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时隐时现,脚下是踏碎枯枝败叶的窸窣声。陆沉走得并不快,但是架不住他人高腿长,到家时,唯一一间卧房里的灯恰恰熄灭。
进了屋,经过卧房时,里面的人气息微喘。
他摇头笑了笑,也不去揭穿她跟踪的行径,径自去了厨房,从柴草下拿出那封信,投入灶下。
次日醒来,果然见顾流纨眼睛红红的,这回该不是烟熏的了。
陆沉嫌屋子里暗,将饭桌搬到院子里吃朝食。
顾流纨在一边坐定,试探他:“你今天还去钓鱼?”
“怎么,吃腻了?”
“你整天游手好闲的,就没个正事?你不是将军吗?”
“运筹帷幄懂不懂?”
“哦,所以你都是去集市跟刘翼徳接头,通过他指挥三军的吧。”
“被你看出来了,这本是军中机密。”
“我还知道你在诈死,你在玩那些金人对不对?”
陆沉眯了眯眼:“你知道得太多了,这对你不好。”
“你会杀了我灭口吗?”
“本来是要的,不过你现在这模样,又叫我怎么下得去手呢?”
顾流纨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一身素衣。他果然喜欢寡妇。
她想了想,又道:“之前你不是说你在小凉山遭到埋伏,是有人害你吗?知道是谁了吗?”
陆沉终于忍不住,唇边漾出一丝笑意,故意问道:“你关心我?”
“不,不行吗?”
“你不是才死男人吗?”陆沉指了指屋内的牌位:“他不介意?”
“他……自然也是希望我好的。”
“嗯,他不介意的话,那我也不必介意了;看在你关心我的份上,不妨告诉你,我是查到一些线索,跟一个位高权重之人有关,我此番想要逃出生天,只怕难上加难。”
顾流纨不满地瞪着他。
“不是我不告诉你,实是告诉你不仅无益,说不定还会连累你。我看你对我也是一番诚心,我也不忍心叫你跟着我倒霉。这样吧,我有个发小,如今在山阴镇做买卖,你先去那边,等我脱离险境,再把你接回来,你看如何?”
顾流纨静静地看着他,有些想把面前的粥扣在他头上。
陆沉继续道:“我是一番好心,为你的安全着想,不是嫌弃你啊。”
顾流纨正因为父亲的事情百般煎熬,本来就没那个心情跟他调笑,一时也没领略陆沉话里的好意,铁青着脸发作道:“谁要你好心了,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免得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沉也不生气:“你这人可真是奇怪。偷看我洗澡,我本想体贴你,你又把我赶出房去;我替你的安危着想,你反而咒我。你怎么这么叫人琢磨不透呢?”
顾流纨冷笑一声:“总之,你别想把我甩开。咱们不能同年同日生,就同年同日死吧。”
陆沉惊诧,有些接受无能:“也不是这么个关心法吧。”
顾流纨从他手里夺过碗:“没错!我就是这么关心你的。”
“我的粥……!”
“别吃了!还吃什么吃!还不赶紧想办法!”
顾流纨骂骂咧咧走了。
陆沉空着两只手:“连饭也不给吃……还说关心我。”
顾流纨将碗扔在锅里,双手叉腰,愤愤不平:美人计没用是吧?信不信我弄些好东西给你尝尝,问什么你答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或者叫你求天不应叫地无门,痛得满地打滚,到时候只能跪下来求我!
请问哪里能搞到这么好用的东西?
没有,搞不到。
陆沉又拿起钓竿又出去了。
她才不信他年纪轻轻的,能天天这么老僧入定,修身养性。
跟踪他。反正小溪边树林茂密,他也看不见。看见了又如何,他能去溪边,她自然也能去。
顾流纨悄悄跟过去,陆沉全无防备;找了个地方,甩出鱼竿,便往后一趟,双手枕头看天。
一会儿来了几个洗衣服的妇人,嘻嘻哈哈。
顾流纨眯着眼睛瞅了一会儿,陆沉那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就跟那些妇人聊上了。小声说,大声笑。他一人应付四五个人,绰绰有余。
整个林子都回荡着他们欢快的笑声。
顾流纨连连冷笑:出息!
今天看来是没指望了,顾流纨也没那个兴趣听人家打情骂俏,转身便走。
陆沉听到惨叫回头,唇边还挂着浓浓笑意,随后才反应过来,那声惨叫该是顾流纨发出的。
陆沉立刻起身,朝林子里奔去,没走几步,见顾流纨斜靠在树干上,右腿提着,脸上汗水涔涔,显然是扭了脚。
见没有险情,陆沉放慢了脚步:“你怎么来了?脚怎么了?”
顾流纨不想理他。
陆沉往后朝那些妇人看了一眼,了然道:“哦,我知道了,怕我被别人拐跑了,不放心跟过来看看是吧?”
“是!谁叫你成天色眯眯的,我可不得看着!”
陆沉很无辜:“是她们主动找我说话,我一开始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钓鱼来着。”
“你清高,你孤傲,好了吧?都是人家找你。”
呸,扯这些干什么。
“先别管谁孤傲了,你的脚还能走吗?”
“你问的是左脚还是右脚?”
陆沉叹了口气,走到顾流纨身边背对着她蹲下去:“上来吧。”
顾流纨道:“你背我的时候可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姑奶奶,你到底还走不走!”
顾流纨趴上来,陆沉稳稳起身:“你现在怎么跟个无头苍蝇似的,莽莽撞撞。”
顾流纨听他话里似乎有话,不由得放低了声音:“不然呢?”
陆沉索性说得更明白一些:“我们行军打仗的时候,都是先看全局,再定计划;先攻哪里,后攻哪里;哪里设伏兵,什么时候偷袭都有讲究,要是全靠斥候情报,那未免太被动了些。”
这话没头没脑,但顾流纨听了,一言不发。
陆沉将她往上颠了颠:“我早上的建议你好好想想,眼下跟着我能捞到什么好处?我此时还能顾你一二,等我回了军营;可就顾不上你了。”
顾流纨就算性子粗直,也差不多懂他的意思了。
她只能靠自己。
靠自己就靠自己。
反正,自己在大雾山也不是一无所获。赖上陆沉,不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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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可用的人多,消息更灵通罢了。自己的身份不宜暴露也不好行事。既然这小子不肯帮她,她自然要早日另谋出路。
陆沉将人放在榻上,出去了一会儿,随后手上拿着药膏进来。
顾流纨不等他弯腰,就把药拿了过来:她自己可以敷。
陆沉的视线落在她有些肿起来的脚踝处,看她手掌画圈,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流纨道:“给我点钱。”
“钱不是一直由你保管吗——你要钱干嘛?”
“去山阴不要路费吗?我脚都废了,不得雇辆车?”
陆沉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通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顾流纨心不在焉地揉脚:“你那朋友是男是女?年纪多大?我贸然前去,他不会觉得突兀吧?他不会要我做他小老婆吧?”
“这个你放心,我自然替你安排妥当。山阴是免战之地,你在那边安心呆着即可。”
至于他脱险后去接她,那自然是脱口而出的说辞。
陆沉见她揉得有气无力,一把取过药膏,修长的两指从中抹过,随后涂在自己的右掌心,握住她脚腕,用力按了下去。
啊……!
陆沉拽回她往回缩的脚:“你那个按法,这药怎么进去?”
“痛痛痛!”
“忍一会儿。”
陆沉按得顾流纨哭爹喊娘,眼泪汪汪。
“你故意的!”
陆沉松开她,寻了块抹布擦拭自己的手:“你脚既受伤了,去山阴也不急在一时,明后两天还是我替你上药,估计就大好了。”
“我谢谢你。”
“客气。”
陆沉的手法虽然粗暴,但效果确实是好的,到了晚上,脚踝已消了些肿,没那么疼了。
顾流纨自打定主意要走,就立刻变脸,正好脚也扭了,就更不用伺候陆沉吃喝了。
反倒是陆沉,每天出门前还得把饭菜准备好端到她面前,回来再去她房里把碗筷收了。
顾流纨一点儿也不省心,一会儿要吃糖炒栗子,一会儿要吃山楂糕,村子里没有就去镇上买。两天里说了无数句:去买,去买,你去买。
陆沉将饭桌挪到一边,正要将碗筷拿出去洗,顾流纨道:“我要洗澡。”
陆沉反应不算小:“我帮你?”
“你帮我烧水,打水,拿衣服,扶我过去。”
陆沉这两天被她指挥来指挥去,都尽量忍让,此时多少有些不能忍:“你只是伤了一只脚,扶着墙角也就过去了,这也要我帮你?”
顾流纨阴测测地道:“陆将军不愿意?不怕我在路上遇上个把金人,把你还没死的事情捅出去?”
陆沉转身看她,眸色极深。
顾流纨本也是为了出气,见陆沉这般眼神,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掩饰道:“我乱说的,是敌是友我还分不清吗?”
陆沉淡淡说了句:“祸从口出。”
陆沉出去了,顾流纨想了想,才知道陆沉刚才那话,是提醒自己小心的意思。
要是别人听了她那番话,真要动了杀心呢?
这么看来,他倒是好心。倒是自己还没得意就忘形,还是自己太信任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