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解九。
那时的长沙因为土夫子聚集的原因煞气很多,清业带着次生和几个月族人在那边留守清理,机缘巧合下结识解老当家。
【解家在长沙是大户,小少爷的满月宴自然宾客满座。
解老当家在内堂专门给清业留了位置,盛情邀请,得空的清业便也去了。
那个满月的孩子被抱出来,周围的人纷纷说着吉祥话。
清业身形修长,穿着藏青色长衫,人群中如仙鹤立,解老当家抱着小解九到清业面前,笑道:“让孩子沾沾正气。”
他猜出清业身份不凡。
“啊啊啊”幼儿朝着清业伸出藕节小手,似乎要抱。
解老当家望向清业,征求意见:“叶先生,您看这——”
“我抱一下可以吗?”
见青年眉目不自觉的变柔,解老当家笑笑,将怀里的孩子小心放到清业怀里。
他正想说几句抱孩子的诀窍,便见青年稳当的将婴孩拢进了臂弯。
“叶先生是有孩子吗?”
青年说:“我有个弟弟。”
怀里的幼儿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尤其是那双圆润干净的眼珠,像极了小官。
可他不是。
清业摸了摸幼儿的脸颊,他抱了一会,要还给解老当家,怀里的孩子却不肯了,小手紧紧的揪住清业的衣襟,啊啊啊的说着婴儿语。
解老当家:“不如,再抱一会吧?这小子睁开眼睛就会找好看的瞧。听说先生会摸骨,不若先生给我家小子看看。”
清业低眸,指腹碰了碰幼儿的眉骨和眼骨,向下摸到颧骨。
“先生,如何?”
“恐怕早慧。”顿了顿,清业补充道:“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您怕是要多下些心思了。”】
清业止了声,解雨辰有点梦幻。
他知道二人认识,但是真没料到认识这样早。
“那之后呢?”
“之后再见,是他两岁。我途经长沙,解老当家邀请我住下。”
【小团子会说话了。
胖墩墩的身体跑起来脸上的肉都在抖。
见到大厅的清业,来找爷爷的小解九歪了下脑袋,清业好看极了的模样让他直接眼睛一亮,喊了一声,“哥哥好。”
清业当场就愣住了。
软软的嗓音和记忆中牙牙学语的幼弟实在太像。
清业从来没把小解九当作小官过。
所以眼下,他拧着眉,一句“不许这样叫”脱口而出。
在孩子的世界里,声音大的都是在凶人,何况清业面色严肃的样子。小解九嘴一撇,眼睛顿时蓄满水,在清业僵硬的脸色下哭了起来。
不是尖锐的那种哭声,而是令人心疼的,委屈的泣音,泪珠更是成串的掉落。
清业:(#°Д°)!!!
“别别别,别哭啊!”
一向沉稳的月族长手足无措,慌乱极了,他蹲下试图安慰,小解九一边哭一边扭身体,拒绝清业的靠近。
清业下意识去求救解老当家,却见这老匹夫乐呵呵的看戏,半点没有帮他的意思。
老匹夫这到底谁的崽!!
清业心里呐喊,认命的把人抱起来哄,可是小解九一直挣扎,清业不敢下力气,怕伤着他,只好又把人放下。
“好好好,可以可以,喊哥哥,你想喊就喊吧,别哭了小祖宗——”
被清业哄了半晌,小解九终于没哭了。
他一边打哭嗝一边眼眶红红的喊,“锅,锅锅!”
软软的稚嫩嗓音能把人心听化了去。
清业将小解九抱进怀里,幼儿破涕为笑,藕节似的柔软手臂搂住了清业的脖颈,一颗小脑袋在他颈肩亲昵的蹭来蹭去。
清业叹了口气,无奈的用帕子给他擦了擦脸,“真是小祖宗。”
帕子很柔软,幼儿被痒得咯咯笑。
清业还是心软了。
那个年代怨气极重,煞气极重,邪祟遍布,加上连日奔波的事务,让清业放不下心,面对心思稚嫩的幼儿时有了片刻松神。
他有空便会去解家看看。后来解九说话利索了,扒着清业的腿不让走……
清业在解家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后来邪祟渐渐可控,清业就那样一直陪着解九长大。】
解雨辰:“那,你们是怎么——变成那样了?”
怎么样?清业现在想起来,竟忽然觉得自己是被解九纵容(对,被解九惯得)的小脾气上来了,有几分无理取闹了。
本来只是一场辩论理念相悖吵架的小事,他想解九哄哄他,回头一看,发现人根本没追上来。
清业更气了。
哄不好的那种。
他当时就想,你解少当家有本事别联系我月清业!
恰巧次生匆匆赶到,说是族中有紧急的事情,生气的清业直接走了。
期间解九居然死了一样没写一封信!
清业日等夜等,不肯低头。
再后来,就是九门和小官合作翻车。
清业迁怒解九,两人大吵一架,丫鬟伙计们没一个敢靠近的。
最后二人相顾无言。
“我走了。”清业说。
这一走,或许不会再见。
清业已经冷静下来,他以为解九会挽留几句。
但清业看见解九张了张嘴,嗓音干哑的嗯了一声:“你走吧。在我这里,你永远是叶清。”
最后那句实在莫名其妙。像是找不到话说,随口敷衍。
清业面色更冷,头也没回的带着失魂症发作神志不清的张起棂和月族人离开了长沙。
清业和解九都不知道,他们吵成这样,最后还是他以为他至少会挽留,他以为他至少会回头。
“二哥哥?”袖子被拉了拉,清业恍惚回神,见解雨辰担忧的神色,笑了笑,“我没事。”
大概解九死了,今日晚风恰好,所以心头才晃过一瞬追忆和哀伤。
最后什么怅然都没剩下,清业明白,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对解九产生什么情绪了。
“对不起。”解雨辰起身,二话不说抱着清业,拍拍他的脊背。
他不知道其中原因究竟是什么,但那肯定不好,否则清业怎么会像一只满心不解的,被寒雨打湿的猫。
解雨辰不想纠结过去了。他只想和清业一起珍惜当下。
清业喟叹一声,回抱住解雨辰。脑袋轻轻靠在他肩头,一直挺直的腰弯了下来。
清业阖眸,眉眼最后一缕疲惫散去,轻声说,“没关系。”
这么久了,够了。
该和解九和解了。
——
清业是解九的白月光,解九是清业系得乱七八糟的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