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村内,两方人马已杀作一团,刀光剑影,嘶吼不断。
那糙汉头领此刻也顾不上被捆的女子,全力应对着突厥兵的猛攻。
“大当家的,那女人……会不会是梁平村的百姓?”杨开俞借着月光,看着那被遗弃在战圈外的身影问道。
陈昭摇头:“你问我,我去问谁?真想弄明白,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咱们再动手,到时自然一问便知。”
“大当家的,那伙人身手不赖啊。”李辉观察片刻后道,“突厥人好像占不到便宜。”
张猛也嘀咕:“看这打法,难道是咱们镇西军的兄弟?或者是别的官兵?”
“都不是。”陈昭目光锐利,“就是一伙山匪,而且很可能就是原来盘洼寨的那批人。”
“他们没逃?”众人疑惑。
陈昭心中已有推测,这伙人非但没逃,反而另有图谋。
尤其是看到那被绑的女子,以及糙汉之前对突厥兵的喊话,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伙山匪,恐怕是动了投靠突厥的心思。
就在这时,李金宝低呼:“大当家的,有动静!又来了好多突厥兵!”
果然,远处的火把长龙正迅速逼近,显然是村里的厮杀惊动了外围的突厥部队。形势瞬间逆转,那伙山匪纵然骁勇,在绝对的人数劣势下,也只能被压缩防线,退入一间屋舍负隅顽抗。
突厥人显然将他们当成了劫掠物资的同伙,攻势愈发凶猛,誓要取其首级回去向阿史那斌请功。
“大当家的,咱们还不动手吗?”张猛有些急了。
陈昭依旧摇头。
若这伙人真打算投敌,此时相助毫无意义,反而可能暴露自身:“再等等。”
很快,突厥士兵已将小屋团团围住。
他们并不打算生擒,而是直接将火把掷向屋顶、门窗,意图将里面的人活活烧死。
眼看火势骤起,陈昭立即下令:“所有人散开,各自寻找射击位置。记住,我们目标不是救那伙山匪,而是那个被绑的女子。远程射杀突厥人,制造混乱,趁乱救人!”
陈昭张弓搭箭,目光锁定一名正欲投掷火把的突厥兵。
箭矢离弦,精准地射穿了对方的手腕。
就在其余突厥兵惊觉四周还有埋伏之际,李金宝等人的箭矢也已破空而至。
屋舍外的突厥兵阵脚大乱,再也顾不上屋内之人。
然而在浓重的夜色掩护下,他们难以分辨伏击者的具体方位。
突厥兵被迫背靠背结成圆阵,警惕地环视四周,但这并无法改变被动挨打的局面。
陈昭再次引弓,李金宝等人紧密配合。
又一批突厥兵应声倒下后,眼见剩余敌人仍负隅顽抗,陈昭立即改变战术。
他在原地射杀一人后,迅速转移至另一个射击点再次放箭。
李金宝等人心领神会,纷纷效仿,不断变换位置。
在突厥兵看来,仿佛四面八方都埋伏着敌人。
看着同伴接连倒下,残余的突厥兵心中渐渐被恐惧占据。
终于有人承受不住压力,转身逃窜,如同堤坝决口,剩余的突厥兵也纷纷溃散。
陈昭等人这才从暗处现身,眼下救人刻不容缓,他立即下令:“快找水来灭火!”
众人分头在村中寻找水源,很快发现了一口水井。
但打上来的水不仅颜色发黑,更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腐臭。
李金宝举火把照向井内,只见井底堆满了被突厥人杀害后抛尸的村民。
火势越发猛烈,屋内却听不到任何动静。
陈昭心知不妙,立即喝止众人:“停手!”
他随即命人绕到屋舍四周查看情况,原来就在他们制造混乱、逼退突厥兵的同时,屋内的人早已趁机从后窗逃脱。
让他们逃脱虽然可惜,但泥泞的地面上清晰地留下了杂乱的脚印。
循着这些痕迹,不难追踪那伙山匪的去向。
陈昭当即决定分头行动。
他留下杨开俞等五人负责打扫战场,箭矢必须回收再利用,射杀的突厥兵身上还能缴获不少装备。
自己则带着张猛等四人,沿着脚印紧追而去。
一行人循着踪迹追出十几里,早已离开了北山乡地界,但那伙山匪的脚步仍未停歇。
“大当家的,他们这是要往哪儿跑?”张猛忍不住发问。
陈昭目光沉静地望向远方:“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投靠突厥。既然在阿史那斌那里碰了壁,想必是要转道去阳东县,找阿史那兰试试运气。那个被绑的女子,恐怕就是他们准备的‘见面礼’。”
然而在陈昭看来,仅凭一个女子,恐怕远不足以作为投靠突厥的“投名状”。
如今西突厥野心勃勃,一心东征,岂会轻易收留一伙来路不明的山匪?
张猛闻言,咬牙低骂:“这帮数典忘祖的畜生!突厥人屠我百姓,占我城池,他们不想着报仇雪恨,反倒要去摇尾乞怜!”
“在他们眼里,投敌与否,或许都只是为了活命。”陈昭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只可惜……我原本还打算招揽他们。”
这伙山匪身手矫健,若能收归麾下,对匪军和整个镇西军而言都是不小的助力。
但既然他们选择了这条不归路,便再无转圜余地。
如今,他们不仅要铲除这伙叛徒,更必须救出那个无辜的女子。
“继续追!”陈昭果断下令。
一个时辰后,在距离阳东县仅二十里的一处荒坡下,众人终于再次发现了那伙山匪的踪迹。
令人意外的是,他们此刻正与一队突厥兵交谈。
但细看之下便察觉异样,与山匪沟通的并非真正的突厥人,而是几个投靠了突厥的大景叛徒。
这些人如今在阿史那兰麾下充当斥候,恰好在县城外围巡逻时撞见了这伙意图投诚的山匪。
“大当家的,怎么了?”李辉察觉到陈昭神色有异。
陈昭目光骤冷,缓缓吐出几个字:“碰到几个‘老朋友’。”
那队斥候中,竟有几人曾是狼头山寨的旧部。
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人不仅苟活了下来,还沦为了突厥的走狗。
此时,双方似乎已达成某种协议,那队斥候正准备带领山匪前往阳东县面见阿史那兰。
时机稍纵即逝。陈昭毫不犹豫,低喝道:“动手!”
众人隐匿在暗处,弓弦连响,利箭破空而去,却始终不露行踪。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那队斥候瞬间炸开了锅。
他们第一时间将矛头指向了刚刚接触的山匪,认定这是对方设下的圈套,意在诈降诱杀。
双方立刻爆发激烈冲突。
然而此番那伙山匪失了先机,又遭背叛者反咬,顿时陷入被动,场面急转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