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你结合,身上的磁扬影响你,打破了你的寿命限制。”
“大长老十鞭子打下去想让他躺个两三月趁机把你杀了。”
“清业猜到了,派人去拦截,伤好后自请去守十年青铜门,以此堵住了几个长老的口,保住了你的命。”
双手交握捂住半张脸的人在书房坐了一整晚。
他浑身血液都冷了,月清阑口中的十鞭子是少有的重伤,他当时对清业说了什么。
他极具恶意的说,“怎么没打死你?”
难以想象当时的清业是什么心情!
月族的消息太少,少到几乎没有,这种信息差以至于让他根本没把月族和青铜门扯上关系!
十二年,他不知道清业有十年,有整整十年都在守青铜门。
他躺在icu里,清业同样一个人在门后不知岁月。
“哑巴在吉林那边捡到人的……”
当初他满脑子是清业和别的男人勾肩搭背冷心冷肺,满脑子都是愚蠢的嫉妒,没有细想黑瞎子的话。
可笑他自诩算无遗策,独独在这种事上栽了一个又一个的跟头。
眼前的视野有点晃,十二年前被刺杀留下的手术瘢疤又开始痒起来,密密麻麻,肉里带着刺痛,刺进了大脑和心脏。
吴贰白闭了闭眼,熟练的按住发沉发晕的脑袋的某个穴位揉了揉,尝到了喉间太干而产生的一丝铁锈味。
他从没想过,从没用自己的脑子想过,清业第十一年出现在京城,而前面十年——十年,哈!多么特殊的数字!
十年这个特殊的数字他为什么如此愚蠢的略了过去!
九天,已经九天了,吴贰白,你还没冷静下来。冷静,冷静,吴贰白心里这样警告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捂住了自己扭曲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月次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问他要不要去。吴贰白僵硬的思绪陡然被惊醒,这才察觉天光大亮。
他没有说话,抓着自己头发,头皮被扯得刺痛,长久未动而僵硬麻木的手臂和腿部因为他试图行动而传出痛意。
十四要回来了。别这副死样子!吴贰白心里连句咒骂。
禁地外围到这里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他还有一个小时整理全部异样。
脸色,衣服,房间,头发,吴贰白咬住自己手臂,他没敢咬出血,清业绝对能嗅到。牙齿只能极其用力又极其克制。
痛意刺激神经,吴贰白放下袖子,立刻开始处理异常。
等书房的门发出声响,吴贰白手掌一僵,快速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脸色。
他喉头艰难的滚动两下去掉喉间的腥味,天知道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能若无其事的喝了口水,抑制着手掌的颤抖重新拿起书。
他甚至不敢出声喊进来,担心被清业听出端倪。
于是他故作淡定的侧眸看向门外,目光却忽地一顿。
如果说少年清业是山间静谧而立的丛竹,那经历百年时光的清业就是神秘而宏伟的奇松。而不论哪个,都有吸引任何人驻足的魅力。
只消一眼,吴贰白便明白清业恢复记忆了。
他把书递过去,又灌了口水,嗓音却依旧透露大病患者的沙哑轻飘。
“十四,你给我讲讲月族的历史吧。”
吴贰白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又灌了口水。
清业拧眉:“嗓子怎么了?”
吴贰白确定自己是紧张的。他拦住清业试图检查的手,这次声音好些了,至少没有刚刚那样异常,
“没事,晚上没休息好。一会就好了。”
……
族长换代庆典在一个月后开始,直到秋末才结束。
领了长老职位的清业找了理由,负责江浙一带及其周边的月族人管理,计划交接完事务后和吴贰白一起回杭城。
吴贰白是外族人。但他又不能生孩子。月清阑族谱一掏,长老们再一看吴贰白是入赘的那个,都闭嘴了。
某天晚上,清业签完手上书面文件的名字,没忍住朝旁边一直瞧他的人问,”你有没有觉得无聊?”
因为族长还是个襁褓孩童,按照惯例,清业现在还是得做族长该处理的一些事务。然后在小族长月鸿枭长成后移权给她。
而这些天,吴贰白似乎总是这样看着他。
男人恍然回神,倏尔挪开了视线。
重新望向清业时,他喉结滚动,不知不觉换了个姿势坐着,双手交握,“没有,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清业默了默,“你想听实话吗。”
“实话好听吗?”
清业语气犹豫:“…还行?”
吴贰白点点头:“说吧。”
“你一直这样看我,我有点不好意思。”
“看来是真陌生了。”
吴贰白语气从容,“我们十二年多没上过*了。”
清业瞳孔俱震,“你,怎么……”
“歪理。”最终,清业憋出这个词。
耳畔的玉穗子被吴贰白抬指抚稳,清业偏头,对上吴贰白的眼睛。
吴贰白没有说话,像在组织言语。
明明已经打了这么多天的腹稿,可是真正面对清业时,他的喉咙干涩的出奇。
少顷,吴贰白声音低哑,“其实只是忽然想明白,我再聪明,有时身在其中,也不是能看透所有事情的。”
在清业错愕的目光下,吴贰白说:“十四,我向你道歉。”
他的语气无比郑重,没有比现在更郑重的时候了——
“在未来,我会为我在此之前所做的荒唐的每一句,每一个举动而接受你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的批判。”
吴贰白嗓音极其顿涩的补充:“不是作为你爱的人这个身份的承诺,而是我作为自我人格的承诺。”
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
察觉清业眸中的一抹无措和慌乱,吴贰白不用猜,就知道这人又习惯把族长那套的样子,把责任揽自己身上了。
都说爱是常觉亏欠,可是他不想要清业的亏欠。他希望清业更为自己好一点,更多点。
吴贰白抚着清业的后脑,望进那双闪躲的眼睛,“如果你无法说服自己,那这件事我们共同担责,好吗?”
在清业持续呆愣的目光下,吴贰白温声开口,言语下是对自己的浓浓讽刺:“我不怨了,也不恨了,现在想想,这些真是荒唐至极。”
房间久久寂静。
他知道了一切。
清业眼睛酸,他偏过头去,自己抬手要揉眼睛。
为什么还要这样压制自己的情绪?吴贰白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动作已经是下意识的拦了过去。
他沙哑着嗓音,点燃清业最后的一丝理智,想让他把所有的情绪发泄出来,
“别用手揉眼睛。”
苦涩之后就是从前的愤怒和委屈如泄堤的烂洪水冲上脑海,搅乱清业的全部情绪。
清业咬牙,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管他?
之前身为族长肩膀重,吴贰白的命也挂在他肩膀上,他不得不把委屈往下咽,现在什么顾忌都没了,
“共同担责?好,我们共同担责!”
而吴贰白方才作出的承诺一下子灌进清业的脑袋,清业再也控制不住了,猛地起身翻手就是一巴掌!大骂,“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吴贰白想,是这样,委屈,愤怒,怨怼,冲我来吧。不要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