,连音乐都隔了一层,黑金的墙壁,左侧一排便池,右侧一个个隔间。
程妄言拉链刚拉一半,就感觉身边多了个人。
五个便池全空着,那人哪个不选,偏偏就选他旁边这个,和他紧挨着,两人的胳膊肘稍微屈起一点儿就能撞在一起,实在有点儿诡异。
程妄言扭头看了一眼。
那男人好似没察觉到自己选的位置有多微妙,大剌剌地往那儿一站,一手把衣服往上撩起一点,另一只手解开了裤子上的腰带。
程妄言本来就是个钝的,看他这副旁若无人的样子,很快就把一丝不对劲抛到了脑后,也跟着低下了头。
直到拉链完全拉开,程妄言切实感受到一道目光落了过来。
季云亭完全没有遮掩的打算,饶有兴致地盯着,甚至有些期待小少爷发现之后的表情。
在他看来,这些二代都挺好面子,被人盯着那玩意儿,没准还会恼羞成怒地打人。
可他明显低估了眼前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
程妄言是什么人,他只是在这个世界扮演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本质上还是个和弟兄们冬天光着膀子喝酒,夏天脱了裤子下河洗澡的小霸王。
察觉到旁边的人在看他,他丝毫不觉得羞耻,反而大大方方地回看过去,在看清后更是吹起一声流氓哨:“可以啊哥们儿。”
反正构造都一样,看就看呗,你看我我也看你,还能张嘴点评两句。
真要对比起来,某些方面程妄言比季云亭还要像个土匪。
这哨声一下就给季云亭吹懵了。
说句纯犯贱的话,季云亭虽然脑海里想的是程妄言会觉得羞耻,但如果程妄言表现的真的和他想的一样,他反而觉得没意思,现在程妄言冷不丁给他来了个出其不意,季云亭对他的兴趣一下就达到了最高点。
可惜程妄言没注意到他发亮的眼睛,上完厕所裤链一拉,绕过季云亭就去了盥洗池。
那句夸赞好像是一时兴起,季云亭四五秒没接上话茬,一下就错失了和程妄言认识的机会。
你说季云亭能甘心吗,自然是不甘心的。
他来这里本来也不是为了上厕所,眼看着程妄言要走,连忙洗了两遍手跟上去。
他和程妄言的卡座挨着,路线一致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季云亭莫名在自己身上品出了猥琐俩字儿。
一个男人偷看另一个男人的老二也就算了,现在还跟个闻着肉味儿的狗一样跟着,实在有些不正常。
不过季云亭脑子向来不正常,这种不正常的行为在他看来,反而太他妈正常了。
所以他跟的大摇大摆,跟的心安理得,甚至还盘算着该怎样才能和程妄言再次搭上话。
正巧一个服务员端着酒迎面走过来,季云亭眉梢吊着,一下就来了主意。
先是两步拉近和程妄言之间的距离,借着昏暗的灯光,他长腿一伸,浑水摸鱼地给侍应生使了个绊子。
季云亭这人是真的坏,从内到外烂透顶的那种,脚伸出去的时候丝毫没考虑过如果程妄言的脾气不好,那这位服务员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他只知道,自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和程妄言认识,而服务员对他来说就是个无足轻重的踏脚石。
所以在服务员摇晃着身体一脸惊恐地朝着程妄言倒过去时,季云亭一点儿愧疚的心思都没有,反而跃跃欲试地想要走上前。
可惜他的损招没得逞,男人反应十分迅速,在侍应生第一步没走稳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什么,侧身躲开的同时牢牢托住了服务员的手肘。
红绿色的鸡尾酒晃了晃,都荡到杯沿了,却一滴都没洒出来。
季云亭瞳孔骤然一缩,面上带上一丝讶然。
在灰产行业混了这么多年,季云亭打架的次数可不少,以前最落魄的时候,他连黑拳都打过,所以有着超乎常人的洞察力,自然知道程妄言这看似轻飘飘的两下底子到底有多稳。
从服务员没站稳到他即将跌倒,一共不到三秒的时间,程妄言竟然可以在精准避开的同时连盘子里的鸡尾酒都顾及到了。
这绝对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该有的身手。
服务生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扶得这么稳,眼中的惊吓还没完全褪去,缓过劲儿对着程妄言又是弯腰又是道谢。
男人摆摆手,似乎是不在意,还后退一步给服务生让了个道。
到底是富公子,礼仪真没得挑。
看着服务生感激地错开程妄言往他身后的吧台走过去,季云亭心里微哂。
就在他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时,下一秒程妄言毫无征兆地扭头看过来,视线和季云亭直直对上。
不再是刚才在洗手间那副不着调的笑颜,而是面无表情的,眼神冷且淡,如刀锋般的锐利,仿佛要将季云亭这个人不留余地的刺穿。
这样震慑人心的视线只停留了两秒,就被程妄言轻描淡写地收回。
季云亭整个人却如同被施了定神术,僵在原地,一股汗毛倒立的寒意袭卷全身,让他感受到了生死攸关时肾上腺素飙升到即将爆表的感觉,血液倒流,心跳加速,双耳嗡鸣。
直至几秒后,这种状态才逐渐消退,转而被另一种更为滚烫沸腾的情绪所替代。
季云亭回过神,眼底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点儿想笑。
这么想,他也真就这么做了,可惜刚扯动嘴角就感受到了一阵刺痛。
浓重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他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咬破了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