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出去的解雨辰根本顾不上身上的伤,他爬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满脸泪水,瘸着腿和手一蹦一跳的在火光中寻找那道身影。
魔怔一般徒手去挖倒塌的墙壁。
“二哥哥,二哥哥!”
“二哥哥!”
难听的呼喊中伴随着哽咽的哭泣。
“哭什么。”
少年被从背后拦腰抱了起来。
他呆呆抬头,青年发梢被烧了一点,脸上沾了血污,两只手拳锋已经血肉模糊了。青年身上的清冽松木香和浓烈的烟气混杂在一起。
眼泪再次奔涌而出。
太好了,他没有害死二哥哥。
清业把吓呆了的少年抱进怀里,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安慰,“不哭,你哥我没那么容易死。”
话罢,趴在他肩头的小少年反倒哭得更厉害了。
清业手足无措,慌忙抱着孩子哄,“我没受什么伤,就是沾了爆炸的灰……”
……
解雨辰住院了。
清业把月小松调到身边,要把解家上下查个底朝天。
有人不服,说清业只是个外人,他没资格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查也是他们查。
月小松听见这话,心想这位兄弟,你很勇啊。
清业清楚他们的想法,无非是趁着调查的这段时间暗自收拢权力。
是不是给多脸了。清业想。
月小松听见族长笑了。他有点汗毛竖起了。
清业靠近几步,猛地抓住那人的领口砸在了柱子上,房梁上震下灰尘。
他突然的发难把众人吓住了,这还没完,清业取出匕首,以迅雷之势刺进了这人的肋骨,匕首在里面搅了半圈,比坟场还死寂的场面甚至能听见血肉被搅动的细微响声,
“我不想杀人的。”
“但是你们不要逼我。”
清业继续道:“雨辰是解家的当家,他让我查,我就有资格。”
私人医院的专属病房里,解雨辰在看动画。
他本来想看看书,被清业摸两把脑袋,然后收走了。
别说,这看动画不用带脑子,还挺放松的。
房门被敲响,解雨辰刚一抬头看见人,脸颊的温度就迅速升起来了。
他下意识去找遥控器,然后悲催的发现他打石膏的胳膊碰不着。
“霍,霍奶奶。吴三叔。”
霍奶奶他知道可能会来,吴三叔怎么也来了?
吴叁省在病床旁边坐下,把水果篮子和装了热汤的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
“正好在京城,就来看看,这不就碰上你霍奶奶了。”
霍仙姑看了看电视上的动画片,笑了笑,也没故意提逗小孩,只关心道:“身体怎么样?”
解雨辰脸上的温度渐渐降下去,和两个长辈聊起来。
“其实不算太严重,就是有点骨折,肌肉撕裂……”
霍仙姑道:“秀秀会说话了,有机会来霍家做做客?”
解雨辰惊喜道:“会说话了?等我伤好了,我一定去,非让秀秀叫我一声哥哥不可……”
要走的时候,吴叁省落后两步,忽然抬手揉了揉少年的黑发,嘴巴动了动,最后却只是单薄的吐出一句,“好好休息。”
总感觉吴三叔想说的不是这个。这个念头在解雨辰脑子闪过。
傍晚,电视上的动画已经换了一个,清业坐在病床旁,水果刀削出一朵苹果海棠花放在小碟子里递给解雨辰。
解雨辰戳了戳海棠花,抽出一片花瓣,又小心放了回去,有点舍不得吃。
少了一片花瓣,海棠花就不太好看了。
清业失笑,重新削了一朵,“有的是,想吃就吃。”
于是解雨辰吃了第二朵。
第一朵他还想留久一点。
他聊日常的和清业说:“今天霍奶奶和吴三叔过来看我了。”
解雨辰笑:“吴三叔还给我带了我喜欢喝的汤,以前大家拢共过年时见几回,真是难为他还记得我的喜好了。”
笃笃——一个年轻人出现在门口。
解雨辰认识这个人,越松,是公司两年前招的人事部经理,工作干得不错。
但是当这个人出现,解雨辰发现这人先是看了清业一眼,然后才看他。
“二哥哥,他是——”
“小松,我两年前放进解家的人。”
月小松开朗一笑,狗腿的凑过来,“老板好,你叫我小松就行了。”
清业:“以后我如果不在,你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小松,小松擅长电脑技术,武力也不错。”
这场事故查来查去,不管是蛛丝马迹还是什么,都指向解家的一个旁支。
被清业揪出来后也承认了。
但清业就是直觉不对。
动用了在京的月族人关系网,人力物力砸下去,这场天衣无缝的计划,随着一个关键人物表现细微的精神异常,被月族硬生生撕开了裂缝。
清业拿到了结果。
汪家。
“族长,内线传出消息。”
月小松在清业耳畔低语几句,清业刹那抬眼,脸色阴沉如水。
月小松脸色同样难看至极,眼底是压制的极致怒火,“族长,就等您下命令了。”
窗外的寒风吹过这处阴影,弯月的清辉从厚重深沉的云层中出现,死寂后几乎没有停顿,
“动手。”
他冷冷道。
……
解雨辰在医院住了两周,拆完石膏,实在不想住了,就出院了。
寒假在他住院的时候就结束了,因为先前解雨辰就完成了跳级考试,清业让解雨辰这小半年别去学校了,新学期开学直接去新班级。
这日书房,一个影子猫猫祟祟的进来,胸前坠着那块驱邪红玉云纹佩,清业配合他假装没瞅见,直到桌案前探出一颗黑溜溜的脑袋,
少年双手小心扒着桌沿,扬起脑袋轻声说:“二哥哥,我想变强。”
这不是他第一次提了。
前几次都被青年忽悠了过去。
解雨辰觉得自己可能没表现出自己的决心,于是给打好勇气,重新来了。
他努力睁大眼睛,试图让青年看清自己眼里的坚定和毅力。
少年眼睛瞪得溜圆,多少有点故意在卖萌。
清业看了看,手里钢笔反转,笔帽碰了碰少年右手手背:“手好全了?”
少年眼睛一亮:“胳膊好了就能了?!”
清业重新低头看手里的文件,“等你十二岁再说。”
又是这句话。少年撇嘴。
“我要生气了。”
清业:“嗯哼。”
“二哥哥——我真的要生气了!到时候你就算给我做米糕我也不会高兴的!”
“这样啊,那好像是有点严重。”
少年满脸严肃的纠正:“不是有点,是很严重!”
青年闷笑两声:“是吗。”
怎么能笑得这么好听又好看。
等等等等,不能再被忽悠了。少年晃了晃脑袋,给自己整清醒了,他走到清业身边,想了想,揪住了清业的衣服扯着他向下,
这点力气根本拉不下清业,但清业会低头。
终于能平视那双眼睛的少年满意了,
他转而捧住青年的面庞,认真的望进那双狭长眼眸,眉眼透出与年龄不符的,竟莫名有些神似清业的沉稳,
他一字一顿的开口,近乎宣告,
“二哥哥,我不要再当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