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家别墅在京北城西的御景园。
那片都是独栋别墅,房价比谢星岚在市中心鎏金苑的公寓还要可叹。
不过这些都比不得坐落在城西云顶山下的周家老宅,那才是整个京北最金贵的地界。
宣漾回到宣家时,刚过八点。
富丽堂皇的餐厅里坐着一家三口,暖色灯光映照下,那幅画面特别温馨。
可惜因为宣漾回来,打破了这份静谧安详。
“太太,大小姐回来了。”居家保姆王姨先一步去传话。
餐桌前正谈笑风生的一家三口忽地静下来,养母陈音柔最先反应过来,扭头看她,“漾漾回来了,这都几点了,快去洗手,过来吃饭吧。”
宣漾只落后王姨半步,朝那三道人影看了眼,乖乖应了陈音柔一声。
等她洗完手到餐桌落座,才发现桌上那些菜,样样都有鲜红的辣椒,与家里平日的口味截然不符。
受陈音柔管控,宣漾从小饮食清淡,吃不了辣。
家里也一向是淡口味,注重养生。
但今晚这一桌的菜,油重且辛辣,她实在无从下手。
“吃饭吧。”宣父看了宣漾一眼,注意到她左脸的纱布,淡漠移开了视线。
宣母也注意到了,正要询问,却被旁边的宣杳抢先开口:“姐姐,这些菜不合你的胃口吗?”
“看你一直没动筷,是没有喜欢吃的?”
宣漾朝她看了眼,从那张清秀纯然的脸上看见了一丝快意。
没等她回应,陈音柔先接了话:“杳杳喜欢吃辣,这阵子我跟你爸陪着她吃饭,口味也跟着有些变化。怪我,你太久没回来了,我都忘了跟后厨说让他们做两个清淡的菜。”
“要不我现在让他们做去?”
说话时,陈音柔看着宣漾,似是在询问她的意思。
但宣漾却知道,她这是在等着她善解人意地拒绝这个提议。
宣漾低眸,笑了下,遂了她的愿:“不用麻烦了妈妈,我是有点不舒服,没什么胃口。”
陈音柔满意地点点头,顺势问道:“你脸上怎么回事?”
宣漾摸到脸上贴的纱布:“一点意外。”
话落,她想了想,还是把今天学校发生的事情,简单和二老说了一下。
毕竟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凡事都要向他们汇报。
怎知陈音柔听完,当即拧起了眉头:“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应该把人开除才对,怎么还护着?”
宣漾刚盛了一碗汤,搅拌着,动作忽地一停。
只听陈音柔继续道:“说到底,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你又怎么知道,那个姓刘的老师私下里真的没有勾搭别人的丈夫。”
“要我说,你干脆把你那个学校关了吧。我跟你爸爸从小悉心教导你,不是为了让你自己创业的。”
“你都27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与其在外面抛头露面,不如想想如何做一个优秀的贤内助,将来嫁人了,也好在太太圈里站稳脚跟。”
宣漾难得沉默,耳朵被养母掷地有声的说教震得发麻。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似乎越发难以认同养父母的观点。
比如养母刚才那番话,宣漾心里是不敢苟同的。
但她又没资格反驳什么。
宣漾始终没有接话,低头喝着鸡汤,似在思考。
餐厅里冷白的灯光落在她柔顺半披的乌发上,衬得她整个人柔软得没有棱角,声音也温温的:“对了妈妈,您和爸爸不是说有事要当面和我说?”
她不动声色换了个话题。
陈音柔的注意力也落到正事上,敛了思绪,和宣父对视了一眼。
随后她轻咳一下,温声开口,“说到这个……漾漾,你脸上的伤严重吗,看过医生没,会不会留疤?”
宣漾抬眸,有些狐疑。
但被养育自己长大的母亲关心,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不严重,医生说涂几天药膏就好,不会留疤。”
陈音柔暗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
紧接着,她直奔主题,“那你把明天中午的时间空出来吧,去和江氏集团的董事长吃个饭。”
嘴角浅浅的弧度僵住,宣漾目光一滞,似有些没听清:“什么?”
宣母以为她是记不得人了:“就是江琳的爸爸啊,之前江琳生日宴上,你们见过的。”
宣漾愣住。
心下隐约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她不敢相信。
那个江董事长今年可有五十来岁了,他的女儿江琳比宣漾还要大两个月……
“你还不知道吧,江董事长上个月已经离异了。”
“如今江氏集团董事长夫人的位置空悬,江董盼望着早日找到一个聪明漂亮的贤内助。”
“凑巧呢,你爸爸和江董近来又有个非常重要的项目要合作。你说要是我们两家能够结成姻亲,合作上是不是也能更愉快融洽,水到渠成。”
宣母声音温柔,持续晓之以情,“漾漾,我和你爸爸养你这么多年,你总要懂得知恩图报才是。”
“江董挺喜欢你的,说你虽然和江琳是同龄人,却格外懂事识大体。”
“我跟你爸爸都觉得江董挺诚心的……”
陈音柔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替那位江董说尽了好话。
字里行间都是要把宣漾嫁过去的意思。
宣漾捧着一碗温热的鸡汤静静听着。
直到鸡汤凉透,她才抬眸,眼静无波地看过去,“原来您和爸爸叫我回来,不是为了明日周家的菊展。”
眼下,宣漾才真切明白谢星岚的话。
同样是联姻,但联姻对象不同,心境也是不同的。
如果一定要她以联姻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那她宁可联姻对象是周荡。
可惜,这样的好事似乎轮不到她。
陈音柔没想到宣漾竟知道了这件事,笑容逐渐消失,拧眉低训,“周家那边我和你爸爸另有安排,你只需要把明天中午的时间空出来,好好陪江董吃饭就行。”
“其余的,还轮不到你操心。”
-
夜色渐深,乌云笼罩,似有一场暴雨即将降临。
宣漾离开宣家别墅前,宣杳特意送她到玄关,抄着手笑盈盈地对她说:“姐姐别生爸妈的气,周家是高门大户,要是让一个养女去参加周家老太太的菊展,岂不是让别人笑话我们宣家。”
“何况圈子里谁不知道,你得罪过周荡……”
……
郊外寂静,路上几乎没有车。
后视镜里映出宣漾心绪不宁的脸,夜景在她余光里倒退,她已无暇欣赏。
满脑子都是明天中午的饭局,该如何应对。
与此同时,一场暴雨淅淅沥沥而至。
豌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砸在挡风玻璃上,很快模糊了宣漾的视线。
她急忙打起精神,却为时已晚。
嘭的一声震响,撕破荒郊野外的宁静。
宣漾的车撞上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漆黑雨夜,她连它几时从出现在前面的都不知道。
车窗外,雨声噼里啪啦。
车厢里,宣漾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直到车玻璃被人敲响,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是追尾了。
……
宣漾稳了稳心神,看着外面模糊的人影,她只敢将驾驶座的玻璃窗降下一条缝隙。
夜风裹着雨汽钻进来,宣漾的头脑清醒了些。
她从车窗缝隙间,警惕打量外头那人。
只见是个年轻男人,身量很高,约莫有一米九。
他穿得一身黑,黑色衬衣和黑色西裤,以及黑色雨伞和黑色皮鞋,浑身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清冷。
男人将伞沿压得很低,正好挡住了他上半张脸。
宣漾只看见他散了两粒扣子的领口里,一片雪色的皮肤间伏卧着两条深凹的锁骨,以及修长脖颈上形状好看的喉结。
单看他下半张脸,冷硬得不太好说话的样子。
但不像是坏人。
宣漾这样想着,正思考要不要把车窗再往下降一些。
窗外那男人却已经抬起了伞沿,弯腰凑到了她车玻璃前。
一双冷灰色的眼睛冷不丁从车窗顶上那一条窄小的缝隙望进来。
男人清冷锐利的视线带着一种莫名的威慑力,令宣漾呼吸一滞,不由得握紧方向盘。
像只被锁定的猎物,一动不敢动。
-
车窗外,一身湿潮清冷的周荡浑身上下透着股烦躁不耐。
这一整天下来,就没有一件事是令他满意的。
先是家里老太太催婚,二房和三房那边以他尚未成家为由,反对他继任周家掌权人;又是公司迁回国内一事出了点问题,需要他即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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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美国处理;现在又在这荒无人烟的郊区国道上,莫名其妙被人追尾。
周荡的心情简直烂透了。
眼见追尾的肇事车主躲在车里还不肯下来,他弯腰透过缝隙往车内看了一眼,眼神清冷又阴鸷,隐隐还透着不耐烦。
嘴里攒了一堆尖酸刻薄的难听话。
结果话到嘴边,却被车内那张久违却熟悉的俏脸堵了回去。
周荡身形一僵,似被定住。
心中的烦闷和恼怒都散去,被那双漆黑湿潮的杏眼看得心脏狠跳一下。
又有些难以置信。
周荡吸气,密长的眼睫抖了抖,终是滚着喉结,低沉淡漠地开了口:“宣大小姐是打算一直躲在车里当缩头乌龟吗?”
车内,宣漾心头一震,诧异于对方那莫名熟悉的声音和语调。
好半晌她才大着胆子降下全部车窗,迎着男人的视线与他照了面。
男人很帅,长相极具混血儿的特点,结合了东方的柔和与欧美的立体感。
高鼻深目,下唇饱满,眼眸多情又冷漠,有种清冷的妩媚气质。
是那种男女通吃的长相。
这样惊为天人的一张脸,任谁都会过目不忘。
何况宣漾还曾与他同窗过三年,期间没少得罪过他。
“周三少。”宣漾在冷寂僵持的氛围里开了口,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至少周荡不会是坏人。
周荡眉弓微抬,阴沉了一天的心情竟然明媚了些:“难为宣大小姐还记得我。”
宣漾笑了下,恢复了平日的冷静镇定,客套阿谀:“那是因为周三少生得好看,见之难忘。”
周荡神色一僵,明知不过一句奉承,却还是不自在起来。
他站直身去,轻咬下唇平复片刻,才清了清嗓,言归正传:“刚才是你追尾。”
宣漾推开车门下去,先去看了眼周荡那辆顶配迈巴赫。
只见车尾被撞凹了一块,保险杠和左尾灯有些损伤,还好,看上去不算太严重。
但即便如此,维修费用应该也得几个W。
“抱歉啊,雨太大了。”宣漾拧着秀眉,神色有些凝重,“你放心,我全责,你看是私了还是走保险?”
如果周荡想私了,那他就开个价。
如果走保险,可能得耽搁彼此一些时间。
雨势已经小了许多,但仍然细密。
宣漾心思都在车上,没顾上拿雨伞。
等她查看完车况,裹着薄薄的风衣外套站在周荡跟前同他商量时,才意味不明看了眼不知何时撑在她头顶的黑伞。
有些诧异。
周荡无视她的讶然,扫过她左脸贴的纱布,眉头微皱:“私了吧,我赶时间去机场。”
宣漾以为他是不耐烦了,没好和他拉扯:“行,那你说个价。”
其实她还是比较偏向走保险的,毕竟她已经被宣家停了卡,经济情况不及以前。
今天学校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后续还有许多需要花钱的地方。
所以私了的话,宣漾有点担心自己的钱包。
只希望周荡能做个人,不要狮子大开口。
宣漾敛了思绪,去看沉默了许久的男人,“周三少?”
周荡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握着雨伞的手收紧,终是什么也没问:“送我去机场吧。”
宣漾:“?”
男人朝迈巴赫扫了眼,解释:“这车是我家老头儿的,明天他要用车,得马上让人过来开走,送修。”
宣漾将信将疑,却也没说什么。
谁让她全责呢。
“那赔偿?”宣漾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
周荡将视线移回她脸上,似笑非笑,声线微扬:“有宣大小姐给我当司机,还要什么自行车。”
宣漾:“……”
想想也是,周家富可敌国,周荡哪会在乎这几个子儿。
说什么急着把车送修,想来也是假的。
他就是想趁机磋磨她,以报高中那会儿她在任学生会主席和班长时,对他百般不留情面的旧仇罢了。
“宣大小姐,考虑好了吗?”周荡看着她,冷灰色的深眸在夜色里透出幽沉的浅褐。
宣漾当然乐意:“只要周三少信得过我的车技。”
周荡牵起唇角:“我愿意将性命交付于宣大小姐。”
宣漾:“……”
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