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母亲的事，像一块石头投进暖阳科技这汪小池塘，激起的不是恐慌，而是紧紧抱团的涟漪。
林风看着系统面板上【天狼集团正在关注贵公司】的红色警告，心里清楚，短暂又平静的日子到头了。
这一个月来，网上对“四点半下班”的嘲讽还在继续，甚至愈演愈烈。
“一群理想主义的傻子，不出三个月就得倒闭。”
“演的吧？怕不是为了骗投资人的新套路。”
钱大海气得想下场对线，被沈芳一个眼神又给按了回去。“跟他们吵没有意义，浪费口舌。”
江羽没说话，但他比谁都憋着一股劲。
他顶着更深的黑眼圈，不是因为加班，而是因为那台新买的超静音服务器。
他把旧电脑里的代码环境、项目文件一丝不苟地迁移过去，整个过程流畅丝滑，没有一次卡顿，没有一声风扇的哀嚎。
这种纯粹的、不被外界打扰的沉浸感，让他找回了刚入行时对代码的热爱。
他想，这群网上的人懂个屁。
于是，他登陆了国内最大的程序员技术论坛，敲下了一行标题：
【一个作死的实验：我4点半下班后，代码质量反而提升了】
帖子里，他没提公司名，只用“N公司”代替。
江羽还贴出了自己近一周的代码提交记录、BUG修复率和功能实现效率的匿名图表，与他黑过来的“T公司”（天狼）的数据做了个鲜明对比。
“……过去，我每天有效编码时间不超过4小时，剩下6小时都在开会、写日报、应对需求变更和精神内耗。现在，我每天专注6小时，4:30准时下班，有时间健身、看书、研究新技术。结果是，我的BUG率下降了40%，代码复用率提升了20%。”
帖子最后，他只写了一句话：“事实证明，人不是机器，充电比耗电更重要。”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篇“技术传教”的帖子，瞬间在论坛引爆。
“吹牛逼吧？哪个公司能4点半下班？老板做慈善的？”
“楼主别钓了，这种公司只存在于梦里。”
“数据P的吧？没有996，项目怎么推进？天方夜谭！”
嘲讽居多，但字里行间透着一股酸溜溜的羡慕和怀疑。很快，帖子被转发进了天狼集团内部的技术交流群。
群里瞬间炸了。
“这‘N公司’说的不会是那个新出道的‘暖阳’吧？最近网上挂的那个。”
“我靠，还真有人信了？这不就是PUA的新变种？先给你点甜头，后面让你卖命。”
“@所有人，注意言论，HR在窥屏。任何讨论‘离职’‘跳槽’的话题，后果自负！”
群里立刻安静下来，但私聊的窗口却疯狂闪烁。
天狼集团，A座32楼，工位角落。
程序员李明面色蜡黄，死死盯着屏幕上江羽的帖子，手指也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在这里已经三年，头发从茂密到稀疏，胃从健康到胃溃疡，女朋友也因为他永远没时间陪伴而分了手。
他每天工作到深夜十一点，回家倒头就睡，第二天被闹钟拖起来，继续麻木地循环。而他的经理最爱说的话是：“年轻人，不要总想着享受，要奋斗！你看我，我三十五了，还不是每天陪你们到最后？”
可那经理的劳力士和宝马，却和他们这些“奋斗者”没有半点关系。
江羽的帖子，像一道微光，刺破了他密不透风的绝望。
“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底滋生。他鬼使神差地打开地图，输入了“暖阳科技”四个字。地址显示在北环一个不起眼的商住两用楼里。
第二天下午，李明请了半天假，理由是“肠胃炎犯了”。他戴上口罩和鸭舌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坐地铁来到那栋楼下。
他像个秘密接头的特工，在楼下徘徊了半个多小时，心里天人交战。万一是骗子怎么办？万一被天狼的人发现怎么办？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下午四点二十五分，他看到一个穿着格子衫、头发乱糟糟但眼神很亮的年轻人从楼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本技术书。
是江羽！他在网络安全技术分享会上见过他！
李明的心跳瞬间加速。
四点半，预设的闹钟在李明口袋里轻轻震动。
紧接着，他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暖阳科技的门开了，江羽、钱大海、沈芳……一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他们脸上没有下班时的疲惫和麻木，反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对夜晚生活的期待。
“老钱，晚上去撸串不？”
“不了，约了人打球。”
“小芳姐，你那个理财课怎么样啊？”
“还行，挺有用的。”
他们从李明身边走过，没有人行色匆匆，没有人边走边回工作微信。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镀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李明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在街角。
他想起了自己在天狼的无数个夜晚，一个人对着冰冷的屏幕，吃着已经凉透的外卖，听着经理在旁边画着遥不可及的大饼。
他想起了同事因为压力太大在厕所里崩溃大哭，出来后还要笑着说“没事，我扛得住”。
他想起了自己一次次想辞职，却又被“高额违约金”和“行业封杀”的威胁吓退。
巨大的委屈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瞬间冲垮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蹲在路边的花坛旁，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温热的液体从眼眶涌出，打湿了口罩。
他不是在哭泣，他是在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名为“希望”的东西，流下了眼泪。
……
第二天，李明向天狼集团递交了辞职信。
迎接他的，是HRD办公室里冰冷的审判。
“李明，你想清楚了？外面经济形势什么样你不知道吗？”HRD翘着二郎腿，语气轻蔑，“我们培养你三年，你现在说走就走，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培训费、竞业限制违约金，一共五十万。你赔得起吗？”
五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瞬间压得李明喘不过气来。他知道这是公司的恐吓手段，但这数字太有冲击力了。他一个月工资才两万，不吃不喝也要两年多。
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他陷入绝望时，手机响了。是林风打来的。昨天他回去后，鼓起勇气给暖阳科技投了简历，并附上了一封长信。
“喂……林总……”李明的声音带着哭腔。
“怎么了？慢慢说。”林风的声音很沉稳。
李明把HR威胁他的事说了一遍，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是在道歉：“对不起，林总，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我可能去不了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把电话开免提，给你那个HRD。”林风的声音平静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李明愣愣地照做了。
HRD皱眉看着手机：“你谁啊？”
“我是暖阳科技的林风。”林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李明，我们公司要了。至于那五十万违约金，你们公司账户多少？我现在就给你转过去。”
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了。
HRD脸上的讥讽僵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钱，我们付。”林风一字一顿，“钱能解决的事，都是小事。人，才是无价的。请你把收款账户发给李明，五分钟内，钱会到账。”
说完，林风直接挂了电话。
李明傻了，HRD也傻了。
在暖阳的办公室里，钱大海听着免提，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林风。
“你疯了？五十万！这是天狼的讹诈！根本不用给！”
“我知道是讹诈。”林风放下手机，眼神却异常明亮，“但我要买的不是自由，是尊严。我要让所有被天狼压榨的人看到，离开那座地狱，不需要付出血的代价。我要打碎他们心里的那堵墙。”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操作了几下。
“救人一命，值了。”
叮。
几乎是同时，李明的手机收到一条银行短信，他颤抖着点开，一串零几乎晃瞎了他的眼。
五十万，真的到账了。
他抬起头，看着对面目瞪口呆的HRD，第一次挺直了腰杆。
“我走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步履从未有过的坚定。
而林风的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天籁：
【叮！幸福传染首次成功！目标：李明。幸福指数由18-> 65！】
【叮！触发“救赎”奖励，奖励宿主资金1,000,000元！】
林风看着自己银行账户里瞬间从150万变成250万的余额，苦笑着摇了摇头：“这钱……赚得也太容易了点……”
他还没感慨完，钱大海的手机响了，是他在天狼内部的“线人”。
钱大海接完电话，脸色变得无比凝重：“老板，出大事了。天狼HR部门成立了紧急应对小组，正在调查最近离职潮，据说有十几个人都偷偷向我们投了简历。他们把我们当成头号挖墙脚的敌人了！”
话音刚落，林风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
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弹了出来，内容简短而冰冷，带着一股枭雄般的霸道：
“你在挖我墙角？”