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花扯了扯嘴角,“行啊,赌就赌。”
她倒不是在乎那一块钱,就是单纯看不惯刘大姐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接下来的两天,铺子里的生意依旧红火,但那个女老师却再也没出现过。
刘大姐每天都要过来溜达一圈,明里暗里地刺挠张翠花。
“哎哟,这都第二天了,人影儿都没见着呢。”
“翠花啊,你那一块五准备好了没?可不兴赖账啊!”
张翠花全当耳旁风,该干嘛干嘛。
“急什么呀,这不是还没到时间?”
结果,到了星期五,那个斯斯文文的女老师真的来了,背后还跟着三四个年纪相仿的年轻女人。
刘大姐懵了。
“老板娘!我们来啦!”还没等走近,为首的王老师就先笑着打了招呼。
她身后的一个女老师也跟着附和,“王姐把你这夸上天了,说你这样式也很潮,你人不错,我们合计就过来看看。”
另一个圆脸的女老师快人快语地解释起来,“是啊,我们刚分了新宿舍,就想拿几块布做床品,去省城的话又太折腾了,还不如在这买。”
原来是这样!
就是来了个采购团。
“欢迎欢迎!快进来看看!”张翠花热情地把她们迎进铺子,“看上哪块随便挑,保证给你们最实惠的价钱!”
“老板娘,我就要上次看的那块蓝印花布,给我来两套床单的料子!”
她们在那儿叽叽喳喳的说着,张翠花就给他们裁剪布料。
一通忙活下来,足足卖出去了八条床单的布料!
送走心满意足的老师们,张翠花捏着手里的钞票,笑得合不拢嘴。
张翠花从钱里抽出三张崭新的一元纸币,走到她面前,故意在她眼前晃了晃。
“刘大姐,这一块五,还要吗?”
刘大姐那张脸,青一阵白一阵,比戏台上的变脸还快。
她也没办法,只能愿赌服输,拿出了一块钱。
“给你!”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张翠花还从口袋里给她摸了一块糖。
“就是个游戏,咱就闹着玩儿。”
刘大姐把糖塞进了嘴里,一股桂花香瞬间在口腔里炸开,有冰糖的味道,一点都不腻人。
“你……你这糖……”刘大姐磕磕巴巴地开口,“哪儿买的?怪好吃的。”
张翠花把剩下的糖包好,神秘地笑了笑,“自家瞎琢磨的,上不得台面。”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咯噔”一下。
桂花糖成本低,那满山遍野的野桂花不要钱呀,就费点冰糖和功夫,拿着一块卖,又是一条来钱路。
张翠花心里有了盘算,当天收了摊,立马就去供销社称了五斤黄冰糖,又绕到后山摘了一大捧开得正盛的野桂花。
一回到家,整个院子都飘着桂花的香气。
江芷瑄闻着味儿就从屋里跑了出来,抱着张翠花的大腿撒娇,“妈妈,好香啊!你要做什么好吃的?”
“给我的宝贝瑄瑄做糖吃!”张翠花刮了下女儿的小鼻子,心情极好。
她把桂花洗净晾干,架起大锅,冰糖加水慢慢熬成糖浆,再把桂花碎撒进去,搅匀,倒在抹了油的案板上摊平、切块。
不一会儿,一大盘金黄透亮的桂花糖就做好了。
“妈妈,我能吃一块吗?”江芷瑄眼巴巴地望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尝尝,看好不好吃。”张翠花拿起一块吹凉了,递给女儿。
江芷瑄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眼睛瞬间就亮了,“好吃!妈妈,比供销社卖的大白兔还好吃!”
张翠花看着女儿满足的小脸,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这事儿,准能成!
正在这时,江焰进来嚷嚷,“什么东西这么香啊,吃独食呢?”
他眼尖,一眼就看到江芷瑄手里的糖,二话不说就伸手过去抢了两块塞进嘴里。
“唔……味道不错啊。”江焰含糊不清地说着,随即眉头一皱,斜眼看着张翠花,“真偏心啊妈,我做生意都没本钱,你还去给她开小灶。”
又来了,三句话不离要钱。
张翠花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她把糖盘往旁边挪了挪,冷冷地看着他,“滚。”
“你!”江焰被噎了一下,眼珠子一转,又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妈,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嘛。我是说,你手艺这么好,做点糖出去卖肯定能挣钱!到时候挣了钱,先借我点儿,我最近跟朋友看上一个倒腾收音机的买卖,一本万利啊!就差个启动资金……”
“你给我闭嘴!”
一声怒喝从门口传来,江淮沉着脸走了进来。
他刚从单位下班,一身的疲惫,在听到儿子这番话后,脸上只剩下冰冷的怒气。
“江焰,你十七岁的人了,书不好好念,正经事一件不干,整天就琢磨着怎么从家里掏钱!你那叫生意吗?你那就是鬼混!我跟你妈的钱,一分都不会给你拿去打水漂!”
江淮气场强大,几句话就把江焰说得面红耳赤。
“我……我那是为了这个家……”
“为了这个家?”江淮冷笑一声,指着门口,“为了这个家,你就给我滚出去自己挣钱!什么时候你能堂堂正正地拿回一分钱给我看,你再来跟我谈你的‘生意’!滚!”
江焰被骂得狗血淋头,不敢再多说一句,灰溜溜地跑了。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张翠花看着江淮疲惫的脸,心里一软,从兜里掏出今天卖布挣来的一沓钱,有零有整,还带着布料的清香。
“江淮,你看。”
江淮看着那厚厚的一沓钱,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握住了张翠花的手。
她的手因为整天量布裁布,起了好几个茧子,摸上去糙糙的。
他心里一阵发酸,声音都放轻了,“都跟你说了,别太累了,看看你这手,都成什么样了。”
张翠花却反手握紧他,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神采。
“累点怕什么?心里舒坦!淮哥,这日子啊,总算是有盼头了!”
她把钱塞到江淮手里,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